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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惡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你還哭,你還哭?要不是你這個賤人,順子能成天不着家嗎?還不是怕被村裏人笑話?”
鐵牛兒和筱蓉見李氏挨打,忙都跑上前,站在李氏身邊,虎視眈眈地瞪着刁氏。
刁氏狠狠地剜了一眼筱蓉,罵道:“要不是這個野雜種,你犯得着抛頭露面去幹那些營生嗎?”一切都怪罪到筱蓉身上來了。
衆鄰裏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楊奶奶就上前拉着刁氏:“大妹子,你消消氣兒。你這媳婦我看就挺好的,順子成日裏不着家,她帶兩個孩子也不容易啊。不出去賺點兒,花什麽啊?”
刁氏不聽還好,一聽了這話,手倒是松了,卻一把就扯着楊奶奶的衣襟大聲哭着:“哎喲,老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命苦啊。娶了這麽個妨家敗宅的狐貍精啊。順子要不是她,哪能天天往外跑啊?頭兩年她跑到城裏去,後來生下野雜種存不住身了,才想起回家來。鐵牛兒,你看看,你這娘還叫個人嗎?”
罵着罵着,她忽然叫起鐵牛兒來,就是想讓鐵牛兒相信李氏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好挑撥他們母子的關系。
筱蓉早就看出門道來了,這個刁氏心眼兒太歹毒了。見鄰居們向着李氏說話,她就轉移了話題。
一說到筱蓉,鄰居們也不好插嘴了,畢竟李氏四年未進家門,四年後回來了,卻帶回一個四歲多的女娃子。別人就算是不說,心裏也會朝那方面想。
只是李氏就算是受盡天大的羞辱和委屈,也不敢把筱蓉的真實身份說出來,那樣,江家就再也後繼無人了。
當着這麽多的人,刁氏極盡羞辱之能事,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氏是個不要臉偷漢子的女人。
她把張順一天到晚不歸家全都怪在李氏身上,誰讓她是個大叫婆娘的?誰讓她帶回來一個野雜種的?
正常的男人知道媳婦是這樣的人,還能回家嗎?
鄰居們對這樣的事兒都是諱莫如深的,也不敢再勸刁氏了,人家婆婆說得對,帶回來一個野雜種,男人還願意回家嗎?
刁氏見衆人不再說什麽,暗中得意,繼續挑唆着鐵牛兒:“你娘就是個狐貍精,你都大了,有這樣的娘不覺着丢臉嗎?依我說,趁着現在還不到娶媳婦的年紀,趕緊把這樣的娘趕出去罷了。”
一語剛落,鐵牛兒一下子沖到了刁氏跟前:“你胡說,我娘才不是那樣的人!”
刁氏愣了愣,半天才咬牙笑道:“小狗崽子,翅膀硬了是不?還敢跟老娘頂嘴,看我不打你!”伸出手掌就對着鐵牛兒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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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牛兒人小身子敏捷,扶着籬笆一扭身子,刁氏狠命揮出去的巴掌就落了空,氣得她牙根直癢,繞着籬笆院就追起了鐵牛兒。
鄰居們看得有趣,紛紛喊道:“老嫂子,你還是消停些吧?這把子年紀了,別閃了腰才好!”
李氏扶着籬笆樁子站起來,淚眼汪汪擔心地看着鐵牛兒,這奶奶打孫子,她也說不出別的來,就只盼鐵牛兒跑得快一些,讓刁氏抓不着。
刁氏是個從來都不吃虧的主兒,鐵牛兒這麽忤逆頂撞,她哪裏受得了?欺負鐵牛兒是個孩子,非要追上打一頓不可。
誰知道追着追着,她的偏襟大褂兒忽然被籬笆牆上的樹枝兒給挂住了,往前跑了一下,沒有跑動,她狠命地一用勁兒,結果勁兒過大,一下子就對着前面硬實的地面沖了過去。
就聽“哎喲”一聲大叫,刁氏頭朝地撅着屁股摔了個嘴啃泥。
筱蓉掩住嘴嘿嘿直笑,衆鄰居們嘻嘻哈哈地就上前去扶她,說什麽的都有:“老嫂子,你這把子年紀了還逞什麽能?說了你還不聽,這不,摔着了吧?”
