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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早就顧不上她了。聽說要打仗,連夜帶着孩子就跑回了娘家。而在城裏打短工的張二順,至今音信全無,不見蹤影。
刁氏就這麽和張順一頭一個,都躺在了張順的那間茅草房子裏。鄰居們聽說要打仗了都遷走了。連狗子媽那樣的都帶了一家人不知所蹤了。
張順和刁氏疼得日夜叫喚,可除了弄些吃的,鐵牛兒也沒有法子,想想當初他們怎麽對待他娘,鐵牛兒更是沒了那份心腸。
轉眼到了盛夏,張順和刁氏身上的皮膚都開始潰爛,随着天兒越來越熱,兩個人身上已經冒出了膿水來,疼得日夜都不得安生。
在一個悶熱的夜晚,兩個人嚎叫了大半宿。到了黎明時分,到底蹬腿去了。
鐵牛兒一滴淚都沒流,只抱了一堆柴禾。放在茅草屋邊上,點燃了柴禾,望着茅草屋很快就湮沒在濃煙之中。他看了這個家最後一眼,就決然地轉身離開了。
大火熊熊地燃起來,紅彤彤的火光映着那個少年的背影。越走越遠!
京中一條隐蔽的小巷子裏,夜晚來臨,到處都挂着大紅的燈籠,耀得人眼睛都發花。這就是臨風國夜晚最為繁華的地方了。越是到了晚上,這條巷子就被車轎堵得水洩不通。
巷子的盡頭有一家裝飾得不甚華麗的地方,門口只挑着兩盞大紅的燈籠。也沒有穿紅着綠、花枝招展的女人倚門待客。
只門楣上有三個鎏金大字“海棠苑”,在夜色裏格外晶瑩閃爍。
門口只站了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厮,讓人覺得好像是一家府邸。而不是秦樓楚館。
進了大門,過了正廳,進了後院,就是一座一座錯落別致的小院,裏頭笙歌夜舞。燈火通明。
在一個種滿翠竹的幽碧的小院裏,進了垂花門。上房裏湘簾半卷,裏頭隐隐地傳來幾聲笑語,在門口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正立在那兒。
她就是筱蓉,被那個大漢領走後,見她年紀太小,不知道該怎麽處置。不過看那小模樣長得倒是不錯,送到海棠苑給老鸨子看過之後,老鸨子倒沒嫌棄,就留了下來。
把她分給海棠苑裏一個不怎麽紅的姑娘——春意做使喚丫頭。春意身子不大好,年紀也大了,大概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雖說也接客,但不如海棠苑裏的其他姑娘吃香,接的都是些年紀大的老頭子,又沒有什麽錢。
這兩天,春意病恹恹的,身子極不舒服,臉色蠟黃,客人上門也不會點名叫她了,老鸨子芳姐的臉色就難看了,把她屋裏使喚的丫頭都借口支使出去,說是其他姑娘屋裏的人不夠使的,只留了筱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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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春意屋裏也沒有客人來,她一個人側身躺在那張楠木竹絲床上,手裏握着一方帕子,眼睛似閉非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好半天,筱蓉只悄悄地站着,默默地觀察着春意的臉色。她的五官倒也別致,只是年歲大了,每日裏都塗脂抹粉的,早就讓本來如玉般的肌膚得到了侵蝕。
再加上身在這煙花柳巷裏,迎來送往的,經過的男人多了,那種羞于啓齒的毛病必然不少,這臉色估計也是這婦科病引起來的。
筱蓉來到這裏也有兩年了,先前太小,春意那時候還頗得臉,芳姐倒也不難為她,她院裏的丫頭都是自己分派,見筱蓉身世可憐,勾起了她的思緒,對筱蓉也就格外照拂,兩年多,竟也沒讓筱蓉做過什麽重活兒,平日裏也就端茶送水的,筱蓉也應付得來。
這一段日子,屋子裏的丫頭都被芳姐喚走了,也就筱蓉一個不入眼的留下來。見她還站在門邊,春意想了半天心事才想起她來,對她招手:“妞妞,過來坐這邊,屋裏也沒什麽人,立什麽規矩啊?”
