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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能強打精神伺候着了。
替劉碧雲穿戴好了,又叫了兩個小丫頭在前頭打着燈籠,她則扶了劉碧雲來到前院的書房。剛才打聽清楚了,雲書岳一回來就鑽進了書房。
劉碧雲腳步剛踏上書房的臺階,門口懸挂的燈籠底下站着的兩個小厮就走上前來攔住了。見了劉碧雲,兩個人忙躬身行禮,可是卻沒有讓開的意思。
劉碧雲心下不悅,怕裏頭雲書岳聽見了不好,只好勉強忍住了,溫聲和氣地說道:“聽說世子剛回來,我過來看看。”
小厮恭敬地彎了彎身子,客氣地回道:“世子妃,皇上今兒留世子爺在宮裏小酌,不妨就喝多了,怕驚着了世子妃,世子就吩咐奴才們把他扶到書房來。夜深了,世子妃還是請回吧,這裏有奴才們伺候着,世子妃就放心吧。”
這兩個小厮可是雲書岳貼身的,平日裏府外府內的都是寸步不離的。劉碧雲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世子妃,在小厮們面前竟然碰了一鼻子的灰,有心要發作,又怕打了雲書岳的貼身小厮,會惹得他不高興,那日後,更別想着讓他踏進她屋裏半步了。
既然小厮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她自然不好停留。進又進不去,退又臉上下不來,站在那兒愣怔了半天,她方才擠出一絲笑:“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兩個可要好好伺候着,別讓世子受涼了。”兩個小厮恭敬地應了,劉碧雲才低了頭回去了。
一進屋,她就一把撕扯下身上的貂絨大氅,憤憤地扔在了地上,小蝶兒忙上前撿起來。見她臉色不好,趕忙端了一盞熱茶過來,卻被劉碧雲一把都給摟翻在地上。清脆的瓷片響聲吓得小蝶身上微微一抖。
“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昨兒大醉,偏偏今兒又是大醉?難道我就這麽不入他的眼?”劉碧雲漲紅了臉,披散着頭發,又蹦又跳地叫着。吓得小蝶忙跪在她面前勸說着。
夜深人靜的,劉碧雲屋裏的動靜,在外頭聽得清清楚楚的,只是沒人來理會她,就像她是個透明人一樣。
一連兩天,雲書岳都是白日裏不見人影,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徑自歇在書房裏。等劉碧雲去的時候,兩個小厮都是那套說辭,鬧得劉碧雲漸漸地灰了心。
到了三日回門的這一天,劉碧雲一大早就起來梳洗了,換了一套鵝黃的宮裝,裝扮得如同一支嬌嫩的花兒一般。給慶王和王妃請過安之後,就見到了匆匆而來的雲書岳,他自然也是來請安的。只是腳步顯得有些虛浮,眼角有些淤青,很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劉碧雲心上一喜,想到:今兒你無論如何都得同我回娘家的,我就不信你還躲着我?
果然,慶王吩咐了王妃幾句,王妃就讓人給他們備好了車,打點了東西,兩個人雙雙出了二門上了車。
小厮們把車擡到大門外套上了馬,就趕着車到兵部尚書府劉府了。
一路上,劉碧雲心裏喜滋滋的,直希望這路能再遠一些,讓她好多些時辰和雲書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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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雲書岳一上了車,就閉了雙眼,靠着車廂睡起來。這一睡不打緊,還打起了呼嚕。
劉碧雲心裏那個氣啊:在府裏你裝醉躲着我,到我家的路上,你還要這樣氣我,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伸了手肘就去碰雲書岳,由于心裏憤恨,她幾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狠命地拿手肘搗着雲書岳。
在這樣猛力的搗勁兒下,雲書岳再想裝睡也不可能了,就冷冷地睜開眼睛,不悅地問她:“你要做什麽?”
“我要做什麽你不知道嗎?”劉碧雲的聲音裏有一絲凄慘,“大婚三天,你都沒有理過我,在這樣下去,我就成為慶王府裏的笑柄了。你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我想做什麽?”
這一番話說出來,饒是劉碧雲這麽潑辣的人臉也燒得發紅。畢竟是個新嫁娘,這麽赤裸裸地跟夫君要恩愛,還真是難為了她。
她指着雲書岳狠狠地罵道:“別以為你是世子,我在你面前就得低三下四。告訴你,辦不到。我父親是堂堂的兵部尚書,你們雲家現在可得看我父親的眼色行事,要是對我再這麽冷淡下去,小心我告訴我父親去!”