還有人呵呵笑着:“老嫂子,這黑更半夜的你不在家睡覺,跑這兒鬧騰什麽。這下子可好了,回去得養上幾天。”
都是看熱鬧的成分居多,關心的成分少!刁氏一張老臉真是黑了又紅紅了又黑,要是白日裏見了,指不定有多好看呢。
刁氏被衆人連拉帶說的到底不好意思賴在這裏了,罵罵咧咧了幾句,就氣哼哼地走了。
卷一 血海深仇 三十七章 艱辛的路
筱蓉和鐵牛兒扶了李氏,關了籬笆門,進了屋。
燈影裏,李氏的一張臉腫得發亮,兩邊高高鼓起一大塊兒,可見刁氏下手多麽狠!
筱蓉心疼地直掉眼淚:“娘,都是我不好,撺掇着您出頭露面地,吃了這麽大的虧。”
李氏拉了筱蓉的手,落淚道:“傻孩子,要不是你,我們一家三口不得喝西北風去!別聽那個老虔婆的,她不安好心,你就是天天窩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也能雞蛋裏挑出骨頭來。我拼着挨兩下打,也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筱蓉沒想到老實巴交的李氏,心裏還有如此丘壑!想一想,無奈地笑了,這都什麽世道啊?想方設法地賺錢還得被人罵、被人打?
見李氏疼得嘴角一抽一抽的,筱蓉忙到鍋屋裏摸着了那罐子還沒吃完的獾子油,用指甲挑出一點兒,在李氏面上攤勻了,輕輕地揉着。
半天,她才幽幽地問李氏:“娘,以後,我們還行醫嗎?”
“怎麽不行?沒有錢,我們一家子吃什麽喝什麽?好妞妞,別怕,有娘在就不會讓人欺負了你去!”李氏真像是一只護雛的老母雞,瞪大了眼睛望着黑夜,好像那裏頭就有刁氏一樣。
“可是,萬一爹知道了怎麽辦?”筱蓉知道刁氏遲早是要學給張順聽的,她口口聲聲說張順是因為媳婦抛頭露面才氣得不着家的,其實也是在威脅李氏,以後再這樣,張順很可能就對她不客氣了。
誰承想李氏答得倒痛快:“那個死鬼,只要給他錢,他就不會生事兒。頂多氣不忿兒打我一頓,還能怎麽着我?”
一聽到“打”字,鐵牛兒眼圈兒紅了:“娘,我長大了,以後能保護你了,誰敢再打你,我一定打回來。”
“好孩子,你們都是娘的好孩子!”李氏拉過兩個孩子摟在懷裏,眼淚卻止不住嘩嘩地留下來,要不是有這兩個孩子在,她這日子真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了。
夏夜短促,一家人也沒有睡好,可還是早早地爬起來,吃過早飯就上了山。正是采藥的好時候,她們多采一些就能多換來一些錢,就當這漫山遍野盡是銅錢了。
還沒到正午的時候,李氏就帶着孩子們下了山。她是見筱蓉面上有倦色,可那孩子心思重,什麽事兒都喜歡窩在心裏。這麽小的孩子一夜沒睡好,她怎舍得讓她在山上采藥呢?