筱蓉聽了也就咧嘴一笑:她這個新主子倒不壞,只是人落到這步田地,也實在是無可奈何之舉。
見筱蓉走過來,春意拍了拍身邊的腳踏:“就坐這兒,咱們說說話兒。”
雖然在她眼裏筱蓉只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可有時候她說出來的話卻像大人一樣,春意可是打心眼兒裏喜歡上這孩子了。
也知道她将來的日子不會好過,現在也是過一天算一天了。見她坐下來,春意把手邊的桂花棗糕往筱蓉手裏塞去,筱蓉也毫不客氣地接過放在嘴裏品着,一邊就聽着春意提起從前的事兒。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被她說起過不知道多少遍了,打她被賣來的時候。春意就經常跟她說。那些丫頭都是芳姐的人,春意也就只能對着她這個小孩子說實話了。
無非是之前有一個年輕的書生多麽多麽喜歡她,她和他之間又怎麽纏綿悱恻,只可惜,最後還是因為自己是個下賤的青樓女子,那書生家裏不願意,書生也就被逼無奈……
這是老掉牙的話了,每次她一說起來,都是淚盈于睫。可是在筱蓉聽來卻十分好笑,那書生既然愛她。就該娶她。既然不能娶她,那就是愛她還不夠。
可當事人總是看不透這一層,還心心念念地想着那個如意郎君。殊不知,現在的她,更像是爛菜幫子一樣,那書生若是再看到她,怕是吓得連眼都不敢睜開了。
望着春意那張失神的臉。筱蓉只覺得心裏酸酸的,這樣的女人,還有憧憬愛情的資格嗎?
春意說完了自己的故事,唏噓了一陣,又轉臉盯着筱蓉的臉看了一陣子,終于長嘆一口氣:“妞妞。你長大了定是個傾國傾城的人物,這麽小眉眼都如此精致了,大了還得了啊?”
見筱蓉不當一回事兒。只顧着吃手裏的棗糕,春意不由急了,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東西,恨恨地望着她道:“你個傻孩子,就知道吃。不知道這裏頭就是狼窩虎穴嗎?一旦進來了。這輩子就別指望能出去過常人的日子了。”
她說得沒錯,可是筱蓉卻不是一般的孩子啊。這海棠苑。她想待就待,不想待随時可以走。她有的是法子逃離海棠苑。只是這兩年,她年紀小,實在是不知道該到哪裏去,何況春意也算是個不錯的主子,不打不罵還給吃的,這樣的好日子打哪裏找去啊。
見筱蓉面上依然笑嘻嘻的,春意無奈地垂下了頭,喃喃說道:“你不懂的,你這麽小,哪裏懂得呢?但願我能多活幾年,能庇護你幾年。”
筱蓉心裏漫過一陣感動,這樣的環境裏,還能有這麽純潔的人心,真是難能可貴啊。
她下決心要治好春意的婦科病,讓她重泛光彩,讓她能和她一樣,走出這海棠苑,過上堂堂正正的日子。
夜深了,晚風吹過一陣寒涼,海棠苑裏卻依然歌舞升平,不知人間憂愁!
其實別看筱蓉人小位卑,可是每日裏她進進出出的幫春意端茶送水的,聽到不少客人都議論,說是京裏要亂了,攝政王公然扯旗早飯了,想要和當今少年皇帝雲浩天一争天下了。
筱蓉就想起那年,她和李氏兩個一同治好了攝政王的大病和皇太後的病,沒想到如今這兩家子卻反目為仇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也不知道這天下要亂多久,殺父仇人什麽時候能找到。
潛意識裏,她總是覺得呆在這海棠苑裏能打聽到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所以,她把這裏當成了樂土,反正,她現在還小,沒人會注意到她!
