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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兒,在夫人面前身份地位比她高一些。尚且如此。這府裏的主子還不得無法無天了?
想想自己深陷王府,不知道是喜是憂啊?不過,她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就算是有人故意想刁難她,她也不會平白地吃了虧。一定會以牙還牙的。
兩個婆子架起了紅桑,見筱蓉站在那兒避貓鼠兒一樣。忙吆喝着:“還不把姑娘的裙子撿起來,站在那兒等死呢嗎?”
筱蓉就彎了腰撿起紅桑撕落在地的裙子,追了上去。
兩個婆子七拐八拐出了這個小跨院,來到王夫人正院東牆的一個靠牆廂房裏,這裏正是紅字輩的大丫頭歇息起居的地方。紅桑是她四個大丫頭裏的一個,自然身份地位和其他丫頭不一樣,只和紅字輩的丫頭紅葉、紅裳、紅衣住在一塊兒。
紅桑專管王夫人一應的吃食喝水,其他一概不管。可就這樣,她可是王夫人比較信任的幾個丫頭裏的一個。這府裏,主子們勾心鬥角,王夫人早就領教過了,這吃食自然要交給自己信任的人了。
其他三個丫頭一個專管梳頭打扮和王夫人的四季衣裳首飾,一個管王夫人的值夜,每晚上都帶着兩個小丫頭睡在王夫人的外間裏,王夫人但凡有一點兒傷風咳嗽的,不等說出來,她就趕着找大夫了。另一個則管王夫人屋裏的物件和一應迎來送往,京裏哪家子有什麽紅白喜事,她比王夫人還清楚。
這四個丫頭都是王夫人親手培植出來的,自然最得力,也使着最趁手。
除了這四個大丫頭,王夫人身邊還有八個二等的小丫頭,雖然也聰明伶俐,但是遠遠比不上這四個大丫頭。不過她們年紀大了,到了出嫁的年歲了,王夫人也正在慢慢物色好的,以後留在身邊使用,是以讓管家給她買幾個丫頭放在院子裏調教着,等四個大丫頭嫁出去了,也就該換人了。
紅桑正是仗着王夫人的疼愛,對這些新來的小丫頭才有恃無恐地欺負她們,除了這個原因,她還有一個死心眼,就是怕這些小丫頭搶了她的風頭,在王夫人身邊當差,那身份地位可不同于一般的丫頭,在府裏,主子碰到了都要禮讓三分的,她可不想早早被王夫人給嫁出去呢。
送了紅桑到了自己的廂房裏歇着了,兩個婆子就手忙腳亂地打水找藥的,忙活了一陣,才算是個紅桑收拾妥當了。可那被滾水燙過的地方火燒火燎地疼,有的地方起了一片水泡,看着就覺得恐怖惡心。
紅桑打發走了兩個婆子,就叫了院裏侍候着的小丫頭:“去禀告夫人,就說我被新來的那個賤蹄子給燙了,讓二門上的小厮給我請個大夫來。”
一個小連翠的小丫頭就急巴巴地去了。
紅桑這才瞪着站在角落裏的筱蓉,忽然笑了。對着她招招手,“你過來。”
筱蓉心裏咯噔一響:這家夥不安好心吧?
就小心地往前挪動了兩步,剛要到床邊的時候,紅桑忽然伸出長有又尖又利的指甲的右手就往筱蓉臉上抓去。幸虧筱蓉早有防範,一下子就往後跳開了一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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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怕紅桑心裏難以平衡,她裝作吓得渾身發抖的樣子,捂住臉縮在那兒,嘴兒咧了幾下,委屈地淚水就流下來,哭道:“姑娘。不管我的事兒,我也是不小心啊,姑娘別打我。我才剛來呢,要是被姑娘打了,日後還怎麽在夫人院子裏混啊?”
