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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錯的話,這可是當初江家賞賜給李氏的,李氏得了這塊料子的那一晚,還在她屋裏抖開來看了好幾遍。
這東西如今到了刁氏和錢氏手裏,可見平日裏都是張順拿出來的,刁氏用着人家的東西,還得在背後壞李氏的名聲,這樣的人,真是最可恨了。
李氏在聽到刁氏的叫喚之後,也忙湊到她面前想看看,誰知道刁氏胳膊肘子一拐,愣是把孩子抱向了一邊,嘴裏還哼哼着:“你別看,免得驚着了我的孫子!”
這副嘴臉變化得可真快啊,記得她去求李氏的時候,可是低聲下氣、低眉順眼的,才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孫子生出來了就這麽副德行!以為別人稀罕她的孫子呢。
李氏的手讪讪地縮了回來,眉頭緊了緊,就低聲道:“娘,這孩子生下來都該哭兩聲的,怎的這孩子一聲不響的?”
刁氏卻緊緊地把孩子摟在懷裏,臉上滿是鄙夷的神色:“你以為是你家鐵牛兒啊?生下來哭聲震天的。這孩子不哭,倒是個安靜的性子,不鬧人的。”
她攬着孩子不讓李氏看,也不聽人勸。剛開始可是她叫喚出來說是孩子不會哭的,可這一轉眼的功夫又說孩子性子安靜,不鬧人了。真是正反話都是她的,筱蓉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呢。
坐在一邊兒歇着的穩婆,正喝着茶,吃着紅雞蛋,聽了這話,忙湊趣兒:“老嫂子這話正是呢,我接了一輩子的生,這樣的孩子可真是少見啊,将來注定是個讀書種子,公侯萬代的……”好話就說了一車子,無非是想早點兒得些賞銀罷了。
刁氏就樂颠颠地從床頭的小匣子裏取出一塊粉皮銀霜的小銀角子遞過去:“今兒大喜,生受你了。夜太晚了,你就到我屋子歇一晚上再回去吧。”
“啊呀,你們這樣的人家到底大方。”穩婆接了銀角子,在手上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幾遍,才小心翼翼地收了,嘴一咧就露出那口大板牙來:“我接生過多少家,統沒有你家這樣大氣的,小少爺将來定是個好的。老嫂子,我也不啰嗦了,累了一夜先歇着去了。”搖頭擺尾地就颠出去了。
李氏見刁氏滿面笑容地送走了穩婆,回過臉來已是帶了一層冰霜,心知惹不起這位不通情理的婆婆,拉了筱蓉的手低聲告辭:“娘,我也該回去了,丫頭還小,該睡覺了。”
刁氏就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讓你不要帶孩子過來,你偏帶!你弟妹剛産了,身子虛,難道要我一把老骨頭照料着?你這當大嫂的不伺候誰管?”
李氏硬着頭皮聽了,憋了一肚子的氣,這個時候想起大嫂子來了?刁氏年紀也不老,為何就不能照看?她家裏也有兩個孩子呢,哪裏有空兒?何況一家子的嚼果都沒有着落呢,她在這兒照看着,兩個孩子找誰要吃的去?
刁氏實在是臉皮厚,也不想想自個兒到底做了什麽沒羞沒臊的事兒。李氏只裝作聽不懂,牽了筱蓉的手淡淡應道:“鐵牛兒還在家裏睡着呢,我得回去了。”低了頭,也不看刁氏的臉色,徑自走了出去,恨得刁氏對着她的背影直罵。
回到家裏就已經是大半夜了,勉強睡下才迷糊了一陣子,天就麻亮了,李氏趕緊起來收拾早飯。
一家人天大亮的時候,正圍坐在那張破桌子前吃着簡單的早飯的時候,就見刁氏披頭散發地搡開籬笆院門,兇神一樣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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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驚訝地放下碗筷,剛站起身子,就被沖進來的刁氏迎面甩了一個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好一會兒才站穩了腳跟,愣愣地望着瘋子一樣的刁氏。
見鐵牛兒和筱蓉還端着飯碗,刁氏一下子火上來了,雙手一掀,那桌子就翻了個底朝天兒,桌上的碗、碟子嘩啦啦一陣脆響,地上到處一片狼藉!
