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2)

鯉去國外治療。

賀昉雖然性子極冷,但心性很高,絕不會容忍一個人來可憐他。

可在那之前,還有穆家。

賀昉閉上眼,感受着靳程鯉伏在自己胸前,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輕輕打在自己胸口上。

至少而今人還是在自己懷裏的。

……

第二天下午,賀昉如往常一般穩穩接住撲進自己懷裏的靳程鯉,在他頭撞進來的那一瞬間,把他的頭穩住了,“等一下,小心!”

靳程鯉只微微碰到了一下,感覺今天眼前人的胸膛特別軟,緊接着就看到賀昉胸前一動,靳程鯉瞪大了眼睛,跟在賀昉身後,亦步亦趨地進了屋。

賀昉看着好奇的靳程鯉,捂住胸口,“親我一下,告訴你!”

靳程鯉好奇極了,眼睛直盯着正在不停動的胸口,很不走心地給了賀昉一個吻。

賀昉:“……”都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看!”賀昉把小東西從懷裏掏了出來。

靳程鯉的嘴立即張成了一個大大“O”型,眼神發亮,賀昉就知道自己已經正中紅心了。

“咪~”

賀昉手裏軟軟的小東西像是還不适應一樣,眯着眼睛四處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環境。

靳程鯉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看着賀昉手裏的小東西不敢置信地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感受到那份柔軟後,又像觸電般縮回手去,看看賀昉,又看看還在發愣的小東西。

“小,小貓咪!”靳程鯉放輕了聲音,壓制着激動,像是怕吓着了小貓咪一樣。

賀昉揚揚手裏的小貓咪,看着靳程鯉跟着自己手動的目光,柔聲道:“你不抱抱它嗎?”

靳程鯉伸了伸手,又害怕似的縮回手,看着小小軟軟的小貓咪,不敢輕舉妄動。

“來,抱抱——”賀昉向他伸出手,小貓咪昂起小腦袋,漂亮的貓眼睛映出靳程鯉小心翼翼的面孔。

靳程鯉伸出手,摸了摸小貓咪,看它很享受地在自己手心上蹭了蹭腦袋,內心泛起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把它抱到懷裏,眼神熠熠。

“咪~”小貓咪輕輕動着,像是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尋找最舒服的位置。

“我要叫它小咪!”靳程鯉小聲宣布着,“因為它第一眼見到我就‘咪’,我抱它,它也‘咪’。”

賀昉點點頭,讓靳程鯉先到客廳去玩,自己走進廚房又給人弄吃的又給貓弄吃的。

吃完飯,還沒有買寵物用品,賀昉和靳程鯉一起簡單的給小咪搭了一個窩。到了睡覺的時間,賀昉端着一杯牛奶走出來,都還看見靳程鯉蹲在小窩旁正跟小咪依依不舍地說着晚安。

賀昉無奈,走過去,“都說了半個多小時的晚安了,你不累嗎?”

靳程鯉搖搖頭,嘴裏嘟囔着:“小咪喜歡我跟它說晚安。”

“來,把牛奶喝了。”賀昉把牛奶杯遞給他。

靳程鯉接過來,“我能給小咪嘗一口嗎?”

賀昉搖頭:“這是給人喝的,不适合小咪這樣的小奶貓。”

靳程鯉也不反對,親了親小咪,站起身一仰頭,牛奶就一幹二淨,賀昉在一旁微眯着眼,神色不清。

“快去睡覺,我去把杯子洗了。”賀昉催促他。

靳程鯉倒是話一落口,就打了個呵欠,揉着眼睛點頭,向卧室走去。

賀昉看着他進卧室了,才轉身向廚房走去。

小咪看沒人會來逗它,也就閉上眼,窩在賀昉的高檔毛衣圍成的窩裏,呼呼大睡。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你們喜歡昉昉。

☆、小咪

第二天早上,賀昉半夢半醒時發現懷裏沒有人了,下意識往旁邊一撈,撈了個空,賀昉猛然驚醒,坐起來,看了一眼時間,還很早,平日裏這個時間靳程鯉都還在睡覺。

賀昉起了身,往客廳走去,一看,才松了口氣,客廳裏一大一小正玩得不亦樂乎,賀昉走過去,抱住正在蹦蹦跳跳的靳程鯉,“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靳程鯉有些興奮,“我突然驚醒,覺得小咪應該醒了,我就出來陪它玩,結果發現它真的醒了,正看着我呢!”