紅桑正在氣頭上,聽了她的話,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拍着床幫子大叫:“死蹄子,還敢犟嘴,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可她腿上有傷,一動彈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只吸冷氣。
疼過之後,她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這小丫頭也不知道什麽路數,才剛來。夫人就讓她調教,莫非日後想重用?自己這萬一打了她,萬一夫人知道了。會不會想她心眼兒小?這要是給夫人留下了壞印象,日後在府裏可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想想,她脊背上頓時出了一層冷汗:幸好自己沒打着她,不然被其他幾個丫頭知道了,倒真的會笑話她不會調教呢。
想起自己剛才讓連翠向夫人禀告的那些沒頭沒腦的話。她就一陣後怕,萬一夫人對她冷淡了可就完了。
想着還有轉圜的餘地。她臉上就堆上了笑,也顧不上腿上的疼痛了,又對着筱蓉招手:“你別怕,我也是在氣頭上。夫人把你交給我教導,那将來是要大用的,你這麽毛手毛腳的幸好今兒燙得是我,要是哪天你真的伺候夫人,把夫人給燙傷了,罪過可就大了。你可記得了,日後可不敢在這樣了。”
筱蓉見她臉上陰一陣晴一陣的,忽然又堆滿了笑對着自己招手,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自然也不敢貿然靠前。萬一這家夥是個笑面虎,自己吃了虧可就不值得了。
紅桑見她不靠前,語氣更柔了:“你看看你這孩子,我也不打你,你怕什麽?快到我這兒來,幫我看看腿上傷得怎麽樣了?待會兒大夫來了你好一五一十地跟他說啊。我一個女兒家,難道還要讓他看這個地方嗎?”
筱蓉這才走上前,揭了她才換上的幹淨裙子,仔細看了看。她本身就是個大夫,一眼就看到這傷不要緊,頂多要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好了。燙得不是很嚴重,不會留下疤痕的。
不過紅桑這個丫頭,她可是領教了,這人,雖然面相甜美可人,心眼兒不見得有多好呢。
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喝了一碗茶,大夫也就來了。
放下冰粉色的帳子,紅桑只把一雙染了豆蔻的手伸出來,大夫一一地診過,就起身出去了。
想來他也看出來不甚要緊,連傷得地方看都沒看,只問了筱蓉幾句,她都清楚地回答了。大夫開了方子,筱蓉交給伺候的小丫頭去抓藥,自個兒就進來回紅桑的話。
紅桑就放下心來,她最擔心的就是将來會留下醜陋的疤痕,一聽過個幾天就好了,自然也高興地臉上放光。
讓筱蓉從她床頭一個小螺櫃裏取了一小塊約莫一兩重的銀子給了大夫,打發他走了。這才靠在床背上和筱蓉說話。
筱蓉心裏早就是個成人了,自然聽得出她話裏話外都在套問自己的身世。筱蓉故意誇大其詞,把自己說得很有來頭,和大總管都攀上了親戚。也不知道紅桑信不信,反正她瞧着紅桑那臉比六月的天變化得還快。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一十二章 暗中使壞
紅桑自己吃了個啞巴虧,可誰都不敢說。她心中有數,是她自己想要燙傷筱蓉的,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把自己給燙傷了。這個話,她自然不好意思說出來,跟別人只說這小丫頭才來,做事毛手毛腳的,倒賺了個好名兒。
又探聽得筱蓉和大總管也沾親帶故的,心裏更加信實了,不然夫人怎麽能讓她親手調教呢?
所以,在她歇着這幾天裏,一點兒都沒有難為筱蓉,有什麽好吃的,還時不時地分給筱蓉一些。
筱蓉心裏竊喜,這丫頭,倒是個勢利的。就不知道等她知道了真相,會是什麽嘴臉!
