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5)

程東元默默壓制着心中的難受,微微擡高腰承受穆霖珏。

……

程東元後來想過自己應該是藏得很好的,為什麽五哥會那麽快就找到了自己。穆霖珏挑了挑眉,什麽也沒說。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幹的,然後在巷子口聽了很久的牆角,最後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是程東元都準備好死了的時候走出去,像是救世主一般降臨在他二人身邊吧。人總是對救世主心懷言聽計從的感激。

又在很久之後,穆霖珏回憶起這件事,想着當時他和程東元的關系還并沒有那麽親密,如果他說了實話,程東元一定會生氣,可是不會難過,不會難過到一走了之,甚至不管靳程鯉。

愛的人總是傷人最深,這句話總是沒錯的。

只有愛情可以讓一切情緒都擴大,無論是歡喜還是悲傷,或是憤怒。

程東元恨他不相信他,恨他如此用計,恨他心狠至此,恨他們之間的愛情好如兒戲,他以為穆霖珏是不珍惜,就連穆霖珏自己也以為他對這份感情無所謂。

他明白自己在提出包養程東元時,的确是抱着好玩兒的心态,他也明白自己在程東元一走了之之後才發現自己的确愛上了程東元,于是他去把他追回來。

可他就是不明白當初瞞着程東元後來就旁敲側擊地讓別人來告訴程東元這件事的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心态。

用穆顯的話來說也許就是:“你這是作。”

程東元走了之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病就是在那時落下的。在那一場暴揍之後落下的病再次複發。

這麽說來,其實程東元的身子骨變成如今這樣,全賴穆霖珏!

……

靳程鯉有家教的輔導,加上本身就很聰明,勉強也能跟上高中的進度了,要知道,他還從來沒有上過初中。

但是在他高三時,高考前的一百天,他從學校回到家,平時意氣風發的男人一臉頹唐地躺在地上,周圍全是酒瓶。

房間的光被窗簾擋住,一片昏暗,靳程鯉走過去,收拾起來,收拾好了,穆霖珏還在地上喃喃呓語,說着聽不清的醉話。

他走過去喊穆霖珏,讓他到房間裏睡,順便摸出手機想要打給程東元,卻被穆霖珏一把抱住,不停親吻着自己的眼睛,密密的吻讓靳程鯉睜不開眼。

“小幺你去哪裏了?去哪裏了?”面對穆霖珏的聲聲質問,靳程鯉還真說不出口,自己不過只是在學校裏住了幾天。

穆霖珏的眼睛通紅,胡子拉碴,像一個衣着整潔的流浪漢,眼裏毫無生氣,醉意醺醺。

靳程鯉推開這個連人都分不清的醉漢,站起來,撥打程東元的電話,發現已經是關機,彼時他才知道,程東元走了。

不知道這個天生就作得一手好死的穆霖珏又幹了什麽,竟把前兩天才在電話裏說愛他的程東元逼得遠走。

抛棄穆霖珏就算了,竟然還把他也給抛棄了!靳程鯉撇撇嘴,不管還在地上打滾耍賴的穆霖珏,轉身就走了出去。

穆霖珏清醒過來時,就得知靳程鯉也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慘不忍睹嗎?為什麽沒有人理我?(?-??)。。

☆、等待

靳程鯉陪着穆老爺子在花園裏走走停停,靳程鯉說着最近發生的事,也說了自己的記憶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尤為模糊。

穆老爺子看了他很久,才語重心長道:“小東西,有些事我是說不上話的,這冷暖還是只有自己最清楚。”

靳程鯉點頭。

“自己掂量啊!”穆老爺子說着往回走,穆家的家宴馬上開始了。

……

吃完飯,大家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了會兒天,時間差不多了就都去向老爺子告聲辭,自行離開。

晚上的除夕宴還是要自家人與自家人一起過,才有味道,大家都聚在一起,反而無甚話可說,這是穆老爺子的規定,到了下午,大家就又各自散去。

晚上吃飯時,留下來的也就只有老爺子、穆霖珏、程東元和穆江了。

“小東西也回去了?”老爺子明知故問,下午的時候靳程鯉已經給他說過,不留下過除夕的原因。

穆霖珏點點頭,“嗯。”