賀昉無語,确定它不是被你的動靜給驚醒的?

“你們處得很好。”賀昉說道。

靳程鯉點着頭,“不過我好餓啊,可能因為起太早了。”

賀昉親親他的嘴,“快去洗漱一下,我去做早餐。”

靳程鯉乖巧地回吻,然後招呼着小咪去了廁所。

小咪安靜地吃着自己碗裏的被牛奶泡過的幼貓貓糧,吃得喉嚨不停發出咕嚕嚕聲音,惹得靳程鯉吃飯也不專心,一直往小咪那邊瞟。

“專心吃飯。”賀昉敲敲碗,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提醒他了。

靳程鯉又不舍地把目光給收回來,迅速地吃了兩口,眼神不由自主地又往那邊瞟,賀昉無奈,吃個飯也要鬥智鬥勇,他敲了敲靳程鯉的額頭,靳程鯉看他又要唠叨,趕緊又扒了幾口。

賀昉有些無力,“這樣吧,你在三十分鐘內,把你碗裏的飯和面前的那盤菜給吃完,我就告訴你一個特別好特別好的消息!”

“真的?”靳程鯉趕緊不停扒着飯,還來不及細嚼慢咽的給吞下去,就又往裏面塞飯。

“你慢點,要是嗆着了也別想知道。”賀昉伸手将靳程鯉嘴邊的飯粒摘下來,理所當然的放進自己嘴裏,表情淡然得這一切理所當然。

熱戀中的情侶會這樣做,老夫老妻會這樣做,但對賀昉和靳程鯉來說,這樣做卻是有些格格不入,靳程鯉呆呆望着他,賀昉一笑,“怎麽了?”

“沒,沒什麽。”靳程鯉低下頭繼續扒着飯,努力壓制着心中的不适感。

賀昉眼神一動,很快将那抹異樣的情緒給壓了下去,“那吃飯,你看小咪都要吃完了。”

小咪狼吞虎咽,吃得喉嚨呼嚕作響,幼貓不能吃太多,一小小的碗已經見底。

“啧,真能吃啊”!靳程鯉說道,“小貓都這麽能吃?”

“應該不是吧,我們家小咪跟着什麽主人就做什麽貓。”賀昉意味深長地看了靳程鯉一眼。

“喂!”意外的靳程鯉竟聽懂了,撇撇嘴,“它也是你的啊!幹嘛推到我身上來!”

“看誰碗邊的雞骨頭多!”賀昉迅速伸手端起靳程鯉的碗,一大堆骨頭藏在後面現在算是露出全部面目。

“你吃的菜又不用吐出來,不然一定比我還多!”

“貓咪吃肉不吃菜!”

“我們小咪就要吃!”

“……”

賀昉伸手揉了揉靳程鯉的軟毛,聲音異常溫柔,“它吃肉。”

靳程鯉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張牙舞爪地繞過餐桌向賀昉撲去。

賀昉擋住他的手,朝客廳跑去,靳程鯉跟在後面,“它吃菜!它吃菜!”

