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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東方打開了燈。先把重傷的陳潇放在了床上,陳潇打量着東方的家,小小的房子,一室一廳,有些淩亂。角落裏堆放着啤酒白酒紅酒的瓶子,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

桌子上煙灰缸塞得滿滿的,還是個煙鬼……床上還有臭襪子,好髒……

陳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選擇眼不見為淨,現在不是挑剔的時候。

那邊,東方一直在忙活着,找了個舊鞋盒放了兩件舊毛衣,把陳潇放了進去。然後還找了個小盆子,牛奶裏加了點醫生給的鈣片,細心地放在陳潇的頭前。

陳潇餓極了,雖然很難受,但是還是堅持用舌頭一邊舔着一邊喝起來。喝了幾口就趴下歇一會,然後再繼續。

等他喝完了,東方躺在床上把他抱了起來。

陳潇自上而下地俯視着東方,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仔細地打量這個男人。

陳潇想,這小子長得也挺帥的,只比我差了那麽一點點。眼睛是微微挑着的鳳眼,嘴巴笑的時候有點歪,讓人覺得壞壞的。

嗯,怎麽看都是個痞子。

「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醫藥費嗎?這年頭,貓比人精貴。」東方搖晃着陳潇說。

「流浪貓我也見過不少,可是再沒有比你慘的了,還要用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我。」東方繼續說。

貓該要怎樣表達謝意呢?陳潇輕輕地吐出舌頭,舔了舔東方的手指。

東方對他這樣的舉動很滿意。「唉……既然進了我家的門,以後就要聽我的話,先給你起個名字吧。狗剩怎麽樣?」

那是狗的名字吧?陳潇心裏想着,白了他一眼。

「要不叫做加菲。」

就算是貓,我也沒有那麽胖吧?陳潇繼續翻白眼。

「嗯,就叫做白加黑吧。」

東方下了個定論,把陳潇放回了盒子裏,然後關了燈。

陳潇覺得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好像比以前一輩子經歷的都要多。燈一關,一直緊繃着的神經放松下來,他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陳潇是被尿憋醒的。他擡起頭,天已經亮了,東方躺在床上呼呼地睡得正香。

如果變成貓的事情只是個夢就好了。陳潇想着翻了個身,覺得肚子鼓得快要裂開了。

真可惜,不是夢。

就算是變成了貓,陳潇也沒有随地大小便的習慣,洗手間在離他兩米以外的地方。說近也近,說遠也遠。猶豫了片刻,他艱難地把身體支了起來,這時候他才感覺到麻藥退了,劇痛不已,可是廁所是不能不去的。

陳潇用爪子撓了半天才從盒子裏面掙紮出來,匍匐在地,一寸一厘地挪動着,困難重重。就在他接近洗手間門口的時候,東方被他弄醒了,走過來用手把他拎了起來。「醫生說你不能亂動,要好好休息。」

陳潇心中一陣焦急地亂叫起來,他一邊飙淚一邊用前爪在空中畫着WC這兩個字母,東方可不明白他的想法,把他舉在面前。

「大早上挺精神的啊,是不是又餓了?」

陳潇認命似地嘆了一口氣,垂下頭來,身子抖了幾抖,他是再也忍不住了,尿液飙出。

「操!死貓……」東方提溜着陳潇沖進洗手間。即便如此,他的身上還是被噴上了不少。「要尿也不說一聲。」東方把釋放完的陳潇放在地上,拿起蓮蓬頭沖洗。

誰叫你多管閑事?陳潇想着。哀怨地扭過頭去,尾巴晃了幾晃。

「來,給你也擦擦。」東方說着拿起一塊毛巾走過去。

喂,大哥,你沒穿衣服啊。陳潇一邊想着一邊純潔地閉上眼睛。

「你是只公貓?」東方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叫道:「嘿嘿,原來是個兒子。」然後,他開心地把陳潇放在馬桶蓋上。「你的小雞雞沒有我的大呦。」

陳潇痛苦地皺了眉,耳朵朝後拉平,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大哥你幾歲了,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幼稚這麽無聊?

擦完了陳潇,東方把他放回盒子裏,過一會洗完澡擦着頭發走了出來,穿着一件內褲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陳潇對男人沒興趣,懶得看他翻了個身,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牆上的電子日歷。原來是周六了。

他還記得他出事那天是周二,已經過了四天。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他失蹤了,有沒有人會為他傷心呢?