穆老爺子沒說什麽,招呼着自家下人一起過來吃飯,穆家人對此都并沒有什麽意見,這是穆家的傳統,除夕夜,無論是主人還是傭人,都一起吃飯,守歲,為來年讨個好兆頭。

穆家的飯菜需要時刻注意着程東元的身體,但是老爺子喜歡吃辣,無辣不歡,穆家人都喜歡吃辣,穆霖珏也不例外,每每辣得面紅耳赤,仍不肯棄嘴,曾經程東元身體還不錯的時候也很能吃辣,還說“大概就這一點跟穆家人像了”。

但是現在,程東元卻不能吃辣,辣味太重對他身體不好,穆霖珏嚴禁他吃辣,自己也為了不讓程東元想方設法偷嘴,而不吃辣。所以穆霖珏另給程東元開了一桌,陪他吃着那些清淡的寡言寡味的除夕宴。

程東元眼巴巴地瞟了又瞟老爺子那桌上的菜,宮保雞丁、醬肘子、水煮牛肉、剁椒魚頭、紅燒牛腩……

他咽了咽口水,穆霖珏又給他夾了個白蘿蔔。

程東元擡起頭,“我就吃這一次!”

穆霖珏搖頭,“蘿蔔好,你多吃點蘿蔔,我已經給你多放鹽了。”

程東元咬住蘿蔔,“我都好久沒吃過了,你還不讓我吃。”

穆霖珏道:“什麽好久,別以為那天你吃了什麽我不知道,晚上回來就一直咳嗽,問你你還不說。”

程東元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半月前自己确實忍不住,偷偷跑出去吃了一碗酸辣粉,吃的時候真的很爽,本來想着回來洗澡,換衣服,味兒就沒了,就不會被發現,哪裏知道盡管自己為此專門吃了藥,到了晚上時,自己還是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程東元撇撇嘴,覺得自己占理又理虧,“你以為是誰害的!”

這句話直接戳中穆霖珏死穴,他啞口,不知該怎麽回答。但是程東元很快又轉口,“但是有你陪着吃,就勉勉強強把你功過相抵咯。”

穆霖珏無言,他何來功抵了自己的過?

他對程東元向來無功,卻實有大過。

“兒子,上去把我書房桌上的東西給我拿下來。”一直不動聲色注意着這邊情況的老爺子,在他二人沉默之後開口吩咐道。

這本應該是傭人去做的事,老爺子卻喊了穆霖珏,穆家下人都是有眼力界兒的,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什麽時候不該做什麽,像這種時候就應該悶頭吃飯。

穆霖珏起身,上了樓,老爺子趕緊走過來往程東元碗裏夾了一筷子的宮保雞丁,然後穆江也湊過來附送了兩片嫩滑爽口的水煮牛肉片。

傭人們全部埋頭吃飯,什麽也沒有看見啊沒有看見。

程東元:“……”

穆霖珏下來時,程東元正在喝湯,老爺子和穆江坐得安穩。穆霖珏走過去,把手上的禮盒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來,又向眼巴巴望着這邊的程東元招招手,讓他過來。程東元走過去,老爺子把禮盒遞給他,叮囑道,“晚上看,晚上看!”

程東元接過來,心裏打鼓,“謝謝爸。”

穆霖珏不知道老爺子又要出什麽幺蛾子,皺着眉道,“爸,你又拿些什麽東西回來?”

上次給大家帶回來的是據說非洲才有的狼蛛和蜥蜴,程東元倒是不怕這些,養着就養着了,但是被咬了一口,就另當別論了。

反正那幾只小動物,長途跋涉,漂洋過海的來,也沒落得個安享晚年的好下場,而是幾經轉手,不知道現在到什麽地方去了。

“不用謝。”穆老爺子直接忽視掉自己的兒子,拍了拍程東元的肩膀。

程東元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吃飯,鑒于剛剛已經吃了幾口辣菜,他已經趨于滿足,心甘情願的吃着寡味的菜,喝着寡味的湯。

穆霖珏沒有察出什麽不對,陪着他吃飯。

晚上老爺子熬不得夜,不能守歲,程東元早早地就被穆霖珏給趕着上了床,當然穆霖珏也得陪着。只剩下穆江,穆江對守歲沒有多大興趣,回到自己房間,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傭人們也不能太鬧,只好湊在一堆,看看春晚就算完事兒,春晚結束,也就睡下了。