吃過午飯,李氏就沒出門。院子裏已經攤滿了采來的藥草,等曬幹了再去也不遲。
彌漫開來的藥草香,聞着沁人心脾。鄰居狗子媽得了閑兒也過來了,見着李氏有些讪讪的:“嫂子,那晚上我實在是感激得不行,第二日見了人就說了兩句,誰知道你婆婆就來鬧你了,還害你挨了打……”
李氏只淡淡地應了一聲,什麽都沒說。狗子媽更加局促了,不安地撮着衣襟:“嫂子,我真不是有意的,要是知道你婆婆這麽不講理,說什麽我都不會傳出去。我……我也是好心,沒成想卻辦了壞事兒。”
見她急躁地一臉通紅,李氏也誠懇地看着她的眼,笑道:“都過去了,什麽事兒都沒有了。走這條道兒,遲早會被人知道的。”狗子媽越發不好意思,勉強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地回家了。
傍黑時分,已經曬得蔥翠的草藥被分門別類地裝在幾個小筐子裏,端到堂屋裏的角落裏。等過些日子攢的多了就到鎮上換些錢。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張順回來了,一腳剛跨進門檻,就大聲嚷嚷着:“賤婆娘,幹了見不得人的事兒,還敢和我老娘叫嚷?真是不識擡舉,不挨一頓好打不知道什麽叫疼!”
正坐在床上說話兒的李氏和兩個孩子一下子都緊張起來,這個死鬼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分了分明是回來找事兒的。想來刁氏又添油加醋地學給他聽了。
定了定神,李氏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待張順走到面前,才笑咪咪地問道:“你打哪兒來啊?吃過飯了沒有,鍋裏還有飯?”
張順乜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屋裏,打了個酒嗝,笑嘻嘻地望着李氏:“家裏還能有什麽好飯?無非就是些鹹菜稀粥,喝得老子臉都綠了。”
李氏也不氣,只拉着他坐在桌邊,笑道:“今兒你可猜錯了,家裏有魚有肉,還有白面馍馍,管夠!”
“真的?哪來的?不會是你偷漢子換來的吧?”張順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李氏身上瞄來瞄去,好似她身上有什麽髒東西一樣。
李氏只管把東西一碗一碗地端上桌上,看得張順眼都直了,見了碗裏的牛肉,筷子往下一插就撈了一大塊,大口砸吧着流出嘴角的肉汁兒。
李氏就坐在他對面:“怎麽樣?好吃嗎?”
“嗯,好吃。”張順不假思索地答着,又夾了一塊。
“以後經常能吃上這樣的飯菜。”李氏故作神秘地引導着。
果然,張順擡起頭,問道:“為什麽?”
李氏笑了笑,說道:“今兒娘沒告訴你嗎?只要你答應我行醫,日後包你有吃的有喝的。”
張順已經直了眼,張口結舌地答不上話來,“你說的是真的?”
李氏豎起一根手指頭,悄聲笑道:“不僅有吃的,每月還有一吊錢。只要你不生事,保證不讓你受苦!”
這個條件果然吸引了張順,讓他腦子飛速地轉了幾圈兒,覺得可行!
這個家他什麽都不用管,還有吃的有喝的,每月還有一吊錢花,這樣的好事兒打着燈籠都找不着啊。
刁氏和他說李氏不守婦道,大腳片子抛頭露面地出去行醫,看得還都是男人,讓他回來好好地管管……
可他現在覺得什麽都比不上有錢花有飯吃重要,不管李氏做什麽,只要她能往家裏拿銀子,他樂得睜只眼閉只眼的。
見李氏滿臉微笑地望着他,他立即笑逐顏開,說道:“沒想到我婆娘還是個能幹的。好,以後這個家就你說了算。”
李氏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回頭朝筱蓉露出了一絲苦笑:這樣的男人,也配做個男人嗎?
