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吃糖畫 傅辭洲擡頭,看見祝餘嘴裏咬着……

祝餘這句話問出來,傅辭洲直接傻了。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耳朵裏那個砰砰直跳的心髒聲,是他媽自己的。

“啪”的一聲輕響,懸在床邊的枕頭終于堅持不住掉在了地上。

聲音不大,動靜很小,但成功驚擾到了兩人,把這尴尬的對視打破。

祝餘壓在傅辭洲胸前的手對着他就是一推,推就推了,還罵罵咧咧了一句:“快滾滾滾…”

傅辭洲只覺得自己的小心髒直接跳裂了。

“嗡——”

桌上的手機震了起來,傅辭洲撐在床邊站起身子,起身去接電話。

祝餘拉過自己身上的被褥,邊揉屁股邊把枕頭甩回床上。

電話是鐘妍打開的,說讓傅辭洲去吃晚飯。

傅辭洲瞅了一眼床邊換衣服的祝餘,随口說了句把他也捎着。

祝餘扭頭眼睛一瞪,眸子裏滿滿全是抗拒。

“我——不——去——”他誇張地做着口型,跟個招財貓似的大幅度擺動手臂,“不——去——不——去——”

傅辭洲一個轉身,當沒看見。

等傅辭洲挂了電話,祝餘直接原地抓狂:“卧槽!你們一家人吃飯我去什麽去!我不管,我不去,你愛咋咋滴吧,我走了。”

“你走哪去?”傅辭洲把手機往桌上一扔,伸手就去拽祝餘衣服。

祝餘穿着睡衣,剛把紐扣全給解了,傅辭洲這一拽就跟剝雞蛋殼似的,連着裏面的內膜“呼啦”一下給扯完了。

少年頸肩雪白,肩窩晃眼。

“卧槽!”祝餘雙臂抱胸,面朝衣櫃滿面驚恐,“傅辭洲!你好饑渴!”

傅辭洲太陽穴一炸,抄起枕頭就往祝餘頭上砸:“滾!”

雞飛狗跳地換好衣服,祝餘拎包就跑。

傅辭洲追人追進電梯,勒着脖子把對方帶上了出租車。

“來都來了,吃頓飯嘛。”

“我真不去,那太尴尬了,”祝餘扒着車門垂死掙紮,“少爺你放我一條生路吧晚上我還想去元洲河看河燈呢!”

元洲分為東西兩個區,東城的經濟發展較快,商業區住宅區都比較多。

而西城生活節奏要平緩許多,有名的元洲河橫跨而過,現在有大力發展旅游業的趨勢。

臨近年關,每晚都有人在元洲河邊放河燈祈福,紅紅火火一片,還是挺美的。

“真是巧了,”傅辭洲掰着祝餘手指頭把人摔進車裏,“我奶家就在元洲河附近。”

大丈夫能屈能伸,打不過就投降。

祝餘窩在出租車裏看月亮,看着看着又打了個哈欠。

“你怎麽這麽能睡?”傅辭洲看着祝餘的後腦勺,想揉,但忍住了。

祝餘耷拉着眼皮,把額角抵在車窗玻璃上:“還不是你太煩了,我壓根沒睡好。”

傅辭洲滿腦袋黑人問號:“我又怎麽了?”

“沒怎麽,”祝餘閉上眼睛,捏着嗓音道,“你最好了。”

傅辭洲心上一跳,在那瞬間有點心虛。

不知出于什麽心裏,他下意識地往封閉空間內唯一的陌生人那裏看去,又恰巧在後視鏡裏和司機對上目光。

“……”

傅辭洲捏緊了拳頭,想把祝餘暴打一頓。

他忍啊忍,憋啊憋,最後還是揉了一把對方的發。

揉死算了。

目的地就在元洲河附近,祝餘一下車就能看到不遠處紅黃一片的街燈。

他們速度太快,現在差幾分鐘到五點,不是吃飯的時間,還能再玩一會兒。

“哇——”祝餘發出了一聲沒啥見識的驚嘆,“還有挂天上的呢。”

