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枕頭 崖會泉:正在遭遇一場威嚴掃地……
沃修在大片金色光暈中“唔”了一聲。
那段時間他們終于修複了一套動力系統, 但因為能源還是不充足,修複的動力系統也沒辦法幫助兩人離開小行星大氣層,崖會泉和沃修便另辟途徑, 拿動力系統與機甲上的可拆卸組件重新改裝,做了一艘堪堪能搭載兩名乘客的動力艇。
不管怎麽說,在深海區很是“暗無天日”了一陣的兩人,終于又獲得了能重見天日的機會。
他們那天掙出海平面時, 小行星正好完成半圈自轉,這顆星球荒無人煙已久,卻仍有潮汐漲落與日出。
小荒星在引力場混亂的禁區裏自顧自轉動,竟有點像個瘋人院裏的古怪哲學家,在瘋狂中又遵循着某種內心的秩序,會遙遙接受來自禁區之外的鄰近星系的太陽光, 讓自己每天短暫被那千萬年前漏下的光照亮。
崖會泉沒想到一脫離深海就能正撞上天亮, 他猜沃修也是一樣。
他們的能源并不充足, 小動力艇不僅要支撐他們此番外出探索的行程, 待會還要支撐他們返回那個暫時轉移不了的小基地。
一旦能耗沒把握好,兩位在各自陣營裏都接觸過最先進技術的指揮官,今日沒準就得面臨一個相當原始——還不一定能純憑人體動力做到的慘劇——穿着自動調壓潛水服自己游回海底。
然而, 當沃修将引擎暫時關閉,控制着動力艇緩緩減速至近乎随浪漂浮。
崖會泉手邊就是另一套操作系統, 他能随時接管駕駛權限, 重新操控動力艇加速前進。
他沒有。
在昏暗裏呆了不短時間的人,重新見到光的時候,是會對光線抱有本能的喜愛與眷戀,不舍得頭也不回地匆匆從它面前走的。
等崖會泉意識到那一幕似乎有點怪,他好像正和自己的敵人平靜共處在一個小空間裏, 還以一種甚至稱得上溫和的姿态,共看一場荒星海面的日出。
他還沒想好自己該就這個情景說些什麽,或者是不是幹脆什麽也別說更好,這種時刻誰先說話誰尴尬。
沃修那邊就先動了一下。
崖會泉餘光瞥見,金棕發色的年輕人按下艙蓋調節鈕,平衡了內外壓強,又快速檢測了一下外間空氣質量。
Advertisement
在确認外間空氣對人體無害,是人類可适應環境後,沃修把上層艙蓋打開了。
“看我做什麽?”操作完成的沃修說,“還看得這麽偷偷摸摸,你大方一點直接看,我又不收費。”
這人當了先開口的那個,卻完全沒領會到和敵人一起看日出吹海風是多詭異的事的樣子,也并不尴尬。
還仿佛心情很好,聲音懶洋洋帶着一點笑。
崖會泉莫名其妙的又被這人笑生氣了。
“看你是為了确認你有基礎安全常識,不會在未經檢測的空氣環境裏像傻子一樣直接敞蓋。”崖會泉冷淡回,“還有,恕我對你了解得不夠多,不知道你原來還開放收費服務。”
沃修:“……”
有那麽半晌,動力艇的小駕駛室裏很安靜,崖會泉感覺沃修在看自己,用一種頗一言難盡的目光。
他有點想把那句“看我做什麽”原封不動的還回去,就聽沃修先一步開口,這人用與目光同樣一言難盡的語氣說:“有時候我真想不明白,你是怎麽做到的。”
不用像複讀機一樣重複對方的話,崖會泉給了人一點面子,他轉頭過去,用眼神示意:做到什麽?
“做到長了這麽一張臉,平常一副最規矩正經的樣子,卻能第一時間用最冷淡的語氣把話題歪成三俗段子。”沃修完美接收了崖會泉的眼神信息,他話音充滿感嘆,用一種真心實意到讨打的語氣說,“厲害啊崖将軍,你是被自己身上的那股板正勁給框太狠太久了,所以內裏不動聲色放飛了,成天悄悄變态嗎?”
沃修口裏的“收費”是自誇,在臭不要臉的表示自己長得帥,長得像他這麽英俊潇灑的人,很樂意造福他人眼睛,欣賞他這位域外聯合軍的“門面”不收費。
然而這話到了崖會泉這一轉,意思忽然就不對味了,看起來很高冷的崖将軍給“收費”後面平添了個“服務”,整個話題即刻從自吹自擂變得很三俗。
“是你們光輝之翼的人都比較假正經,還是你這種的算比較特殊?”沃修一邊重新發動引擎,一邊并不放過試圖裝聾作啞的崖會泉。
年輕人毫無眼力見地追問:“你和同僚朋友說話時也這樣嗎?就從沒有人當面點出過你的這個毛病?”