卷一 血海深仇 三十八章 鎮上行醫
自從張順被李氏那一個月一吊錢給誘惑之後,真的沒有生過事兒,三天兩頭地不着家,李氏也不以他為念,只帶着兩個孩子勤扒苦做,拼命地上山采藥。
終于到了鎮上逢集的時候,李氏已經積攢下滿滿兩大麻袋的藥材,頭兩天就找了繩子紮好了口袋,預備着到那天就到鎮上的生藥鋪子賣去。
逢集的這一天,李氏起了個大早,收拾好了早飯,才叫起筱蓉和鐵牛兒,娘兒三個吃好飯,李氏就到鄰居楊大爺家借了一輛獨輪車,推着兩大麻袋的藥材,領着兩個孩子到落鳳鎮去了。
一路上,筱蓉倒沒受什麽罪,李氏都是用獨輪車推着她,倒苦了鐵牛兒了,雖然也是個孩子,但是因為比筱蓉大,就得步行一路。
十幾裏崎岖的山路在兩個孩子唧唧喳喳的說笑聲中,不覺得就到了。
集市上已經熙熙攘攘的了,行人摩肩擦踵地好不熱鬧。李氏在人縫裏拐來拐去,好不容易推到了生藥鋪子門口。看到那塊鎏金大匾上的幾個大字“濟民堂”,筱蓉心裏就是一陣激動,從此,他們家的好日子就要來臨了。
濟民堂的掌櫃的餘揚看見李氏推着小車來了,老早地迎了出來,一雙肉乎乎的饅頭一樣的手握在一塊兒連連作揖:“哎喲,李嫂子,可把您給盼來了。來,來,快帶着孩子們進來,東西交給夥計!”
回頭就朝堂內喊了一聲“春生”,就見一個瘦削的十七八歲的小夥計應聲出來了,一手一只,從車上拎下了麻袋。
餘揚把李氏讓到正堂裏坐了,又吩咐人看茶,才絮絮叨叨地和李氏說話:“這些日子那些人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您來啊,都說您是神醫,蓋世無雙……”把個李氏誇得後背直冒汗,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
在來之前,筱蓉就囑咐了她一些話,到時候該怎麽接待病患,該怎麽診治……娘兒兩個細細地早就商議好了。
雖然心裏沒底兒,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李氏只好硬着頭皮上,和餘揚寒暄着:“我哪有你說的這麽好?不過是碰巧了撞撞運氣罷了。”
餘揚待要說時,夥計已經進來,把那麻袋裏的藥草都跟他一一細說了。他只是撮着腮幫子想事兒,半天,才猛一拍巴掌,笑道:“嫂子,您帶來的東西不少,貨都驗過了,都是上好的成色。這樣吧,您日後是我們鋪子裏的老客了,就給您五吊錢,您看可成?”
李氏早就在家裏估算過了,頂多兩吊錢,這會子一聽說能賣五吊錢,哪裏還忍得住,一雙繡眉立時高高挑起,滿臉都是歡欣的笑容。
她剛要說“成,怎麽不成?”卻覺得旁邊有人在拉她的衣襟,才忙斂住了笑容,換做一副沉穩冷靜的模樣:“我一個婦道人家,賺點兒銀子不容易,你可不要蒙我啊。”
餘揚滿臉堆笑:“看您說的,我蒙誰也蒙不了您啊?”
就吩咐夥計取來五吊錢先交給了李氏,李氏瞧着那一串串明光铮亮的銅制錢,恨不得上去用牙咬咬試試,可溜了筱蓉一眼,到底強自忍住了。
悄悄地把錢收到随身帶着的一個布包兒裏,李氏漫不經心地接過夥計遞上來的茶呷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到鎮上來,一來是賣些藥草,二來也是借貴寶地給一些姐妹瞧瞧毛病。我這個人一向不愛熱鬧,要是坐堂行醫的話,就得定一些規矩。”
瞥一眼角落裏坐着的豎着耳朵靜聽的山羊胡子老大夫,李氏只抿嘴兒一笑。
餘揚忙不疊地應承着:“李嫂子都有些什麽規矩?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照辦!”
李氏就伸出三根手指頭:“我就三個條件,若是兌現不了,我寧可回村裏種地!”
餘揚哪能讓到嘴的肥肉給飛了,忙催促她:“到底是什麽條件?嫂子說出來我也好聽聽。”
“……呃,一條是我所看的病人必須都是女子,不能有任何男人!”
