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5)

位客人,其餘四位都直挺挺地站在房間中間,看到一下這麽多人進來,十分尴尬地想要捂住下面,又覺得下面都一樣,又想捂臉,又想起自己已經是這裏的熟客……

酒吧經理才懶得看這幾個暴發戶醜陋不堪的身子,還怕膩了他的眼,讓他一個月都吃不進去肉。他讓手下将地上躺着的那位送去醫院。

“體面一點。”酒吧經理吩咐道。

随即他走進去,“他們往哪兒逃了?”雖說是這麽問着,但酒吧經理眼珠子也不轉一下,直直朝陽臺走去。

目光逡巡了一下,卻沒有發現程東元和那小孩兒的身影,酒吧經理“啧”了一聲,像是發現有些難辦一樣的皺着眉。

“程東元是出了名的會逃會躲,要不是吃定了他會滞留在A市,那賭場收賬的也找不到他。可是賭場後面有人撐着,自然能找着,自己一小小酒吧,唯一的後臺就是這片區的老大。但是老大才不去管一個小孩兒,就算加上程東元也沒有利用價值啊。”酒吧經理在心裏碎碎念着,開始犯起難來。

但是在第二天,酒吧經理就收到了由一位看上去很乖的小弟弟送來的一個信封。

厚厚的一沓,上面寫着“還你的”,是程東元賣他侄子的錢,酒吧經理當時也是喜歡極了靳程鯉的模樣,覺得自己這次賺翻了,直接給了程東元現金。

現在又還回來,程東元也不算真正的良心泯滅。酒吧經理捏了捏,心中就門兒清了,知道錢不夠數,但只少了幾張。

不算過分,酒吧經理斟酌了一番就算了,不将情況報上去,追查程東元一事就此作罷,反正這筆錢也只是少了幾張而已,就當被狗咬爛了幾張。

程東元拿着這幾百塊錢給靳程鯉重新買了新衣服新鞋子,這讓靳程鯉很恐慌,因為上一次買新衣服新鞋子就是在前不久,然後當天晚上就被程東元給賣了!

“舅舅,你又要賣我了?”靳程鯉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哭腔,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十分驚恐和不安。

這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裏,靳程鯉這麽一句惹得衆人紛紛側目,開始打量起程東元來。

程東元尴尬地笑笑:“小孩子不懂事,開個玩笑也當真,呵呵。”

然後他趕緊拉着靳程鯉走到沒人的樓梯間,說道:“我說你好歹也十五歲了,能不能動動腦子再出聲兒?”

靳程鯉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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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東元嘆口氣,上前輕輕抱着他,拍拍他的背,帶着歉意安慰道:“對不起,這種蠢事我只幹這一次。以後我絕對不會丢下你的。”

靳程鯉點頭,回抱住程東元。

那天晚上,他們跑了很遠,又繞了很遠的路,終于在清晨,大媽都開始掃街的時候回到了他們的小屋。

回了家,已經好一會兒了,程東元氣都喘勻了,靳程鯉都還是一副愣愣的樣子。程東元心中有愧,揉揉他有些潤濕的頭發,輕聲說道:“對不起。”

靳程鯉這才看向他,程東元心中愧意漸濃,将靳程鯉擁進懷裏,又說了聲:“對不起。”

靳程鯉安靜了好一會兒,程東元才開始感覺到懷中的人開始微微顫抖,抽泣,最後控制不住的大哭起來。

過了這麽多天,程東元有時依然能感受到靳程鯉的不安,就像現在,在商場,不過是買了件比較貴的衣服,就會讓靳程鯉如此恐懼,說不難過程東元覺得是不可能的。

“小崽子,我們以後可能會有一段相當艱難的日子,你準備好了嗎?”程東元問道。

靳程鯉安靜了會兒,問道:“你會丢下我嗎?”

程東元搖頭:“不會。”

靳程鯉聲音很是平靜,“我準備好了。”

……

現在想來,自己的一身病像是有三分之二都是在那時落下的,程東元捧着管家遞過來的專門請資深營養家為他配的調養身體的茶,花了大價錢調制出來,很符合程東元的口味。

靳程鯉油條豆漿都已吃完,看着程東元就那麽定定看着他,懵懂稚嫩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了無奈。

“又怎麽了?”