紅桑一日好似一日,這幾日的茶水都是她指點着筱蓉端給王夫人的。當然筱蓉不能進入正室,都是在院子裏交給紅葉端進去的。
紅桑這麽賣力地培植她,筱蓉心裏也暗自驚訝:難道這人轉了性,對她真的好了?但願她從此以後都這樣,不是作假的。要真的對她好了,她還能把她腿上的疤痕給醫好了。
雖然請來的大夫說沒什麽大礙,但是長了這麽多天,也結痂了,就是大腿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瘢痕。一般的人自然也看不到,但是對于紅桑來說,這無疑是天大的恥辱:本來白生生的大腿,如今硬是橫亘着一條蜈蚣似的長長的疤痕,讓她怎能接受得了?
可請來的大夫并沒有法子醫好這個疤痕,這讓她真是徹底抓狂了。
筱蓉也有點兒懷疑,她這麽在乎這條疤痕,怎麽一點兒都不憎恨她?
想想可能還是她說出來的那句話管用了,想來紅桑以為她就是大總管的親戚吧,才會這麽對她。不然,還不得吃了她?
不過這事兒終有一天會被捅破的。紅桑只要有心,問問大總管就能套出來,到時候她可就有苦頭吃了。
這個猜測果然沒有持續多久就變成了現實。紅桑在床上躺了十天左右就能下地了,這一天,趁着日頭暖和,她扶着一個小丫頭杏兒出來在院裏走走,曬曬太陽。
恰好就看到了大總管帶了兩個小厮從門前經過,她連忙就喊住了他。這幾個紅字輩的大丫頭在夫人房裏是很吃得開的,連大總管見了面都要客客氣氣的。
大總管停了步子站住了,笑看了看紅桑。問道:“聽說前些日子你被燙着了,可好些了?”
紅桑忙彎彎腰身,笑答:“多謝大總管想着。已經好多了。過兩天就能伺候夫人了。”
大總管一笑道:“那就好,夫人那裏可離不了你呢。我還有些雜事兒,就不多留了。”說着邁步兒就要走。
紅桑忙出聲喊住他:“大總管,你家親戚我可是照顧得好好的呢。”
大總管聽了回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我家親戚?我怎麽不知道還有親戚在你院裏呢。”
紅桑臉色一變,旋即就笑道:“哦。可能是我記錯了,是劉婆子家的?你看我這記性,才在床上窩了十天,竟然這府裏的人和事兒都分不清了。”
大總管打個哈哈也就走了,紅桑一張臉冷得如同千年寒冰,轉身就進了屋。拍着床幫子大叫:“那個死蹄子呢?”
杏兒不知道她問的是誰,戰戰兢兢地答道:“姑娘問的是連翹姐姐嗎?她才和筱蓉姐姐給夫人送茶水去了。”
“我說的是筱蓉那個賤蹄子。”紅桑一雙美目滿是狠厲,本來略有姿色的臉上此刻滿是猙獰。看着吓人,就像是一個母夜叉,恨不得吞吃了活人。
“好啊,小蹄子心眼兒倒不少,敢和我撒謊掉皮的?等她回來。我可要好好地收拾她!”她兩手忽然攥在了一起,握得緊緊地。仿佛裏頭攥着筱蓉一樣。
杏兒吓得臉色發白,站在一邊兒直發抖。沒多時,就聽到院子裏響起了腳步聲,原來是送茶水回來的筱蓉和連翹兩個人。正相攜着手,有說有笑地走進來。
手裏還拿了兩件半新不舊的衣裳,想來是王夫人屋裏賞下的。
一進屋,筱蓉就明顯地覺察到氣氛不對勁兒,紅桑不似往日笑逐顏開地點點頭,而是冷冰冰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小丫頭杏兒更是渾身就像是篩糠一樣抖個不停,見了她,似乎抖得更厲害了。她實在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兒,能讓小丫頭吓成這個樣子。
她心中有數,面上依然裝作非常歡喜的樣子,走近了紅桑面前,把手裏的衣服往她面前一攤,甜甜地笑着:“姑娘,看,這是夫人才賞給我和連翹的,誇我們差事做的好呢。”
紅桑板着臉一點兒表情沒有,幹巴巴地問道:“是嗎?你們見着夫人了?”