跑到沙發旁,賀昉躺倒在沙發上,調整好姿勢等待靳程鯉主動投懷送抱。

靳程鯉跟過來,作勢要掐賀昉,賀昉腳一擡,靳程鯉就絆倒在賀昉身上,即使調整好了姿勢,賀昉也被他壓得悶哼了一聲。

靳程鯉趕緊起身看他情況,賀昉抱緊他,“我沒事,你不要動。”

吃完自己早餐的小咪正舒服地舔着自己的毛,看這邊很熱鬧,也跑過來扒着沙發咪咪叫着求順毛。

靳程鯉把小咪抱起來,放在賀昉胸口,自己也躺在賀昉懷裏輕輕地順着小咪的毛。

賀昉再一次慶幸當初沙發買得大。

兩人靜靜相擁躺在沙發上,整個屋子只有小咪被順毛順爽了偶爾的咪咪聲。

這難得的一刻寧靜讓賀昉不自覺的感到心安,一直空空蕩蕩的心髒好似被這一刻的安靜充滿,從而感到充實。

多天的不安和對靳程鯉的擔心好似都在這一刻安靜裏煙消雲散,促使他下定了決心。

“小魚。”賀昉輕聲喊着。

“?”靳程鯉擡起頭有些茫然,随即又反應過來,“小咪吃菜!”

賀昉:“……”

“我不是要說這個,”賀昉想轉過身,正視靳程鯉,但小咪在自己胸上已經被順毛順得進入了半睡眠狀态,就像靳程鯉想睡時眼睛一眯一眯的樣子。

賀昉默默在心裏對靳程鯉補了一句,看吧,這就很像你!

“什麽?”靳程鯉停下了撫摸小咪軟毛的手,輕輕搭在小咪身上。

“等一會兒我們出去買東西吧,”賀昉說,“我們的牙膏沒有了,現在馬上要換季了,要買衣服,而且還應該給我們的新成員添置它的專用物品。”

“……”

過了好一會兒,都還沒聲音回答,賀昉低下頭看着靳程鯉的發旋兒,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魚?”賀昉拍了拍靳程鯉。

“嗯?”靳程鯉的聲音悶悶的

“怎麽了,要是不想出去我——”

靳程鯉搖頭,“要是太擔心我,我們也可以不去的,我不應該因為這個跟你生氣,我真是小氣鬼!”

賀昉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學到的小氣鬼一詞,書上或者電視上,放在這裏感覺怪怪的,又說不出怪在哪裏。

“我原來只是——”賀昉頓了頓,“這是我的錯,我不能找一個借口把你關在這裏,這裏是我們的家不是你的囚籠。”

小咪沒有被繼續順毛,有些不滿的喵了一聲,靳程鯉的手又趕緊動起來。

“那我要買這個!”沉默了一會兒,靳程鯉突然坐起來,啪嗒啪嗒地抱起小咪往卧室跑。

卧室裏面傳來小咪的咪咪叫和靳程鯉不知在翻什麽搞得乒乒乓乓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靳程鯉一手抱着小咪,一手拿着ipad,這是前幾日賀昉才教會他用的。

“我把它放在桌子底下了,找了好久。”靳程鯉坐上沙發,把小咪放在賀昉胸口上,像剛才那樣躺進賀昉懷裏。

賀昉:“……你怎麽把它放到桌子底下去了?”

靳程鯉想了一會兒,搖頭表示已經失去這段記憶了,賀昉無語。

“你看這個,”靳程鯉已經能夠很熟練的使用,他東點西點,賀昉還沒怎麽看清楚,一張動圖已經出現,“你看這個!”靳程鯉興奮道。

上面是個八音盒,木質材料,中間一對新婚夫婦相擁旋轉。

像極了那個八音盒,賀昉說不出話來,他幾乎有些相信靳程鯉的記憶已經恢複了,喉嚨口不知被什麽哽得生疼。

“阿生,”靳程鯉很高興,“它還有音樂呢,真神奇!”