翌日,一大早,筱蓉就出去到廚房上去拿春意的飯菜,經過一道長廊,碰到了海棠苑的頭牌姑娘綠如的丫頭——小翠兒。
她也就是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眉目清秀,唇白齒紅的,雖然年紀小,可也隐約有沉魚落雁之容姿。只因她常常被綠如非打即罵,過得并不好,才和筱蓉搭上了話。每次筱蓉都能安慰她一番,也把自己攤到一個好主子的事兒跟她說了,饞得她每每都嚷嚷着要換主子。
其實這也不過是兩個孩子之間的玩話罷了,她們的命運都操縱在芳姐的手裏,哪裏有一丁半點兒的自由呢。
見筱蓉提了食盒往回走,小翠忙迎上來,揭開食盒看了看,才抿着嘴兒笑笑。筱蓉就明白,定是春意這兩年不得意,所食的飯菜也就跟着差起來了。
而綠如正當紅,客人打賞得多,自然芳姐就重視她了。不過春意這樣的也不見得是壞事兒,她都已經得了很嚴重的婦科病了,若是再陪着客人過夜,這身子,遲早是要染上大毛病的。
希望綠如能紅得長久一些,讓春意也能過上兩年安生日子。只不過芳姐是個絕對會算計的人,不會平白地養着閑人的。縱使春意一時半會兒的不能接客,也得陪客人唱曲兒,給那些粗野的男人逗樂子賺銀子。
見筱蓉提了食盒就要回去,小翠忙壓低了聲音笑道:“這兩天姑娘那裏可是來了不少尊貴的客人呢,其中一位據說還是皇親,那長相,啧啧,自然不用說了,單是那一舉手投足的氣派,看了都讓人移不開眼。”
這小丫頭,還沒長大都色成這個樣子了。能來這海棠苑的男人哪有幾個好人呢。筱蓉不由啞然失笑,也不理會,拎了食盒就走了。
到了屋裏,一一地擺出來,無非是幾樣素菜,不見幾滴油腥,看得春意皺了皺眉,卻無可奈何地用了。春意的飯量不大,就讓筱蓉陪着她一塊兒吃了。
眼看着已經日上三竿了,春意百無聊賴,讓筱蓉搬了張春凳放在院子裏,曬起了日陽兒。
剛坐沒多久,就有人走來,說是一會兒有兩位貴客會來,慌得春意眼睛擦了又擦,不敢相信似的看看筱蓉。
筱蓉也弄不懂,春意自認都已經人老珠黃了,這兩年都門可羅雀了,怎麽還有貴客登門?
不過人很快就來了,她只好手忙腳亂地幫着春意端桌子擺凳子,上茶擺點心。
一時就聽得腳步雜沓,人已經來到小院裏了。
卷一 血海深仇 七十二章 秘密基地
春意聽見聲響,早就慌得讓筱蓉給她看看身上的衣飾、頭發是否還好,在筱蓉點頭之後,她才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掏出白色的絹帕,拿在手裏,臉上堆滿了筱蓉,翹首以待朝着門外看去。
這就是所謂的倚門賣笑了?筱蓉心中暗想,這些青樓女子若是能日日賣笑,還算是好的了。像春意這樣的,兩年多幾乎沒有什麽有錢的主兒來問津,她已經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價值了。這下子忽然來了貴客,她,當真有些不習慣了。
筱蓉可不想讓這小院子裏這麽熱鬧,過慣了清淨日子,乍一熱鬧起來,當真有些手忙腳亂的。
她倒也有眼色,見春意身子有些瑟瑟發抖,顯見得是緊張的,忙上前攙着她,襯托出春意是主子的範兒。
門口處已經湧進了好多的人,海棠苑的老鸨子芳姐竟然親自領路,一邊還叽叽咯咯地笑着說着什麽。
幾個當紅的姑娘都跟進來了,簇擁着兩個長身玉立的少年。為首的那一個一身的玄色長衫,腰間一條白玉缂絲腰帶緊緊地束着。墨發用一根白玉簪子高高束起,劍眉星目,薄唇緊抿,棱角分明的臉,像是大理石雕刻出來一樣。
雖然他就那麽随意地走來,可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像是一塊上好的玉,放在亂石堆裏都能發出誘人的光芒。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就那麽直直地走來,讓春意竟然忘了迎上前去。
後頭跟着的個頭略矮一些,比前頭那個少年要小上幾歲,一身雪白的竹布長衫,腰間的金色絲帶束出他玉樹臨風的身姿,白皙的面龐上。含着溫潤的笑。
眉目和那少年有幾分相像,同樣也是墨發高束起,只是那根簪子卻是上好的黑曜石做成的。
他雙手負在背後,一邊走一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好似對這個地方很好奇一樣。
兩個人一進了小院子,春意的雙眼就不知道放在哪裏了。前頭那少年雙目冷冽,讓春意不敢直視。後頭那個雖然溫潤,可那雙眸子裏卻仿佛一灘幽深的古井,望進去就會波瀾不興,心也跟着跌了進去。
春意經歷過的男人太多了。可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兩位“絕色”。她緊張地兩手只顧絞着帕子,連迎上前請安的規矩都忘了。
芳姐臉上就露出明顯的不悅來,狠狠瞪了春意一眼。喝罵道:“死蹄子,貴客來了還不接進去?人家可是指名道姓要見你的。”
筱蓉忙戳戳春意的咯吱窩兒,春意這才回過神來,一甩帕子,輕巧地蹲下去。口說:“春意見過兩位貴客!”
