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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程鯉坐在床邊,回想着和賀昉在一起的日子,如果自己沒有恢複記憶的話,自己一直将賀昉當作阿生,賀昉也許就會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以前的靳程鯉,能夠被征服。

“征服?”靳程鯉伸出指尖,輕輕抹平賀昉微蹙的眉頭,“人和貓是不一樣的。”

“你問我為什麽非得是阿生,“靳程鯉輕聲自語,“我說不知道,其實人這一生很短,我愛一個人都不夠。”

靳程鯉起身,“賀昉,謝謝你這麽久的照顧。”

說完,靳程鯉轉身離開,躺在診所門口閉目養神的中年人擡起眼皮看着靳程鯉的身影走遠,拐了個彎兒消失在視線裏。

床上的賀昉緩緩睜開眼睛,眸色沉靜如深水。

中年人走進來,看見賀昉已經醒轉,低下頭,開口恭敬,“人已經走了。”

賀昉沉默不語,那人看了看賀昉的臉色,小心措辭道:“老板,為什麽不再挽留?”

賀昉依舊沉默不語。

中年人走過去,語氣有些不好,“你精心布置的這麽多,最終卻是放他離開,那你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賀昉終于擡起眼,看向那人,聲音依舊虛弱,但是聽上去已經好了很多,“沒有意義,因為沒有意義,所以才放他走。”

他當初的确和雇傭兵作了交易,但卻只簽了一個雇傭兵,就是今天打中他的那人。

那雇傭兵槍法很準,說打哪兒就打哪兒,而且隔着那麽遠,也是準确擊中。錦生又及時出現,很好地栽贓給了錦生那一派的人,賀昉的步步算計,包括着苦肉計,都精心布置,而且是在很早之前,初到萊阿之時。

靳程鯉是一個有責任的人,只要賀昉再稍顯弱勢,稍用心機,靳程鯉會留在他身邊,而且是一定會留在他身邊。

他說過,他寧願不要心,也要人。

這是他的執念。

但就在剛剛,他醒來時,靳程鯉趴在他旁邊安靜睡着,面容平和,賀昉突然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人和動物的确不一樣。

沒有心,也就不稱其為人。

聽見靳程鯉對自己說,人的一生很短,愛一個人都不夠。

賀昉心裏微微抽痛。

人和動物真的不一樣。靳程鯉說得沒錯。

賀昉始終平靜無波的面上終于浮現出一絲崩潰,征服和愛早已混淆,就連賀昉自己也說不清,這份感覺的莫名。

他愛他。

并不是為了征服,但是他自大,自負,自傲。所有人都說賀昉變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變,自以為是是他一直一直無法擺脫的天性。

直到最後,他放靳程鯉走。

聽見他說感謝自己的照顧,他仍然自以為是,認為自己不過是輸給了自己。

他是徹底輸了,從頭到尾,從點到面。

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碰到一個叫靳程鯉的人。

多年前,那不經意流露的驕傲在溫和的笑容下,将他一擊即潰。

他誤認為那是征服的欲望。

作者有話要說:

☆、原點(改)

人的一生是個圓。

兜兜轉轉,最終回到原點。

這一路的風景或深或淺,一路走下去,會走到熟悉的地方,遇見熟悉的人,你會發現,那裏就是你曾開始的起點。

靳程鯉站在錦生面前,錦生一步步朝他走來,眼中的炙熱讓靳程鯉由心感到溫暖。

“你當初為什麽要打暈我?”

靳程鯉笑着問,陽光灑進他漂亮的眼睛裏,放出溫暖的光芒。

錦生伸出手,終于真正地将他的小魚兒擁入懷中。

……

三個月後,靳程鯉和林肖主演的《亢龍有悔》上映,掀起“靳程鯉”的熱潮,一時間,浪頭竟蓋過了林肖。

而新晉的大勢演員錦生宣布在接受林肖邀請出演他的新作之後,将退出娛樂圈,在這事業大好的當頭,許多人都為此感到可惜。

而林肖轉型新作是一部同性戀題材電影,大家都非常關注的另一位男主角竟然是靳程鯉!

這部影片自然不會在國內公然上映,林肖也沒這個打算,而是直接将其拿去參加了國外電影節,在1月上映。

好評如潮。

……

又到除夕,錦生早早給店裏的員工們放了假,自己收拾着店裏的東西,準備等一會兒就走。

退出娛樂圈,錦生不是沒有想過回到小島,但是靳程鯉畢竟不再是失憶時的靳程鯉,錦生留在了A市,繼續學習這大千世界的種種規則,好在靳程鯉從未離開,也不會再離開。

他開了一家專門以魚為主要食材的小飯館,因為獨到的手藝受到追捧,加之在這裏還能時不時碰見林肖、靳程鯉這樣的大腕兒,更使衆多人争相入座。

不過後來這裏就只接受預訂席位,并有人專門篩選,無論貧富,只要是真正的吃貨,秉着一顆對食物而不是對人的赤子之心,都可以預訂席位,好好享用一番魚的盛宴。

錦生關了門,朝停車的地方走去,近期他還考了駕照,在這個世界裏生活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今天他們要去穆家過年,靳程鯉已經打過一次電話來,“怎麽還不到?”