筱蓉和連翹對視一眼,才笑道:“我們哪有這麽大的福氣?是夫人房裏的紅葉姑娘拿出來給我們的,說夫人今兒個身子覺着好了些,正找她年輕時候的衣裳,順手就拿了兩件給我們。”
紅桑不鹹不淡地盯了那衣裳兩眼,嘴角忽然彎起了一個弧度,筱蓉就站在她對面,頭一次,筱蓉覺得紅桑長得這麽美。要不是她對她有壞心眼兒,也不至于她這麽防着她。
紅桑笑過之後,才淡淡地說道:“不就兩件舊衣賞?往常裏主子也常賞我們的,你們才頭一次得,自然是這麽高興了。”
筱蓉聽這話不知道她到底什麽意思,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放下了衣裳,紅桑就對筱蓉招手:“我坐了這半天也累了,你去給我倒杯茶吧。”
剛才她問過她們,知道她們連夫人的門都沒進,心裏就有了數。要是筱蓉真的能進夫人的屋裏,而且還能有賞賜,她倒要斟酌一下了。不然,萬一夫人哪天想起來再見筱蓉的話,這小蹄子露了口風,自己在夫人面前可就不好交代了。
既然夫人沒怎麽待見她,她的命運也就掌握在自己手裏了。自己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反正她也沒機會見到夫人。
有了這種想法,邪念就像是瘋長的藤蔓一樣,在紅桑胸中蔓延開來。她支使了筱蓉去倒茶,就是想找個理由發作她。
筱蓉雖然知道紅桑對她不會有什麽好心,可這十來天,因為紅桑行動不便,日常喝茶都是她一手炮制的。紅桑也是有意栽培她,天天把泡茶的活兒交給她。
神色自如地到了廚下拎起一壺剛燒開滾沸的水,拿了上好的大紅袍給紅桑泡了一壺。紅桑愛喝大紅袍,夫人屋裏的丫頭喝的吃的都不低于主子,這也是夫人默許了的。
用一條木托盤端了,筱蓉慢慢地走回來。這水這麽熱,走得快了到屋裏還不涼呢。
進了屋,給紅桑斟了一杯,畢恭畢敬地遞過去:“姑娘請喝茶。”
紅桑還笑模笑樣地接過來,輕輕說了句:“有勞你了。”再平常不過了。
可一轉眼的功夫,當紅桑呷了一口茶,筱蓉正隔着兩三步候着的時候,就見紅桑變了臉,把蓋碗往茶幾上一扣,濺出來的茶水灑到了站在那兒的連翹手上,吓得她一抖索,就往後倒退了一步。
筱蓉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就聽紅桑厲聲喝道:“好你個小賤蹄子,想燙死我怎的?前些日子把我的腿燙成了這樣,害我這麽多天都下不了床。如今變本加厲,更要燙死我!你扪心問問,自你來了,我哪點兒對不住你,你要這麽害我?”字字凄厲,聲聲酸楚,好似有天大的冤屈。
筱蓉內心明白,不由冷笑,只是面上仍然低了頭,希望自己這幅姿态,能讓她有所憐惜,不要罰她罰得太厲害。
筱蓉已經暗下決心,只要紅桑敢給她小鞋穿,她必定以十倍的手段報複回來。別怪她心狠,她的心,本來是很善良的,都是因為這世間總有那麽多的人,安的狼子野心!
紅桑說了一通,才氣喘籲籲地用手一指筱蓉:“你到現在還杵在我面前,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姑娘了?”