李氏忍了幾忍,到底是忍不住了,咬了咬牙,把筱蓉往身後拉去,恨恨問着:“你這是發什麽瘋?我哪裏又礙着你了?”連“娘”也不叫了。
刁氏血紅着一雙三角眼,對着李氏的臉就啐去:“你這養漢子妨家的狐貍精,昨兒晚上你施了什麽手法?我好好的大孫子怎的不吃也不喝?你說,是不是你看你弟妹生了,你嫉妒了,暗中就下了手?”
她伸開雙手就要上來掐李氏的脖子,好在李氏平日裏經常幹活,輕巧地閃開了,可也得防備着她對孩子下手,所以李氏把兩個孩子牢牢地護在身後。
卷一 血海深仇 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刁氏頭發披散、眼睛血紅,一張紅殷殷的嘴唇一張一合,嘴角泛着白沫,青天白日地,仿若夜叉降臨,厲鬼重生,令人看了真有些膽戰心驚的。
李氏護着兩個孩子,還要防着刁氏上來揪打,平白地竟覺得有些力不從心,頗有點兒招架不住的感覺。
筱蓉手心裏捏着一根銀針,暗自戒備着。這還是昨晚上替錢氏紮針的時候留下來的,後來回來晚了,上床就睡,自然就沒顧得上放回去。今兒刁氏一來,看那勢頭不好,筱蓉就悄悄地捏在了手裏,預防不測。
刁氏張牙舞爪地就要撲向李氏,幾次都沒能如意,氣得她跳腳大罵,引來了左鄰右舍都趴在籬笆院門口看熱鬧。
見到刁氏那副樣子,他們也都面色微變,鄰居楊奶奶忍不住就問:“老嫂子,你這是怎的了?聽說你昨晚上得了一個大孫子,今兒怎麽還有心情鬧騰開來?”
“呸!什麽大孫子,是個呆子。昨晚上要不是她帶着這小賤人去,我的大孫子能變成那個樣子嗎?都說了女孩子家不能進産房,她偏不聽,這小賤人長大了也是個狐媚子,進了一次,就沖撞了我的大孫子了。”
她見人多了,也不再跳腳了,只坐在門口拍腿打掌地哭着:“老天爺啊,我這把老骨頭這是做了什麽孽了?竟攤着這麽個妨家的狐貍精,還帶了一個小狐媚子。這是讓我一家都活不了了啊。”
她唱作俱佳地哭得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身上那件銀紅紗衫沾了些泥土鼻涕在上頭,皺巴巴地貼在身上。也許是早晨火急火燎地趕過來,衣裳也沒有理好,胸前的衣鈕竟然沒扣上,一雙肥嫩的大奶子就在胸前一跳一跳的,随着她的肢體動作呼之欲出。
她口口聲聲她一把老骨頭的,就筱蓉看來,她收拾地光鮮亮麗,臉上的脂粉足有一寸厚,猩紅的唇像是吃了人血饅頭,哪裏有一點兒老相了?
李氏被她作弄地惶惶不安,在屋裏攬着兩個孩子,急得後背上出了一身的汗:“娘,你可不能空口無憑啊。昨晚上孩子生出來不還好好的嗎?後來你說孩子不會哭,我要看看你不是不讓看嗎?怎麽過了一晚上就成了個呆子了?”