那為首的少年并沒有吭聲,徑自走了進去。春意鬧了個大紅臉,暗暗驚訝:不是指名道姓來我這兒的嗎?怎麽見了人連理都不理?
後頭那個卻一臉的雲淡風輕,從衣袖內掏出一個小銀角子遞給春意,淡淡笑道:“姑娘不必多禮,起來吧。”說着。人已經越過春意跟着前頭那少年進去了。
春意只覺得那聲音彷如春風一樣滋潤入心,剛才的尴尬頓時煙消雲散了。起身就滿心歡喜地跟了進去,卻被從身邊過去的綠如推了一下。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被青石路邊濕滑的苔藓給滑倒了。幸虧筱蓉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沒當衆出醜。
綠如瞧着她們兩個那副狼狽的樣子,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面上浮出一絲譏笑來。跟着芳姐扭着豐滿的身子就進了屋裏。
小翠在後頭就對着筱蓉直擺手,不知道她是何意。筱蓉也不好多問,只好扶着春意走在最後頭,前頭則是芳姐帶着幾個紅牌姑娘。
別以為這秦樓楚館裏就公平,雖然大家一樣過得都是賣皮肉的生活,可這裏頭也分個三六九等的。
那好的地方像是書寓,裏頭的姑娘個個美若天仙,多才多藝,能詩會畫。比尋常的大家閨秀還要金貴,過得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可到底也離不了一個“娼”字。只不過她們接待的客人身份要貴重一些了。
在海棠苑裏,像綠如這樣的就算是上等姑娘了,凡是來了尊貴的客人,芳姐先是推薦綠如她們。
而春意這樣的,年紀大一點,臉色也難看了些,就接待不了這些貴客了,尋常的粗野漢子,花幾個銅板兒,就可以到這裏來解決那事兒。
春意已經過了兩年這樣的日子了,心裏盼着做姑娘那份體面比誰都強烈,平日裏總是念念不忘當年的紅火。只可惜人老珠黃,慢慢的,她只好死心了。
誰知道今兒竟然天上掉下一個餡餅了,這等好事兒竟輪到她頭上來了,這讓她怎能不激動萬分呢。
不過看眼前形勢,春意也自覺不妙,這些人明明指名道姓地找自己,為何芳姐還帶了幾個當紅的姑娘來?尤其是綠如,更是一臉的傲氣,仿佛這兩個少年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其他人誰都帶不走。
不過既然來到她的院子裏,春意心裏就有一些盼頭,雖然跟在最後,可那腳步也是輕盈如許的。
進了屋,還沒輪到筱蓉上茶,幾個綠如身邊的使喚丫頭早就喧賓奪主地招呼開來了。
茶點都擺上了,那兩個少年也坐了,只是為首的那個總也不說話,讓綠如的一顆心揪緊了。
別看那少年年紀不大,可滿臉的貴氣,一身的威嚴,正是她夢寐以求的主兒,這樣的俊朗少年打着燈籠也難找。更難得的是,他一身的正氣,絲毫感覺不到有任何的猥亵。
天天見慣了那些滿臉淫笑的男人,綠如深知男人的本性。忽然來了這麽一個人,真是個愛巴物兒。
另一個少年雖然左顧右盼地眉眼生輝,可也是難得的人物。和前一個相比,絲毫不遜色,看起來倒是雙生的兄弟。
這兩個人的衣裳料子雖然不甚華麗,可透着一股莊嚴,那花色、那密度。都不像是尋常人家能穿的。
打定了主意,綠如使出渾身的解數,滿臉堆笑,又不失矜持,那姿态恰到好處地像是一個成熟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卻透着萬種風情。這個樣子的她,男人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何況這兩個不經人事的少年了。