雲書岳忽然就想起新婚之夜,她衣裙上被自己嘔吐上穢物之後,臉上那種不加遮掩的厭惡。這個女人,愛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身份吧?
雲書岳望着嬌羞低頭的她,心裏也是一軟:其實這幾天,自己是成心躲着她的,就因為她不是他心中的人。可是如此一來,受傷的還是她一個人啊。想想也覺得有些愧疚,剛要溫聲安慰她幾句,就見劉碧雲猛然擡起頭,一雙眼睛裏滿是紅血絲,看起來有些猙獰。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二十四章 劉府偶遇
劉碧雲見雲書岳一句話不說,實在是忍不住了,指着雲書岳狠狠地罵道:“別以為你是世子,我在你面前就得低三下四。告訴你,辦不到!我父親是堂堂的兵部尚書,你們雲家現在可得看我父親的眼色行事,要是對我再這麽冷淡下去,小心我告訴我父親去!”
雲書岳忽然就想起新婚之夜,她衣裙上被自己嘔吐上穢物之後,臉上那種不加遮掩的厭惡。這個女人,愛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身份吧?
眼神不由冷冽了三分,臉慢慢地貼近她的,冷冷笑道:“你說的很是,我們雲家現在可是離不了你父親!”見劉碧雲有點兒驚慌失措,他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只是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你聽說過慶王府的男人個個都不大正經嗎?因為我們好男寵,結果就傷了身子,現在,我,已經不能人道了。”
“啊?不能人道?”劉碧雲半天才反應過來,在雲書岳臉上打量了半天,才絕望地哀嚎一聲:“天哪,我可怎麽辦啊?若是不能生下一兒半女的,這輩子就沒有指望了。”
雲書岳聽了臉上只是露出淡淡的笑,依然閉了雙眼,不發一言。
這邊廂,劉碧雲是信實了他的話了,因為沒有一個男人肯拿自己這方面開玩笑。男人嘛,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誰還好意思說自己不能人道?
想想自己後半輩子就要過着這種守活寡的日子,她只覺得腦子裏一陣嗡嗡響,半昏半迷地靠在了車廂上。
直到劉府大門口喧嘩的人聲傳來,劉碧雲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已經到家了。
小蝶兒扶着她下了馬車,雲書岳跟在後頭也跳了下來。劉府的管家立即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給雲書岳和劉碧雲都請了安。請他們入府去。
二門上,劉尚書夫婦已經盛裝恭迎了。見了雲書岳,劉尚書就拉着他,翁婿兩個攜手進了書房。劉夫人則攥了女兒的手,細細地打量着她。
三日不見,她已經覺得好像過去了三年。她身邊就這麽一個女兒,打小兒就嬌生慣養的,也不知道這三日在慶王府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委屈?
劉夫人看得仔細,只覺得女兒那張嬌豔的臉雖然和往日一樣明媚,可眼底總有掩飾不住的憂愁。
她是個有心人。就拉了劉碧雲進了上房,又讓丫頭去請姨太太來,娘兒兩個就坐了說話。
屏退了衆人。劉夫人才小聲問劉碧雲:“孩子,怎麽瞧着你有點兒不大高興啊?看世子爺意氣風發,端的是一表人才啊。這樣的家世,這樣的人品,打着燈籠也難找。你,難道還不如意嗎?”
不問還好,這一問,劉碧雲滿腔的委屈頓時都發洩出來了,大哭着:“娘啊,女兒命好苦啊。”
劉夫人大吃一驚。就急急地問道:“好孩子,莫哭,你快跟娘說說到底怎麽了?莫非是王妃為難你了?”
劉碧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半天都沒吭出聲來,倒把劉夫人急出了一聲的汗,連聲催着,才算是問清楚了。原來雲書岳這個姑爺是個銀樣镴槍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母女兩個正抱頭哀哀痛哭。恰好王夫人過來了,見此情景大吃一驚。就問道:“這好好地回門,娘兒兩個就想得這樣?怎麽都哭上了?”
劉夫人拉着她坐下來,才一五一十地說了,聽得她也是唏噓不已。末了,也陪着流淚:“看那孩子每次去我那兒,都是知冷知熱的,以為碧雲找了一個好歸宿,可沒想到他還好這一口兒啊。這慶王府真是坑死我們了。”
三個人都是一籌莫展,這事兒又不能傳揚了出去。也總不能鬧得世人皆知,不然,傳出來的話還不得難聽死了?畢竟是閨閣中的事兒,怎好拿出去說白?