程東元手中的茶水差點打翻,靳程鯉扯過紙巾給他擦拭。

程東元有些發怔,像是就在那麽一瞬間,以前的靳程鯉又回來了般,他突然不再希望靳程鯉恢複記憶。

忘記過去,因為過去無論再光明總有黑暗,而未來将是一片光明。

作者有話要說:

☆、決定

相安無事了好幾天。

程東元沒有再去試圖強行喚起靳程鯉的記憶,有種順其自然的感覺。而且他還花了些時間教會了靳程鯉用電腦。失憶沒有影響靳程鯉這方面的智力,他學得很快。

其實從另一方面來說,靳程鯉的記憶盡管進程緩慢,但的确是在好轉,畢竟不是致命傷,時間過了這麽久,有時靳程鯉腦海中也會突然閃現一些零散的片段,可這些都被他給刻意忽略,從不提及。

現在他開始慢慢抓那些閃現的片段,很混亂,幾乎沒有能夠抓的影像。

他開始在網上搜自己以前的信息,17歲被經濟人看上,以拍MV和平面廣告出道,後來被一個導演看上,接了他的導演的片子《囚淵》。這是他第一次拍電影,這條信息靳程鯉看得十分仔細。

電影講的是大将軍辜沅淵的一生。

他在電影中飾演将軍年輕時候,剛剛随父出征,正是意氣風發躊躇滿志之時,憑着好膽識取下此次對陣的敵軍最高将領的首級,接下來的數次戰争中亦是出類拔萃,風頭出盡。

金銮殿上皇帝封賞,贊其虎父無犬子,賞其黃金萬兩,封其軍功為将!他得意非常,回到家,父親也賞,賞他一巴掌附帶家法其上。

辜沅淵不解,質問父親為何。

父親不答,拂袖而去。

辜沅淵長跪一夜,第二日旨到辜府,句句皆贊沅淵之勇才,字裏行間總念辜父忠心,為國征戰一生,此番兒子出征,辜大将軍大可在京安享晚年,看虎子如何了得,定能保我朝盛世平安。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辜大将軍幾是兩眼發黑,一怨自家小兒沖動誤事弄得辜家上下進退維谷,二恨世事不公,他辜大将軍為國馳騁一生,卻終是被軟禁于此,再不得法。

此番辜沅淵才明白過來自己的沖動犯了多大的錯,但短期內再是無法,只能頂着将軍之名,對列祖列宗、對承恩雙親磕頭謝罪,“兒子定能在五年之內坐上大将軍之位,兵權于兒子之手,到時定能使爹娘解甲歸田,再無廟堂之煩憂!”

“那就等你五年。”辜大将軍聲音瞬間蒼老了許多,有些顫巍。

送行的人跟着軍隊走了很久,皇帝在城牆上為自己天下即将抛頭顱灑熱血的士兵們送行,手上輕揮,面上冷漠。

軍隊漸行漸遠,辜沅淵一次也沒有回頭。

至此,靳程鯉戲份結束。

七年後,又是另一位演員扮演,盡管因為化妝的原因,兩人面貌隐約相似,但諸多評論皆是不符合。

青年的辜沅淵殺伐決斷,氣勢淩厲,不可謂不強。

少年辜沅淵性格活潑,後生無畏。

靳程鯉将其演繹得不算淋漓盡致,但種種卻是恰到好處。少年辜沅淵的活潑、殺敵時的冷靜果斷、賞功時的得意洋洋、知錯時的百般悔恨……《囚淵》上映後風頭甚至蓋過了當時飾演青年辜沅淵的前輩,獲得業界內外一致好評,飾演中年辜沅淵和老年辜沅淵的前輩亦是對他大加贊賞,多有扶持,甚至一舉獲得那一年紅楓獎的最具潛質新人獎。

電影《葛生》便是飾演中年辜沅淵的前輩向導演推薦的靳程鯉。

靳程鯉看着電腦裏那個并不熟悉的自己舉着冠熊的獎杯,說着一堆莫名其妙的感謝的話,那些人他現在一個都不知道。

電腦裏的靳程鯉笑得一如既往的溫和,即便得了這個對他演藝生涯會産生重大影響的獎,他也依然淡然。

“我不會讓你失望。”