“不會吃不會喝,也不會哭的孩子,不是個呆子是什麽?要不是你昨晚上帶了小狐媚子進去,怎麽會成了這樣?”刁氏一張利口自然不會繞過李氏,咄咄逼人的口吻幾乎要吞吃了李氏一樣。
李氏雖然沒有她牙尖嘴利,但是面對這樣的事兒,自然也不含糊,忙辯解着:“娘,昨晚上弟妹的羊水破得早,孩子生下來你又不讓我看,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孩子才變成這樣的。我去了也只不過是幫着弟妹,就連妞妞,也沒有壞心,更不可能沖撞了孩子的。”
“你還敢狡辯?明明就是小狐媚子幹的好事兒,你說,你到底安的什麽心,非要對一個剛生出來的孩子下手?”刁氏一雙三角眼瞪得滾圓,咬牙切齒地望着筱蓉,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筱蓉哪裏害怕她?若不是隔着李氏和鐵牛兒,她早就對刁氏這個潑婦出手了,不給她點兒教訓,她這樣的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李氏這下子真的是百口莫辯了,明明昨晚上筱蓉進去是為錢氏紮針的,也是她授意的,可這話她不敢對大家說,萬一人家知道她們娘倆串通好了行醫,以後她的日子還怎麽過?筱蓉這麽小的孩子就會醫術,傳出去人家不得把她當成了妖怪?
怪就怪這裏的村民太迷信,一聽刁氏說女孩子家進了産房,都覺得就是這小女孩兒沖撞了剛生下來的嬰兒,竟然沒人去多想。
筱蓉此時只覺得滿心裏都是悲哀,這可悲的舊社會啊,這可怕的迷信思想啊。
刁氏見衆人都點頭認可她的話,更加來了勁兒,站起來一手就指定李氏:“你們說,像她這樣的惡婦該不該打?還天天打着神醫的幌子行騙,真是丢盡了我們張家人的臉!”
并沒有人出聲阻止,刁氏一張油光水滑的臉上得意萬分,就差沒有笑出聲來,上前就對着李氏扇了過去。
李氏先前已經挨了一耳光了,此時見巴掌又扇過來,真是又驚又怕,這些鄰居都是怎麽了?她可是半夜三更救活了犯病的狗子,平日裏常給楊爺爺和楊奶奶送些藥草、治好了楊爺爺多年的老寒腿的,不然,楊爺爺哪能夠爬到後山上去采蘑菇呢?
可是眼前這些人的臉,個個都淡漠地看不出一絲表情,好像木偶人一樣,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
她的心在這一剎那就死掉了,只覺得渾身冰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去,一點兒知覺都沒有了。潛意識裏,她兩手還牢牢地圈着兩個孩子。
刁氏那一巴掌打下來,李氏竟不躲不避,愣愣地揚着臉就那麽等着巴掌落在臉上。
筱蓉也已心灰意冷,這些鄰居的心都讓狗給吃了,才受了她們的恩惠,一轉眼全都忘掉了嗎?
可是李氏是無辜的的,就算是所有人都不信她,她也要維護她,沒了她,她不能确定自己現在還活着。她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不能由着刁氏就這麽作踐了她。
在刁氏的手快要落到李氏的臉頰上時,說時遲那時快,筱蓉就擡起了那只捏着銀針的手,對着刁氏的肚臍就紮去。
初秋的天氣,秋老虎的餘威還在,刁氏只穿了一件銀紅紗衫,肚臍眼兒隔着衣料看得清清楚楚的。筱蓉個頭又矮,剛好到刁氏的肚子處,所以,也就是舉手之勞,一眨眼的功夫兒,刁氏就愣在了那兒,舉起來的手離李氏的臉頰堪堪有一寸,就再也落不下去。
由于刁氏是背對着衆人的,筱蓉就倚在李氏懷裏,任誰都沒看出來筱蓉動了手腳,就連刁氏也不知道怎麽了,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落不下去,盡管心裏急得要命,可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卷一 血海深仇 六十章 中秋悲情
李氏知道筱蓉的手段的,此時見刁氏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也看出了端倪,臉色一正,忙抓住這個時機,就扯着刁氏的袖子直哭:“娘,媳婦有什麽錯,你打罵都使得。可這髒水不能往媳婦身上潑啊,昨晚上孩子好好的,你也是看見了的,今早上才看出毛病來,這能和我有關系嗎?妞妞這孩子只不過是趴在門口看了看,壓根兒都沒有進去過,怎能說她沖撞了孩子?何況那時候孩子還沒生出來呢?”