穆霖珏進去洗澡,程東元坐在床上拆老爺子給他的禮盒。

“你別在床上拆,萬一又是活的玩意兒跑出來……”穆霖珏進去前,叮囑道。

程東元爬下床,坐在地毯上拆。

雖然屋裏開着暖氣,很溫暖,但穆霖珏還是覺得程東元坐在地上會冷,“這只是你覺得啊,老子他媽不冷啊!”程東元被一把抱回床上時喊道。

穆霖珏沒理他,進去洗澡了。

程東元:“……”

他拆開禮盒,這次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而是一個木盒,裏面有一塊玉,晶瑩通透,程東元不是很懂,但握在手裏,卻很溫潤,說明這玉還很有靈氣。

木盒只占了禮盒一隅,旁邊還放了個盒子,程東元打開一看,臉就紅了,他媽的老爺子要不要這麽為老不尊啊!

他愣了一會兒,趕緊坐起來,将那個盒子藏到了衣櫃深處,想想又不對,平時都是穆霖珏給他找衣服,自己才是很少翻衣櫃的那個。他轉了一圈,想藏到了盆栽底下,這麽個盒子只能是大盆栽,程東元晃了一圈,又擔心大盆栽會把盒子壓壞。最後,他藏在了沙發裏,費了好大勁兒,把沙發移了移,把盒子塞了進去。

“你搬沙發做什麽?”穆霖珏擦着頭發上的水走過來,“小心你的腰!”

程東元站起身來,已經出了一身薄汗,神情有些慌張地盯着穆霖珏,“我剛剛聽見沙發後面有聲音,以為有老鼠。”

說完就想扇自己兩耳光,全世界都可能有老鼠,就穆家不可能有老鼠,穆霖珏對老鼠算是深惡痛絕,只因為小時候穆老爺子讓他跟老鼠做好朋友,然後他被好朋友狠狠咬了一口。

穆霖珏做了個嫌棄的表情,然後又轉換成不信的表情,走過去,直接把沙發拖開,以前穆霖珏說他身體不好他還要反駁兩句,現在看這場景,他是真的無力反駁了,要知道,他光是把這個沙發拉開一條縫都覺得力氣用盡,在原地喘了好一會兒。

被匆忙塞在沙發後面的東西就“啪”掉了出來,程東元看穆霖珏把它慢慢打開,不由自主就想着穆霖珏慢慢把自己腿的場景,穆霖珏看了裏面的東西,轉過頭來,看程東元紅得滴血的臉,嗤笑出聲。

程東元慌忙跑到床上去,把自己塞進被子裏,“我睡着了,你不要弄這弄那了!”

穆霖珏:“……”

穆霖珏拿着盒子走過去,“你就在藏這個?”

程東元不說話。

“這有什麽可藏的啊?”穆霖珏将就着被子,把程東元擁入懷中,聽見輕輕的“咚”一聲,也沒怎麽在意,“這本來就是我讓老頭子帶回來的,浸過藥的,對你身體好。”

說着,還拿出一個小號的玉勢出來,在程東元眼前晃。

“以前不是弄過嘛?”程東元還在被包養期間,穆霖珏就買過玉勢,對程東元的身體有好處,不過還沒等用兩只,程東元就離家出走了。

最近穆霖珏才想起來,于是讓自己老爸帶了一套回來,沒想到老爺子還真就給他帶了回來。

“幹嘛讓你爸買?”這才是程東元耿耿于懷的事。

“唔,他正好在那個地方,我就讓他帶了。”穆霖珏倒是無所謂,“今天開始用吧。”

程東元臉紅紅的,整個身體都泛起了粉紅色,穆霖珏又把空調調高了些。

弄好後,程東元動一動都能感受那裏面的敏感,只好一動不動,任由穆霖珏将自己摟進懷裏。

“哦,對了,”程東元才想起來,“還有個木盒,裏面有個玉,你爸給的,應該不便宜吧?”

穆霖珏爬起來,在床上找了一圈,“沒有木盒。”

“有,瞎啊你!”程東元坐起來,“啊——”

又不小心牽動到後面的敏感處,經不住叫出聲,可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那處了,因為床上真的沒有木盒。

程東元趕緊下床找,才在床腳看到木盒和掉出來的玉。

還好沒有碎,程東元撿起來,遞給穆霖珏,穆霖珏接過來一看,面上表情有些奇怪,程東元讀不懂他面部表情,直接問:“這表情什麽意思?”