賀昉仔細看進他的眼睛,信任,依賴,眷戀,他從裏面找不出更多,靳程鯉仍然一如既往地相信着他,依賴着他,賀昉這口氣卻始終松不下去。

他笑笑,幾乎找不到自己嘴唇勾起的弧度,艱難出聲,“如果你很喜歡,明天我們還可以去禮品店,裏面一定還有更有趣的。”

“這個就很好,”靳程鯉撐起身子舉着ipad晃了晃,“我要去看看這個有沒有。”

“肯定有的。”賀昉說。

“那很好。”靳程鯉滿足地又躺下來,眯着眼,嗝——突然打了個飽嗝,靳程鯉一手摸着小咪,一手撫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擡眼看了看賀昉。

賀昉一笑,低頭吻了靳程鯉一下,說道:“而且今天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什麽人?”

“地球人?”賀昉說道,說完又一愣,他還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麽說冷笑話。

靳程鯉愣了一下,才咕咕咕地笑出來,賀昉瞟了他一眼,發出的什麽怪聲音?

頓了一下,賀昉說道:“等會兒去了就知道了,或許你還記得他們。”

靳程鯉搜刮了一下自己腦海裏屈指可數認識的人。

“你要帶我去見龍傲昊?”靳程鯉興奮道。

賀昉:“……”

一般靳程鯉喜歡的感興趣的賀昉也會去研究一下,所以賀昉當然知道龍傲昊是誰。就是前陣子靳程鯉追的民國青春勵志偶像劇裏的男主角!

且不說時代不同,連這個人都是虛構的!

“都說讓你少看這些了,我給你買的紀錄片的片子,你是一張都沒翻過。”賀昉無奈道。

“我看過!”靳程鯉争辯道,“只不過看睡着了。”看着封面很炫酷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麽好看的片子,結果才過十多分鐘,自己就迷糊了再睜開眼已經準備吃晚飯了這樣的事,靳程鯉也知道幹得蠢透了。

“……”

“我明天不是要帶你見那些,你認識的人太少了。”賀昉突然有些疼惜,以前的靳程鯉是多麽閃耀,走在人群中,其他人就沒有忽略他的道理,而現在靳程鯉除了他,幾乎沒見過活人。

靳程鯉想想覺得雖然是這樣,自己也很想認同的點頭,但聽賀昉這樣說,靳程鯉覺得自己又有些難過。

“阿生,”靳程鯉坐起來,手捧着賀昉的臉,看進賀昉眸色有些淡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我靳程鯉這輩子就看你阿生一個人都可以,只要你不要不要我。”

話說起來有些繞口,顯得有些幼稚的可笑。靳程鯉認真的表情像個小朋友說我不和你好了的時候。

對阿生麽?賀昉心中想,将小咪抱起來,靳程鯉順勢躺下,賀昉撫摸着靳程鯉的軟毛,就像靳程鯉撫摸小咪一樣,兩人俱是相擁着不說話。

小咪找到了一個新的位置——賀昉的腦袋。

……

賀昉起身洗碗時,靳程鯉突然嘻嘻笑起來,跑過來從背後抱着賀昉,“阿生,我覺得我們剛剛那樣好傻!”

賀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靳程鯉說道:“就是我們争小咪的事啊,争來争去,還跑,最後粥都涼了!”

賀昉心一下子變得柔軟,這世上哪裏還會有人像這樣跟自己打鬧呢?又或者說,自己怎麽可能還會這樣打鬧像真正的戀人一般?

除了靳程鯉,這世上再沒有人了,賀昉想。

“你都收拾好了?”看靳程鯉穿得規規整整的,賀昉問道。

“嗯嗯!”靳程鯉點頭,“我穿這件好嗎?”

“你穿什麽都好看。”賀昉真心贊道。

靳程鯉害羞地笑笑,跑到一邊去,跟小咪玩起來。

賀昉收拾好走出來,看見靳程鯉拿着個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籃子,好像是自己以前拿來裝紅酒的外包裝。

小咪在裏面探頭探腦的,看起來更是小巧可愛。

“你要帶小咪去?”賀昉對着鏡子翻整着自己的領口。

“對啊,”靳程鯉提着籃子到他面前顯擺,“我前幾天發現的這個籃子,裝小咪正好。”

看賀昉不說話,靳程鯉有些不高興:“你不會是想把小咪一只貓留在家裏吧?”