說了一大通話之後,靳程鯉在致辭結束前說了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連電腦前的靳程鯉本身都有些愣,他已經無法回憶起當時的自己為什麽要說這句話,但很明顯這是對一個人的承諾,但是他都想不起來了。

靳程鯉突然覺得有些洩氣。

他從前幾天程東元抱來的光碟裏把《囚淵》翻了出來,放進去,就地坐下,開始看。

自己的古裝打扮也很精神,靳程鯉這麽看着覺得有些怪,他就像在看着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做了這麽一件事,然後再直播在他的眼前。

但不得不說,拍攝《囚淵》的導演真的很棒,辜沅淵的一生從輝煌到沒落,他都以一種極其恢弘的氣勢描繪出來,不僅恢弘,甚至讓靳程鯉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悲壯感,即便是少年辜沅淵也同樣如此。

辜沅淵被同僚陷害,失勢遠走,逃到大漠深處,竟被一小部落裏的人所救。他為皇帝征戰沙場,要的就是這些人的命,這些人向來是被鄙為夷人野族,辜沅淵所受教育中亦是此等人命賤不足惜。

可現又被其所救,辜沅淵環顧四周,小小部落裏皆是婦孺。他們的丈夫兒子都去打仗了,幾年也不會回來,就算回來也不過零星幾人。

再等兩年,如果他們部落裏的男兒還不回來,或是回來了零星幾人不足以維持部落生存的話,那他們就将遷離此地,去尋找新的強大的部落尋求保護。這樣一來,這小小的部落只能受盡欺壓,再不能像現在這般自由。

經過很長時間的掙紮,辜沅淵還是将自己的身份告訴了這小部落裏的人。收留他的是一個老婦,有個很漂亮性格爽朗的孫女。

老婦看了他很久,帶着他去找了部落裏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婦。

老婦的眼睛已經有些渾濁不清,在小小又擁擠的帳篷等待他的到來。辜沅淵又重新說了一遍自己的來歷。

老婦沉默了很久,然後站起來向外走去,辜沅淵趕緊上前扶住她,她也并不推拒。

老婦已經很老了,她是這個部落甚至整個大漠民族的例外。因為生存環境的嚴苛,大漠民族盡管部落與部落之間相隔甚遠,但大多數人的壽命都并不長,長者是一個部落裏的最高首領。在他們的傳說裏,壽命長短是與神溝通的結果,壽命越長,獲得的神啓就越多越發清晰。

但沒有誰會比辜沅淵眼前這位老婦還要老,除了大漠皇城裏的那位。

她為自己的部落祈福,她告訴所有人虛假的年齡,只為求得這個部落平安無禍事。

電影中她帶着辜沅淵向遠方茫茫沙漠走去,就像有如神明指引着她前進般,她幾乎都不辨別方向,離開了部落的安全劃分範圍,所有部落的人都圍過來,看着他們,跟着他們。

但神讓他們沉默,只能旁觀。

老婦帶着辜沅淵來到一紅石處,走上去,站在石頂。部落裏的人就在下面遠遠朝這邊望着,包括收留他的那個老婦和她乖順可愛的孫女。

“你現在還會殺了我們為你的将士報仇嗎?”老婦蒼老的聲音像是穿越了古老的紀元而來傳入辜沅淵耳中。

“不會。”

“你悔恨嗎?”老婦向後看了眼,複而将渾濁的目光投向遠方,“你看我們的部落啊!”

遠方是極北,辜沅淵什麽也看不見,除了蒼茫綿綿的沙漠。

“不悔不恨。”

何來悔?何來恨?

他曾為他心中的信義而戰,他的将士為心中的故園而戰。

故園裏的人同樣如他們一樣苦苦守候,園中雜草瘋長。

枯骨不成眠,一朝盛世安。

老婦緩緩點頭,“神說:你現在是辜沅淵,一個亡人,不再是将軍了。”

辜沅淵沉默了很久,突然上前一步,站上石巅,向天舉起雙手,閉上眼。

茫茫黃沙,荒荒大漠,紅石之巅;功随風,過成煙!

