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6)

芒太過燦爛……

方洋承踮起腳,湊上去,吻住了錦生眼裏的光。

……

廣場邊不起眼的角落。

一個全身捂得嚴實的人掐滅,扔掉了手裏的煙,起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看,我也更,快被自己感動了。。

☆、劇透

賀昉最近有些苦惱。

靳程鯉在那天看了電影回來後,一直有些不對勁兒,問原因靳程鯉也不說,後來看靳程鯉沒事就往圖書館跑才覺得事情有些大發了。

他去圖書館查閱信息,發現靳程鯉借的書都是關于電影、演員之類的,他知道,靳程鯉想要複出了。

靳程鯉真的是以一顆純粹的心熱愛着自己的演藝事業,盡管進這個圈子的初衷只是為了賺錢,但越到後來,就越能看出靳程鯉在這一方面下的功夫有多深。

他是踏踏實實一步步向前走着的,在現在這個浮華的社會已經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這也是他被打壓那麽久他不說穆霖珏也不幫忙的原因。

一旦有些事借助了外力,質就發生了變化。

賀昉那天下來後,私下去查了飾演楊明的演員,安東說他叫錦生,原名于錦生,家世清白,家境普普通通,雙親都是教師。因為相貌出衆,被金牌經紀人方洋承看上,現在正一手捧他,說是對付林肖的最後王牌。

賀昉對方洋承和林肖之間的恩恩怨怨有所耳聞,但卻也不置可否。

安東做事,他向來放心,錦生作為楊明在電影中出現的鏡頭不多,加之回家後靳程鯉讨論的都是關于父親的演技,對于女兒和楊明都只是不輕不重地帶過,他稍稍放下了心。

打了個電話給庫尼亞,問了幾句關于靳程鯉記憶的事,庫尼亞現在正在做一個新的課題研究,似乎碰到了難題,語氣有些不好,但賀昉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只需要得到庫尼亞那一句“肯定不會有差錯”就好了。

他寧可相信阿生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寧可相信靳程鯉已經永遠忘記阿生,寧可相信世上真的有如此想象的兩人,他也不願意再将路走絕。

這是賀昉不自覺的改變,不能說是懷了多大的愧疚感,而是一種祈福,用老人家的話來說,賀昉這是在積陰德。

靳程鯉才跟自己回到家的那副樣子,他是不願再見到第二次,也不希望再從靳程鯉口中聽到“阿生”二字。

晚上回到家,靳程鯉已經做好了飯,很清淡的幾個菜,賀昉道:“不吃辣一點?”

靳程鯉搖頭,“吃辣了也不好,這兩天還是吃清淡點吧,以防中暑。”

賀昉拿出手機看了看今天的溫度,最高溫度24度,他點點頭,沒說什麽。

他等着心不在焉的靳程鯉自己說。

但這一等,就等了近半年之久。

A市的10月還是很熱,“秋老虎”不過,日子難過。白日豔陽夜晚低溫,溫度好歹還是降了些,這樣的天卻很容易感冒。這兩天北方寒潮開始活動,氣溫不由地涼爽了些,秋老虎終于結束了,一直被關在家裏的程東元也得到準許可以出來玩兒玩兒了。

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程東元沒什麽朋友,只能厚着臉皮去找同樣沒事幹的靳程鯉。

而在這期間賀昉的耐心已經被逐漸磨光,靳程鯉偶爾欲言又止的神情讓他不知該說什麽,時不時地走神也讓賀昉無語,而就在最近,這樣的時候越來越多,賀昉都快忍不住自己提出來了。

他不是不願意讓靳程鯉擁有一份自己的工作,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是靳程鯉喜歡的是演戲。

如果沒有三年前的意外,沒有阿生,而是自己直接擁有了靳程鯉,或許他會繼續讓靳程鯉,還會支持他,他不在意鎂光燈下的生活,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靳程鯉。

可是有阿生,而且還有了一位和阿生長得很相似的演員于錦生。

靳程鯉如果繼續演戲,指不定就會碰見此人,庫尼亞所做的治療并不是絕對完美的,這又讓他如何放心得下,他受不了靳程鯉再一次消失在自己視線裏了。

賀昉搖搖頭,走進門,下定決心如果是要進演藝圈,無論靳程鯉說什麽,他都不會同意的。

門內卻是一片溫暖的黃色光暈,靳程鯉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廚房,端出放在鍋裏保溫的飯菜,眼角含笑。