本來李氏口笨嘴拙的,壓根兒就說不過刁氏。刁氏的歪理又是一套套的,只是現在她渾身麻痹,一句話都講不出來,身上僵硬地動彈不了,李氏自然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就算是捅破了天,刁氏也無可奈何了。
刁氏一雙眼瞪得滴溜溜圓,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氣得她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卻一點兒法子都沒有。這樣的人,也得讓她嘗嘗被人壓制地擡不起頭來的滋味才好。
李氏哭了一陣子,把自己給擺清了,見刁氏依然不動,膽子也大了起來。
筱蓉對她使了個眼色,她就拽了兩個孩子朝着籬笆院門口那幾個趴在那兒看熱鬧的鄰居們說起來:“你們看看,婆婆非得說是我使了壞,可昨晚上我什麽都沒做。她的孫子出了事兒就賴我,我們鐵牛兒難道不是她的孫子,怎麽也不見她疼一次?天底下偏心的爹娘有,可還沒見過這麽偏心的!”
由于刁氏背對着大家,衆人也看不清她的臉色,也就七嘴八舌地紛紛議論着:“嫂子,看樣子你是冤枉了你媳婦了,她再怎麽着也不能害你的孫子啊。”
“就是啊,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還是回去吧,照顧孫子要緊!”
李氏見衆人都說開了,也不理會刁氏,拉了兩個孩子就進了屋,經過刁氏身邊時,還朝她哭道:“娘,不管怎樣,我都是張家的人,帶着兩個孩子過日子能有什麽錯?你見天地來找事兒,難道不想讓你大兒子家好過嗎?”
說完就“哐當”一聲甩上了那扇破門板,衆人只聽到屋裏傳來一陣嘤嘤的哭聲,好像李氏傷心地不敢面對大家一樣。
刁氏仿佛也被這摔門聲給驚醒了,頭顫了一下,渾身就能動彈了,甩了甩手,上下左右都看了看,發覺什麽都沒有少,這才放了心。心中也不由納悶:我剛剛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不能動彈說話了呢?莫非是中邪了?難道我冤枉她,老天真的看見了?
想到這兒,她吓得臉色發白,聽見裏頭的哭聲,滿肚子想罵出來的話也憋了回去。只是礙于面子,不得不跳腳拍了兩下門板,就悻悻地掉頭回去了。
一衆人嘻嘻哈哈地奚落她幾句,也就散場了。
筱蓉和鐵牛兒趴在門縫裏看了半天,才回頭對李氏說道:“娘,那個瘟神走了。”
李氏擦幹了臉頰殘存的淚水,長嘆一口氣,打開了門板,亮光照進來,屋子裏亮堂了許多。她蹲下身來,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打掃幹淨了。
娘三個扶起了那張已經支離破碎的桌子,李氏坐下去就長嘆一口氣:“哎,真不知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攤上這麽一個惡婆婆。”
“娘,別怕,有我呢。”筱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李氏,裏頭滿是愛護。
“剛才她那樣,是你暗地裏搗的鬼吧?”想起剛才刁氏那瞠目結舌的樣子,李氏心裏一陣痛快,點着筱蓉的腦門笑道:“你這鬼丫頭,就是有法子。不過你爹若是知道了,怕是饒不了我!”
李氏臉上就帶了悲戚之色,筱蓉也低頭無語,她能讓刁氏欺負不成她,也能讓張順不打她,可這夫妻之情,她沒有法子替她修複。按說,張順是一堆扶不上牆的爛泥,可李氏偏偏就以他為天,這古代的婦人三從四德,筱蓉哪有辦法替李氏洗腦?