整個場面寂靜而莊嚴。

靳程鯉就這麽看着,過了一個下午,直到程東元從外面回來。

“小崽子,”程東元推門進來,手上提着什麽東西正在冒着白煙,“你在幹什麽?管家說你一下午都沒出卧室。”

靳程鯉回頭,程東元走過來,也跟着靳程鯉一屁股坐下來,将袋子裏的東西挨着擺出來,擺了一排。

“我在看《囚淵》。”靳程鯉打開自己面前的一次性食品盒,裏面是白胖胖穿橫條紋服的蝦仁。

“這是蝦仁,你要幹什麽?”靳程鯉擡頭望着程東元。

程東元點點頭,又遞給他一副碗筷,“給你買的。”

靳程鯉接過來,嘗了一個,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真好吃!”

蝦仁有一種很好吃的鹵煮的味道,但又不完全是,總之就是一下刺激了靳程鯉的味蕾,他覺得這蝦仁真是好吃到爆!

但他還是很忠心地認為沒有阿生弄得好吃。

“這裏還有其他的,”程東元又把其他的盒子推到他面前,盒子裏什麽都有……

“你以前最愛吃的就這家‘滾滾撈煮’,”程東元眯了眯眼,“以前沒錢,只能吃吃土豆藕片,現在可不一樣。”

“今兒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程東元有些小得意,看着靳程鯉這麽高興,他也有些滿足,“你不要急,我買了很多,下面還有,我只一些上來先給你嘗嘗。”

靳程鯉邊吃邊點頭。

程東元拍拍他,“我出去一下,你慢點吃。”

靳程鯉“唔唔嗯嗯”地應着。

程東元走到客廳,找到正在研究今晚菜單的管家,管家見到他,也很尊敬:“程先生。”

程東元點點頭:“李叔,再差個人去買點滾滾撈煮回來,我只買了一點,怕不夠。”

管家點點頭。

程東元又端了杯水,上樓,進屋一看,靳程鯉還在吃。電視裏的影片早已經結束放映。剛剛他進來時,就看見靳程鯉對着什麽也沒有的電視機傻愣愣地發呆。

“你在看《囚淵》?”程東元問,靳程鯉告訴過他了,而程東元只是好奇,“你不是一直很抵觸知道過去的自己嗎?”

靳程鯉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總不能說是為了逃跑而在做功課吧。他只好繼續埋頭狂吃。

程東元笑笑:“《囚淵》的确算得上你的成名作。”

靳程鯉點點頭,表示知道。

“但是我更喜歡你演的《葛生》,”程東元道,“你後來又陸續接了兩三部電影,一部愛情片飾演男主角,但卻乏善可陳,還有一部歷史巨作,但是你只有幾個鏡頭,然後在小電影裏飾演主角或重要配角,在大制作電影裏跑跑大龍套,畢竟你已經拿了一個冠熊獎。”

将這些陳年舊事提出來,程東元至今覺得很心疼,他坐下來:“你知道當時你為什麽這麽不挑劇本嗎?”

靳程鯉又夾起一個素雞,放進嘴裏,搖搖頭。

“因為我,”程東元想起往事,突然輕笑出聲,“因為當時我好像要死了。”

死,是一個沉重的字眼,即便因為失憶智力低如孩童的靳程鯉也知道,“死”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一旦舌尖與上颚輕觸又留一絲縫隙時,冒出來的沉重氣息能将空氣中的每一粒自由浮動的分子沾染得垂垂欲墜。

但程東元就這麽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從那絲縫隙裏發出來的氣息輕飄飄的對死亡充滿了蔑視。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過度還是因為并不在乎,這兩者是極端,但表現出來的真正本質方式卻是一樣的。

輕而飄。

靳程鯉放下筷子,想要嚴肅對待,但嘴裏的素雞才剛剛放進去,美好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他嚴肅地看着程東元,嘴裏卻忍不住開始慢慢動起來。

程東元看他這副模樣,笑得更是開心,“我要死了,你需要買地來埋我,所以你需要錢——”

“不可能!”

程東元話音還未落下,就看着被嚼爛的素雞被急于想要表達自己的靳程鯉給幹脆利落的弧度噴了出來。

“……”

程東元看了看靳程鯉,笑道:“現在的你什麽都不記得,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靳程鯉說不出話來,定定看着程東元。

程東元無奈地笑笑:“好吧,那我問你,我為什麽要死了?”