賀昉心裏一暖,知道靳程鯉此刻無論說出什麽話,他都會動搖。

這就是靳程鯉,無論在何時都能輕而易舉地擊潰他的防線。

正吃着飯,靳程鯉突然放下筷子,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裝得很精致的禮物盒,“生日快樂。”

十月金秋,賀昉突然愛上了這個季節。

……

靳程鯉買的禮物很簡單,一只手表。

但賀昉已是莫大滿足。

恍惚覺得這一次是手腕上的,那下一次會不會就是手指上的了呢?

在認為理所當然的同時,又覺得自己過于貪心,賀昉終于能夠理解患得患失的心情。

“禮物喜歡嗎?”賀昉洗了澡出來,靳程鯉坐在床上正看着一本書,看賀昉就出來就合上了。

賀昉瞟了一眼,《論演員的基本素養》,他不動聲色,“當然喜歡,天天戴。”

靳程鯉笑,“不用。”

賀昉欺身上去抱住他,“為什麽不用,天天戴還不能戴壞了,以後得一直收着,留作傳家寶。”

“還會有子孫?”靳程鯉驚訝。

賀昉笑道:“當然要有,我們去領養一個。”

“很麻煩。”

“不麻煩,時候到了再定。”

靳程鯉微微一愣神,賀昉以為他不願意,便改口,“要是你不願意就把這只手表當我陪葬品。”

靳程鯉搖搖頭,“不是不願意,只是一時沒有料到你會想那麽遠。”

賀昉看着靳程鯉眼裏的光,漆黑的眸子好如點漆,深不可及,他道:“這是我們的未來,我都已經想到我們七老八十,坐在庭院裏的涼椅上,手裏搖着扇子,漫天的星和溫暖的風。”

“很美。”靳程鯉評價道。

賀昉一笑,張開手,敞開懷抱,邀請道:“和我一起?”

靳程鯉藏在被窩裏的手死死捏着床單,緊了松,松了緊,最終湊上去在賀昉嘴角落下一吻,“睡覺吧。”

賀昉措不及防,抱了個空,心裏的微微失落還來不及放大,就見靳程鯉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他還不明白才有個鬼。

……

最近一部片子很火熱,程東元興致沖沖地(在穆顯的幫助下)在網上訂了電影票,約靳程鯉去看電影。

正巧賀昉要去B市,怕靳程鯉一個人待在家裏無聊,就讓靳程鯉去程東元那兒多玩兒兩天。

靳程鯉頗覺好笑,“為什麽,都在A市,他們家又不是旅游勝地,有什麽好玩兒的?”

賀昉不在意話裏的嘲笑,到時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信息,“你想去旅游?”

靳程鯉心裏倒還真有這麽一絲想法,不知道賀昉猜出來的原因,一時有些發愣。賀昉心裏已經有了想法。

“我有個好去處,前兩天跟你說的我的夢想還記得吧,等我從B市回來,就帶你去好好感受一下。”

“算是預習?”靳程鯉眼裏透出一絲期待。

賀昉得意道:“算是預習!”

靳程鯉點點頭,“好吧。”

……

靳程鯉到約定地點時,程東元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看見他過來向他招手。

“你一個人?”程東元看着獨身一人的靳程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賀昉就像牛皮糖一樣黏着靳程鯉,這在穆家已經是公認的事實。

靳程鯉點頭,“嗯,他去B市了。”

程東元已經(在陌生人的幫助下)領了票,靳程鯉看了看周圍,沒有可疑人等,便問道:“穆霖珏沒有來?”

程東元點頭,“說是有事要忙。”

靳程鯉道:“別又像上次那樣突然冒出來。”

程東元撇嘴,“鬼知道會不會!”