看靳程鯉這副模樣,就知道不能這樣做,還好賀昉是自己開車,他溫聲道:“我就問問,你帶着小咪,正好我們去選它的用品的時候,可以讓它自己挑,免得我們買回來它又不喜歡。”

靳程鯉想想也是,賀昉又說:“你要小心,別讓小咪掉出來了。”

靳程鯉拍拍籃子,“唔,你放心咯!”

……

兩人先去的寵物超市,小咪是一只很有主見的貓,無論選什麽,它都會自己跑過去,蹲在那裏守着一動不動,靳程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拿。

最後還是賀昉看不下去了,将倉鼠籠子給拿了出來……

買完寵物用品,小咪看起來心情很好,乖順地自己舔着毛。

靳程鯉手裏拿着小貓玩具在那兒興致勃勃地擺弄,賀昉額頭冒黑線:“小魚,這是貓玩具。”

“嗯嗯,”靳程鯉頭也不擡,“挺好玩兒的。”

寵物超市可以暫時寄存寵物,賀昉為了方便,将小咪暫寄在了寵物超市,靳程鯉和小咪依依不舍地道別了好久,才一步三回頭的跟着賀昉離開。

賀昉揉了揉靳程鯉的軟發,“還會回來接的。”然後出發開車去商場。

失憶後的靳程鯉品味一如既往的好,賀昉對挑東西雖說能挑但水平只能算一般。賀昉帶靳程鯉走進商場後,靳程鯉都可以說是憑着感覺在走在逛,但總能挑到适合賀昉或者自己的衣服。

靳程鯉還很享受的樣子,賀昉大包小包的跟在後面,眯着眼睛,享受着這難得的就像真正夫妻一般的時光。

當然真正的夫妻也不是這樣的,大多都是男人勉強跟在興致勃發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個不停的女人後面,見着凳子跟見着親媽一樣撲過去。

“我們什麽時候去超市?”出了商場,靳程鯉問道。

賀昉想了想,将東西放進後備箱,“我們不要走太遠吧,就去商場下面吧。”

商場下面又選了些超市,靳程鯉本能地開始貨比貨,看日期,挑挑撿撿……就像是所有習慣性省吃儉用的大媽一樣。

賀昉當然知道他以前生活得很艱苦,這些技巧或者能力都是不得已而被生活錘煉出來的,靳程鯉是一個柔而不弱的人。

等快要結賬,靳程鯉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阿生,為什麽我下意識地就知道怎麽拿怎麽選,我沒有來過這裏。”

賀昉思索了一番,才謹慎答道:“超市很多地方都有,你生了一場大病,有一些事你忘記了。”

靳程鯉有些不安。

賀昉道:“但是這不影響你的生活,你沒必要刻意去回想。”

“只是有個人,”輪到賀昉結賬,他邊往外拿東西邊說,“我覺得你不應該忘記,我今天就是要帶你去見他。”

……

程東元這天早早出了公司,準确說他只是來公司轉了圈,反正公司很小,轉一圈費不了多長時間。

穆霖珏的車已經等在公司門口,而且看起來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你怎麽不打電話?”程東元坐到副駕駛,穆霖珏神色平靜,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想着你應該會迫不及待地出來。”

“……”

昨天晚上,穆霖珏告訴程東元靳程鯉的消息,并打算在今天見面後,程東元就一直是這樣有些急躁的情緒。

穆霖珏眼神一閃,就連自己的兄弟都只是用手随便一弄就把自己給打發了!

程東元坐在副駕駛上,倒是沒察覺枕邊人的異樣情緒,反而心中越發急躁。穆霖珏在一旁涼涼地潑冷水:“都說了讓你做好心理準備了。”

“什麽心理準備!”程東元低吼,“他媽的小崽子到底還要受多少苦才有個安穩!”