雲浩天閃眼間看到風情萬種、搔首弄姿的綠如,心裏漫過一絲厭惡。若不是雲書岳給他出主意,他打死也不會來這個地方兒。也不知道這小子葫蘆裏賣着什麽藥。愣是把他這個九五之尊給拉到這兒來。
雲書岳則好笑地看着這些姑娘的嘴臉,在王府裏,他早就見慣了他父王的妻妾争鬥。這些伎倆,他已經爛熟于心了。
見雲浩天一臉的不耐煩,雲書岳忙對着綠如等人揮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我們在這裏坐坐。”
綠如哪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眼看着這兩個少年郎就要到手。她絕不會便宜了春意的。
見雲書岳揮手讓她們下去,她裝作看不懂,嗲聲嗲氣地往雲浩天身上靠去:“公子,您來這兒不就是圖個快活嗎?您看,春意姐姐好幾年都沒見過什麽體面的人了,哪裏懂得伺候人呢?”身子有意無意地往雲浩天身上傾去。
雲浩天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厭惡。眼光刀子一樣地射向雲書岳。雲書岳臉上紅了紅,就起身推着綠如:“快走吧,別在這裏耽擱了。我大哥今兒就看上了春意姑娘了。誰也不能留在這兒。”
他也不覺得腌臜,推着那些人就往門外攆去,弄得綠如面紅耳赤,面上下不來。芳姐倒無所謂,反正不管他們找哪個姑娘。都是她海棠苑裏賺銀子。
綠如也不好對雲書岳發火,一來他是客人。二來他嬉皮笑臉的,純粹是個不懂事兒的少年。她心裏雖然愛雲浩天愛得緊,可也不敢撒潑。
屋子裏就剩了春意和筱蓉了,春意渾身不自在,上下扯了扯衣裳角兒,才拿着帕子不知道手腳往哪兒放。
雲浩天只坐在那裏像是想什麽,春意以為他不滿意自己,就小聲試探着:“公子可是想聽個曲兒?奴家彈得一手好琵琶。”
雲書岳就拿眼上下看了眼春意,春意吓得往後一縮頭,不敢再說什麽了。倒是筱蓉一臉的無懼,只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兒。
雲書岳一閃眼的時候,瞥見旁邊站了一個八九歲大小的丫頭,一身的蔥綠衣裳,頭上梳了兩個小圓髻,由于低着頭,眉眼也看不清。
雲書岳不由好了奇,連春意這麽個經歷過那麽多人的青樓姑娘,也被雲浩天渾身的冷冽氣勢所迫,不敢擡頭看他。這個小丫頭似乎一點兒都不當回事兒,雖然低着頭,可他看得出來,她,一點兒都不害怕!
雲浩天乃是當今天子,身上的貴氣逼人,尋常女子都不敢直視,何況這麽個小丫頭!
這小丫頭就算是低着頭,可雲書岳還是沒從她身上看到害怕,一個人要是害怕,能輕易地就看出來了。
雲浩天被一腔的心事早就占據了,天下大亂,攝政王皇叔欺他年幼,竟敢稱兵造反,公然和他劃分天下,大有取而代之之意。
宮裏也不是個安全的地方,他身邊也安插了不少攝政王的耳目,今兒他們想仔細地商議一下下一步如何用兵,可又不敢在宮裏說。雲書岳就出了個主意,帶他來到這裏。
他身邊的李公公還以為皇上有了這方面的需要,臉上的笑意晦暗不明,也沒多問,就護送着皇上來到了海棠苑。
這裏,就成了他們商議軍國大事的秘密基地。雲浩天心煩意亂,哪裏還能看得見這裏的姑娘長得什麽模樣!
卷一 血海深仇 七十三章 似曾相識
雲浩天實在是不知道小小年紀的雲書岳怎能想出這麽個下作的法子,竟帶他來青樓共商國是。他這個皇帝也實在是窩囊,明明是一國之君,卻要落魄到連國事都帶出宮去議。
他見那些紅牌姑娘和老鸨子都被雲書岳給清空了,心裏略覺舒服些。這個地方雖然龌龊,不過倒真的能做一個幌子,省得一旦宮裏有什麽事兒,攝政王都能提前知道。如今他所能依賴的人也就先帝手裏留下來的。
當年大将軍江世昌忠心耿耿,手握重兵,本來是他的依靠,可被攝政王矯诏而殺,如今一想起來,他的心就揪得生疼!
若是江世昌還活着,他哪裏用得着費這個力氣?