看這場電影的人很多,雖然已經不是首映,但口口相傳的影響力遠遠超過了前期宣傳,所以人仍然很多,甚至不比首映少。

“聽說這片子不僅場景美,而且演員就跟在飙戲一樣,一個比一個出彩,一定很不錯,而且還是方林森的作品,不能錯過不能錯過!”程東元一路碎碎念着。

靳程鯉錯開眼,并不搭話。

《将西行》講述了一位崇尚武力的年輕将軍顧西旋在意氣風發,出征西塞時,慘遭朋友陷害,被國家抛棄,在一路向西的流浪逃亡中,明白戰争所帶來的一切以及和平的真谛,并在這一路結識了被狼女阿諾和衆多朋友。

他放棄了對貪圖利益的故友的複仇,放棄了對任人唯親的君王的複仇,卻在放棄這一切,準備與衆人一起浪跡天涯之時,發現了友人和君王都不過只是一顆被利用了的棋子,包括自己,這盤棋局上最關鍵的一子。

而下着這盤最大棋局的人正是一直陪伴自己西行,給予自己鼓勵和支持的狼女阿諾。

靳程鯉:“……”

在電影開場之前,程東元就已經噼裏啪啦把劇情全部說了,一副得意的樣子看着靳程鯉。

靳程鯉無奈:“你都說完了,我還看什麽?”

程東元一臉無辜,“哎,我沒說完啊,你猜最後怎麽着?”

靳程鯉脾性再好,也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

以前他跟程東元生活還很艱難的時候,手頭有點寬裕了,程東元怕被自己忍不住拿去賭掉,每次一有點點錢,就拿去花了。

除了吃以外就是看。

吃完大餐看電影,再訂兩份爆米花套餐,錢也就差不多剛剛能夠維持以後的生活了。

為了珍惜很少的看電影的機會,程東元怕只有兩個小時電影畫面閃太快,自己看不明白,又不好意思問靳程鯉,每次都不買首映的電影票。

而是要做足了功課,知道了劇情走向,人物設定等等才會拉着靳程鯉去看,邊看邊劇透。

也就靳程鯉這麽多年忍了下來,受得了。連穆霖珏都甚少跟程東元出來看電影,要麽就直接一聲不吭買了首映的電影票,讓程東元直接恍恍惚惚到終場,也比劇透來得強。

如果有外人就另當別論了,程東元怕劇透會被打,如果有外人在,他還是甚少發言的,只是特別忍不住了會說上一兩句,扮演整場電影的上帝視角。

就比如上一次賀昉的到來,程東元不是很熟悉他對劇透的忍受力,于是發言甚少,準确地說,是被穆霖珏手上的餅幹吸引了,完全不顧電影發展到哪裏了。

“我不猜,電影開始了,說話不能超過二十個字!”熒幕裏黃色的龍出現,靳程鯉趕緊說道,這也是當初實在受不了劇透了的時候,給程東元作下的一個約定。

電影開始後,說話不能超過二十個字,開始前随便說。

這也是為什麽程東元會神速地有條不紊地幾乎說完整部電影的劇情,最後還能賣個關子,靳程鯉都開始懷疑他是打了草稿來的,而且是穆霖珏幫寫的。

懷疑的眼神一出來,程東元就懂了,争辯道:“是穆顯寫的!”說完,默了一下,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個字!”

靳程鯉:“……”

電影開篇即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駝鈴聲悠悠,一隊旅人自天邊而來,逐漸走近了,畫面定格在一個男人年輕卻又飽經風霜的臉上。

程東元瞪大眼,差點從座椅上跳起來。

那是——

他看了一眼并沒有什麽特別表情的靳程鯉,咽了咽口水,将在喉嚨口上的那聲驚呼給吞了回去。

現在程東元大為後悔在看劇情如何如何的時候怎麽就沒有看主演呢?

但是再看靳程鯉,神情淡淡,并無任何變化,程東元轉過頭看向電影,或許真的忘了,忘了那個小島,忘了阿生。

那時的靳程鯉是最讓程東元感到害怕的靳程鯉。

靳程鯉不認識他,讨厭他,一心只有阿生,盡管每天程東元都若無其事,但心裏總是不舒服的。

現在就很好,阿生不會再出現,賀昉帶着靳程鯉去看了心理學大師,靳程鯉就恢複成原來那個溫柔強大,冷靜自持的靳程鯉。

他希望能一直這麽下去,沒有小島,沒有阿生,靳程鯉可以和賀昉在一起,但心裏最重要的人永遠都是舅舅,都是他,他和他共度的那段日子是誰都不能替代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人看我也不會坑的!