筱蓉暗自腹诽:還自稱姑娘呢,又不是這府裏的正經主子,就得意成這個樣兒?不過也是一個奴婢罷了。
卻還是乖順地跪在了紅桑面前,一言不發,聽憑她發落的樣子。
紅桑看着這麽可憐的她,心裏不由得意起來:哼,小樣兒的,不是能說會道騙我嗎?還編排什麽和大總管有親戚,弄了半天是個什麽都沒有的小死丫頭罷了。
只要不弄死你,我就有辦法整治地你乖乖地聽我的話!
紅桑數落罵了一通,也沒讓筱蓉起來,讓連翹扶着進了裏屋歇着去了。筱蓉就跪在冰涼的青磚地面上,沒有姑娘的命令,她也不好揪起來。
跪了一刻鐘,筱蓉就覺得膝蓋酸麻得受不了了,擡頭偷偷地望了一眼,屋裏一個人都沒有,紅桑正氣哼哼地躲在離屋裏偷樂呢,她還傻跪在這兒幹什麽呢?
紅桑說白了只不過是一個大丫頭,并不是這府裏的正經主子,懲罰她也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這是敬着她,她就蹬鼻子上臉的。
她不信,她不跪,她能怎麽着她?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一十三章 有緣相撞
筱蓉自作主張地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泥土,若無其事地端過剛才紅桑放在茶幾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細細地品着:嗯,味道還不錯,真是上好的大紅袍啊,自打來到這兒她還沒嘗過呢。
紅桑在裏頭屋裏躺了一會兒,心裏到底有些不踏實,聽不到外頭有什麽動靜,那孩子也沒有哭聲,好像和其他的小丫頭确實不一樣。
她到底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怕跪壞了筱蓉,而是怕這小丫頭別是想出了什麽鬼點子跑出去了。她可是領教過這小丫頭的鬼心眼兒了,上次騙她和大總管有親戚,害她縱容了她十多天呢。
其實當初筱蓉也是含糊其辭,可紅桑非要往那上面靠,她也沒有法子。如今倒怪罪到她頭上來了。
紅桑讓連翹兒出去看看,“她要是老實跪着呢,就算了。要是走了,可得回來告訴我,看我不拔了她的皮。”
說話的當兒,她兩手都攥得緊緊地,看樣子好像要把筱蓉生吞活剝了一樣。
連翹兒蹑手蹑腳地就出去了,探了探頭往外看了看,筱蓉正老實地跪在那兒呢。趕緊縮回了頭,小聲笑道:“姑娘,她還跪着呢。”
“嗯,算她還識相。”紅桑心滿意足地躺下了,被筱蓉給氣得不輕,得好好地睡上一覺才成。
原來筱蓉在外間裏早就聽到她們主仆說話了,她也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既然人在屋檐下,還是低低頭吧。
等連翹兒縮回了頭,她就又起來坐着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紅桑才睡醒了出來,見筱蓉老老實實地跪在那裏,就讓她起來了。一塊兒吃了飯。在院裏走了一圈兒,各自就洗漱了睡去了。
紅桑也沒怎麽難為筱蓉,筱蓉還納悶呢:這懲罰就到此結束了?
誰知道一上床摸被子的時候,被子裏卻是精濕的一片。她嘴角不由勾起了一個弧度,暗道這紅桑手段也未免有些卑鄙了,何必為難她這麽一個小孩子?
不動聲色地下了床,她跑到紅桑面前,滿面委屈地哭道:“姑娘,您要給我做主啊。”
紅桑就裝作什麽不知道問她:“這是怎麽了?好端端地哭什麽?”
筱蓉暗罵:你個狐貍精,我要是好端端地能哭嗎?
撅着小嘴萬分委屈地指着自己的床:“姑娘看看。我的床上不知道被哪個缺德的給灑上水了,這麽冷的天兒怎麽睡啊?”