過了一會,房門關上了,東方出去了,陳潇也選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繼續睡。門再次被人打開的時候是快到中午,陳潇被驚醒了,他警覺地擡起頭來,瞳孔放大。

「白加黑,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麽?」東方得意洋洋地說,然後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地上。

「貓砂!」

陳潇的耳朵耷拉下來,等好些我用馬桶就可以了。

「貓糧!」

陳潇的耳朵更低了,我想吃人吃的食物。

「還有……當當當當當,小老鼠!」東方獻寶似地把一個膠皮老鼠放在陳潇的身邊。

陳潇險些一口血噴出。大哥,你還真的把我當作一只普通的貓了嗎?

「現在我給你做飯吃。」東方完全沒有注意到陳潇的失落,把幼貓糧泡了水灌到注射器裏,然後強行塞到陳潇的嘴裏。

誰想吃這些惡心的東西啊!?陳潇喵喵叫着毛都炸了起來,可是這些表現全被東方當作是興奮。

等到一管子東西硬塞進去,東方才放下陳潇。

咕——陳潇努力地忍住了想吐的沖動,貓糧雖然腥腥的不好吃,但是他現在需要恢複體力。水杯也被放在旁邊,陳潇伸出舌頭來舔一舔,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在被人當作小孩子一樣照顧。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五、六天,陳潇的狀态逐漸轉好了起來,能夠自己移動到貓砂,還能吃一些軟的食物。

這幾天,他也對東方有了一些了解,東方今年二十四歲,是個汽修廠的小職員,房子是租的,唯一值點錢的東西就是那輛從客戶手裏買來的二手小金龜車,還因為陳潇的原因報廢了。還有一臺舊計算機,擺在牆角。

東方這個人很有意思,毛病也不少。

如果不是落了難,陳潇是打死也不願意和這種人在一起。

東方喜歡抽煙喝酒,過去好像在酒吧工作過,發了工資就喜歡去酒吧買醉。他不是那種大字不識沒文化沒素質的人,但是又多多少少帶了點玩世不恭和忿世嫉俗。他看上去灑脫,卻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給人點落寞的感覺。

準确地說,東方是個痞子,卻固執地帶點紳士原則。

陳潇不禁好奇,怎樣的父母才能養出這樣的兒子?

可是他和東方待在一起那麽久,也沒有看到他給家裏打過電話,更沒見有家裏人過來。

東方的早飯通常是一碗泡面,吃完了就點根煙湊到陳潇的窩旁,一邊看着他一邊吞雲吐霧。

此種情況陳潇忍了幾天,到最後他終于忍無可忍。

第六天,就在東方伏下身來,嘴巴裏的煙霧噴了陳潇一臉的時候。

陳潇突然一個躬身,用三只腳蹦了起來,嘴巴一叼,把東方手裏的煙搶了過去。

東方張着嘴巴愣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手裏已經空無一物。「喂,小兔崽子,把煙給我。」

陳潇急忙躲閃,滿地亂爬。無奈重傷未愈,沒爬出去幾步遠,就被東方按在地上。

東方把煙頭從陳潇嘴裏奪出來,一個彈指扔到垃圾桶裏。

陳潇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東方卻有些得意地道:「不愧是我的養的貓,和我習慣一樣。」