怪就怪當初他年幼,轄制不了攝政王。
這些年,攝政王的野心日漸見長,他已經深深地感到力不從心了。好在慶王還站在他這一邊兒,雖然沒有和攝政王反目,但是對于他篡權奪位的做法深有不滿,不然,他就不會讓他的兒子雲書岳和自己在一塊兒了。
雲書岳這小子倒真是個活寶,竟給他出了這麽個馊主意,讓他有大事就到青樓裏來,宮裏攝政王的耳目還以為他年少風流輕狂,流連青樓呢。
慶王現在身子有恙,其實說穿了就是不想直接路面和攝政王明刀火槍地對抗,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而他,就更遠了一層了。
不過慶王能讓雲書岳——慶王世子來,也是一樣的,表明了他的決心。
此刻的他,已經成熟了許多,不再像當年那個愣頭小子,凡事沖動。當初要不是他執意想親政,也不會讓攝政王對江世昌下手。至少,現在他還能有個輔佐的人!
甩去一頭的煩惱,他想靜下來好好想一想,當今誰還能堪當重任,在攝政王步步緊逼、朝臣都見風使舵的情勢下,能夠力挽狂瀾。
慶王的兵力和攝政王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的,況且慶王也不擅領兵作戰,朝中沒有一個堪用的大将啊。
他們孤兒寡母的,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攝政王一步一步逼到死角裏嗎?不,依照他的個性。他寧肯死也不會屈服!
雲書岳這小子年紀雖小,但是鬼點子很多,又是慶王世子。和他關系又好,将來不可小觑。怕只怕現在,沒有可以和攝政王相抗衡的人,總不能讓他一個皇帝禦駕親征吧?這頭陣還得有人來打。
他陷入了深深的煩惱之中,見春意默不作聲地靠在那裏。心裏就泛上一股煩躁來,擺擺手,命春意退下去。
春意雖然不樂意,但是她絕對不敢像綠如那樣多嘴多舌的,也就眼圈兒一紅轉身往外走。筱蓉也跟着下去,這主子都下去了。自己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雲浩天本來心煩意亂的,對誰都不感興趣,可在筱蓉一轉身的剎那。他竟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迎面撲來,于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招手留下筱蓉。
雲書岳也大感不解,可當他擡頭對上筱蓉那雙黑晶晶的眸子的時候,他也略略失神。這個女孩子的眼神好熟悉,仿佛讓他找到了一泓碧波。把連日來的燥熱一概都清洗掉了。
這個女孩子,好像在哪兒見過,渾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其實當年他們都還小,筱蓉曾經為雲書岳治過蛇傷,又為當朝太後做過婦科手術,只不過那時是李氏出的面,人家都以為李氏是神醫,哪裏會注意到她一個小孩子?
就算是雲書岳當年見過筱蓉,一來那時候還小,二來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所以,再相見時他們都不認識了,只是感覺這個女孩子有說不上來的熟悉,不由就盯着筱蓉多看了兩眼。
春意也實在是納悶:為何她好端端的一個姑娘不能留下,而伺候她的小丫頭卻能在屋裏?
雲書岳見春意退出去了,就示意筱蓉關上門,嬉皮笑臉地對雲浩天說道:“今個兒回去之後,那人晚上就能知道我們去了哪裏。”
雲浩天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也就是你能想出這麽個點子來。”
雲書岳嘻嘻一笑:“老大,現在這種情勢不用這種權宜之計能行嗎?只要我們能打敗他們,管他用什麽法子呢。”
筱蓉站在門邊只管眼觀鼻鼻觀心地聽着,他們說的什麽,她一時半會兒也聽不懂。不過她有一種直覺,這兩個人都不是壞人,不像是尋常到這裏來的男人,為的就是尋歡作樂,而他們,似乎意不在此!
到青樓裏來,既不找女人又不喝花酒,那他們一定是有什麽秘密了,怪不得讓春意出去呢,只是為何會留下她?難道是因為她年紀小不懂什麽?
不過這些事兒不是她一時半會兒能想通的,這兩個人看着面善,但是她也認不出來是誰了。當初也就有一兩面之緣,過了幾年了,相貌變化都大,誰都認不出來了。
雲浩天和雲書岳兩個竊竊私語了半天,似乎在說着什麽重要的事情。末了,就聽雲浩天長嘆一聲:“老弟,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兵力實在是有限,我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對付他!”