“成,當初請你來的時候就答應過的,您專看婦科的。”餘揚心裏有說不出的爽快,看得筱蓉有點兒疑心,這個家夥用得着答應地這麽快嗎?難道他心裏有鬼?
旋即,李氏又說了一條:“第二,我看病的時候,病人不能看到我的真面貌,每個病患都用棉布遮住眼睛才好!”
“這個嘛?”餘揚有點兒躊躇,想問問為何李氏非要定出這樣的規矩來,可又怕惹惱了面前這位神醫,失去了藥鋪的財源。沉吟半晌,抿了抿薄薄的唇,到底沒有說出來。
李氏早就看出他的心思,那頭就低了低,帶了一點兒哭音:“你也知道這女人抛頭露面的傳到家裏,名聲兒不好。我要不是為這幾個錢養活這兩個孩子,也絕不會做這樣的事兒。上次我婆婆還為這事兒打罵過我呢。”
這倒是的的真真的事兒,李氏說到心酸處,眼角已經滑下淚水。餘揚再也不好勉強她,只好點頭同意。
“敢問你這第三個條件是什麽?”前兩個對于餘揚來說倒也容易,他倒想聽聽這鄉村婦人到底還有什麽規矩。
李氏咬了咬唇,才輕輕地說道:“這第三嘛,就是只能在你這兒坐堂,別的地方一概不去。”
說完瞧了瞧餘揚的神色,李氏心裏有絲膽怯,生怕這三個條件難住了人家,好不容易一條生財之路又沒了。接着筱蓉遞過來的眼色,她只好沉住了氣兒等着。
餘揚左思右想,李氏這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啊。也是,哪個女人不是被逼急了,會抛頭露面的出來行醫啊?也許她是被那個惡婆婆給打罵怕了吧?
擡起頭,正好對上李氏一雙期盼的眼睛,他就點頭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從今兒起,你就在我這濟民堂挂牌行醫吧。”
李氏不由大喜過望,悄悄地和筱蓉對視了一眼,心內是說不出的歡愉。
餘揚到外頭吩咐夥計寫了一塊白板兒,寫明了今兒是李氏坐診的日子,又把那三個規矩都寫上了,一時引來路人指點紛紛,七嘴八舌地議論着這位神秘的李大夫。
李氏帶着筱蓉早就被餘揚領到了後院裏一處僻靜的雅室裏,鐵牛兒則在院子裏陪着餘揚的小兒子玩耍。
不多時,濟民堂的大門口就落下了一頂轎子,一個容長臉兒、高挑身材,穿着蔥綠比甲、鵝黃裙子約莫十七八歲的一個姑娘掀了轎簾匆匆地進來了,還沒等夥計迎上前問着,她就連連催問:“聽說上次那位妙手回春的李大夫來了?”
見夥計點頭,她忙追問:“她人在哪兒?能否讓她到我們府上走一遭?”
夥計打量這女子,端非窮家陋院裏的女子,定是出于大家。于是恭謹地問道:“這位姑娘,貴府是何處?家裏有什麽人病了?”
那姑娘還沒顧得上回答呢,他又喋喋不休地饒舌:“我們新來的這位李大夫脾氣大得很,有三個規矩。喏,這門板上寫着呢,你去看看。”
那姑娘回過身來一看,才知道原來這大夫不願別人看見她的真容,也不願到人家府上醫治呢。還真是個怪人,要不是聽說她醫術高明,她哪裏肯親自來一趟?
咬牙望了望面前正洗耳恭聽的夥計,她恨恨地就轉身往外走。
卷一 血海深仇 三十九章 難言之隐
那姑娘上了轎子,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落鳳鎮上最大的一座府邸門前停下了。
這座府邸就是以前筱蓉來給世子醫治蛇傷的王府——王铮的府邸。原來這姑娘是王夫人的貼身婢女珍珠,今兒是奉了王夫人之命特意去請那位李神醫的,誰知道她一個鄉村野婦,架子竟然這麽大!