劉夫人沉吟了半天,才囑咐王夫人和劉碧雲:“這事兒只我們三個知道就成了,就連老爺那兒也不能讓他知道了。等過兩天,我就去拜訪王妃去,跟她透透底兒。我們碧雲這樣的大家閨秀,可不能平白地就吃了啞巴虧了。”
劉碧雲滿腔的委屈和不滿就在這兩個貴婦人的嘴裏給按了下去,而此時的雲書岳,正在劉府的後院裏轉悠。他和尚書大人聊了幾句,就借口出來轉轉,一個人連個小厮都沒帶,就随便走起來。
腦子裏還惦記着那個他成親當日撞昏過去的那個小丫頭,看到那張蒼白的臉,不知為什麽,他總是覺得莫名地憐惜。
當日劉府收留了她,又找大夫給她看過了,也不知道好了沒有。
信步走着,也無心看花園中修剪一新的灌木,只沿着那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慢慢踱着,眼前就看到了一座白牆黑瓦的小小院落,也不知道是誰住的,聽到院內有人聲,正要上前去問問。
待走近了,才聽清是一個尖利的女子聲音,好像正數落着什麽人。雲書岳就上了心,因為那次也是一個丫頭追着她,才被他給碰到的,別是她現在就住在這別院裏吧?
就聽那女子拔高了嗓門高聲嚷嚷道:“你說你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在王家,紅桑沒能治得了你,愣是被夫人給趕出去了。這在劉家,你又像個老封君似的,一天三頓飯的都是人端到床頭上喂着,真是好命啊。”
筱蓉此刻正倚在床頭上,聽了紅葉的話也不言語,只靜靜地聽着。反正這些人永遠不會理解自己的煞費苦心,要不是有殺父母之仇,她,何至于淪落到被人喝罵的地步?
她是個滿腹心事的人,又何必跟她們這些人一般計較呢。她現在與其說充耳不聞,還不如說壓根兒就不曾上心。她想的是如何想方設法地賺些銀子,等報完了仇好作退路。父母都沒了,她也得好好地活下去,才算是對得起爹生娘養一場啊。
紅葉喋喋不休地數落着,筱蓉聽得耳朵上都起老繭子了。為了讓她成功地閉嘴,她不得不使出殺手锏,“夫人這麽久了也該下來了吧?姐姐還不去看看,光圍着我一個轉幹什麽?”
紅葉聽了就着急起來,連忙收拾了床前的小幾上的東西,恨恨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想清淨地跟着夫人嗎?還不是夫人特意囑咐了我這幾天要多關照你的?”
夫人特意囑咐了,你還敢這麽數落我?筱蓉心中暗自腹诽着,卻并沒有揭穿。
待紅葉離開了,筱蓉才得以清清靜靜地躺下來想事兒。
正想得入神,就聽門吱呀響了一聲。閉着眼睛的筱蓉納悶:奇怪,明明紅葉臨走之前給關上了的?
睜眼一看,卻被頭頂上方的一個黑影給驚得半天都合不攏嘴。什麽時候,這屋裏竟然進了男人了?這還了得,青天白日的,竟敢往姑娘屋裏闖?
雖然她不是個姑娘而只是個丫頭!
剛要尖叫出聲,就聽上頭一聲嗤笑,仔細一看,那張好看得幾乎快要晃暈她雙眸的男人似乎還是個少年啊。再瞪眼看看,這張臉原來還挺熟悉的。不就是兵部尚書府的乘龍快婿——當今慶王世子的臉嗎?
筱蓉這才定下心來,慢慢地坐起來。雲書岳一眨不眨地把她從頭看到了腳,這才坐在床頭的小幾上。
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似乎這屋子是他家的,而不是他闖入人家女子的閨房。
“你怎麽進來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礙于他的不禮貌,筱蓉也沒客氣,直白地說道。
“在外頭聽見你被大丫頭數落,我就止不住走進來看看。”雲書岳悠悠地說着,“怎麽?你不樂意見我?”