☆、商量

萬事都有個好商量,是賀昉一向信奉的好金句,盡管他通常都不會做到,準确說他做到了一半,萬事都有好商量,是指別人做事時最好還是和他商量商量,自己做事時哪裏還會有什麽商量。

無論如何,他最近就是這麽等着靳程鯉來和他商量。

從B市回來後,他就發現靳程鯉多少有點心不在焉,關于演員什麽的書也看得少了,反而時時陷入沉思。

終于,在靳程鯉連吃飯都只是在咬筷子走神時,賀昉爆發了。

“我去B市前不是說要帶你去個地方嘛,要不我們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就去?”賀昉提議道。

靳程鯉神情恍惚,皺着眉點點頭,然後保持同樣的表情又陷入沉思。

賀昉:“……”

賀昉不是很清楚靳程鯉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這番話給聽進去,于是晚上睡覺前又問了一遍。

靳程鯉這次倒還精神奕奕,答道:“好啊。正好我也想跟你說說我的打算,在你營造的我們的未來裏面聽聽我的未來打算。”

賀昉這下就放心了,他知道靳程鯉打算着什麽,而且知道靳程鯉已經打算了有半年之久了,但是要說到是否真的贊同靳程鯉的打算,其實,賀昉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但是他的确被靳程鯉話裏那我們的未來打動了,我們是一個美好的詞,将并無絕對關系的兩人或者多人給結合起來,只有我,沒有你,這該是多麽親密無間,不可分割。

而未來則更是遙遠而觸不可及,神秘而莫測,但靳程鯉信誓旦旦的語氣,幾乎讓賀昉看到了未來,确實是如他所想,如他所願的那般。

他會同意靳程鯉的,他知道他會同意他的,盡管那裏有和阿生長得那麽像的人,盡管那裏有太多太多不可知的因素。

他無法知道這些因素對那個未來是推動還是阻力。

賀昉有些無奈地閉上眼,抱緊了靳程鯉,突然覺得自己是否太過幸運,就幸運得好像這一切都是有人編排好的。

靳程鯉恢複後,一切如賀昉所願,靳程鯉溫和而強大,冷靜而自持,不會過問多餘的事,盡管有疑惑也不會問,但無論什麽事都會和他商量,充分滿足了賀昉的一切需求,就像一個完美情人。

可這世上,哪裏會有完美情人?

他賀昉又哪裏會如此幸運?

靳程鯉突然輕輕推了推他,“昉昉,不收拾東西嗎?我是說既然明天出發的話。”

“不急,也不遠,明天睡醒了起來收拾東西也來得及。”

懷中的靳程鯉果然不會多問,點了點頭,靜靜地閉上眼。

……

第二天,八點過,賀昉磨磨蹭蹭地起了床,看靳程鯉還在睡,也沒有打擾他,洗漱好後就去做早餐。

剛剛把早餐端上桌,就見靳程鯉睡眼惺忪地走過來,看見桌上是色香味俱全的煎蛋面,眼睛一下就亮起來,高興道:“正想吃呢,昉昉,你這麽善解人意真的好嗎?”

賀昉無奈,心道,你才是最善解人意的戀人,無論我做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是好的。

但他面上卻不顯露絲毫,将兩份小點心一并端了出來,算是個搭配,盡管點心配面有些奇怪。

吃過早飯,靳程鯉去洗漱,賀昉去收拾東西。

東西也不多,畢竟也不是要去很久。這次從B市回來,帶回不少有價值的第一消息,他需要抓住消息及時預測市場動向和政府舉動,好保證自己的公司能利益最大化抑或明哲保身。

他已經能夠預見自己回來後會有多忙,但是出差那麽好幾天,回來後也确實應該陪陪靳程鯉了。

賀昉無怨無悔地收拾着東西。

賀昉說的地方雖然就在A市,不過也是在A市邊緣上了。

“是村莊?”靳程鯉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有些驚異,他一直以為像A市這樣的大都市是已經不會再有這樣的景色。

賀昉點點頭,“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吧。”