“這樣啊。也是,這是誰幹的?大冷的天兒連覺都不讓人睡。”紅桑挑了挑指甲。滿不在乎地說着,嘴角還噙着一抹冷笑。
筱蓉知道若是沒有她的支使,沒人敢在她床上灑水的,連翹和杏兒兩個睡了一張床,筱蓉是新來的。自己睡了一張小床,紅桑地位高,自然睡的是一張大床,床上的鋪設和她們幾個也是天壤之輩。
望了一眼連翹和杏兒兩個都低了頭,不敢對視筱蓉。筱蓉心裏冷冷一笑,半天才上前扯了紅桑的手。哭道:“姑娘,您看這是哪個缺德的幹的事兒?今晚上我要是睡在那張床上,定會冰得生病的。好姑娘。您的床這麽大,幹脆讓我擠在您這兒算了。”
紅桑哪裏會同意讓她睡在她的床上,臉一拉就沉聲喝道:“胡說什麽?我的床也是你睡的?要麽睡你自己的床,要麽和連翹她們擠一張。”分明是不容置疑了。
筱蓉也不辯解,只往她身前一靠。假裝哭着:“好姑娘,您行行好吧。”手裏卻迅速地把針尖紮在紅桑身上。紅桑頓時說不出話來,喉嚨裏只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響,在連翹她們聽來,好像模棱兩可,被筱蓉纏磨得同意了一樣。
筱蓉察言觀色,見紅桑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兩眼瞪圓了盯着她,心裏說不出的得意,臉上卻依然哭喪着:“好姑娘,這麽說您同意了?太好了,姑娘,我這就扶您上床歇着。”
紅桑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任由筱蓉搬弄着她上了床躺了,筱蓉則脫了外衣,徑自鑽進了被窩裏。
紅桑驚恐地瞪大了一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筱蓉就這麽緊緊地貼在自己身邊。她覺得自己不能說話不能動彈,定是這個小丫頭使了什麽壞點子。可她實在是想不出這個小丫頭有什麽手段,還以為她是個妖女呢。
連翹和杏兒兩個見她們睡了,自然也懷疑不到什麽,兩個人就吹滅了蠟燭上了床。
黑地裏,紅桑渾身發抖,挨着她的筱蓉不時地發出一陣得意的冷笑聲,小聲貼在紅桑耳邊笑道:“姑娘,您冷嗎?怎麽身子發抖呢?我給您蓋蓋吧?”
把被子一股腦兒地捂在紅桑的身上,連頭都裹在裏頭了,幾乎不曾把紅桑給捂死。
紅桑更驚懼得想要逃脫開來,可是她動彈不了,只能就這麽任由筱蓉做什麽了。
過了一會兒,筱蓉又自言自語:“姑娘,您怎麽身上都是汗?莫非是熱了?”就把被子一把給揭開了,紅桑整個身子都露在外頭。
筱蓉則裹緊了被子,呼呼大睡起來。
紅桑一夜幾乎不曾凍死,可她只能這麽受着,越發覺得筱蓉不是個一般的丫頭,不然,哪來這般手段?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筱蓉精神煥發、紅光滿面地伸了伸懶腰,坐起身子後,麻利地穿好衣服,才叫着紅桑:“姑娘,天亮了,該起了。”順手就在紅桑身上擰了一把。
一夜幾乎快要凍僵了的紅桑,慢慢地緩了口氣,睜開眼睛,就看到筱蓉一臉的關切。她心裏越發狐疑,好半天,才覺得身上似乎能動彈了。
就試着開口說道:“你們都起了?”
連翹和杏兒兩個早打了熱水來,服侍紅桑洗漱了。紅桑喝了一杯暖茶,才覺得身上熱乎了點兒。
在筱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兒,到底沒看出什麽異常來。她就讓筱蓉到竈上取她們的分例菜去。筱蓉剛走,她就招手叫過連翹和杏兒兩個,貼耳朵咬了一陣子。
等筱蓉回來,剛放下食盒,就見紅桑變了臉,大喝一聲:“你們兩個還不動手?”連翹和杏兒兩個一人牽着繩子的一頭,就朝筱蓉撲過來。
筱蓉一看勢頭不好,一個退步就竄到了門口,跳到了院子裏,大聲喊着:“姑娘,您這是要做什麽?我有什麽錯兒你要打要罵都使得,可總得讓我明白明白,死也要死得清楚不是?”