不知道為何,一見到這個小丫頭,這幾日裏的憂郁竟是一掃而光,心情輕快地要死。
“世子爺大駕光臨,奴婢怎敢不見?聽說世子走到京裏,京裏的姑娘們無不翹首以盼,幾乎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了。”筱蓉眨眨眼睛,谄媚地笑着。
人家身份這麽尊貴,自然愛聽奉承的話了。而對于一個春風得意的少年來說,更是如此。既然他問自己樂不樂意見他,她自然是滿口回說願意的,順便再拍幾下馬屁,總不會錯的。
雲書岳盯着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只見裏頭閃着絲絲的狡黠,不由地笑了起來:這小丫頭,還真是個馬屁精啊,年紀不大,說話卻是湯水不漏,還非常順耳。
他笑嘻嘻地看着她,好笑地問道:“是嗎?我有那麽受歡迎嗎?真沒想到我在姑娘們心中竟是這樣。”
筱蓉也就是順口說說,知道他也不信,不過她還真不知道他來這兒幹什麽呢。
見他一個勁兒地盯着自己的臉瞧,不由就火辣辣的,雖然還沒長成,可她早就是成人了,自然覺得不好意思的。
被這麽一個毛頭小夥子這麽看着,她竟然臉紅心跳的,暗罵自己沒出息。
雲書岳看了一會子,身子不由自主地上前伸手就要去輕觸筱蓉的臉,吓得筱蓉一下子躲開了,眼睛瞪着他,暗道這人怎麽無禮!
雲書岳看出她的怒氣來了,忙解釋着:“我就是想看看你額頭的傷好了沒有,并沒有別的意思。”
筱蓉倒被他鬧了個大紅臉,人家是好心,自己卻硬是想成別的了。哎,自己這成人的腦子就是不正經啊。
兩個人正在尴尬間,就聽外頭一聲輕叱:“原來你在丫頭房裏啊。”
筱蓉和雲書岳同時一驚,擡頭往外看去,卻是劉碧雲在一群丫頭、婆子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二十五章 醋意橫飛
劉碧雲皮笑肉不笑的踏步而來,讓雲書岳和筱蓉兩個愕然不已:她這會子應該在後院裏和她母親說得熱乎吧,怎麽巴巴地就找到這裏來了?
筱蓉是一臉正色,反正她和雲書岳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況且她這麽小,又是一個小小的丫頭,劉碧雲還能不放心嗎?
可是事情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劉碧雲一進了門,滿屋子裏看了看,臉上就挂了一層嚴霜。
盯着雲書岳似笑不笑地,問道:“世子爺不是跟我父親在書房裏說話嗎?怎麽一會子不見,就鑽進丫頭房裏來了?這孤男寡女的似乎不大好吧?”
筱蓉聽了眼皮子就是一跳:這劉碧雲,是太嚣張了,還是不把雲書岳放在眼裏?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她一副醋壇子的模樣,實在是不讨男人的好。
她倒不是想勾搭雲書岳的,只不過這人和她的殺父仇人有很大的關系,她必須得到他身邊去,這樣才有可能摸清底細。
從私心上論,她現在還顧不上考慮感情方面的事兒,畢竟她還是個孩子。就算她內心裏是個成人,她也不會沒有報了殺父之仇就放縱自己的。
雲書岳聽見劉碧雲的一番話,臉色微變,眉頭皺了皺:這女人,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算上今天,他們成親才三天,是不是對他太頤指氣使了?
他只不過想看看這個摔傷的小丫頭,只不過擔心她,她就這麽一副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捉奸啊。
不動聲色地盯着劉碧雲,雲書岳依舊笑嘻嘻的:“怎麽?我和你父親說話就得說上一晌午嗎?就不能出來轉轉嗎?”
劉碧雲立即抓住了她的話柄,冷了臉色立馬反駁:“世子爺在我們家轉轉那是我們劉家無尚的榮耀。”話鋒一轉,她犀利的話脫口而出。“不過劉家的花園子也不算小,就算入不了世子的法眼,進去逛逛還不算污了世子的腳吧?世子爺怎麽花園子不逛,跑到這小屋子裏來了?”
雲書岳見她越說越上臉,有點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不由冷哼了兩聲:“你這話裏似乎別有深意啊?我是在你家花園裏轉了一圈,走到這個小院子裏聽見吵鬧聲就進來看看,難道不行嗎?”