這附近的村莊實則還是有錢人們的一個消遣,目的大概是為了返璞歸真吧。要說真正的農村,其實A市已經沒有了。

這是當初賀慶連為了追逐富人階層的腳步,跟着買的,自己卻只去過一次,倒是賀昉自己經常去住上一小陣子,平心靜氣。

但他卻又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了,當初也請了幫工,定期會去打掃,也算是随時都能住人。

賀昉想着,那裏或許跟自己的未來很相近。

靳程鯉看着窗外,靜靜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到目的地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賀昉打開門,靳程鯉一進去就看見落了滿地的銀杏,鋪在這小小庭院地上,厚厚的一層,庭中只這麽一棵銀杏樹,牆角還有滿壁的爬山虎,現在入秋,爬山虎褪成紅色,天再冷些時,就該枯了。

賀昉停好車,走進來,看進靳程鯉還呆呆地站在那兒沒動,眼中不經一暖,柔聲道:“怎麽不進去?”

靳程鯉轉過身,“銀杏很漂亮。”

賀昉笑,“以後每年它落葉時,我們就來這兒住上幾天。”

靳程鯉笑笑沒說話,走了進去。

因為有提前吩咐,所以賀昉打開冰箱,裏面都是滿滿的食材,靳程鯉已經撈起袖子,準備弄吃的。

“你來?”賀昉問。

靳程鯉點點頭,“今天我來煮給你吃吧。”

賀昉一愣,随即滿心歡喜,靳程鯉偶爾下廚,但是很少,雖然這沒有什麽,但是賀昉對靳程鯉這麽主動給他做飯而感到高興。

聽說,帶着愛情的飯菜總是不一樣的。

靳程鯉手腳也很麻利,賀昉站在廚房一直守着,看靳程鯉熟練地做着這一切,他并不吃驚,靳程鯉以前過的什麽日子他是清楚的。

他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不得不感嘆靳程鯉的心理之強大。

飯菜端上桌,賀昉知道這都是自己喜歡吃的,心裏的愉悅就快滿出來,面上不由自主地開始有了笑意。

“吃飯吧。”靳程鯉解開圍裙,盛了飯,坐下來,看着賀昉抑制不住的笑意,神色也和緩起來。

“其實,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兒。”靳程鯉始終覺得這件事不說出口,這飯根本吃不下去。

賀昉不停扒飯的動作頓了頓,一副了然的神情,先開口了,“我知道,你是想複出。”

靳程鯉道:“我愛演戲,你知道我的,我不會為了一點名利而去做這些,我只是喜歡演戲而已。”

賀昉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靳程鯉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前的苦日子造就了靳程鯉如今的圓滑和強大,但他卻始終如一,生活在名利場,卻對名利沒有絲毫的虛榮心,一心只為演技的更加精湛而做着不懈努力。

那個執着的靳程鯉、溫柔的靳程鯉、強大的靳程鯉、冷靜的靳程鯉曾全身閃耀着光芒出現在賀昉眼前,那光芒徹底将賀昉所吸引而欲罷不能。

賀昉是自私的,自私到他所喜愛的東西別人想都不要想,為了得到,他會不擇手段地搶。但賀昉仍然做不到對靳程鯉自私,他希望甚至渴望靳程鯉的光芒只有自己一人能看見,能欣賞。

但是他做不到。

靳程鯉看着他時,那些光足以将賀昉溺死在這溫柔鄉裏,賀昉知道,他只有點頭并支持,才不會失去這光芒,這份溫柔。

最終,賀昉點頭,“我相信你。”

靳程鯉笑容一下綻放,眼裏亮亮的,“謝謝。”

賀昉一笑,伸手夾菜。

晚上,靳程鯉已經跟他原來的經紀人通了電話,賀昉看着他打電話,不停說着複出前期安排的事,面上平靜如水,賀昉卻依然能夠感受到他內裏的波濤洶湧。

你會看見他光芒萬丈,登上巅峰,你陪着他,你護着他,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賀昉手搭上眼睛,不願再看靳程鯉始終背對着他的背影。

或許人就是這樣,天性不懂知足常樂。

在這邊的小庭院裏,二人也并沒有待多久,第三天早晨兩人就又驅車離開了。

長發開始為靳程鯉造勢,靳程鯉有一個新聞發布會。

靳程鯉覺得如果這樣做的話,很對不起賀昉,便沒有說。賀昉也沒有說什麽,只是收拾好了行李。

“沒關系的,我們還可以呆幾天的,”靳程鯉有些不自然道:“這樣回去,我們以後或許都沒有時間來了。”