“已經出發了。”

“好,有份點心特別好吃,我給你留了幾份,在我房間裏。”

錦生眼裏透着笑意,“問問怎麽做的,我可以做給你吃。”

“問了,他不說。”靳程鯉捧着手機,像是在撒嬌。

大廳傳來一陣喧嘩,程東元不知怎麽喝得暈乎乎的,在這麽多人前,和穆霖珏來了個法式深吻,贏得陣陣叫好聲。

“你快來吧,”靳程鯉對着阿生說道,“程東元發酒瘋了,方洋承騙他喝了不少白酒。”

錦生發動車子,驅車離開。

身後。

“幸得有鯉”

小店門口一邊挂一個燈籠,紅色的暖光無聲而柔和。

……

“為什麽要打暈你?”錦生擡起頭,萊阿的天空澄碧如洗,就如那片無盡的海。

“因為那天陽光太好了!”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可能會有番外,不過還是先結束了再說吧。

第一篇文這麽慘淡的點擊率确實是有點打擊,不過再倒過來仔細看看,細數一下,就會發現其實都是自己的不足。

啰哩啰嗦,把握不好節奏。

人物性格特征實在是不明顯。

寫着寫着就忘記了自己前面心血來潮的鋪墊,導致這篇文真的很多漏洞而且雲裏霧裏的。

大綱在寫到就開始崩壞之類的。

……

本來想着慢慢來,第二篇文可能看的人會多些,現在看來,本來這篇文看到此處的人是沒有的,就更別說第二篇文,唉,漫漫路。

言歸正傳,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寫啊,下一篇文大年初一那天首更兩章,古風的,現代文雖然白話,但其實很不好把握,嘿嘿。感謝奉獻過點擊率的同志們和收藏、評論的同志們!

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争取下一篇文有長足的進步!

再次感謝或許能夠看到此章的諸位,也感謝因為不能忍受這篇文的各種詭異而中途棄文的諸位。

大家新年快樂!

(居然被鎖了,所以我把它直接删掉,後面補番外,再說明一下下賀昉和其他人的吧,還是先完結,到時候再補。這麽說來……還好我機靈,聞鵲喜幹脆只放一千個字,安全又穩妥,想要的留郵箱哦。)

☆、番外一

番外一

靳程鯉榮封影帝,大家都清楚這是遲早的事。

圈內圈外人誰不知道靳程鯉對演藝事業的誠摯熱愛,盡管前兩年,靳程鯉的複出有些突然,但如今大家都已接受,并以當初錦生與靳程鯉的兩相水火而津津樂道。

二人合作,亦是錦生退出圈子前的最後一部作品《相安》至今仍是國內同性題材的經典作品。

娛樂圈向來好如浪潮,一浪打過一浪,明星更新換代速度之快,難以想象,盡管當初錦生的突然出現好如一塊大石砸進暗湧起伏的湖,濺起浪花,但很快錦生的退出,使這塊大石銷聲匿跡。

隐去光環的錦生現在正在一家飯館裏按着計算器,仔細數錢。

旁邊卻是最近的新晉影帝靳程鯉,此刻影帝正百無聊賴的揪着阿生舊毛衣上的毛球。

“影帝最近沒通告?”阿生看他實在無聊,頭也不轉地打趣他,計算器按得啪啪響。

“沒,”靳程鯉扯毛球扯得一本正經,“我陪着你不好嗎?”

說着,把頭伸過去,勾人的眼睛一閃一閃的,阿生失笑,親了一口他,“好啊!”

半下午的時候,飯館裏沒有人,老板和老板娘就這麽在櫃臺後面親起來,你侬我侬的,中秋涼爽的天氣,櫃臺後卻是一片火熱,恁地升溫不少。

阿生的小飯館就開在A市,盡管才開張時,總有些人為了看看明星而來,到後來熱情也就慢慢散了,經常出現的靳程鯉也連帶着沒了新意,大家都對靳程鯉的出現見慣不慣,只道二人真是圈中少有的好友。

再後來,時常來此吃飯的人便察出了其中幾分意味,也就打趣阿生與靳程鯉,算是小飯館的老板和老板娘,玩笑鬧着鬧着,明眼人倒真覺得似乎是真的,阿生和靳程鯉既不明說也不否認,陰陰笑。

直到後來,二人手上同時出現了戒指,衆人才驚覺此事真真不對,玩笑歸玩笑,只是便開得少了,國內大多數人依舊傳統保守,沒必要無端端損失一位總能帶來好作品的演員和煮得一手好菜的飯館老板!

□□之後,靳程鯉才回過神來,發現他們又在櫃臺後……頓時臉紅得似要滴出血,為什麽“又”!

阿生倒是不以為意,他早做準備,櫃臺後有TT,有潤滑液,還鋪了一層軟絨,算是考慮周到,仔細準備,再來一發也可以!