連翹和杏兒也是頭一次逮人,動作哪裏有那麽靈敏。紅桑腿上的傷才好,自然不敢跑動。見筱蓉站在院子裏大喊大叫,紅桑氣急敗壞地罵着那兩個小丫頭:“死蹄子,還不快點兒,讓她在那兒大喊大叫的。”
連翹和杏兒兩個也跟着跑到院子裏,筱蓉覺得事兒大了,忙站到大門口,一把就拉開了門闩擎在手裏,警惕地盯着那兩人。
嘴裏卻不再說什麽了,不用說,肯定是紅桑報複昨晚的事兒的。
紅桑見連翹和杏兒兩個逮不住筱蓉一個,不由急了,當下就端起門口一個角落裏放着的一個盆子,也顧不上腿上的傷痛了,小跑幾步就對着筱蓉身上招呼過去。
筱蓉見情況不妙,拉開大門就往外跑去,一盆子液體的東西就從她身後飛濺了出來,空氣裏頓時彌漫着一股騷味兒。
筱蓉總算是明白了,這盆子裏是一盆人尿,也不知道紅桑要幹什麽,竟然用上這麽卑鄙的手段了。
筱蓉沒命地往前跑,這樣是讓尿給濺上,身上該是個啥味兒?
只顧着拼命往前跑了,哪裏知道前面正走過來一群人,她一頭就紮進一個人的懷裏,撞得那個人往後趔趄了一下。
而筱蓉,只覺得自己的頭一下子撞在硬邦邦的東西上面,好似柱子一樣,撞得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轉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抖着手摸摸自己撞疼的腦袋,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麽了?前面怎麽突然就冒出柱子來了?”
“哎,我說你這人是沒長眼睛怎麽的?青天白日的就撞人身上?”
筱蓉正愣怔着,就聽頭頂上像炸開了一樣,擡頭一看,一張放大的英俊的臉正貼着她,吓得她往後一退。
眼前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身月白的錦衣,劍眉星目,飄逸潇灑。身後還跟着一群侍從打扮的人。
這人她可是老相熟了,正是那個京中聞名的慶王世子——雲書岳。本以為兩個人再難相見,沒想到又遇上了,而且還是以這麽極端的方式遇上的。
人家常說有緣來相會,他們倒好,卻是有緣來相撞。
雲書岳揉着被撞疼的胸口,仔細打量着地上坐着的那個小丫頭,只見她一張清秀的小臉上滿是驚慌失措的神情,一大早上的,頭發披散這,鞋還跑掉了一只。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望着她一臉懵懂的樣子,雲書岳也意識到這小丫頭不是有意的。正待要伸手拉起那小丫頭,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紅桑帶了連翹和杏兒,拿着繩子,端着尿盆,殺氣騰騰地趕來了。
衆人都險些被那還剩了半盆的人尿給熏暈過去,紛紛捂了鼻子皺着眉,斜眼看着這渾身殺氣的三個人!