靳程鯉怎麽可能知道程東元當時為什麽要死了。他答不上來,只能幹盯着程東元不放。

他只知道自己心裏的的确确是不願意看着程東元死的,即便他現在是才認識他,就像陌生人一樣。但他不得不說,他的內心深處是對這位突然出現在他單純小世界裏的陌生人會不自覺地産生好感。

但是和阿生的不一樣,對着阿生有時會不自在,就像他不好意思對阿生說自己要尿尿之類的問題;對着程東元,盡管面上不自在,可他心裏卻是放松的,很親近,好像無論什麽都可以說,而自己的糗事對方則是什麽都知道。

聽到程東元說自己要死了,他本身就有些難過。可又聽見程東元要死了,而自己努力掙錢的原因只是為了買地埋他?!

盡管看起來程東元說得很真,但靳程鯉本能地告訴自己,他在騙人,自己不可能這麽做。

畢竟那種難過的感覺從心底裏泛出來時,他真的很難受,只是聽聽就這樣了,更何況親眼見證。

在此時,靳程鯉又不得不慶幸自己失憶了。

但是現在,他就循着那種難過感覺的本能,對着程東元一字一句道:“這絕對不可能,因為不管什麽時候你都不會丢下我不管,我也不會棄你于不顧!”

程東元很久都沒聽到類似此句型的話來,這麽一下說出來,還讓他有些愕然。

他沉默了會兒,摸摸靳程鯉軟軟的頭發:“小崽子,我是騙你的又怎樣?”

靳程鯉抿着嘴,不答話,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樓下大門開門的聲音響起,程東元拍了拍他,說道:“穆霖珏回來了。”

說完,他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靳程鯉的眼睛。

但靳程鯉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說這話,但就是想說。”

程東元站起身,似乎是想要下去迎接穆霖珏一般。

靳程鯉看他這般模樣,剩下的話藏進了心裏,沉沉的目光目送程東元離開房間。

“但是,我不知道現在的我還能不能做到。”

這番話還是藏進心裏,程東元又不傻,穆霖珏更不傻,沾染得靳程鯉都變得有那麽一絲絲聰明起來。

這句話說出去,只能讓人擔心,而不是寬心,或許還會有疑心。

作者有話要說:

☆、離開

有一個決定慢慢成形,從最開始的萌芽到後來的逐漸成熟,靳程鯉做了大量的準備和必要的措施,沒錯,就是憑着他不高的智力,他自認為他完成了這項宏圖偉業,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實施了。

這期間人人都會有的盡管失憶了也不例外的靳程鯉心中的兩個小人也不可例外的打了一架。

在前兩天,程東元突然說自己過去差點死了的時候。

當時很難過,差點就想遵守當時他的諾言,但後來冷靜下來,靳程鯉以不太成熟的分析方法分析了一遍自己和對方的心理因素。

首先,他分析了程東元,經過這麽十幾天的相處,他認為程東元是一個很狡猾的人,最害怕的人是穆霖珏,但是每一次他又都有辦法制住穆霖珏。

除了穆霖珏把他抗在肩上或者打橫抱起往卧室去這件事勢不可擋之外。

程東元都可以把穆霖珏吃得死死的,但同樣反過來,穆霖珏也以或強權或溫柔或暴怒或威脅或讨好等等數不勝數的攻勢将程東元吃得死死的。

扯遠了。

總之,他認為程東元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那句話有在打同情牌的嫌疑——同情牌這個詞是靳程鯉從程東元以現在你也回來了給你這幾份報紙看看你對那一種感興趣,以後可以試着涉足一下之名拿來的幾份財經體育養生政治文學報紙裏夾着的一小張娛樂報紙上學到的。

娛樂小報上說是某某選秀節目選手大打同情牌搏眼球,娛樂圈怪現象,只要淚水多,人氣就會旺雲雲。

這類毫無營養的廁所讀物小報,靳程鯉卻看得很認真,期間程東元走進來看了一眼,半晌沒出聲,看了眼地上被抛棄的等等報紙,心中有些抑郁。

本來他就是想試一試,出了上次廣告那場事兒,他已經知道靳程鯉在圈子裏因為硬骨頭遭到打壓。靳程鯉出事後,穆霖珏很快就查了出來,打壓靳程鯉的人現在已經遭到報複,血肉早已不知注到哪家正在新修的大樓裏了。

這些他都沒有告訴靳程鯉,也不會告訴他有這檔子事兒。

他已經有些不願意讓靳程鯉恢複記憶或者還沒有恢複的時候就又回到娛樂圈,可他知道,靳程鯉就如穆老爺子所說,是一個為戲而生的人。

盡管一開始走上這條路是迫于無奈,可到後來,程東元不是沒有發現,靳程鯉有多麽熱愛演戲,他已經将其當作了事業,從而不再迷茫。如果不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他又怎麽舍得讓靳程鯉不再繼續他所真正愛着的事?