劉碧雲也毫不示弱,針鋒相對:“喲,看世子爺說的,我哪兒敢說不行啊?只是這屋子裏就你們兩個。連個丫頭都不見,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眉眼擡了一擡,她面上忽然笑了。上前一步靠近雲書岳,低聲道:“世子爺,你可是我的夫君。這頭次回門就鑽到我們家丫頭房裏,傳出去可不大好啊。”
聽出這話裏的威脅意思,雲書岳索性哈哈大笑:“鑽進丫頭房裏又怎麽了?你又看到了什麽?反正我雲書岳在京裏的名聲兒也不那麽好。你就算是傳揚出去,我也不在乎!”他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劉碧雲忽然氣結。是啊,他就是一個浪蕩子,能拿他怎麽辦?到現在他還沒碰過她一下子,若是再鬧僵了。以後日子還怎麽過啊?剛才她母親還勸她先不要聲張,等她見過王妃再作打算呢。
可她聽到丫頭來報,雲書岳到了姨媽帶來的那個丫頭房裏。她心裏就跟貓抓的一樣,忍不住就竄了過來,見到屋裏一卧一站的兩個身影,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實指望雲書岳聽了她的話能惱羞成怒,誰知道他硬是一副地痞的樣子。弄得她左右為難,進退不得。
她恨得牙根直癢。可又拿他沒有辦法,打不敢打,罵不敢罵的,人家畢竟是世子啊。
一張俏臉憋得通紅,劉碧雲是有氣沒處發,忽然就轉過頭來狠狠地瞪着筱蓉。
筱蓉心裏咯噔一跳:壞了,這家夥不會是拿世子沒辦法,要找我出氣吧?
還沒等她坐直了身子,劉碧雲已經沖了過來,留着長長指甲的手狠命地掐住了她的兩個胳膊,尖利的指甲透過衣服已經陷入肉裏,疼得筱蓉嘶嘶地發出抽氣聲。
劉碧雲就像是黑夜裏的母夜叉,兇狠地盯着筱蓉,恨不得要生吞活剝了她一樣,罵出來的話更是可笑至極:“你說,你好端端地為何非要在我大婚那日裏摔暈了啊?害得世子夜夜想着回來看你。都是這張狐媚子臉鬧得。”
還沒等筱蓉開口說句話,劉碧雲又把那張猙獰了的臉湊上來低聲道:“你只不過是姨媽家的一個小丫頭,打小兒姨媽就疼我,我跟她要你過來,她不會不舍得的。”眼眸裏的厲色令人可怖。
筱蓉知道她心裏想着什麽,不過眼下不是和她鬥得時候,她還有大事沒做,哪想和這瘋婆子在這兒耗費時間?
本來就疼得厲害,剛才她只不過強忍着沒出聲,見劉碧雲瘋魔了一樣,再不出聲搞不好被她給掐死了。于是她眉頭一皺,小臉就抽起來,眼睛裏汪滿了淚水。
哭道:“世子妃,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是世子爺自己要來的,不信你問他!”
這女人都這個樣子,明明是自己拴不住男人的心,反過來還得怨恨別的女人,真是好笑!她又沒有勾搭世子,憑什麽把氣撒在她身上啊?
雲書岳見劉碧雲實在是不像話,不由上前一把扯開她,氣得大罵:“你還有沒有點兒大家閨秀的風範?堂堂的一個世子妃用得着這麽為難一個小丫頭嗎?有什麽話沖我說,有什麽事兒沖我來,別跟人家過不去!”
劉碧雲見雲書岳這麽說他,眼圈兒就紅了,松開了手回身拉着雲書岳的袖子:“世子爺,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筱蓉好笑地看着這兩個人,哎,父母包辦的婚姻到底不好啊,害了彼此不說,還牽帶着她這個外人。
不過見劉碧雲眼淚汪汪地就在這裏上演悲情戲,她實在是覺得惡心透頂:這世上什麽都能用金錢和權勢交換,唯有這感情的事兒可不是什麽金錢權勢能換來的。
既然勉強不來,何必苦苦追求,苦苦掙紮呢?