“只要你這次不打岔。”

“……”

“那得看賀昉和小崽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程東元把頭轉向窗外,看旁邊不斷倒退的街景,然後倒退的街景又停下來。

“……”程東元咬牙切齒,“他媽的這是堵了?”

穆霖珏:“紅燈。”

程東元往前一看,“……”

走到賀昉說的位置——是一家烤肉店,穆霖珏有些訝異,賀昉把見面地點選在這兒?

打開包間門,靳程鯉正在啃排骨,看見有人進來,擡起頭愣愣看着他們,眼裏透出疑惑和警惕,看了看賀昉,又轉頭看向他們。

程東元用胳膊拐捅了捅了穆霖珏,“你說他不會又把我們忘了吧?”

穆霖珏一愣,“都說了讓你做好心理準備的。”

“靠!”程東元低罵,走過去,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

☆、會面

這氣氛怎一個尴尬得了!

無論其他人怎麽想,反正上菜的服務員是這麽想的。自己不就當個服務員,端個菜嘛,奇葩天天有,腦殘不多見。

但是這陣勢……服務員手有些抖。

這菜上的是二趟,第一趟的肉已經在烤盤上烤得金黃,那裏邊一直在吃的人碗裏都堆成了小山尖尖,而這三個人碗裏空空白白,不夾烤盤上的肉吃,非得盯着自己上菜,好似自己端來的東西上有朵金花。

服務員上完菜,趕緊退出了這氣氛詭異的包房。

“小崽子?”程東元艱難開口,從他們進門,靳程鯉陌生好奇的眼神來看,他們在靳程鯉心裏的确是陌生人。

程東元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第二次心碎的聲音。

靳程鯉咽下最後一口肥牛肉,擡起眼,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小小的,“你們好。”

“你好。”程東元難以開口,穆霖珏捏了捏程東元顫抖的手,開口應道。

靳程鯉看了賀昉一眼,表情有些欣喜,賀昉握住靳程鯉的手,眼神溫柔。

看他二人的互動,程東元也不好說什麽,讷讷道:“他——”

賀昉倒也不隐瞞,看向程東元,眼裏一片坦然,“他腦部再一次受到損傷,對于很多事的記憶都是混亂的,今天我帶他來只是想讓你們放心。”

程東元皺眉,“你不打算讓我們來照顧他?”

賀昉頓了頓,“他現在根本離不開我。”

靳程鯉聽這句話,心裏有些奇怪,看了看賀昉,又看了看桌對面皺着眉頭不甘願的程東元。

程東元給他一種熟悉親切感,看着他皺眉,他就想過去抱抱他,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腦海裏蠢蠢欲動,準備冒頭而出。

他有些不安地抱緊了賀昉,這無疑給桌對面的程東元心頭沉悶一擊,他有些不能接受靳程鯉的再失憶,他看向在一旁始終端坐如山的穆霖珏,後者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而且現在他的情緒不是很能穩定下來,待在我身邊更有好處。”賀昉繼續道。

有什麽好處!程東元盡管很想這樣問,但看靳程鯉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突然很懷念以前的靳程鯉,溫柔不可捉摸的強大,百毒不侵的堅強,而不是現在脆弱,小心禁不起碰撞,露出不安眼神的靳程鯉。

程東元伸手想摸摸靳程鯉的頭,許是烤盤傳過來的熱感讓他有些不太适應而縮回了手,又或許是靳程鯉已經開始準備閃躲的眼神讓他感到這個舉動不合時宜。

整個房間只有烤盤上傳來的烤肉滋滋聲,有些地方已經從金黃變得焦黑,沒有人去理會。

過了會兒,穆霖珏開口道:“可以由你來照顧他,但是我們必須每周見一次,而且允許我們去探望。”

這是一個很好的提議,賀昉并沒有多讨價還價,點頭同意。

程東元清清嗓子,對靳程鯉道:“我是你的舅舅,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沒想到靳程鯉竟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我舅舅。”

然後他轉過臉,對着穆霖珏,“你是我舅媽。”

穆霖珏喝茶的手一頓,臉一黑。程東元在一旁,使勁兒點頭,“不愧是小崽子!”