崖會泉——由于裝聾作啞不下去,這個小駕駛室也真的太小了,他要是想要像在基地裏一樣玩“扭頭就走”那一套,就只能現場表演跳海。
眼下還是休戰合作狀态,不想跳海的他也不好把旁邊人丢進海裏,就只能端一張還是非常高冷的臉,冷酷答:“我沒有這種會跟我說廢話的朋友。”
這話還說輕了。
将崖上将的人際關系網像豌豆公主找豌豆一樣往下翻二十層,豌豆公主最後能找到那顆叫人睡不好覺的豌豆,他卻估計仍翻不出一個符合廣泛定義的朋友。
他不交朋友。
沒空,沒時間,一個需要馬不停蹄往前狂奔的人,是沒有餘力去注意兩旁風景,也很難與那些可以按部就班慢慢前行的人互相理解,很難配合着彼此步調發展出情誼。
但這種自省一樣的話只自己心裏轉一遍就好,崖會泉最擅長自我消化,他只在海風吹拂下凝神望了片刻遠方,就把雜念又悉數按下,并做好了準備,可以在旁邊這個域外聯合小混球給出下一句擠兌時,毫不拖泥帶水地反擊。
沃修說:“那做你的敵人和對手還挺幸運的。”
崖會泉:“……”
媽的,為什麽不按常理出招!
沃修:“做敵人和對手能看見的你還活潑一點,比當‘不講廢話的朋友’要有意思多了。”
準備好的反擊突然與目标軌道不匹配,崖會泉卡了機。
動力艇在沃修手裏重新提速到标準速度,載着他們朝原定探索坐标行駛。
逐漸加劇的風聲裏,沃修就忽然問了那個關于“沒有戰争會做什麽”的問題,而崖會泉在沉默過後告訴他沒想過,不知道。
崖會泉本來以為這應當是一個有來有往的問題,他給了沃修自己的答案,相對應的,沃修下一步也該給出對方的。
但沃修顯然還是那個喜歡想一出是一出,行事常年不符合崖将軍期望的“小混賬玩意”。
他套了崖會泉的回答,自己卻壓根沒有分享意圖,還在旁邊駕駛位上又開啓了感慨模式,說,他還以為崖會泉這樣的人,會給自己做好許多套預設,什麽事情都是人還站在起點,備用方案就已經跟枝杈一樣,審慎又周密的指向了每一個可能發生的分支。
崖會泉沒接這近乎算得上調侃的話。
能夠叫人提前縱覽全局的起點,一般都是當事人早早就拿定主意,站在起點外朝它背後的風景打量過的。
沒人給崖會泉這個機會,他是完全猝不及防,眼前只有一條路能走的時候,也只能埋頭去走。
沃修那天一直在“令人心煩”和“勉強能忍”這兩個區間反複橫跳,直到他們抵達坐标,做起正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發火的崖将軍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緩緩舒了一口大氣,終于又擁有了耳畔的清靜。
沃修在他一步邁出艙門時問:“是我的錯覺嗎?你今天好像比平常耐心。”
崖會泉單手扶着門框,他在朝上開的艙門後擡起眼,本來有另一句諷刺的話要說,又在看清沃修的模樣後可疑地頓住了:“……”
沃修頭發一直比崖會泉略長,也打理得很随性,根本不像一個正規軍人。
海風給年輕人肆無忌憚做了個造型,把他本來都松散搭到了鼻梁的那縷劉海吹飛了,天然帶着蓬松感的其餘發絲也都吹炸了。
“……因為。”崖會泉最終說,“人一般不會跟一顆海膽生氣。”
這也太跨物種階級了。
崖将軍把自己的未盡之言都藏在了語氣裏,他應該是還流露出了一點促狹的笑意。
不明顯,足夠稱得上不着痕跡。
然而沃修可能是裝了一對高倍掃描儀在眼珠子裏吧。
“你笑了?”沃修幾乎是立即說。
好歹是到了陸地,“扭頭就走”這個技能終于有了發揮餘地,崖會泉一秒板正表情,一臉高冷地走了。
只可惜,他後面的人同樣也是個高腿長,走路一點也不比誰慢。
“走那麽快做什麽,挨嘲笑的是我,沖人露完嘲諷臉後還不給人看是什麽癖好……前面這位将軍,你這樣,嘲諷效果都會打折扣的……”
年輕人的聲音和着海風一起不斷送過來,後方有已徹底高懸在海面上方的太陽,有順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流瀉到岸上的陽光,浪潮翻湧,拍在近岸的礁石上濺出一片白色飛沫,海水湧動間有細微沙沙聲響。