所以穆霖珏給他出了這麽個注意,為了一己私心,他甚至将娛樂報換成了那種專八八卦的那種小報紙夾在裏面,祈禱靳程鯉不要發現它。

為此,還被穆霖珏嘲笑了很蠢。

現在看來,程東元的确覺得自己蠢斃了!

但這可真是冤枉靳程鯉了,他現在就一小孩兒,自然喜歡像娛樂小報這樣花花綠綠又有圖片的。

至于程東元眼中靳程鯉對娛樂小報的專注,只是因為他在思考同情牌這個詞的含義。

又從同情牌的淵源扯回來。

靳程鯉實在不能确定程東元是否是在打同情牌,畢竟程東元沒有像小報裏說的那樣,哭了個滿面花。

所以他只能對自己做出詳細分析,首先他真的是不知道那句話是怎麽冒出來的,就是很難過,覺得想說些什麽,然後那句話就像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在心裏重複,而是非常無比自然的給說出來了。

其實,說實話,靳程鯉當時說完都有點被自己吓到了。

且不說自己是怎麽說出來的,但就在那麽一瞬間,靳程鯉突然對自己的心裏想法也覺得無法得知全貌這一點,讓靳程鯉覺得他幾乎不再是自己了,他也不怎麽認識自己了。

他開始迫切地尋找所有偉大哲學家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終極意義那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而在現階段的靳程鯉看來他存在的意義就是阿生,只有阿生能證明他存在,并依賴于他。

他想要去找阿生,于是制定了一個漏洞百出但以他現在智力情況看來完美無缺的計劃:出逃。

他開始了解以前的自己,裝作自己的情況已經開始慢慢有好轉,并且閉口不提小島上的事和阿生。

靳程鯉的演戲天賦是天生的,無論他變成白癡還是傻子,只要他想演,那就一定能讓人入戲三分不止。

程東元開始慢慢放松對他,覺得自己順其自然的方式是再好不過了,所以更加随着靳程鯉走。

靳程鯉也逐漸開始想要出去,去哪裏都行,當然越是繁華的地方他覺得新鮮,這和以前的靳程鯉一樣。

以前的靳程鯉也喜歡繁華街市的熱鬧。

“衆生相,形形色色的人臉上挂着各樣表情走來走去,但你都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以前的靳程鯉帶着種溫和的冷漠如是說,“很有趣。”

“你可以去長伴青燈了。”程東元如是評價。

所以基于以前的靳程鯉的習慣使然,程東元并未覺得現在的靳程鯉突然對繁華街市感興趣起來有多麽奇怪,反而還很希望程東元多出去走走。

不過程東元依然放心不下,平時都是自己親自帶着靳程鯉出去,但今天不行了,程東元的小公司——就是那個穆霖珏掏口袋負責虧空算自己盈利算老婆還得藏着掖着不能讓老婆發現了的小公司——突然有了一筆大單子!

這對程東元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兒,對靳程鯉來說也算是喜事兒,間接的。本來他已經作好了出逃的準備,還是專門針對程東元的,現在程東元不能陪他去了,那剩下的人簡直更好解決!

靳程鯉的初步想法是這樣:首先進了商場——經過這麽多天他當然知道商場是什麽!——然後借口上廁所,然後再從樓梯間離開,上一次他去考察地形,那家商場就是這樣的布局。

很簡單,很符合現在的靳程鯉。

司機在前座問:“靳先生準備去哪裏?”