賀昉看形勢不對,摸摸靳程鯉的頭,程東元眼紅地看着,賀昉道:“我可沒給你說這個。”

像是對好的暗號一般,靳程鯉目光了然地點點頭,“不對,你是我舅夫!”

穆霖珏方才停在半空端着茶杯的手這才繼續往微微勾起的唇邊送,程東元倒也并不計較這些,開始将烤盤上被人已經遺忘的很久的烤得焦焦的肉給一片片夾出來,丢進垃圾桶裏。

賀昉又開始給靳程鯉放新的食材進去,說道:“但是下半個月不行,我想帶小魚到法國去一趟。”

靳程鯉和程東元俱是睜着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盯着賀昉,透着疑惑的目光,賀昉看了一眼,在一旁氣定神閑的穆霖珏,解釋道:“法國的心理學大師庫尼亞或許可以為小魚做一次心理疏導,幫助他記憶恢複。”

“這些不是自然恢複的嗎?”程東元想着上一次自己強行要求靳程鯉恢複的那段日子,好似能夠明白為什麽靳程鯉要跑去找阿生。

這一次,程東元自以為大家都默契的不談及此人,是因為要避免靳程鯉到時又吵着鬧着要去找阿生,于是他自己也不提。

賀昉搖搖頭,“自然恢複的過程會導致他記憶紊亂,對他精神損害很大。”

程東元沒有再說什麽,看向一旁的穆霖珏,希望他能說點什麽,或許程東元潛意識裏覺得有哪些不對,自己看不出來,或許穆霖珏能夠知道。

但是穆霖珏什麽也沒說,只問:“半個月就能回來?”

賀昉點頭,但還是補充道:“要看具體情況,半個月只是與那邊初步溝通确定下來的行程。”

“等,等一下!”程東元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你怎麽會比穆家先找到小崽子?”

賀昉抿了口茶,“我找了他兩年。”

“……”

“我想上廁所。”靳程鯉突然小聲說道。

“去吧,別亂跑。”這完全是叮囑小孩子的口氣讓程東元有些不爽。

他站起來,跟着靳程鯉,“我也想去,我陪你?”

靳程鯉看了他一會兒,又看了看賀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房間內只剩下賀昉和穆霖珏二人,穆霖珏首先開口,“你去掉一部分記憶,都不問問當事人的意見?”

“問誰?”賀昉把烤盤上的肉片翻了一面,“問靳程鯉還是問阿生?”

穆霖珏不答。

“他現在看起來很不安,我很擔心。”賀昉說道。

“那賀慶連的東西找到了?”穆霖珏問。

賀昉搖頭,“怎麽可能,早就不知道在大海哪裏長眠了。”

“他還真相信那些傳說,”穆霖珏眼裏閃過一絲譏諷,“賀慶連可是英明了一世,想當初我還在他手上吃過虧。”

“人老了嘛,又得了絕症,心裏總得有個寄托不是。”賀昉道。

說完,兩人俱是沉默。

“你不要告訴我你只是對靳程鯉說了兩句好話,他就跟你走了,他對阿生可是——”話題又轉回到靳程鯉身上。

賀昉将烤好的肉片夾進靳程鯉吃了一半的碗裏,“你看他現在這樣是像說了兩句好話就跟我走了的樣子?”

“那阿生呢?”

賀昉還來不及回答,房間門又打開了,程東元牽着靳程鯉走進來,瞬間兩束炯炯的目光都定在了那牽着的手上。

穆霖珏首先轉開眼,暗自在心裏不斷碎碎念:你知道的他們感情很好的,而且靳程鯉現在像個小傻子,小幺自己也是端得穩一碗水的,對于這種情況,你要淡定!淡定!