珍珠沿着一溜兒的抄手游廊快步地往前走着,過了一個月洞門,就是夫人的正院上房了。
門口守着的小丫頭見她氣勢洶洶地回來了,臉上也不見個好顏色,不由提了幾分小心,見她近前來,忙挑了簾子,小聲詢問:“珍珠姐姐,那神醫請來了麽?”
珍珠哪裏肯理會她,徑自進了王夫人的內室,一頭就跪倒在那張拔步雕花楠木床前,扶着床幫子就叩頭:“夫人,奴婢不會辦事兒,沒能請來那位李神醫!”
床上倚着丁香色大迎枕的王夫人眼泡兒有點兒腫脹,雖然睜着眼,可看起來就像是半眯縫着。窗戶上糊着一層薄薄的銀紅蟬翼紗,日光透過窗子射到她蠟黃幹枯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詭異。那張臉上若是細看,上面都是紅色的小疙瘩,特別是額頭、嘴角那塊兒,紅成一團,有點兒慘不忍睹!
單看面目,這位王夫人還是略有幾分姿色的,只是因為上面有了這些疙瘩,也就遮掩了她本來的容顏。
那臉色裏似乎有遮不住的憂傷,珍珠的話說完,她半天都沒有吭聲,只出神地望着頭頂那彩繪的藻井,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有聽進去!
半天,她才幽幽嘆息一聲:“不肯來嗎?有沒有說別的?”
珍珠磕了一個頭,小心翼翼地回道:“說是不到人家府上去,只在濟民堂坐堂。夫人要想看病,也得親自過去!”
珍珠以為這話一說完,夫人鐵定要發火,誰都知道這落鳳鎮上,王家跺跺腳,都能讓那地顫一顫,那個不知死活的村婦,竟如此不識好歹!
誰知等了好久,王夫人臉上依舊風平浪靜的,完全沒有一點兒發火的跡象。
她略微放了心,可又有點兒不甘,徐徐說道:“夫人,平常縣官、裏長見了您的轎子都得下馬避道而行,沒想到這一個村婦竟會擺這麽大的架子。就讓奴婢帶上府裏的幾個壯家丁去,看她來還是不來?”
本以為這個提議夫人一定會舉雙手贊成,哪知話音剛落,就聽一聲低沉的呵斥:“要做死麽?你這賤婢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這樣的馊主意也敢出?是不是我平日裏太寵着你,你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話還未說完,珍珠就已經吓得渾身篩糠一般抖着,連連求饒:“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都是奴婢不好,狐假虎威地仗勢欺人……”
見她淚水漣漣,鼻涕橫飛,磕頭如搗蒜,王夫人的臉色和緩了些,命她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別瞧不起人家鄉下的人,你的老子娘哪一個不是鄉下出來的?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忘了根本了?既然人家神醫不願意來,咱有病就得求着人家,自個兒去一趟不就成了?何必非要擺那空架子,很有意思嗎?”
一席話說得珍珠羞得低下了頭,不敢看她一眼。王夫人也是見好就收,不再為難她,自命人去備了轎子。
李氏坐堂沒多久,就聽外頭餘揚傳進來話兒:說是鎮上的王夫人來看病來了……言下之意,透着一股子探尋,是否也要讓她蒙上眼睛再進來?
李氏坐在那裏一聽說來了官太太,臉都吓白了,拉着筱蓉的手就抖:“怎麽辦?怎麽辦?你這丫頭,出的好主意,可真是難為死我了。”
筱蓉只管微笑地拍拍她的手,笑道:“娘,萬事不要心急。這三條規矩一旦立下了,絕對不能動搖絲毫。管他什麽官太太,村太太的,來了,一體對待,絕不可厚此薄彼,不然,以後我們有的是麻煩了。”
一番話,讓李氏琢磨過來,心也一下子靜下來了。反正病人都是蒙着眼睛進來了的,到時候誰給她診脈,她是看不出來的,只要她能把筱蓉的話說明白,一切,便都萬事大吉了!