雲書岳也不知道說什麽安慰他,半天,雲浩天又幽幽吐出一句話來:“若是江世昌還在,我哪裏能夠有如今的困境?”
筱蓉正漫不經心地聽着,忽然聽到“江世昌”三個字,身子猛然抖了一下。這個人究竟是何人?他既然能夠指名道姓地說“江世昌”,莫非他就是當今的少年天子?
想至此,她不由就盯着他的臉看了兩眼,那眉眼,似乎和當年自己見的少年依稀有些相似,只不過臉上更多了幾分剛毅,沒了那時的青澀。
算起來,他今年也該十五六歲了吧?作為一個帝王,也該親政了。只是聽人家說攝政王反了,難道他憂愁的是這個?
跟來的這個少年身份顯然也不會太低,兩個人口口聲聲“老哥老弟”地叫着,那就是宗室無疑了。只是會是哪家王爺的兒子呢?
正暗暗思忖着,就覺着有一道目光有意無意地在她身上徘徊,弄得她極不自在。可怕引起他們的主意,她只好站得筆直,目不轉睛地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雲浩天只覺得這個身影越來越熟稔,似乎在哪裏見過的。一個孩子,能給他這樣的感覺,讓他煩躁的心裏起了一絲促狹的意味。不知不覺地,他嘴角就多出了一抹微笑來。
雲書岳也體會到這種感覺了,他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筱蓉,側面的她,看起來甜美秀氣,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樣。他見過這麽多的女人,從來都沒見過氣質如此出衆的人。
身在青樓,還能有這樣的氣質,絕非普通的女子。他,忍不住就看了筱蓉一眼,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子不簡單。不然,為何雲浩天說了“江世昌”,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而此刻的筱蓉,此時內心裏早就掀起了一股驚風駭浪,沒想到還能聽到有人提起她爹的名字,還有人惦記着他!
好久了,久得連她都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誰的時候,竟然有人提到了江世昌——這個曾經叱咤風雲的大将軍!這,意味着什麽?是否從他們嘴裏能多套出一點兒消息來?
不動聲色地上前端過喝殘了的茶潑了,筱蓉手腳麻利地又給他們換了新茶。眼睛,卻在退後的時候,偷偷地掃了他們兩眼。心裏也越發有了數,今兒來的這兩位,一個是當今皇帝,另一位,則是身份高貴的宗室子弟。
站在角落裏,她耳聽八方,留意觀察這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半天,才慢慢猜測出來,這兩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來這裏,是商量絕密大事兒的。
想來和攝政王有關了,不然,那皇帝提到他的時候,臉上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這攝政王擁兵自重,這些年來把皇帝架空,一個人說了算,如今,幹脆連個樣子都不擺了,索性自己稱帝得了。少年皇帝,愁得定是這件事兒。
雲浩天和雲書岳兩個人在春意的屋裏待了小半天,方才起身離去。臨走時,雲浩天和雲書岳兩個竟然都回頭看向筱蓉,卻只是一眼,就離開了。
春意還守在門口,忐忑不安地絞着帕子,見了他們出來,不由自主地問道:“兩位公子,不歇在這兒嗎?”
雲浩天面上一紅,提步走開。雲書岳笑嘻嘻地朝春意做了個鬼臉兒:“這位姐姐,我這哥哥臉皮薄,就不留了。”
雖然始終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可春意總覺得那笑意有些不達眼底,總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筱蓉自然也随了出來,她是丫鬟麽,當然要跟着主子送客人出來的。望着那兩個曾經見過面的少年,她嘴角微微揚起,看來父母的仇就從他們身上套吧。遲早有一天,她要替他們報仇雪恨!不管要她付出什麽代價,不管她會歷經什麽樣的磨難,她,都不會退縮!
卷一 血海深仇 七十四章 突襲青樓
至晚間,攝政王府燈火通明,一應臣僚都聚在攝政王府,商量大事。攝政王府的總管忽然就匆匆地進來,貼在攝政王耳邊說了幾句話,攝政王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書房裏,一個一身青衣,頭戴一頂氈帽的中年人正等着他。見了攝政王他欲要跪下,攝政王忙攙住了,笑道:“李公公,你我二人還客氣什麽?快坐吧。”
李公公坐了下來,就谄笑道:“王爺,今兒那個主兒到海棠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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