賀昉則沒那麽淡定了,站起身,走上前,将靳程鯉摟過來,“怎麽去了那麽久?”

“我和舅舅說了會兒話。”靳程鯉高興道。

程東元在一旁有些小得意,靳程鯉這個狀态真是太乖了,比前一個靳程鯉和前前一個靳程鯉都要乖不知道多少倍。

“說什麽?”

靳程鯉不答,反而問賀昉,“我們要去法國嗎?”

賀昉點頭,奇怪他為什麽要這樣問。

穆霖珏聽他這樣問,心裏頓時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我們能跟舅舅一起嗎?”靳程鯉睜着好看的眼睛,不自覺地露出些惹人憐愛的乞求之意,“他說他還沒有去過法國呢,舅夫不願意陪他去,他自己一個人也不好玩。”

穆霖珏和賀昉臉頓時黑了下來,穆霖珏抿了口茶,心道:果然還是忍不下去的。

過了一會兒,賀昉才溫柔道:“不行哦,小魚。”

靳程鯉期待的臉也垮了下去,轉過頭對那邊同樣臉色不好的程東元投去抱歉的眼神。

“為什麽?”靳程鯉問。

賀昉親親他的額頭,“因為,我們這一次去是有事情的,你舅舅是個閑人,不能跟來。”

說實話,靳程鯉不太能夠搞懂這裏面到底有什麽必然的邏輯關系,他只是無條件的很聽賀昉的話,他再次向臉已經垮得不能再垮的程東元投去抱歉的眼神。

一頓飯除了靳程鯉,大家都吃得心塞。

出了店,穆霖珏和賀昉去取車,程東元把着靳程鯉不斷跟他說着什麽,靳程鯉看上去一愣一愣的,像是已經聽傻了。

“他不會跟他說好話的,”穆霖珏向後投去一瞥,轉過眼來,聽聲音有些幸災樂禍,“你晚上回去要小心了。”

“無所謂,”賀昉難得的聳聳肩,“只要別提阿生。”

“放心,阿生代表着他要失去靳程鯉,”穆霖珏坐進車裏,“他不會說的。”

賀昉還沒有走到自己車前,倚在穆霖珏的車門上,“你就這麽對他倆的關系放任自流?”

“說你幼稚吧你還不信。”穆霖珏搖上車窗,直接開了出去。

……

回家的路上,靳程鯉還對今天的舅舅十分感興趣地問東問西。

賀昉其實不是很了解程東元,只能很敷衍地回答,還好靳程鯉今天吃得有些多,不一會兒就又睡着了。

等紅燈時,賀昉看了一眼靳程鯉,閉着眼睛,睡顏很是恬淡。

……

程東元一坐上車,穆霖珏便蹭過來,以一種極其暧昧的姿勢幫他把安全帶系好,嘴唇輕輕擦過程東元的嘴唇,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程東元睜大眼,有些愣愣的。

穆霖珏看着他的眼睛,禁不住輕輕吻上那雙永遠讓自己狠不下心的眼睛,半晌不肯離開。

“怎麽?”程東元閉着眼,薄薄的眼睑其實很敏感,幾乎能感受到穆霖珏唇上細致的紋理。

以這種暧昧的姿勢來幫他系安全帶,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還是自己被他“包養”的時候,程東元心裏想着,其實那段日子也沒什麽不好,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才算自己過得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不用擔心靳程鯉,因為他在學校老老實實學習,成績不說好,也算是良;不用擔心錢,因為自己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不用擔心仇家或者債主來追殺,因為穆霖珏早已經幫他打點好了一切。

自己只需要每天誠惶誠恐地等着穆霖珏回來,當個殷勤的小跑腿兒、暖和的小抱枕和甚得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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