賀昉拍拍收拾好的行李:“沒關系,我說了支持你的,來日方長,我們還有大把時間。”

靳程鯉無言,走過去抱住他,賀昉嗅着靳程鯉的發香味,很清爽的味道,他閉上眼,不知道這溫存能有多久。

他聽到靳程鯉說了“我們”,這就打動了他,賀昉低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知滿足,還是太容易被滿足。

他想方設法得到靳程鯉,現在他卻有些不确定為了什麽。

賀昉總是安慰是自己太敏感,但他就是始終看不到靳程鯉放在自己身上的眼光,這樣的感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賀昉走出門,因為離城區較遠,這裏早上的空氣都很好,靳程鯉站在銀杏樹下,靜靜看着落葉。

他們在這兒待的短短一天兩夜,靳程鯉大多數時候都在看落葉,賀昉垂眸,地上葉落滿地,賀昉竟然從心底裏有些羨慕那棵銀杏,能贏得自己愛人那麽專注而溫柔的目光。

在路上時,兩人也并沒有什麽交流,靳程鯉閉着眼睛,賀昉專注開着車。若是才從法國回來的那陣子,賀昉一定很享受這樣的狹窄空間的靜谧,這讓他覺得安心,但是現在賀昉只覺得逼仄。

靳程鯉不願再看他,不願再跟他說話。

賀昉微微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想,但是他就是這麽感覺的,他幾乎無法不克制自己去這麽想。

但是每每當他這麽想的時候,靳程鯉的溫言溫語又會使他感到救贖。

就如現在,靳程鯉開始和他話起了家常,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賀昉竟然會話家常,但這的的确确能使賀昉感到稍微心安。

家裏長家裏短,沒有一個家,何來的長短。

他是這樣想的。

靳程鯉有些糾結是等事情都塵埃落定後再告訴程東元還是現在就告訴他自己的這個決定。

賀昉想了想道:“你還是提前打個預防針吧,你說總比穆霖珏說來得好些。”

靳程鯉點點頭,開始說起自己以前拍戲時的趣事。

很少見靳程鯉這麽能說的時候,賀昉靜靜聽着,心中的不安早已煙消雲散。

靳程鯉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的公司,長發在那裏等他。

“你真的想好了嗎?”賀昉在靳程鯉下車前問道。

靳程鯉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下車了。

……

一進大門,長發便迎過來,走到他面前,像是有許多話要說,喉嚨滾了幾滾,最終卻長嘆口氣,道:“先進去吧。”

靳程鯉謙和地笑笑。

坐在長發的辦公室裏,靳程鯉打量了一下格局,長發的辦公室變大變亮,靳程鯉笑笑:“這兩年帶了不少新人?”

長發笑笑,“都不如你。”

靳程鯉搖搖頭,沒說話。

長發頓了很久,最終還是說道:“當初你失蹤,我也找了人去海上找你,但是沒想到穆家……”長發看了靳程鯉一眼,不再說下去。

靳程鯉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穆家是他的後盾,他不否認,但是卻不是最堅強的後盾,他笑道:“我以前從未說過,以後也不會。”

長發點點頭,他也清楚靳程鯉是什麽樣的性子。

靳程鯉已經給他解釋過,當時落水後,因為魚尾不能動,陷入了昏迷,是被過往的漁民所救,離開毫無音信的這幾年,他一直在國外休養。

長發沒說什麽,叫了人進來,“這是我成立的讨論小組,為你此次複出想些對策的。”

靳程鯉知道長發一向是萬無一失的,點了點頭。

他們準備先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第二步開始造勢,最近有個很好的契機,就是錦生出演的電影《将西行》的巨大成功,他們完全可以搭這一趟順風車。

曾經靳程鯉出演的《囚淵》同樣是飾演的一位将軍,錦生也飾演的是一位将軍,他們只需要将二者對比評價,就從這一點出發亦能提高衆人的關注點。

幾年過去的演藝圈,在更新換代如此迅速的今天,靳程鯉的複出必須要下狠功夫。

商讨到深夜,小組人才滿面疲倦地散去。

落地窗外,萬家燈火相輝映,長發端着咖啡,水汽袅袅而上,氤氲了他的眼,良久,他才對身後一直靜默站着像是知道他有話要說,一直沒有離開的靳程鯉道:“對不起,當初沒有保護好你。”