“還有挂手上的呢。”傅辭洲付完錢跟着下車,指了指路邊賣燈籠的,“你叫我一聲爸爸,我就給你買一個。”

祝餘就當沒聽見這話,彎着腰興致勃勃地跑去看。

他看來看去嘴都咧去了耳根,轉頭對傅辭洲說:“還真是紙糊的。”

“一般都是自己做着玩拿來賣的。”傅辭洲走到祝餘身邊,都拿出手機掃完碼了,對方又蹦跶去了別的地方。

“我去,這還有糖字呢!”祝餘在三米開外朝傅辭洲招招手,“你過來看。”

傅辭洲:“……”

他收起手機,又跟着走過去:“你能別像個兔子一樣亂竄好嗎?”

“五毛錢一個字,寫糖字的老爺爺伸出手掌比了五根手指,非常大聲地問祝餘,“要寫什麽?!”

老人家似乎默認了祝餘是他的客人,裝着糖稀的小勺都開始加熱了。

“啊?什麽字都五毛嗎?”祝餘彎腰問了一句。

老爺爺拿着竹簽低頭專心攪合糖稀,沒聽見祝餘的這句問話。

傅辭洲揣着兜走過來:“估計耳朵不好,你說大聲點。”

“我寫三個,”祝餘大聲喊出來,“傅——辭——洲——”

傅辭洲額角一跳,手掌自然而然地在祝餘背上就是一捋:“你幹嘛?”

“啊——?”老爺爺終于擡頭,指了指小桌前面搭着的破本子,“你寫下來。”

祝餘應了一聲,拿起筆就寫下了“傅辭洲”三個字。

“你寫我名字幹嘛?”傅辭洲一臉嫌棄,伸手就要去搶筆,“別把我名字寫這兒。”

“你名字筆畫多,”祝餘扣住傅辭洲的手腕,強行安慰着,“為了兄弟犧牲一下。”

“你要臉嗎?老人家的便宜都占?”傅辭洲簡直不敢置信。

祝餘眯眼一笑:“我糖沒了,給點吃吧。”

很快,老爺爺就寫了個名字出來。

橙黃色的糖稀躺在白板上,得等到涼透凝固才能取下來。

傅辭洲等着也是等着,也拿起筆寫了個名字。

祝餘。

寫完之後他又劃掉,改成了祝魚。

祝餘察覺到了這麽個微小的細節,往傅辭洲那邊看了一眼。

“這個筆畫多,”傅辭洲把筆一放,将本子擱在桌上,“我也想吃糖。”

祝餘有時候覺得傅辭洲這人特別好玩。

用個老氣點的形容叫口不對心,換個比較新潮的,就是死傲嬌。

關心都寫在臉上,但是非要梗着脖子硬扯出個誰都不信的理由去掩蓋那些讓人心頭暖脹的本意。

“那再給我畫條魚吧,”祝餘又在自己名字後面畫了條簡筆畫的小魚。

“那我也要畫一個,”傅辭洲可怕的攀比心開始作祟,“我畫個什麽?”

祝餘畫完小魚筆都沒停,在傅辭洲的名字後面加了頭豬。

“靠!”傅辭洲按了一把祝餘腦袋,“想打架?”

“豬比較複雜,”祝餘笑得合不攏嘴,“犧牲一下犧牲一下…”

傅辭洲也在笑,手臂勒在祝餘的頸脖,逼着人直不起腰。

兩人又開始鬧騰,怕打翻老爺爺的小攤子,動作小了許多。

大概是笑聲太過響亮,驚動了低頭畫魚的老爺爺。

他剛把“祝魚”兩個字寫好,拿過本子看見了兩人名字後面跟着的小動物。

“這個——一塊!”

老爺爺仰頭去看攤前打鬧的少年,看着看着也笑了起來。

傅辭洲下了狠手,逮着祝餘頭發就是一通猛揉,揉的都出靜電立起來才肯罷休。

祝餘頸間沒了桎梏,擡起頭後整個人懵了好幾秒。

“傅辭洲你有病啊?”他擡手抓了抓自己亂成雞窩的腦袋,“我特麽…我頭發!”