“這是我媽的玉,”穆霖珏又補充了一句,“這是穆家的傳家寶。”

“喲,”程東元驚奇,“還真有傳家寶!”

穆霖珏:“……你肖想很久了?”

“沒有,就是覺得你們這樣的人家,怎麽可能沒個寶?”

穆霖珏:“……”

沉默了會兒,程東元又有些不好意思,“你說這是你媽的?”

穆霖珏點點頭,“一般是傳給長子夫人的。”

“那給我……”程東元有些忐忑。

“老頭子承認你了。”

“……”

沉默了很久,程東元推開了穆霖珏伸手遞給他的玉,“我不能,不能要。”

穆霖珏聲音有些冷:“為什麽?”

“我什麽都不能帶給你,”程東元說道,“事業、孩子、光明正大的婚禮等等等等,我什麽都不能給你。”

穆霖珏抱住他,聲音柔軟,“你給了一個讓我心安的地方。”

程東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接過那玉,重又放進盒子,“睡覺吧。”

穆霖珏看他把木盒放在枕頭邊,看上去應該是接受了,明天他們要直飛澳洲,現在也應該睡覺了。

“你帶給我一切。”身邊人呼吸平穩之後,穆霖珏親了親程東元微微皺着的眉頭,撫平那淺淺的皺紋,說道。

……

賀昉和靳程鯉回到家裏,靳程鯉遞給他一個信封,“你打開看看。”

“給我發壓歲錢?”賀昉一邊笑,一邊打開。

首先落出來的是個一元硬幣,賀昉一時沒接住,掉在了地上,靳程鯉笑着道:“你還真沒接住你的壓歲錢啊,我給你的诶。”

賀昉趕緊撿起來,神情有些慌,“怎麽辦?”

靳程鯉看他這副樣子,平日裏總是冷冷清清着一張臉,看着這樣的神情,靳程鯉反而覺得新鮮,“有什麽關系,裏面還有。”

賀昉這才握緊了那枚硬幣,把信封裏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張機票。

賀昉有些愕然,靳程鯉在旁道:“為人子女,無論如何也應該惦念養育之恩,你應該去看看你父親。”

賀昉看了看時間,大年初一的機票,靳程鯉說:“你明天過去,還能陪他過個年。”

“你不跟我一起?”

靳程鯉眼睛一彎,從身後取出一張機票,“當然跟你一起。”

賀昉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他幾乎就要以為靳程鯉是故意支開他了,可是為什麽要故意支開他,他卻不願意深想。

而靳程鯉願意跟他一路去,他開始相信庫尼亞的治療是真正有效的,他開始慶幸自己所做的決定。

“謝謝。”賀昉鄭重道,謝謝老天将靳程鯉送到自己身邊,謝謝靳程鯉能如此為他。

靳程鯉有些不解,“為什麽謝謝?”

賀昉搖搖頭,笑而不語,走過去擁住靳程鯉。

……

“你在看什麽?”方洋承也走到陽臺,對錦生一直望着天的動作表示不解。

“都沒有星星。”

方洋承一聽就樂了,“喲,小同志還是很具有浪漫情懷的嘛!”

錦生沒理他,他就自個樂,“現在這整得烏煙瘴氣的,可惜了這片天!”

“年後,方林森的戲就拍完了吧?”方洋承問道。

錦生點點頭。

兩人俱是沒有說話,沉默了很久,錦生才淡淡道:“我會有一番成就的對吧?”

方洋承點點頭,你會超過林肖,一定會超過林肖。

錦生轉過身回到屋子裏,拿起電話熟練地按下一串數字,看了看時間,已經是12點,他想了想,最終又删掉。

小魚兒,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更到如今,已經沒有人在看了【哦呵呵呵】

☆、電影

四月春暖,五月夏涼,青桃欲紅小荷露角。

在這四五月春暖花開的好天氣,賀昉卻感冒了,同靳程鯉說好的西山行也不了了之。

“昉昉!”靳程鯉在廚房裏熬粥,突然喊了一嗓子。

“嗯?”賀昉正擁着毛毯窩在沙發裏,鼻子兩個洞插着兩坨紙,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自從去看了賀慶連,靳程鯉無疑找到了賀昉的最佳稱呼,美名其曰是為了讓賀昉更多地去感受童年溫暖,變得溫柔起來。賀昉記得自己的童年并無多少溫暖,随即又想到那只貓,在想想靳程鯉,不過至少現在很暖人心就好了。

