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争執 糖字是他的,祝餘不是
祝餘覺得傅辭洲好像有點不對勁,屁大點事就絮叨,還總是心不在焉。
“你等會兒,”他指了指路邊的商店,“我去買一包。”
傅辭洲看着祝餘跑去商店,再低頭從口袋裏掏出那包紙巾。
他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但是具體細節沒祝餘知道的那麽清楚。
等到祝餘去而複返,傅辭洲趕緊把那包紙裝回口袋。
他發現對方不僅買了一包紙巾,還買了一箱牛奶,和一大盒高鈣餅幹。
“你幹嘛?”傅辭洲看着祝餘這左鄰、拎右提的架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哪有人大過年空着手去別人家裏吃飯的?”祝餘把其中那盒餅幹遞給傅辭洲,“你幫我拎着,我把糖吃完。
傅辭洲“噢”了一聲,把餅幹接了過來。
祝餘把牛奶放在地上,站在路邊撕開濕巾,牙齒咬住竹簽頂端,垂眸擦着手指。
傅辭洲看着自己的名字只剩下了個“洲”,上面還沾着點沒吃幹淨的糖稀。
就跟被□□過似的,帶着一點凄慘和蒼涼。
“這邊有哪裏買水果嗎?”祝餘擦完之後把濕巾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裏,擡頭看了看四周,道,“我看超市裏的的水果都不是很好。”
“你兜裏怎麽還有錢?”傅辭洲皺了皺眉,“不用買。”
“又不是買給你的,”祝餘幾口把那個“洲”字吃掉,一并連竹簽也給扔了。
傅辭洲把餅幹一晃:“我奶家裏什麽都有,又不差你一兜子,這玩意兒就不該買,我奶又不喜歡吃。”
“買都買了,”祝餘拎起牛奶,還在左右找着店家,“南淮不都有那種路邊賣水果的地方嗎,這裏怎麽沒有?”
“別買了,”傅辭洲拉了拉祝餘的衣服,“都幾點了,再不回去我奶得說我。”
“不才五點出頭?”祝餘轉過身道,“那我回去挑點橘子。”
“挑什麽挑,就這些吧,”傅辭洲一攬祝餘脖頸,把人帶着往前走,“不就吃個飯麽,你怎麽想這麽多?”
和祝餘認識滿打滿算也有十來年,傅辭洲一直和對方明裏暗裏較勁,嘴上心上各種不服。
但是今天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在某些方面就是不如祝餘。
這事兒如果換成傅辭洲,他絕對想不到這些。
自己指不定跟個傻小子似的跑別人家裏吃飯,就帶一張嘴去的那種。
“你怎麽想起來買這些的?”傅辭洲偏過臉,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
一低頭,他看到自己手上串着的“祝魚”兩個糖字,心情就更複雜了。
“你想不起來買才有問題吧,”祝餘擡手想去拿傅辭洲手上的糖字,“這個你不吃嗎?不吃給我吃。”
“這是我的。”傅辭洲把糖字一舉,在吞口而出的那一瞬間有點心虛。
糖字是他的,祝餘不是。
“你的你又不吃。”祝餘絲毫沒有get到傅辭洲在意的點。
傅辭洲有點茫然地放下手臂,那份心虛慢慢消散,代替而來的是不知所措和滿肚疑問。
他在緊張些什麽。
就這麽一路舉着“祝魚”回了小區,傅辭洲看着祝餘在樓下的垃圾桶邊擦擦嘴,擦擦手,再擦擦臉。
跟個貓舔毛似的,完事兒之後又拉巴了一下頭發。
傅辭洲走到他身邊,随手替他理了理帽子:“知道的明白你去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相親。”
祝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花季少年正青春,必不可能出去相親。”
“要點臉吧,”傅辭洲覺得好笑,“還花季少年…”
祝餘一路上都挺正常,直到進了樓道,上了電梯,這才開始有點緊張。
“我去吃飯真的不太好吧?我一個外人。”
傅辭洲歪頭看着他:“你不好意思啊?”
“有點?”祝餘擡手,食指和拇指之間拉出一段間距來,“億——點點。”
“沒事,”傅辭洲打開祝餘的手,“我奶特別熱情,一直說讓你過來。”
“奶奶認識我?”祝餘搜刮着回憶,似乎并沒有傅辭洲奶奶的記憶。
“可能吧,我奶以前跟我爸住南淮的,最近幾年才跟我小姑搬來元洲,指不定見過你。”
祝餘“哦”了一聲,心裏尋思着就他和傅辭洲小時候那段互怼的勁,要是他奶奶來補習班接過他,大概聽過自己。
“話說你這糖怎麽到現在還不吃?”祝餘指了指傅辭洲手上的糖字。
傅辭洲抿了抿唇,自己也很想知道為什麽。
“懶得吃。”他随口诹了一個借口。
“那我要吃你怎麽還不給?”祝餘問。
“我的我為啥給你?你餓瘋了吧就盯着我的糖畫?”