不過這話要是說出去,劉碧雲鐵定第一個先把她給掐死。古代的女人,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哪裏還會想到離開夫君啊。若是換了筱蓉,她還真能做得出來。
雲書岳當着筱蓉的面,被劉碧雲弄得不尴不尬的,也着實惱恨,甩了手就大步走出去,一句話都沒說,想必他也覺得劉碧雲不可理喻吧。
一個渴望愛情的女人,都是不理性的,都是瘋子一樣的人。
劉碧雲忙大步跟上,一路喋喋不休地追着雲書岳去了。
這裏,筱蓉靠床半躺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望着他們漸去漸遠的背影暗嘆不已:看來自己清清靜靜的日子快沒了,劉碧雲是個沉不住氣而且心眼兒比針尖還小的女人,她住在劉府裏豈不是與虎謀皮?等哪一天劉碧雲想起來,一個不小心就能要了她的命。
不行,她得好好地謀劃一番,怎麽才能全身而退,還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送走了女兒和女婿,劉夫人就躺倒了,倒不是累的,而是被女兒淚眼汪汪的苦相給鬧得。
女兒才嫁出去三日,過得就如此委屈,這日後漫漫長路可怎麽走啊?
王夫人早看出劉夫人的不安來,這會子見沒人了,于是就坐在床前安慰她:“姐姐,依我說,這也沒什麽打緊的,誰不是這麽過來的?姐夫也是三妻四妾的,你這一輩子也就只這麽一個女兒。我呢,更慘,連個女兒都沒有。男人啊,都不是好東西,哪有個正經的?只要碧雲有這個世子妃頭銜就行,将來當上王妃那也是順理成章的,慶王府裏誰還能壓下她去?”
劉夫人疲憊地合着雙目聽着,等王夫人說完,一把就攥了她的手,心酸地說道:“好妹妹,理雖然是這麽個理兒,可碧雲還年輕,這一輩子該怎麽熬啊?身邊沒個一兒半女的,誰知道日後會有什麽變故?我們劉家現在是不錯,可保不住什麽時候出了事兒,那時候誰還能給她做主撐腰呢?”
王夫人想想也是,實在是搜尋不出什麽好話來安慰她姐姐了,只好長嘆一聲不語了。
劉夫人失神地望着頭頂的藻井,看着一朵朵繁複的西番蓮紋樣,只覺得頭暈目眩,索性閉了眼說道:“妹妹,這慶王府是皇室人家,規矩大得吓人。可也是風流快活之地,那世子既然如此,碧雲算是被他害慘了。不過這話是他說的,咱們也不能全信,聽說……”
說到這裏,她忽然坐起身子,靠近王夫人的耳朵嘀咕了一陣子,就見王夫人瞪大了眼睛問道:“真有此事?莫非那小丫頭片子作怪了?”
可是想想又笑了:“她才到我身邊沒幾天,又那麽小,不會有那樣的事兒的,何況她救過我的命,怎麽看都不像是狐媚子樣兒。”
“妹妹,”劉夫人語重心長地叫了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別看她人小,誰知道她安的什麽心?要是她妄想攀高枝兒呢?”
王夫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靜默不語。室內頓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二十六章 孤城危難
王夫人本來打算在劉碧雲回門之後就回落鳳鎮的,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攝政王忽然集中全軍封鎖了京城——臨風國的政治經濟中心,頓時城中人人驚慌失措。
皇帝雲浩天也曾經下發诏書召集各地勤王的軍隊進城,可是四周被封鎖得死死的,任是送不出去。
王夫人也就沒了法子,在劉府住下來。恰逢劉夫人因為愛女的事兒給愁病了,兩姐妹也就天天聚在一塊兒開開心,解解悶兒。
筱蓉住在劉府,因着王夫人的這層關系,得到了格外的看護,額頭上的傷也好了,已經結痂,只是留下了淡淡的粉紅色的瘢痕還沒消除。筱蓉倒不擔心這個,憑着她的實力,只要配上幾味藥就可以去除了。
這一日,用過早飯,劉夫人精神好了些,約着王夫人同到京中的大覺寺上香,以求女兒的平安幸福。
王夫人就讓紅葉特意叫上筱蓉:“在府裏也悶得慌,跟我出去走走吧。”筱蓉自然是求之不得,來到這京中這麽多日子了,她哪兒有機會出去轉轉啊。
劉府預備了三輛馬車,劉夫人和王夫人共乘一輛,筱蓉跟着紅葉坐了一輛,劉夫人的大丫頭想來也坐在後頭的那輛馬車上,其餘的丫頭婆子小厮們都在地上跟着走。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就來到了大覺寺。
到底是不同往日,大覺寺裏冷冷清清的,只有幾個香客來上香。迎客的小沙彌把兩位夫人恭迎進去,拜了佛,上了香,就領着她們到廂房裏聽方丈大師講因果去了。
紅葉跟着伺候,像筱蓉這麽小的丫頭,樂得自在。在外頭閑逛起來。
大覺寺不愧是先帝欽命的寺廟,樹木森森,曲徑通幽,真是一所靜谧的好去處!