自己生病,靳程鯉在廚房熬粥,盡管說好的西山不能去了,但總是這樣才能體現人生無常嘛,賀昉多多少少有一點生活的感覺了。

想到安東前幾天說自己更有人味兒了,賀昉還有些想不通,安東說自己以前在大家心目中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孤傲冷情樣兒,像斷卻了七情六欲的神,現在卻像是從神壇上走下來了,并逐漸向人類靠攏了。

自己還回了一句,“意思就是,活得不那麽像外星人了,這樣就可以更加方便的了解地球人,最後占領地球?”

安東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看吧,以前我都不敢跟你說這些,現在我不僅說了,而且你還能接下去,接個冷笑話出來。”

賀昉:“……”

靳程鯉端着粥從廚房走出來,“頭還疼嗎?”

說着,把粥放一邊,伸手去探賀昉的額頭,才端了粥的手有些熱熱的,賀昉舒服地閉上眼。

“不發燒了,下午要出去逛逛嗎?”靳程鯉看了看外面陽光普照的天。

“天氣是很好。”賀昉嘟囔了一下,如果不是因為這該死的感冒,他和靳程鯉現在應該已經在西山了!

“要去嗎?”靳程鯉問道,“我和程東元約好了去看電影,聽說最近有部電影不錯。”

靳程鯉端起碗,想要喂他,賀昉倒是一臉享受地飯來張口。

“看電影啊?”很快就搞定了一碗粥,賀昉嚷嚷着再來一碗,被靳程鯉果斷拒絕了。他只好轉移話題,“你們兩個大男人去看電影不會很奇怪嗎?”

靳程鯉神情疑惑。

奇怪?

賀昉堅定地點點頭。

“我跟你去看就不奇怪啊?”靳程鯉在心裏白了他一眼。

“不奇怪啊,”賀昉趕緊打蛇随棍上,“所以得讓我跟你們一起才行!”

“我本來就是問你這個啊,”靳程鯉想了想,“你真的不發燒了?你自己感覺怎麽樣?”

賀昉老實道:“還行,頭不暈,就是嗓子幹疼幹疼的。”

靳程鯉站起來拍拍他的肩,“你自己去喝口水,我去收拾收拾,我們就出發。”

賀昉急忙道:“你不喂我?”

靳程鯉:“……”

賀昉只好自己去倒水,然後去收拾收拾自己。

看着鏡中的自己,賀昉竟有些愣,他摸着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始微微勾起,這已經成為自己不自覺的習慣了。

靳程鯉一切都很好,就如自己初次見他的那般,甚至比那更好,溫和強大,是一個絕好的情人,進退有度,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他都知道。

鏡中的賀昉微微抿着嘴,他不能去探究到底是什麽讓靳程鯉變成如今這般,但他相信,靳程鯉展現給他的一面就是他最真實的一面,他不會去質疑,去質疑自己的愛人。

他相信,偶爾的,靳程鯉眼裏透出來的光芒是為了他而綻放。

他願意為這光芒付出一切。

“好沒?”靳程鯉敲門進來,手上提着個書包,看來已經收拾齊整了,“我帶了水,今天我來開車。”

賀昉點點頭。

到電影院時程東元已經等在那裏,看見他們兩個人一起走過來,連聲大叫:“不公平,老子都是一個人出來的,憑什麽小崽子你還帶着他!”

靳程鯉有些無奈,“他生病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

這句話諸多漏洞,給了程東元絕佳的反擊,“哦哦哦哦,生病幹嘛還要出來,你不放心你幹嘛還要出來!”

靳程鯉無奈,轉身就走,“那我回去了。”

“等下!”

程東元晃着票,“我票都買好了。”

“三張?”賀昉看着程東元手上的票。

程東元撇撇嘴,“本來穆霖珏要來的,臨時又說不來了。還想着把票賣出去呢。”

靳程鯉和賀昉齊齊鄙視程東元。

程東元:“……”

看這電影的人還蠻多,靳程鯉看了看電影票上的名字,《孤注一擲》。靳程鯉瞥了程東元一眼,劇情片?