老子才不喜歡抽煙呢!和東方待在一起久了,陳潇都想從嘴巴裏面蹦髒字,可是所有的話說出來都變成喵喵喵喵喵喵。

「來,白加黑,過來,老爸給你好東西吃。」東方說着話從冰箱裏變出一截香腸。

「哼,不理你。」陳潇扭過頭,伸了個懶腰。

「呦,挺有骨氣。」東方把香腸放在盤子裏。「我上班去了,不看你了。」

等東方一出門,陳潇就急忙撲過去,把香腸叼在嘴巴裏,嚼了起來。連續吃了這麽多天的貓糧,他早就忍耐不住了,那香腸味道還真的不錯。

吃飽喝足,陳潇往舊毛衣上一趴,陽光曬在他的身上,竟然有些惬意和滿足。

這幾天,他已經逐漸适應了作為貓的生活。

過去作為人的時候,他總是覺得不快樂,不滿足,龍蝦鮑魚他都吃膩了。

而此時,那些東西竟然沒有一截幾乎沒有肉的香腸動人。

過了十天,東方再帶着陳潇去那家獸醫院。進了門,那馬尾辮就認出了他,迎過來把陳潇接在懷裏。「嘿,小家夥,居然活過來了。」

然後被拉過去拍了X光,馬尾辮看了看結果,把陳潇腿上的繃帶解開。「恢複得挺好的,就是先不要劇烈地運動。」

終于恢複了身體的自由,陳潇得意地沖着旁邊籠子裏的狗一龇牙。可是沒高興了兩秒,就被新換的藥纏得像是粽子一樣。

「那我什麽時候帶牠來打針?」

「再恢複一段時間吧,現在雖然傷口不礙事了,但還是比較虛弱。」醫生小姐說完這句話又好心地問東方:「你家就住在附近嗎?」

「是,不遠,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吧。是在金菊小區。」

「啊,太巧了吧,我家也住那裏!」馬尾辮擡頭對着東方一笑。

陳潇根據自己多年的泡妞經驗,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女醫生對東方有點意思。

果不其然,那女醫生繼續說:「這貓你養得不錯啊,現在像你這麽有愛心的男人可不多了。」

東方嗯嗯了兩聲。

「欸,你住在第幾棟啊?」

「第二棟。」

「我家是第十棟,十和二差得不遠,看來我們很有緣分。」女醫生笑着說。

陳潇翻了個白眼,那小區一共就十棟。

「你做什麽工作?有女朋友了嗎?」女醫生查戶口似地繼續進攻。

「我的工作是在長風汽修,女朋友還沒。」東方道。

「嗯嗯,汽修廠應該挺忙吧?」

「還行,來修車的富婆挺多,我時常想着勾搭一個。」東方不知道是成心還是無意,說話不正經起來,一邊說還一邊從口袋裏取出煙來點上。

「這裏不許抽煙。」那女醫生道。

「喔,不好意思,煙瘾犯了,那我先走了。走,白加黑,回家了。」東方說着話拎起了陳潇。

陳潇趴在東方的肩膀上,心想,完了,這對沒戲了。

可沒想到那女醫生居然熱情地把他們送出門。

唉,果然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

只可惜,東方似乎對這個女人一點也不感興趣。

回了家,東方把陳潇放下就出門去了。等他出門,陳潇小心地從盒子裏爬了出來。

傷痛和溫飽的問題暫時解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想辦法找到恢複的方法,他可不想這樣變成貓一輩子,而且他更擔心的是公司的情況。

一邊想着,陳潇一邊打開了東方的計算機。

陳潇先去了搜尋網站,用兩個爪子按着鍵。這種人變貓的情況是史無前例,關于他失蹤的消息也沒有看到。

陳潇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打開了msn,填了自己的賬號和密碼,選擇了脫機狀态。

他一個一個聯系人看下來,選擇了宋程的名字。

然後打了兩個字:「宋程。」

計算機那邊馬上有了響應。

「陳總?!!!!!!!!!!!!!!!!!!!!!!」

從這一排驚嘆號,陳潇就看出了宋程的驚訝程度。

過了片刻,宋程又問:「你是陳總還是別人在用陳總的賬號?」

「是我,你入公司是我面試的,問了三個問題就讓你過了,你的生日是二月十三,女朋友姓馬。」為了驗明正身陳潇艱難地用貓爪打着。

「陳總,真的是您?」宋程面試的時候,只有他和陳潇兩個人,他的女朋友是新交的,公司裏誰都沒告訴,就是被陳潇碰到過一次,陳潇這麽一說,宋程信了大半。「您最近為什麽都沒有來公司,哪裏也找不到您……」

「我現在在這裏不方便說話,打字也有些慢。別把我聯系你的事情告訴別人。」陳潇一個字一個字地打上去。

「好的陳總,旁邊沒有人看到我。陳總這些天您去哪裏了?公司上上下下都說您失蹤了,您現在在哪裏?我去接您?」

「不用了,現在不方便,等過一段時間我會回去。」陳潇一邊打着一邊苦笑。他還不知道自己幾時可以恢複人身,他可不想作為一只貓回去,那樣問題更多。想了想,陳潇又問:「我失蹤的事情是怎樣處理的?」