有很多事,長發當時也無能為力,靳程鯉遭到打壓,他無能為力,為熱愛演戲的靳程鯉接下拍廣告的通告,他也是無能為力,最後眼睜睜看着靳程鯉消失,他同樣無能為力。

靳程鯉聲音淡淡的,“已經過去了。”

身後開門關門的聲音都很輕,卻重重地打在長發心上,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個年輕人的天賦了。

他知道,接下來,将有一場惡戰,與這競争殘忍的演藝圈的惡戰。

但長發心上卻湧動起從未有過這麽激動的情緒,一個男人所有的熱血都被激将而起。

演藝圈那個王牌的位置,那人也坐太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長發

長發第一次見到靳程鯉的時候,靳程鯉正在街邊跟着一個人狂奔,後面還跟着幾個人,幾人的表情都很猙獰,看起來這是一場持續了很久的追逐戰。

長發稍稍移了移位置。

“嗵!”

長發被跑在最前面的人撞倒在地,長發龇了龇牙,屁股痛到不行。

他還沒說什麽,撞倒他的人就大聲罵了句:“靠!你他媽不長眼的啊!”

他擡眼,看見撞在他懷裏的人,臉蛋足夠好看到自己原諒他的這番不敬之言,長發有些驚豔,這人的眼睛卻是這張臉的最妙一筆。

長發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這好看的人就開始罵咧咧地站起來,想要跑,這時身後跟着跑的少年追上來,“舅舅?”

“靠靠靠靠靠!”那人站起來,看着身後已然逼近的人,一把抱住那少年,将他往身後攬,朝那幾人吼道,“不用追了!”

那幾個追來的人看起來也累得不輕,喘着氣停了下來。

長發見那人指着那堆人鼻子罵道:“不就欠你們幾個臭錢,追成這樣?他給你們多少工資啊?”

欠錢?

長發心頭一動,看了看那少年的模樣,與那人相似的面容,但是眼神卻更加透亮,是個絕好的苗子。

那人還在前面叽叽喳喳,大概是沒想到這麽能罵,追來的那幾個人面面相觑,也沒有什麽大動作,由着那人罵。

現在追債的人态度都這麽好了?長發想了想,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飛快地掏出自己的名片和筆,寫了幾句話,然後放進了那少年的包裏。

長發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被一個大力給甩了出去,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的這一切,那人和少年已經在他眼前。

長發被甩了過去,撞在那些人身上。

看得出此二人是老手,這麽個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迅猛地跑開了。

追他們的人憤憤地罵了一句娘,把長發一甩,緊跟着追了上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長發坐在地上眨眨眼,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怎麽還是好幾十公斤的大男人,現在卻像一只小雞子一樣被甩過來扔過去的。

周圍圍觀的人群已經迅速散開,剛剛遠遠圍觀,現在迅速撤離。長發眯了眯眼,站起來,随手招了輛出租,上了車。

他要做的,已經做到了,現在需要去醫院,看看自己的屁股到底怎麽回事兒,真的疼得想哭。

果然,在半夜12點的時候,長發接到了電話。

盡管鈴聲響起時,剛好是12點,讓長發有些毛骨悚然,再看是未知號碼,長發心中已有幾分了然,現在能正正當當來錢又比較快的方法并不多,簡直可以算稀少。

演藝圈就是這麽個方法。

但這個方法除了自身實力,還有很大一部分是靠運氣。在長發看來,那少年已經有了一定的外貌實力,稍加雕琢,他相信這個少年是足夠實力進入這個圈子的,剩下的就看運氣了。

“喂?”長發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一聽就是今天那罵罵咧咧的男人,長發笑得有些得意,這人好像是那少年的舅舅。

“喂?”那邊的聲音聽起來也沒有什麽好口氣,“你就是那個不長眼的?”

長發:“……”

隐約聽見那邊喊了聲“舅舅”,應該是那少年不錯了,這兩人應該是走投無路了,怎麽還這麽個口氣,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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