就算是她想讓李氏離開張家,離開張順,可李氏能辦到嗎?她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兒的,女子從一而終的思想已經深深地烙在她的腦子裏了,除了被休,沒有別的出路!
八月節就在這樣低迷的氛圍中來臨了,這古代的中秋節是傳統的一大節日,不管有錢沒錢,窮的富的,都是很隆重的。雖然張順好多天都不回來,雖然李氏的心情不好,可她還是提前張羅開了。為了這兩個孩子,她還是得打起精神來。
他們娘三個又去了一趟鎮上,把曬幹的藥草送到了濟民堂,換了些錢,李氏就帶着兩個孩子在集市上買了兩包月餅、幾包點心,又買了些家裏必備的日常用品和吃食,晌午的時候,才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坐了牛車回去了。
鐵牛兒對着那兩包月餅早就饞得流口水了,可李氏不準他吃,說是要等到兔兒爺升起,拜了月中仙子再吃。
鐵牛兒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撓腮的,把筱蓉逗得直樂:到底是個孩子啊,一有點兒好東西就忍不得了。
戌初一刻,天就黑透了,一輪昏黃的月亮搖搖擺擺地從樹梢頭慢慢地爬上了半空,圓溜溜的銀盤子就像是一張豐腴的女人的臉,模模糊糊的,好似在看着這人間的喜怒哀樂。
李氏把屋裏那張破飯桌端出來,把月餅用盤子盛了,幾包點心也拆了封,一一地擺放整齊,才帶着筱蓉和鐵牛兒跪在地上,朝着月亮虔誠地磕下頭去。
嘴裏嘀嘀咕咕的,筱蓉也聽不懂,反正應該是些吉利的話。鐵牛兒早就等不得了,跪在地上兩眼不停地朝那盤子裏的月餅瞄去,一會兒又看看李氏。
好在他是個聽話的孩子,勉強随着李氏行完了禮,起身就伸手朝那月餅拿去。卻被李氏一巴掌給打掉了手,虎着臉吩咐他:“地上都是泥,快去洗手。”
鐵牛兒撅着嘴不情不願地去了,筱蓉自然也跟着洗了,一家人這才坐下來,望着對面擺着的一雙碗筷,李氏嘆一口氣,不說什麽,示意兩個孩子吃起來。
筱蓉知道她想的什麽,這都過節了,家家戶戶都團圓了,這張順還不知道回來,李氏能不難過嗎?
筱蓉也不好勸,這夫妻間的事兒怎能說得清呢?
卷一 血海深仇 六十一章 夫妻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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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上架了,今晚上兩更哦!歡迎親們訂閱、打賞啊,碼字很辛苦,你們的訂閱是我碼字的動力,求看正版啊。感謝大家的一路相随!
面對着一桌子好菜,李氏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長籲短嘆的,在孩子面前也不好過分露出來,這杯苦酒只能她一個人默默品嘗。
夜很深了,一家人吃過喝過,收拾了殘羹剩飯,李氏帶了兩個孩子拖着沉重的腳步就要回屋裏。
一陣急躁的腳步聲卻由遠及近地傳來,就在他們家的籬笆院門口停下,李氏先是驚慌了一下,回頭看時,借着朦胧的月色,好像是張順。
她頓時喜上眉梢,快步走過去一看,果然是他!