“去上次那家商場轉轉吧。”靳程鯉溫聲道,司機很明顯的一愣,幾乎以為還在從前。

他看了靳程鯉一眼,靳程鯉的眼睛黑漆漆的,無波無瀾。司機嘆口氣,怕是靳小先生的病情已經大有好轉,慢慢又會變成原來的樣子了。

其實就現在天真的樣子也很可愛啊。

“好的。”心裏九曲十八彎的想了這麽多,面上卻依然是雷打不動的表情絕對是穆家一大特色,上到老下到小,天生練就一護體面癱神功。

如果這麽說來,那穆顯的套路就和他們不大一樣了,同樣是面癱,穆顯就能癱得溫柔可親,笑眯眯的誰也不得罪,就像被輕輕點了一下笑穴,不至于笑出聲,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上勾就是了。

(穆顯笑眯眯:“……”)

程東元也沒有吩咐什麽,就只是讓靳程鯉不要離開司機視線範圍。

當時兩人都答得很好,更何況,靳程鯉這幾天記憶似乎突飛猛進地好轉起來,讓程東元都有些驚訝他的變化。

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将時間擠壓擠壓,然後一個人突然就從孩童成長為一個少年,或是青年。

“……”

程東元這麽跟穆霖珏比喻的時候,穆霖珏沉吟了一下,補充道:“應該是中年,靳程鯉心思一向成熟。”

然後頓了頓,想起自己和程東元都是中年人,自己這麽說有點掉自己輩分,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比你成熟。”

程東元:“……”

突飛猛進的靳程鯉讓本來就因為得了一大筆單子而高興得很的程東元更覺放心,不僅只派了一個司機沒讓人跟着,而且還是讓靳程鯉自由活動,只要不離開司機的視線範圍。

但是,他和司機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上廁所就是必須要離開視線範圍的時候。

靳程鯉這麽盤算着,覺得很好。

但是,就在快要到那個商場之前,穆顯一個電話打過來,“去恒家廣場那邊的商場吧,少爺有樣東西沒取……”

靳程鯉:“……”

恒家廣場是個什麽東西啊!

司機只能無奈看着靳程鯉,說道:“要不我取完少爺的東西,再帶您過去?”

靳程鯉經過這麽多天的學習,很明白以前的靳程鯉遇到這種情況時該怎麽做,“不用,商場都是一樣的,就去那邊吧。”

司機點頭。

恒家廣場跟靳程鯉要去的商場南轅北轍,司機覺得跑跑其實也無所謂,只是太麻煩了,來回這麽一下,都可以不用逛了,就直接坐車上玩兒了。

沒辦法,靳程鯉決定下一次再跑,回去再看看這個什麽恒家廣場的線路!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靳程鯉跟着司機在恒家這邊的商場拐來拐去,因為司機必須要先把東西給取了,所以走得有些急。

幾次回頭,靳程鯉也是步伐匆匆地跟在後面。

司機有些抱歉:“抱歉,靳先生,等我将少爺的東西取了就可以了。”

靳程鯉心想:“那你怎麽不把我直接留在車上?”

但是他面上依然笑得溫和大方:“沒事,多走走也好。”

完美演繹!

司機頭回得很勤,生怕靳程鯉跟丢了,靳程鯉一直東張西望,可就是一直沒跟丢,這讓有些緊張過度的司機又稍稍放下心來。

看來是真的恢複得很好啊!司機想着,下意識又回了頭。

“……”

司機看着後面熙熙攘攘的人,但是這些人裏卻沒有了靳程鯉。

“靠!”即便好脾氣如司機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就這麽一轉眼,靳程鯉就消失了!

他趕緊安慰自己,靳程鯉只是不小心走掉了,絕對不是自己跑的,然後他立即到商場前臺告知此事後,整個商場開始播報消息,可這根本不夠。

等了一會兒,司機他只能打電話給程東元,程東元正在開會,手機開了靜音,雖然給靳程鯉的手機換成了震動,可現在那得到了特殊待遇的靳程鯉的手機已經安靜的待在了垃圾桶裏。

秘書提醒程東元有電話,程東元看了一眼,是司機?程東元皺了皺眉,出了會議室,“什麽事?”

司機在那邊迅速說道:“程先生,很抱歉,靳小先生失蹤了。”

“……”程東元手抖了抖,很快又穩住,“你先找找,等我去。”

挂了電話,程東元又撥打靳程鯉的電話,這麽多天,程東元給靳程鯉配了一個手機,還教了靳程鯉怎麽用,也告訴他手機裏有定位系統,只要保持開機,不是太偏遠的地方都能接收到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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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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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