王夫人在外頭已經被蒙上了一塊遮眼的布,扶着珍珠的手到了李氏坐堂的門口,小夥計就挑了簾子,王夫人慢慢邁進去。珍珠也想跟進去,小夥計就笑道:“姐姐還是在外頭等等吧。李神醫有規矩,只能病患一個人進去!”
氣得珍珠白了臉,正要罵這個沒有眼色的小夥計,王夫人卻輕輕囑咐道:“你就在外頭等着吧。”她方才罷休。
筱蓉早在王夫人進來時,就主動上前牽着她的手引導着在一張雕花梨木太師椅上坐了,嘴裏還不聽地說着:“夫人,您坐這邊來,讓我娘給您把把脈。”
其實她的手在搭上王夫人的手腕那一刻,就已經在診脈了。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有兩條她已經完成了。那就是“望”和“切”。也就是觀察病人的臉色和神情、給病人把脈診斷。
筱蓉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扶王夫人坐下之後,就朝李氏使了個眼色,李氏會意,忙溫聲問道:“夫人請坐,待我為你把把脈!”一邊就把兩根指頭搭在她的腕子上,裝模作樣地診脈。
王夫人不疑有他,雖然蒙着眼睛進來,臉上倒也不見愠色,溫聲說道:“久聞李神醫大名,上次把已經暈死過去的産婦救回來,還順順當當地生了個大胖小子,單是這一樣,足見本領高超!”
到底是官家的夫人,出口就文绉绉的,慌得李氏不知道怎麽對答。忙看向筱蓉。
筱蓉微微一笑,不着痕跡地答道:“我娘厲害着呢,這還不算什麽!”她是小孩子,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自然沒人會怪罪,不過李氏的臉卻騰地紅了,這可是貪功啊,她這麽老實巴交的人,為了銀子,頭一次這麽昧着良心說話,心裏真是別扭地很!
瞪一眼筱蓉,她讪讪地笑了,“別聽這孩子胡說八道的!”
診完了脈,李氏不知所措了,筱蓉趴在她耳朵上,嘀咕了幾句,李氏臉上還未下去的紅雲更盛了,難為情地望着筱蓉。
筱蓉對着她殺雞抹脖子地比劃着,李氏無奈,只好顫聲道:“這位夫人,還請你躺在這張床上,把裙子脫了。”
王夫人驚訝極了,雖然看不清她的眼神,可筱蓉還是感到她面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半天,才見她嗫嚅着唇,輕聲問道:“你,怎知我患的是那裏的病?”
李氏這回終于有了底氣了,沖着筱蓉投去贊賞的一瞥,才慢悠悠地說道:“這個病自然是診脈的時候就診斷出來了,只是我還得親自看一看,才好對症下藥!”
王夫人似乎躊躇了一下,半天才輕咬下唇:“也罷,你我都是女人,也沒什麽可瞞的了。從來沒有人見得這麽透徹,就沖着你這份醫術,我脫!”
說罷,動手解下了裙子和亵褲,躺在了那張鋪着褥子的柔軟床上。李氏望着那兩條玉藕一般嫩生生的腿,咬牙走上前去。
這兩天家裏來親戚了,亂的很,靜不下心來碼字,今天的晚了!親們原諒啊!
卷一 血海深仇 四十章 頗得歡心
李氏見王夫人脫了裙子下身光出來躺在床上,只覺得頭皮發麻。雖然她也是婦道人家,但是從來都沒有這麽仔細看過女人的身體,她真不知道該怎麽下手,從哪裏下手!