她心裏還是熨帖了:張順心裏還是有這個家的,這不,趕在八月節回來了。
她滿臉堆下笑來,上前欲扶他:“你到底回來了?吃飯了沒?快進屋歇歇。”
“歇個屁?老子還沒無能到那一步!”從張順的嘴裏忽然爆發出一聲獅子吼般的聲音來。還沒等李氏回過神來,就被張順給摟翻在地了。
筱蓉和鐵牛兒兩個也吓呆了,不知道這突然回來的張順怎麽這麽大的氣性,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把李氏打倒在地上。
李氏從地上爬起來,兩手撐着地,擡起頭下死眼盯了張順一眼,眼睛裏的哀傷已非言語所能形容。
“你到底想幹什麽?這個家你還想要嗎?”李氏的聲音并不高,可是夜空裏聽起來空洞得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老子不想幹什麽,就想打你這個惡婦出出氣!”醉醺醺的張順噴着滿嘴的酒氣,張牙舞爪地對着李氏撲過來,可憐的李氏還未起身,又被他給推搡在地上,張順竟然一屁股坐在李氏的身上。掄起乳缽大小的拳頭沒命地往她身上招呼過去。
李氏心如死灰,打在身上的拳頭,就像是催命的音符,讓她覺得有點兒解脫了,預想中的疼痛反而感覺不到了。
鐵牛兒見他爹死命地打他娘,一雙眼睛幾乎要目呲欲裂,啊啊大哭着沖了上去就去掰開他爹的手,嘴裏哇哇地哭道:“你這個畜生,憑什麽一回來就打我娘?”
可他人小力氣不如張順,到底被他一胳膊給掄到了一邊兒。他卻不管不顧地依然奔上前,和他爹撕扯着。
筱蓉見勢頭不好了,捏了根銀針也悄悄地逼近了。好不好,給他一針,讓他還打!
張順一眼瞧見筱蓉靠前,就停了揮動着的拳頭,一手指定了筱蓉罵道:“你這個小賤蹄子。都是你,才害得我兄弟的孩子成了傻孩子。要不是你,我們一家也不會這樣。好啊,一個狐貍精帶出一個小狐媚子來了,這個家,我看過不下去了。還是散了吧?”
說完,又對着李氏打去。躺在地上的李氏一動不動,任由他打着。筱蓉憐惜地望着地上那個已經死了一樣的人。心裏暗自悲傷:也許,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夜深了,雖然張順咆哮着,嘶吼着,可是睡着了的鄰居們沒有一個被驚醒的。也可能,就是有人知道了也不會出來的。畢竟這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兒。
筱蓉就那麽站在那兒。纖弱的身子骨兒挺得筆直,完全不把這一幕放在眼裏。鐵牛兒也許打不過張順,救不了李氏,可她有的是法子,不過她要思量一個度:輕則不能救了李氏,重則會傷了張順的性命。
雖然這個無賴一無是處,可他還是李氏的丈夫、鐵牛兒的父親,他們兩個人可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
拿定主意,筱蓉就慢慢地走上前,唇角竟然還噙着一抹笑:“爹,您都累了一天了,還和娘計較什麽?夜也涼了,還該洗洗睡了。”
張順正在氣頭上,壓根兒就沒往深裏想,這麽大點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不合常理?
他只是不耐煩地一揮胳膊:“滾一邊兒去,不用你多管閑事!”
“不用我多管閑事嗎?”筱蓉不退反進,一雙眼睛煜煜發光,在月光的輝映下,竟然閃爍着迷人的光芒。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的目光,在純淨中似乎還添了一些妩媚和妖嬈。
張順心頭一顫,似乎沉溺在這樣的目光中了,只在這一剎那的功夫,筱蓉已經飛快地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銀針對着他的足三裏穴刺去。