「您失蹤的消息似乎被人壓下去了,我是想報案來着,但是,他們都說……說您失蹤和段家有關系……」

陳潇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這小子怕事,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責怪他什麽,畢竟他只是他的秘書,可是別的人也沒有……陳潇覺得心裏酸溜溜的,看來他失蹤的事情沒有什麽人真正關心。他吸了口氣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是那姓段的小子搞的鬼,公司裏面肯定還有段家的人。現在公司的情況怎樣?」

「非常不好,整個公司亂套了。股東會那裏首先有分歧,您過去定的幾個計劃都被否決了,我什麽也幫不上。股東會裏面還有人提議要扶持張德鑫,您也知道,那小子除了嘴巴會說話根本沒有真本事。陳總,您要快點回來,我擔心公司會出大事。」宋程打了一大段話上來。

那些該死的老頭子。陳潇心裏翻騰起來,他在的時候,那些股東會的成員到處說他就像是他們的親兒子,等到他出一點事情,馬上就開始站到了別人那一邊。可是他現在也無能為力,只能打四個字「我知道了。」

計算機那邊有片刻沒有回音。然後宋程發來了一句話:「陳總,有人來了,我先關對話框。」

陳潇也關了對話框,呆呆地看着桌面,有些失落。然後,他打開了自己的電子信箱,新的郵件一封也沒有,他打開了收件匣,把那些舊信一封一封地看下去。其中有一封是別人發給他的照片。

陳潇用貓爪點開。那是去年在參加一個跨國合作的會議時拍的,照片上的他幹淨、俊朗、幹練,表情帶着點冷漠。

心煩意亂的陳潇就這麽對着照片呆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天色發黑,他才支起身子來開始清理計算機的紀錄。

準備關機前,陳潇無意中看了一眼東方的網頁浏覽紀錄,這一看不得了,驚得陳潇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

浏覽紀錄中有一堆同志網站。

怪不得東方那小子對那漂亮的女獸醫無感覺,原來這小子是個彎的。

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陳潇讨厭同志,而且不是一般的讨厭,在他的思想中,同志就是那些娘娘腔異裝癖。以前他還被Gay追過,想起來就反胃。

對于東方,他一開始真沒看出來,如今知道了真相,滿心的厭惡。樓梯間響起了東方上樓的聲音,陳潇急忙關了計算機從桌子上蹦了下去。

門被打開,東方回來了,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痞子樣,一把抓過來陳潇。「來,兒子,親一個。」陳潇正在心煩意亂,一側頭,毫不猶豫地用爪子劃了一道。

突然被抓了,東方一愣,手上的血順着指頭流下來。

陳潇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東方再怎樣也是他的恩人,不該這麽恩将仇報。可是他這輩子都沒認過錯,一邊心虛,一邊別了頭去不看東方。

東方似乎是真的生氣了,抓起了陳潇丢在洗手間裏,把門從外面鎖上。

洗手間的燈很高,陳潇怎麽跳也抓不到,只能待在漆黑裏喵喵地叫,不停地撓門。開始的時候他心裏有氣,叫聲還像示威似的,到後來,他的叫聲越發地沙啞凄慘起來。隐約地,陳潇聽到了一聲關門的聲音,東方大概又出去喝酒了。