崖會泉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然後記憶裏的腳步聲似乎慢了下來,它和那些浪潮泡沫與風聲一起,逐漸被留在背後,被留在過去的時光裏。
……只有一點若有似無的海洋獨有的鹹腥氣缭繞周圍,像一個小鈎,崖會泉被它松松鈎住,讓他在過去和現在的邊界上踯躅。
随即他醒來。
入眼是卧室,房間光線昏暗,厚重遮光簾擋住了窗外景象,但按着崖會泉的生物鐘,他猜,這會與他慣常的起床時間偏差不會超過三十分鐘。
從那一晚開過遠程會,又陰差陽錯被百裏翻出了幼年時期的訓練錄影,接着自己還想了些有的沒的的東西起,崖會泉便覺得自己的大腦像個自動點映機,他最近頻頻夢見過去,還每次都只夢見零星兩三個小片段。
仿佛夢也知道假如人一夜長夢,整夜大腦皮層活躍,第二天便會精神不好,支撐不了工作似的。
夢境的具體內容,一般也是圍繞着崖會泉那天胡思亂想過的東西。
這些天,他回顧了自己以前在“揠苗助長式訓練”中幹地更多蠢事,自己都很想動手幫自己清一清腦子裏的水。
他也偶爾夢見校園,夢見自己穿行在由喧嚣轉變為寂靜的屋子。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另類的觸景生情,反正總之,在夢裏回顧過自己當年行徑後的第二天,崖會泉又與百裏談了次話,囑咐電子管家還是在購物清單上加上小魚幹,并讓百裏把貓爬架等貓用訓練設施的攀爬難度調低了。
“完美達标也不是什麽非要不可的東西。”出爾反爾的鏟屎官那天很理直氣壯地說,并拒絕承認在剛發現黎旦旦技能出衆的那天,他曾動過要在家裏“練貓”,疑似犯了職業病,差點拿貓練兵的事情。
黎旦旦突然重新獲得小魚幹,從普通風幹魚到腌制鹹魚到天然海魚應有盡有,它坐在快把它整個貓埋上一半的密封小魚幹山旁,非常困惑地沖人咪。
崖會泉伸手在貓的腦袋上摸了一把:“你愛怎麽過日子就怎麽過,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下次體檢時只要別不達标,維持健康水準就行。”
崖上将這幾天除了晚上業務繁忙,不斷在夢裏回顧過去,他白天也忙——雙方團隊的見面會日期定了,從光輝之翼發來的人員名單也還需要審核調整,他還多了一打繁瑣的籌備會要開,每天報送個人終端的文件也多了兩打,其中有超過70%,都還标着大言不慚的“加急文件”紅标。
然後除此之外,他遠程操控着光輝之翼的日常換防、布兵、針對重要航道的策略變更……
時間對于近期的崖會泉來說,可見是非常不夠用。
不過今天,或許是因為他才做的夢,也或許是因為即便醒來後,他鼻端仍缭繞着一點海洋特色的鹹腥氣。
他被這點味道繼續鈎住了神思,像夢境無縫對接了現實,讓他平白無故多了兩分懶,并不想立即起來。
個人終端裏的鬧鐘還沒響,枕頭上方又快睡到縫隙裏去的貓也還在打小呼嚕。
電子的和貓工的鬧鐘都還沒有要催人醒來的樣子,崖會泉對着一室安逸的昏暗緩緩眨了下眼睛,接着,把腦袋朝更靠近貓的方向偏。
頭頂就是貓暖烘烘的體溫,有只毛乎乎的爪子幾乎垂在臉頰旁。
“可以再閉目養神十分鐘。”崖會泉想。
他放任自己陷入枕頭和貓肚皮,合上眼睛……又在不到五分鐘後把眼睛睜開。
沉默着把頭略微支起來一點,他反手摸進自己枕頭下方。
“黎旦旦。”崖會泉終于叫出了貓的大名,他把頭頂上的貓拍醒,再也睡不下去,拎着自己才從枕頭下方搜出來的“罪證”質問,“我的枕頭下面為什麽有一條鹹魚?”
所謂從夢裏延伸的海洋氣息,根本就是因為貓往枕頭下塞了魚!
黎旦旦被人給拍醒,整只貓毫無起床氣——也毫無自己正在遭受質詢的自覺。
它懶洋洋張嘴,先自顧自打了好大一個哈欠,把一口剛長齊的小牙齒和粉紅舌頭都露給了人看,又慢吞吞就着躺着的姿勢伸了一個懶腰,肉墊差點怼到“受害人”的臉上。
崖會泉往後躲了一下閃避襲擊。
黎旦旦伸完一個躺着的懶腰還不夠,翻身過來,再伸一個上身快要緊貼床面的正向懶腰。
崖會泉:“……”
崖上将拎着一條魚,半天沒有嫌疑貓針對指控的回應,感覺自己正在遭遇一場威嚴掃地。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