足三裏穴位正好位于小腿上側,張順騎坐在李氏的身上,那條腿就那麽顯眼地暴露在筱蓉的眼前。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不過是一條普通的腿,可是在一個醫者的眼睛裏,這上面有足夠能置人于死地的穴位。只不過筱蓉不能下這樣的狠手,他,畢竟和鐵牛兒、李氏的關系非同一般啊。
張順正揮舞着的拳頭就停在了半空,怎麽着都再也下不去了。他一雙神似刁氏的三角眼瞪成了銅鈴,呆呆地看着自己動彈不得的雙手,想要站起身來,誰知道也動不了了,駭得他滿臉的驚異,卻發不出聲音來。
李氏被張順沉重的身子壓在底下,又挨了打,早就閉上眼睛等死了。這會子只覺得上面的人不動了,她半天才睜開一雙迷茫的眼,不知所措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鐵牛兒和筱蓉。
筱蓉見了李氏那個樣子,幾乎落下淚來,忙招呼着鐵牛兒上前,兩個人使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把李氏從張順的身子底下給拖出來,她,躺在地上已經起不來,奄奄一息了。
筱蓉吓得忙趴在她耳邊喊着:“娘,娘,您別吓我啊,快醒醒啊。”
半天,李氏才悠悠醒轉,望了望守在身邊的鐵牛兒和滿面淚痕的筱蓉,伸出一只顫巍巍的手,慈愛地撫着筱蓉的頭,輕聲道:“好孩子,別怕,有娘在。”筱蓉這才放下心來。
回頭跑到屋裏,從床上拿下那床夾被,和鐵牛兒合力把李氏挪了上去,兩個孩子一人一角,扯了夾被往前拖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把李氏拖回屋裏去。
扶着李氏勉強上了床,又喂給她喝了一碗涼茶,李氏的精神才好了些,只是面白氣弱地沒有力氣說話。
歇了好一會兒,李氏伸出一指顫顫地指着外頭:“把你爹也弄回來吧,夜裏露水大,小心冒了風寒!”
鐵牛兒一臉的氣不忿兒:“娘,他都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了,你還管他?讓他死在外頭算了。”
其實筱蓉也有這個心思,不過她可不好說出來,那又不是她親爹!鐵牛兒把這話捅出來,她就有點兒英雄所見略同的快感。
李氏卻倔強地不肯放下手來,嘶啞着嗓子輕斥鐵牛兒:“你胡說什麽?他是你親爹,死了你就是沒爹的孩子了。”
說完已經淚流滿面,鐵牛兒也撐不住,抱着李氏大哭起來。筱蓉知道李氏不忍心,只好戳了戳鐵牛兒的後背:“哥哥,我們還是去吧。”
鐵牛兒滿心的不情願,可是被母親的淚水給感化了,只好又和筱蓉把張順這個重得死豬一樣的人給拖回了屋裏。
進了門,筱蓉就直接扔了夾被,靠在牆角裏直喘氣。天,這個家夥太重了,拖回來可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了。看向鐵牛兒時,他也正張着嘴巴喘氣兒。
李氏勉強支撐着坐了起來,望了望地上攤成一堆爛泥一樣的張順,無聲地籲了口氣,又吩咐鐵牛兒把夾被給他裹好。娘三個是沒力氣再把他給駕到床上了,只好讓他睡在地上了。
第二日天大亮後,李氏就帶了兩個孩子躲出去了,山上有的是藥材,她們才不會留在家裏當張順的“箭靶子”呢。
怕張順氣還沒消,白日裏再拿她們煞氣,李氏吓得帶上了幹糧和水,打算一直到天黑了再回去的。
娘三個鑽進大山裏,一幹就是一天。到傍黑時分,帶着的背篼和麻袋都裝得鼓鼓囊囊的藥草,看看天色實在是不早了,李氏才讓鐵牛兒背了背篼,自己扛了麻袋,順着小路下了山。
三個人做賊一樣蹑手蹑腳地靠近家門,從外頭往裏瞧去,家裏烏漆八黑的似乎沒有人氣兒。
鐵牛兒卸了背篼推開籬笆院門,進去看了一番,就興奮地跑出來,說道:“我爹他不在家呢。”
李氏雖然怕張順再找茬兒,可一聽說他走了,心裏還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只默默地扛着麻袋進了院子,把裏頭的藥草倒出來攤開晾着,就進了鍋屋做飯去了。
張順一走就是好幾天,到底也沒回來過,也不知道刁氏在他面前挑撥了些什麽,讓他對結發妻子竟然如此痛恨!