信步沿着寺廟逛起來,筱蓉不覺就來到前殿的大雄寶座前,一尊尊猙獰的羅漢像矗立在那兒,看得人頭皮發麻。由于沒有幾個人,筱蓉竟是覺得這裏陰森森的,待得久了渾身起雞皮疙瘩。待要轉身到別的地方轉轉,忽然就聽見一陣婦人的嘀咕聲。回頭仔細尋找時,卻是一個中年婦人正跪在蒲團上,對着佛像喃喃自語。似乎在祈禱着什麽。
等她拜完了擡起頭來時,筱蓉卻是渾身一震: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餘揚娘子——餘姚氏。
她怎麽也到京城來了?
筱蓉滿心的納悶,不覺就踱到了她身後。
餘姚氏拜完了佛像,站起身來拈了香插在餘煙袅袅的香爐裏。回轉身時,就見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正含笑望着她不語。
餘姚氏見這個小丫頭一直笑嘻嘻地望着她,不由納悶了:這是誰家的小孩子啊?難道認識她?
摸了摸臉上,好像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啊。餘姚氏正待要不理會這個小女孩兒,筱蓉就笑了:“嬸子,你不認識我了?”
餘姚氏更驚訝了。搖搖頭,茫然四顧:看這孩子打扮,不像個貧窮人家的孩子。可也不是什麽官家小姐的樣子,身上的衣着幹淨是幹淨,也就是普通的料子。
見她驚訝地要命,筱蓉知道她沒有認出她來,。忙解釋道:“身子,我是妞妞啊。你把我給忘了嗎?”
餘姚氏這次真是醒悟過來了,拍了一下後腦勺,大叫道:“天啊,你是妞妞啊。先前你一直帶着面紗,我哪裏認得出來啊。除了我家那口子,哪有人見過你的真相哪。”
說着就用手背抹眼睛,她的眼圈兒已經紅了,拉着筱蓉的手邊哭邊說:“那夜你被人給帶走了,我和你叔叔還以為你已經……”下面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可筱蓉也明白了,他們以為她已經被人給害了呢。哪成想又在這裏相見了?
餘姚氏好不容易壓抑着心裏的激動,問出她的疑惑:“你怎麽也在京裏了?”
筱蓉簡單地說了那晚上的情形,又把自己來京中的緣由說了,又問餘姚氏:“嬸子怎麽也到了這裏了?濟民堂的生意還好嗎?”
一提起這個餘姚氏直搖頭:“濟民堂早就跨了。後來大半夜的又來了一撥人,把李漁兒給抓走了,說要什麽秘方。我和你叔叔一看苗頭不好,就留了楊大夫看門,帶着一家老小就到京裏避難,誰知道碰上了戰亂,連城也出不去了。你叔叔日日閑得發慌,成日在家生悶氣。這不,我出來求求佛祖保佑,讓你叔叔消停消停。”
原來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也好,在京裏還能遇到熟人,以後還能有一番作為。
筱蓉就問她:“買來的那幾個丫頭和小厮都辭了嗎?”
餘姚氏滿臉愁苦,說道:“你叔叔本想打發他們走的,可他們在這裏無親無故的,又逢着戰亂,出去也是一死,我見他們可憐就留了下來。只是這大人小孩人吃馬嚼的,又在京裏置了一處院子,家裏眼看着是坐吃山空了。”
聽了餘姚氏的話,筱蓉心裏慢慢生了一個主意,只要這些人還在,就有用。
她低了頭想了一回,才認真說道:“嬸子,你聽我說,叔叔這個樣子無非也是手裏頭緊了。若是我有法子賺銀子,不知道叔叔肯不肯跟着我幹?”
“好孩子,你叔叔正愁沒個進項呢,若是你有法子,我們哪有不跟着你的?你的醫術我們早就見識過了,只要你出馬,沒個不成的。”
見餘姚氏這麽信任自己,筱蓉總算是放了心,囑咐她先不要聲張,過兩天讓餘揚到劉府把自己接出來,大家一塊兒再商議。
餘姚氏也知道劉家是什麽人,自然滿口應承下來,兩個人又細細地說了好一會兒話,她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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