程東元有些底氣不足地說,“網上評論還不錯,我就買的這個。”

靳程鯉搖搖頭,“你連我出演的《葛生》都要看睡着。”

程東元眼睛睜得大大的,表示不可能,靳程鯉直接出賣了穆霖珏,“穆霖珏怕我不相信,偷拍了照片作證據的。”

賀昉抱住靳程鯉,把頭放在靳程鯉肩上,呵呵笑。

程東元:“……”

“你那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樣兒呢!”程東元把炮火對準了賀昉。

賀昉攬過靳程鯉,“這是我的楊過呀!”

程東元:“……可惡,為什麽穆霖珏不來了!”

靳程鯉拿過票,走到驗票口,對後面捶胸頓足的程東元喚道:“快點,難得穆霖珏放你出來。”

“啥玩意兒!”程東元跳着腳追了上去。

……

“阿生?”方洋承買完票出來,發現錦生人不見了,找了一圈也沒見着人,只好打電話。

“喂。”錦生的聲音傳過來,聽起來有些難過。

方洋承皺眉,“怎麽了?”

“沒事,我馬上出來。”

方洋承自發地去廁所門外等了一會兒,錦生果然從裏面出來,看見門口一臉了然的方洋承愣了,方洋承把電影票給他,“走吧,去看電影,不要錯過了。”

錦生接過票,“你先進去吧。”

方洋承不信,“你是不是不敢面對你的處女秀啊?”

錦生搖頭,而後點頭,“嗯,我去緩緩。”

“想好再說。”方洋承拍拍他肩膀,先行進去。

錦生轉過身,向大廳角落走去,角落裏坐着一人,正看着手上的電影票不知在想些什麽。

錦生走過去,也跟着坐下來,“不是說不來?”

那人笑笑,“你的第一部作品,不能不來。”

錦生也笑,“想不到,是吧?”

那人點頭。

而後兩人俱是沉默,電影售票廳裏來來往往的人指着滾動幕上的電影,商量着選擇,旁邊就是賣爆米花的前臺,有一股甜膩溫暖的氣息。

錦生說道:“謝謝。”

那人挑了挑眉,“我說過他已經忘記你了,你能不能成功這一點,我只會袖手旁觀。”

錦生道:“他不可能忘記的,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

那人無所謂地點點頭,繼續坐在那兒像是在等什麽人。

錦生則站起來,離開了,右手緊握着的拳頭像是想要用力握住什麽。

……

穆霖珏接過穆顯買的小餅幹和酸奶,随口問了一句,“你不看看電影嗎?”

穆顯搖搖頭,“不看了。”

穆霖珏想了想,問道:“我怎麽感覺你最近很忙的樣子?”

穆顯搖搖頭,僵硬地扯開了話題:“剛剛那位是他?”

穆霖珏點點頭,穆顯說道:“您準備幫他?”

穆霖珏嘗了一個小餅幹,小桂坊新鮮出爐,味道實在是不能再好了,“他走的是捷徑,剛開始時看起來會很快,但是越到後來就會越艱險,沒有任何的積累,他不過是背着身一擊即碎的空殼在走。”

“A市不需要人來争鋒。”

穆顯聽了這話,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穆霖珏挑眉,“你倒是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模樣是裝出來的。”

穆顯:“……”

穆顯道:“可是賀家在B市的人會善罷甘休?”

穆霖珏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淡淡的,卻有一種讓穆顯心血沸騰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只有在穆霖珏最初繼位之時才有的了。

那時穆霖珏對穆家的肅清和手段至今穆顯回想起時,都會對他由衷産生敬佩,并決心一生追随,而這個決定直至今天也未曾後悔。

因為他知道,穆霖珏對這個位子的重視程度遠遠超乎常人所想,以前他還不是很理解,直到後來程東元的出現,對于穆霖珏的所作所為,穆家人無一人敢置喙之時,他才隐約明白,權力意味着什麽。

在A市穆家盡管一家獨大,但一直謹慎守禮,即便這樣仍是有人看不順眼,穆霖珏容許A市有後起之秀,這樣才有競争,才有前進的動力,但他卻不需要有人來約束自己的步伐。

穆顯看着穆霖珏一手握着小餅幹,一手拿着酸奶,背影極為潇灑。但無論是小餅幹和酸奶,萌萌的樣子似乎都不适合一個穿着黑色風衣,衣着打扮極為規整的人,但穆霖珏神情自若,捏着這兩樣為愛人買的零食進了影廳。

耳邊還一直萦繞着穆霖珏的話,穆顯臉上笑眯眯的神情終于有些繃不住。

穆霖珏說:“你看命運什麽時候對人善罷甘休過?人什麽時候又對力量善罷甘休過?強者什麽時候又對弱者善罷甘休過?”