李氏自八月節那夜挨了打,又加上心裏憋屈得慌,天涼了,早晚不注意,竟冒了一場風寒,雖然不很嚴重,可也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好在有筱蓉配了藥調理着。
後來雖說是好了,可人瘦了一大截兒,精神頭也不如從前了,身子骨兒一天比一天羸弱了。
白日裏,她見天地帶着兩個孩子上山采藥,強撐着身子,可夜裏,筱蓉經常聽到她躲在被窩裏偷偷啜泣,壓抑在心裏的傷痛,到底還是掏空了她的身子,到了寒冬臘月裏,李氏已經不能起來做活兒了。
卷一 血海深仇 六十二章 隆冬季節
筱蓉每日裏都守候在床前,煎藥、做飯,忙個不停,才剛過了五歲生辰的她,已經像個小大人一樣,家裏家外的成了一把好手。
鐵牛兒更成了家裏的勞動力,趁着還沒下大雪,每日都上山砍柴,挖藥。別看李氏一個婦道人家沒多少力氣,可家裏少了她,還真的是四處漏氣,不像個樣子了。
李氏躺在床上也是幹着急,無奈自己的身子骨兒不争氣,只好日日長籲短嘆。
臘月初八一大早,筱蓉就熬好了臘八粥兒,粥裏并沒有八樣米,不過是八月節那天李氏在鎮上買的幾樣,省到現在,無非有大米、小米,紅豆、黃豆四樣,稀得照得出人影兒,好歹意思一下。喂李氏喝完了藥,就盛了一碗冒着騰騰熱氣的粥進來。
李氏倚在床頭上,脖子下面墊着一個破舊的枕頭,一雙無神的眼睛愛憐地望着筱蓉,枯瘦的手慢慢地撫上筱蓉的頭:“孩子,都怪娘無能,害你受累了。可憐的孩子,才多大,就遭這樣的罪!”
筱蓉眼睛裏也泛着淚花,一張小臉上卻努力地逼出幾分笑來:“娘,別說這些喪氣的話,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話雖這麽說,可她深知,治了病治不了命,李氏這是心病,一個女人,被丈夫嫌棄,又沒有出路,天天憋屈在心裏,遲早會憋出病來。
筱蓉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治不了她的心病啊。張順被刁氏挑撥地一點兒都不信任李氏,對李氏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她只不過一個孩子,又不是他們親生,哪裏能夠讓張順回頭?
看着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李氏,筱蓉心裏漫起無邊的悲傷。只能強作笑顏,為她端水喂藥。
母女兩個正說着知心話的時候,鐵牛兒背着一捆柴回來了,把柴禾卸在院子裏,抹了一把汗,就進了屋。
見筱蓉正收拾桌上的碗勺,鐵牛兒忙接過,憨憨地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妹妹,我來吧。你還小,坐這兒歇歇吧。”
才幾個月的時間,鐵牛兒已經從一個還懵懂無知的孩子長成一個有擔當的少年了。每日裏都上山砍柴挖藥。已經曬得糊棍頭一樣,一笑,就見到滿口的牙齒和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裏的眼白了。
李氏上下打量着他,見他身上那件破夾襖已經刮爛了,露出了一大片破棉絮。眼神不由暗淡下來:如今自己這樣。兩個孩子就像是沒娘一樣,吃,吃不好;穿,穿不暖的,萬一自己死了,兩個孩子該靠誰呢?
越想越悲傷。越想越覺得沒有頭緒,望望一貧如洗的家,李氏眼圈兒不由又紅了。
鐵牛兒收拾好了桌面。見母親又傷心起來,忙來到床頭坐下,拉着李氏的手笑道:“娘又想什麽呢?天天窩在屋裏是不是悶得慌?要不等明兒日頭好,我把你背到院子裏曬曬太陽?”
李氏緊緊地攥着鐵牛兒一只粗糙的手,還是個孩子的他。虎口已經裂開了,就像是一張嬰兒的嘴大張着。往外滲出血水來。
她心疼地跟什麽似的,從頭到腳愛憐地看了好幾遍,似乎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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