“……”
“拉倒。”祝餘撇撇嘴,搞不懂這位大少爺的腦回路。
電梯到達十五樓,祝餘跟在傅辭洲身後走出電梯。
大紅色的燈籠發出暖紅色的光,有一戶似乎沒有關門,家裏正放着《好運來》。
“自己拎着。”傅辭洲把這那盒餅幹遞給祝餘。
然後他把手往兜裏一揣,直至往前走去。
“奶——”
傅辭洲喊了一聲。
“哎——”
一道帶着笑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祝餘還沒見着這個人,就已經感受到了她滿心的喜悅。
孫輩隔代疼,傅辭洲奶奶肯定疼他疼得很。
“跑哪玩去了,到現在才回來?哎喲這手裏拿了個什麽?多大的小夥子還活回去了,糖稀畫舉手裏跟個寶一樣。”
奶奶說話跟連珠炮似的,劈裏啪啦一通下拉,傅辭洲都沒找到地兒接嘴。
特別是最後一句話讓他有點尴尬,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祝餘,心裏想着這人別真把自己奶奶的話當真,以為他把這破糖字當寶吧。
“哎喲,這就是祝餘吧!”
奶奶把站門框裏的傅辭洲推進屋裏,笑着就去迎他身後的祝餘。
“奶奶新年好。”祝餘高了奶奶一大截,說話都得微微弓腰。
他臉上挂着笑,眼睛彎彎的,看着就讨人喜歡。
傅辭洲趴在門框裏往外看,心裏突然就想起電視劇裏面男主角第一次帶女主角回家見家長時候的場面。
還…挺像。
“來奶奶這還帶什麽東西?小孩子不要帶東西。洲洲呀你也不攔着點,你朋友你還跟他見什麽外?!”
這一下就把鍋扔給了傅辭洲。
“啊?”傅辭洲被砸的一懵,把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場面都給砸沒了,“我都沒注意,他偷偷買的。”
“趴門上也不嫌髒,衣服不要你洗就可勁糟蹋是吧?”傅辭洲還沒來得及轉頭,鐘妍就扯着帽子把他給拽進屋裏,“礙事。”
傅辭洲連忙護着他手上的糖字,接着就看見自己老爸端着一個精致的紫砂小杯,正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爸。”傅辭洲和自己老爸打了聲招呼,低頭換鞋。
傅延霆“嗯”了一聲,擡眸掃過自家兒子手上的糖字,又繼續喝他的茶。
傅辭洲看了看家裏:“我姑呢?”
“出去了。”傅延霆說。
傅辭洲“噢”了一聲,又轉過頭去看門口。
“阿姨過年好。”祝餘被奶奶帶進屋裏,臉上的笑都快僵了。
傅辭洲從鞋櫃裏拿了雙棉拖鞋扔給他,對着客廳一努嘴:“屋裏還有一個呢。”
祝餘順着傅辭洲的視線看過去,和沙發上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叔叔過年好。”
他依舊是那副乖巧懂事的樣子,傅延霆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就是處處壓了自己兒子一頭的祝餘。
看着也就是個毛頭小子。
“嗯,你好。”他不輕不重地回應。
走了個過場,傅辭洲沒在客廳呆着,直接把祝餘拽去了卧室。
屋裏開了暖氣,祝餘把衣服的拉鏈給拉開:“大家都在外面,你這樣不太好。”
“什麽好不好的,”傅辭洲找了個筆筒把糖字插進去,“早知道我就不帶你回來了。”
祝餘的緊張和局促他都看在眼裏,在過年的時間點去另一個家庭吃飯,好像的确會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來都來了,”祝餘笑了笑,“你這馬後炮可真是…”
“別笑了,看你笑得我都累,”傅辭洲揉了把祝餘的頭發,“一會兒趕緊吃,吃完我帶你去看河燈。”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奶奶把祝餘碗裏的菜堆得高高的,怎麽吃都吃不完。
傅辭洲坐在他的身邊,祝餘動動大腿,碰了碰傅辭洲。
兩人偷偷摸摸交換了個眼神,傅辭洲把筷子戳進飯裏,低頭嗤嗤的笑。
什麽叫“弱小可憐又無助”,他現在總算是知道了。
筷子伸進祝餘碗裏,幫他解決掉了半碗牛肉,等到衆人吃飽喝足,鐘妍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數落傅辭洲。
“走了走了。”傅辭洲拽着祝餘的胳膊,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把人揪出了房間。
“你這樣!不好!”祝餘緊皺着眉,“你好歹也幫阿姨收拾一下桌子。”
傅辭洲臨出門時順了條粗針的毛線圍巾,手一擡就勒祝餘脖頸上:“讓你出來你就出來,哪那麽多屁話?”
“你是少爺你當然不在意,”祝餘氣得去扒自己脖子,“你這樣我很尴尬啊。”
“你要做什麽?你一小孩,”傅辭洲也皺起了眉,“你想太多了,就是來吃個飯。”
“那不一樣,”祝餘把圍巾扯下來扔傅辭洲身上,“你這樣叔叔阿姨會覺得我沒禮貌。”
“是我硬要拉着你出來的,關你什麽事?”傅辭洲覺得不能理解,“再說我爸媽也沒人覺得你沒禮貌。”
電梯到達一樓,祝餘扔下一句“我懶得跟你說”就大步走出了電梯。
走得特別快,壓根沒準備等身後的傅辭洲。
祝餘像是怕冷,出門時總要把半張臉埋進衣領裏。
傅辭洲胳膊上還搭着那條圍巾,他特地拿給祝餘的。
“操。”
他罵完把圍巾往手裏一握,擡手按下了“15”的按鍵。
電梯門關閉,傅辭洲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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