一條小魚畫好了,比想象中大。

傅辭洲拿過來“咔擦”就是一口,直接咬掉了半個魚頭。

“我的頭!”祝餘慘叫一聲,“我還想拍個照片呢!”

糖稀甜膩,有點紮嘴。

傅辭洲舔舔嘴唇,又一口把剩下的半個魚頭吃掉。

“別吃別吃!”祝餘的手往口袋裏一插就去摸手機,結果又摸了個寂寞。

沒手機真是太不方便了。

“跟個小姑娘似的,吃東西前還要拍照片。”

傅辭洲嘴上這麽說着,但還是拿出手機,舉起半條糖畫魚,對着祝餘拍了一張。

“魚頭。”他笑着點開照片,“對上了。”

祝餘湊過去看,自己的腦袋正好卡在了咬掉的殘缺上。

“你妹。”他也笑開了。

還真是,魚頭。

等到豬頭幹了,所有糖畫都能拿着走了。

跟傅辭洲直接上嘴咬不一樣,祝餘跟個小貓似的,先是抿着唇舔了舔。

看着自己名字在祝餘唇瓣間滑過,傅辭洲喉間一滾,心頭有那麽一絲絲的微妙。

為啥先吃他名字啊,為啥不能先吃豬?

“四塊五!”老爺爺比了四根手指,“你給四塊就行!”

傅辭洲掏出手機準備掃碼,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二維碼在哪。

祝餘遞過去一張十塊的紙幣,笑眯眯道:“不用找啦!”

老人直皺眉:“找!”

傅辭洲擡頭,看祝餘嘴裏咬着半個“傅”,心上重重就是一跳。

就像他被咬着一樣。

“真不用找,”祝餘拉過傅辭洲的衣袖原地開溜,“快跑快跑。”

傅辭洲收了手機,拿着那個“祝魚”跟着跑開了。

“為什麽要跑?”傅辭洲回頭看了看,那位老爺爺竟然還站起來追了幾步,“像是我們沒給錢一樣。”

“這不更刺激嗎?”祝餘笑着說,“吃霸王餐的感覺怎麽樣?”

吃一個老爺爺的霸王餐,這感覺可真不怎麽樣。

可是祝餘拉着他跑開的時候又很開心,就像是幹了壞事的小孩,邊笑邊跑,幼稚得不行。

“我去,我把你落下了!”祝餘突然停住,抻着腦袋往後看去。

“什麽?”傅辭洲雖然不明白祝餘說的什麽,但是也跟着他一起往後瞅。

他不是站在這兒嗎?

祝餘把他手上的糖畫往傅辭洲面前一遞:“我只拿了名字,沒拿豬。”

傅辭洲:“……”

他的拳頭又硬了。

“你真是病得不輕。”傅辭洲吃完那條小魚,把竹簽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裏。

剛才老爺爺追出來的幾步估計也想告訴他們忘了個畫。

祝餘站在原地懊惱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算了。

“也不差那一口。”祝餘小聲嘟囔了一句。

傅辭洲沉默片刻,發覺祝餘是真把這糖畫當吃的。

可他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祝魚”,一時間卻不知道從哪下嘴。

這也只不過,是吃的。

“卧槽!”身邊的祝餘一聲驚呼,手疾眼快接住了自己竹簽上掉落下來的半個“辭”字,“你差點掉了。”

“什麽玩意兒,”這句話槽點太多,傅辭洲簡直都不知道從哪個角度開始罵人,“你吃個糖稀能別這麽惡心嗎?”

祝魚手指捏住那半塊,一仰頭扔進自己嘴裏:“少爺,有紙不?”

他的頸脖不短,被帽子後面的絨毛遮了一半。

可是仰頭時依舊可以看見那凸起的一小塊喉結,白、還泛着粉。

傅辭洲摸了摸兜,摸到了一包紙巾。

但是他心不在焉,脫口就是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不知道哪來這麽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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