陳潇不再白費力氣,蜷縮在角落裏,瞪大了眼睛,貓的視力能夠看清黑暗中的一些東西,可是這幽閉的狹小空間還是讓他害怕。

是的,害怕……

陳潇雖然二十多歲,看來冷漠,天不怕地不怕,卻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弱點。

害怕打針、害怕黑暗,沒有安全感,每次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都要開着燈睡覺。

重新回到了黑暗中,很多事情從陳潇的記憶深處浮了上來。

沉默了片刻,他又開始數數,喵……喵……從一數到一百,再數回來,小時候被父親關在屋子裏,害怕得厲害的時候就這麽做。

他記得小時候,母親很美麗很慈祥,後來四歲的時候,母親生病死了,就是從那時候起,父親開始酗酒,每次喝了酒就開始責罵他,把他關到小黑屋裏去。到最後,父親也死了。

他來到了祖父的身邊,祖父是個冰冷而嚴格的老人,他對他的要求只有一個:孩子,你要守住這份家産。

後來上了學,他總是孤獨地站在角落,看着別的孩子們嬉戲玩耍。他曾無數次地想着要伸出手,但是又不敢,有一次他終于鼓起勇氣,可是只換來其他孩子的捉弄。

「我們不帶你玩。」孩子們嬉笑着跑開了。

長大了,他就再沒有給別人甩開他的機會,每一次都是他高傲地把別人甩到身後。祖父死後,他繼承了家産,而且把生意越做越大。

他足夠努力也足夠出色,可是心裏卻永遠地缺了一塊。

那時候,他以為他是個神。青年才俊、千萬家産,身邊無數的愛慕者圍繞着,還有那些稱贊的話語,別人都需要仰仗着他來活。

他活得随性,牽誰的手都是那人的殊榮;放開,是他的特權。

還記得有一次,開除一個不負責任的屬下的時候,那人狠狠地回頭指着他說:「陳潇,做人不能太絕!」

果然,現在他失蹤了,一切好像是過去的報應。

沒有人會去着急、沒有人會去追查、沒有人會去詢問,那些受過他苛責的屬下和仇家們還會開歡慶會吧?他曾經答應祖父要守住祖業,而今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家的東西被別人拿去。

地球沒了誰不轉啊!

他覺得自己很優秀,卻忽視了身邊最重要的東西。他很早就沒了親人,後來一直沒有朋友,女朋友都是玩、睡了幾次就都分手,還都是他甩人家。

就連他唯一能夠稍微信任的宋程——那個他一手栽培起來的年輕人,也只不過是因為利益受到了損害才這麽着急他回去。

事到如今,陳潇才發現自己的缺點不少,他自私、自利、心眼小、待人冷漠、睚眦必報。

作為一個人,他太失敗了。

黑暗中,陳潇的眼睛眨着,然後就濕潤了,淚水順着眼睛流下來,然後再幹掉,把毛都黏在一起。

不記得數到多少,門突然開了。

陳潇的耳朵一豎,站了起來。

東方把門打開得更大些,俯視着他。

陳潇的尾巴垂了下來,低着頭從門縫裏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黑暗把他的所有驕傲都抽空了。

滿身酒氣的東方伸手把陳潇托起,一側頭,陳潇看到他手上傷口的地方貼了一塊OK繃。

「你小子,這回老實了吧?」東方捏了捏陳潇的耳朵。語氣裏沒有責怪,只有寵溺。

這一次陳潇沒有躲也沒有反抗,也沒覺得肮髒,就算是個同志又怎樣?

他遇到的所有人裏,面前的這一個是對他最好的了,沒有虛情假意,沒有任何的企圖。他只是把他當作一只貓,一只寵物來寵愛。

「以後要乖乖聽話。」東方說着話把陳潇的毛一陣亂揉。

躺在東方的懷裏,陳潇卻更加地傷感,看來是因為他做人實在太失敗,所以老天才來罰他做一只貓。如果這就是命運,那就在找到恢複的方法前,安心地做只別人的寵物吧。

經過了這次教訓,陳潇溫順了好幾天,兩個人的關系也緩和了,甚至比以前還要好。

随着腿傷逐漸轉好,陳潇女王的本性又逐漸顯露得更加明顯。沒事就在床頭來回地蹓跶,好像在巡邏一般。

這時候正是春初,天氣卻又突然變冷,晚上的氣溫不到十度。

陳潇雖然長了一身的毛,但是之前因為治傷被剃去了不少,晚上睡覺躺在盒子裏凍得直哆嗦。這一晚,他爬起來去洗手間噓噓完畢,迷迷糊糊地就爬上了東方的床,床墊很軟,被窩很暖,他惬意地伸了個懶腰繼續睡覺。

半夜裏,東方一個翻身,習慣性地一伸腿,就把陳潇踹了下去。

陳潇嗷的一聲慘叫,落在地上,好夢醒了,轉動着耳朵整理着思路。

東方也被他吵醒,打開了燈,一人一貓就這麽對視了三秒鐘。

到最後陳潇有些喪氣地喵了一聲,夾了尾巴往盒子裏面走去。

東方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拍了拍身邊的床。

陳潇一下子開心起來,蹭地蹦上了床,把身子圈成一個圈,開心地睡了。

從那日起,他就賴在了床上,怎麽趕也趕不走。到最後更是光明正大地霸占了東方的床,每天晚上死命地睡,轉着圈地睡。睡醒了還咕嚕咕嚕地擰着圈打滾伸懶腰。

這可苦了東方,每天睡覺都要小心不要壓到那只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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