自然秩序自當如此,才有前進的動力和被遵守的資格。穆顯轉過身,按了下樓的電梯鍵。

……

影片剛剛放了個開頭。

程東元就感覺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來了個人,不過他沒放在心上,直到小桂坊餅幹的香氣傳過來,他才詫異地轉過頭,“你怎麽來了?”

“聽說這電影不錯。”穆霖珏随口答道。

程東元自然不信,不過也沒說什麽,身體卻不自覺地向穆霖珏靠攏了些,他對自己的小動作還不知情,穆霖珏眼裏卻含了幾分笑意。

賀昉感冒還沒有好,現在出來人多混雜,更是有幾分頭暈,迷迷糊糊地眼皮子就開始打起架來。

過了一會兒,靳程鯉輕聲喊道:“實在不行,就靠到我身上睡吧。”

賀昉一個激靈,睜開眼,“不用,說了陪你看電影的。”

靳程鯉不置可否,賀昉端坐起來,熒幕裏的人物來來回回晃,早就不知道演到哪兒去了,賀昉眯起眼,看起來全神貫注。

《孤注一擲》講的是一位已經金盆洗手多年的賭神為了救患病女兒再次走上賭桌,但卻被大佬盯上,劫持了他的女兒,并要求其以命作注來進行最後的生死一賭,這不僅是手中籌碼的孤注一擲,更是對生命的孤注一擲。

等等……

賀昉一愣,剛剛是自己花眼了嗎?

他沒有了絲毫睡意,細細思量起剛剛電影裏的配角,這個配角還蠻重要,後來又出現了的時候,賀昉已經可以确定要麽就是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要麽就是那個人沒有死!

他瞟了一眼靳程鯉,靳程鯉盯着熒幕,看起來還有些認真,賀昉問道:“你覺得剛剛那個演得怎麽樣?會不會有點多餘了?”

靳程鯉頭也不轉,“哪個?”

“就是演常盛女兒男朋友楊明的那個,”賀昉連呼吸都放輕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角色有些多餘。”

靳程鯉搖頭,“多餘嗎?我倒覺得楊明的存在才一直提醒着常盛自己還有個女兒,自己的女兒還有個美好的未來。”

“是嗎?”賀昉聲音輕輕的。

靳程鯉說道:“所以他願意為了這個美好的未來去孤注一擲,也願意為了它而放棄一切,在女兒患病和被綁架的時候時時刻刻提醒着常盛,我覺得楊明這個角色挺重要的。”

默了一會兒,靳程鯉轉過頭,“你問這個做什麽?”

賀昉搖搖頭,“沒什麽”。

他看着神色如常的靳程鯉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或許靳程鯉全然陌生無波無瀾的眼神使他在安心之餘覺得心悸。

失憶時那般死纏爛打也要問個究竟的的靳程鯉可能再也不會有了,無論做什麽說什麽,靳程鯉都是恰到好處,點到為止。

而這就使人根本猜不到想不到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程東元早被穆霖珏手裏的小餅幹吸引了注意力,根本不管熒幕裏到底在放些什麽,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是否有這麽一個眼熟的人。

穆霖珏自然是什麽都不會說,連神情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錦生最終還是沒有進影廳,盡管他知道那人就在裏面,可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他們很親密,他全然陌生的眼光讓他知道穆霖珏沒有騙他,他的愛人真的忘了他。

右手的疤痕醜陋地橫亘在手心,錦生閉上眼,“等我,小魚兒。”

方洋承追出來時,錦生正站在廣場的大屏幕下,看着屏幕裏閃閃爍爍的廣告出神,方洋承嘆了口氣,走上前,“不去看?可是你說的來這兒看的。”

錦生搖頭,“不想看了,下次我會比這次做得更好。”

聽話裏的語氣不對,方洋承轉過頭,看着身邊的年輕人眼裏突然迸出一種光芒。

或許是那天LED大屏放的廣告實在太爛,又或許是廣場上人真的很少,再或許是錦生眼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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