筱蓉在一邊看着只是着急,這古代的女人保守得很,若是說讓她用手在王夫人敏感部位去探查一番,怕羞也要羞死的。
但是作為一名大夫,不管身體的哪個部位,都是一個器官,只要這個器官生病了,那就得治療。她一個小小的孩子,壓根兒就不敢告訴李氏該怎麽做。
李氏顯然也看出名堂來了,回頭睨了筱蓉一眼,臉色已是微變。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摸向王夫人的下身。
筱蓉忙拿過一條幹淨的紗布上前給她裹在手上,她才顫顫地伸過去……
果然不出筱蓉所料,王夫人得的是婦人最常見的炎症,通過剛才的一番診斷,确定已經比較嚴重。要立即清洗塞藥才能緩解王夫人的痛苦。
筱蓉是深切了解這種病症的,奇癢難耐,偏又是那個敏感的地方,說說不得,撓又撓不得。看王夫人的臉色就知道了,內分泌已經紊亂了。
筱蓉輕輕地過去扶起王夫人,李氏幫着她穿上了亵褲和裙子,才低聲說道:“夫人,得罪了。只是不這樣不好對症下藥,還望夫人原諒!”
李氏經過筱蓉的調教,雖然村婦一個,大字不識,可這幾句文绉绉的話說得卻是像模像樣的。
王夫人聽了不由苦笑:“神醫何來這話?這病折磨了我好幾個月了,好不容易才碰到夫人您,若是能治好了,我感激還來不及,哪兒談得上得罪?”
李氏這才放了心,就請王夫人坐在太師椅上,細細地說着病症:“夫人這病其實是常見的,因為勞累了、心裏不痛快了、天氣潮濕,就容易發作。”
見王夫人微微地點頭,李氏更加有信心了,把筱蓉趴在她耳邊教她的話一五一十地道來:“這病發作起來奇癢難忍,夜不能寐,寝食難安。日子久了,病人臉色不好,面部好起疙瘩,人會顯老……”
“對對,您說得都對,我可不是這麽個情形?您看我這張臉,已經慘不忍睹了。”王夫人迫不及待地應證着李氏的話,在手摸向臉上的紅疙瘩時,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哪個女人都是在乎容貌的!
李氏繼續分析着病情:“這樣的病,還不能同房,不然,連男子也會染上的。越是這種時候,女人心裏就會更不安,日子久了,難免焦躁不安,內有熱毒,張口就有臭氣!”
王氏聽到這裏,臉色紅了,低聲說道:“你說的可不是嗎?自從我有了這個毛病兒,老爺很少和我正面說過話了。先前我還納悶,後來才知道他是有點兒厭了我了。那個死鬼,晚上壓根兒就不進我的屋裏了,只在那幾個狐媚子屋裏鬼混,當我是個死人!”
她咬牙切齒的樣子,把李氏吓了一跳,原來一個女人恨起來,面色會這麽可怕!
不過她不得不說下去,因為筱蓉已經趴在她耳邊了。
“這種病最不能生氣,不然更是火上澆油。夫人每日裏要是開開心心的,說不定還能好一些。越是肚子裏憋着氣,就越癢得厲害!”
“可不是!從來沒有一個大夫見解得這麽明白,您可是說到我的心坎兒裏去了。好神醫,快給我治好了吧,回頭我讓管家給你送一百兩銀子做謝禮!我真是被折磨死了。等我好了,看我不收拾那幫子狐媚子!”
王氏一臉的渴盼,就像是大海裏快要沉溺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李氏聽她一口一個“您”,心裏更加高興,反正有筱蓉坐鎮,她樂得收美名。
“夫人不要着急,待我細細地斟酌個方子。”收到筱蓉的暗示,李氏忙扶着王夫人安慰:“夫人只管到客房裏歇着,等我開好了房子,就讓掌櫃的送過去!”也沒等王夫人再說什麽,就把王夫人扶到了門口,筱蓉挑起簾子喊來珍珠。
珍珠那丫頭還賊頭賊腦地想探頭看看裏頭的神醫究竟什麽模樣,卻被筱蓉嘩地一聲放下簾子,氣得怔了一下,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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