紅桑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站了這麽多人,就一陣旋風般沖到了雲書岳面前,手裏盆子裏的尿因為剎不住腳也就這麽毫無預警地濺到了雲書岳的身上。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一十四章 罪有應得
一陣令人作嘔的尿騷味撲鼻而來,雲書岳厭惡地用袖子遮住了半邊臉,盯着紅桑的眼睛就像是尖刀一樣冷冽。
紅桑一只手軟軟地拎着那個空了的尿盆子,這才意識到眼前是怎麽回事兒了。
剛才她追得太急,眼睛裏只看到筱蓉倒在地上,壓根兒就沒看清她周邊圍着一群什麽人。以她的身份,府裏的小厮們哪個見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她眼裏只看得到眼前這一群人都穿着黑色的短打,似乎和府裏的小厮們沒有什麽兩樣,唯獨沒有仔細看清站在筱蓉身邊的那個穿着月白長袍的人。
當那半盆子尿潑到雲書岳身上,她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看了看站着的這個人:只見他英氣逼人,神态潇灑。唯獨現在,眉頭緊鎖,袖子遮了半邊臉。對上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紅桑猛然打了一個寒顫:這哪裏是人的眼睛,分明是地獄裏的修羅。
她後退了一步,在那群人臉上來回地打量了幾眼,才察覺出不正常來,這些人好像不是府上的。
平日裏她跟在夫人身邊,也見識了不少京裏的貴客。夫人一母同胞的親姐姐,身邊只養了一個女兒,已經和慶王府的世子定親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嫁過去了。是以,這段日子,京裏來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她心裏有數,既然能進王府,就必定不是普通的百姓,眼前的這個少年,劍眉星目,玉樹臨風,絕對不會是這山旮旯裏出來的野小子,說不定是哪個大人府上的。
她忽然感到渾身無力,那股想殺了筱蓉洩憤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完全不知去向了。
眼前。她只想着怎麽圓過這個場去!
紅桑不敢盯着雲書岳那雙能吃人的眼睛看,她唯有不停地後退,後退!
雲書岳望着眼前這個嚣張跋扈、不可一世的丫頭,聞着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味兒,心情怎麽也好不起來。冷冷一笑,他回頭對那群已經看得發呆了的奴仆們說道:“你們就是這麽伺候主子的?這王府裏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青天白日的,連一個小丫頭也敢拿那污穢的東西潑小爺?”
這話句句都敲打在跟來的人心上,他們這才聽出來主子是什麽意思了。當即就走出兩個腰圓背厚的大漢來,一左一右站在紅桑跟前。伸過毛茸茸的大手,老鷹捉小雞般把她提溜到雲書岳身邊,禀道:“主子。這丫頭給您帶過來了,您看怎麽處置她?”
雲書岳冷笑一聲,側身對身後一位年紀略大些的長随笑道:“你聽聽,他們還問我怎麽處置的?我現在惡心都來不及,哪裏還想得出來怎麽處置?”
那中年長随聽了這話知道不好。忙揮手對那兩個人道:“拖遠點兒,別在這裏礙着主子的事兒。”
這才讨好地巴結雲書岳:“這王府裏是至親,我們常來常往的也都慣了,今兒想着王大人不在家,王夫人又病着,就沒讓下人們通告。誰知道就見了這麽一出猴戲。主子別惱,奴才這就伺候您換衣裳。咱們去見夫人讨個公道去。”
說完,對着那兩個大漢使了個眼色。那兩個人就拖了紅桑下去了。紅桑知道不好,就大哭着讨饒:“主子,小爺,是奴婢不好,瞎了狗眼。把那髒東西潑到您身上了。奴婢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吓唬吓唬小丫頭。主子千萬開恩呢。”
哭喊着掙紮着,那兩個大漢見雲書岳瞪着眼瞧這邊,一個人忙伸了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個就問:“主子也沒定出個明細章程來,似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該怎麽處置?”
另一個就笑:“怎麽處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呗。”
那一個也撫掌大笑:“好,就是這麽辦。”
兩個人就拖了紅桑來到王府專供下人用的茅廁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紅桑連頭給摁了進去。
這邊,雲書岳氣哼哼地朝王夫人院子裏走去,手裏還拉着筱蓉的手,邊走邊道:“難道姨媽病着過陰去了?這府裏都快翻天了也不出來管管?”
王夫人是他未過門的世子妃的親姨娘,又和慶王妃交好,他素來都喊姨媽。在王府裏常來常往的,早就熟透了。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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