阿生抱起靳程鯉,自己還人模狗樣的穿得上好,靳程鯉已是下身光裸,上衣半脫,白皙的胸膛紅意點點。

飯館裏有小間,是平時阿生累了,休息的隔間,就在櫃臺後,小間雖小,五髒俱全。

靳程鯉被放到床上,擡眼看阿生,正欲說話,阿生便撲過來,嘴裏還嘟哝,“你別這樣看我,真是忍不住。”

靳程鯉黑線,自己沒定力,還要怪別人。

又被按着做了一通,阿生抱着靳程鯉溫存,說自己算是吃了個半飽,靳程鯉忙道:“我很飽了,你餓着!”

阿生笑笑,在他耳邊啞聲道:“晚上回去,我一定要撐死我自己。”

靳程鯉臉紅不已,用手推了推阿生,輕聲道:“牡丹花下死。”

阿生輕笑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靳程鯉轉過臉,“阿生,我考慮了很久,決定演戲還是先放一放,我想陪陪你。”

“放多久?”阿生抱住他。

“大概半年吧,”靳程鯉說道,“心思越來越浮躁,我想可能靜一靜最好。”

“你考慮好。”阿生道。

在風頭最勁的時候急流勇退,不可謂明智也不可謂不明智,但是靳程鯉總有自己的想法,便是長發也奈何不得。

“嗯,”靳程鯉點頭,“我都想好了,我們先去旅游,然後回小島住一陣子。”

頓了一下,靳程鯉有些不确定,“阿生,你舍得小飯館嗎?”

阿生溫柔道:“我只舍不得你。”

靳程鯉心頭一暖,點點頭。

于是二人開始熱火朝天的準備起來,靳程鯉是必須要事事備齊,阿生倒是放了心,由他去折騰,說起來,靳程鯉這輩子沒有做好準備就迎接的事大概就那麽兩三件了。

阿生想着,一件是他的父母去世,那時靳程鯉還小,卻也極為堅強;一件是愛上自己,那時靳程鯉還失憶,神智不清,但仍是義無反顧亦不自知地愛自己。

這樣的人,教他如何舍得?

程東元聽說他們準備去旅游,很是羨慕,他的身子一直不太好,連出門都甚少,更別說出去旅游。

但是羨慕也只能是羨慕,他知道穆霖珏是絕對不會同意他也去的,只能前前後後幫着靳程鯉一起準備,熱心得好像是他自己要出去旅游一樣。

雖然每年冬天,穆霖珏都會帶着程東元直飛澳洲,但也只是在澳洲那邊關着,都這麽十多年了,程東元連悉尼大劇院都只是遠遠觀望過。

雖然他對一堆貝殼不感興趣,但怎麽說也是一種遺憾。

方洋承也來湊熱鬧,仗着自己原是富家子的經驗,嚷嚷着自己才是真正去國外旅游的人,來為靳程鯉出點子。

三個人一天到晚吵吵嚷嚷的,特別是程東元和方洋承,吵起來能把天給掀翻。

直到有一次,他倆吵起來,吵得太厲害,引發了程東元的舊疾,程東元一直咳嗽,連話都說不上來,他又害怕穆霖珏發火,只好跟穆霖珏說他要在靳程鯉這邊睡。

方洋承心中內疚,也跟林肖報備,說是今晚要在阿生這邊睡,想着照顧一下程東元。

哪裏知道,沒過一會兒,兩家小攻便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靳程鯉家門口,眼中皆是閃着嫉妒的火!

阿生被靳程鯉叫回家時,程東元已經不咳嗽了,但面上因為用力咳嗽而有些潮紅,看起來病怏怏的,穆霖珏坐在一旁,面色肅穆。

對面的方洋承有些不自在地跟阿生打了個招呼,林肖眼盯着穆霖珏,亦是面色凝重。

“怎麽?”阿生扯扯靳程鯉的袖子,覺得還是先問問情況比較好。

靳程鯉搖搖頭,“程東元惹方洋承,說急了犯病,兩人撒了個謊,結果他們都來了,穆霖珏說了程東元幾句,林肖也是不滿方洋承,然後本來自家說着自家的,都好好的,不知道怎麽的,穆霖珏就開始說起了方洋承,林肖說起了程東元,兩相對峙,就成了這副模樣。”

阿生聽得暈暈乎乎,倒還是勉強能夠理解,“那讓我回來作甚,難不成還想湊齊個三國鼎立?”

靳程鯉瞥他一眼,哼道:“你倒是還會看名著了!”

最終的解決方案是大家各退一步,阿生買了菜回來,正好為他們自己踐行了。

桌上穆林二人也是沉默,最終阿生端起酒杯,“來,不醉不快!”

終于開啓了歡樂模式,程東元身子不好不能喝,只能眼巴巴看着,靳程鯉沒有喝,因為他已經預感到他必須要在他們喝醉酒之後收拾殘局,方洋承倒是抿了一小口,又覺自己插不上話,只得走到一邊,和靳程鯉讨論以後的發展。

阿生算是中間人,穆霖珏和林肖一杯接着一杯,都是鍛煉出來的好酒量,眼神死死盯着對方,透着不把對方喝倒名字倒過來寫的陰光。

靳程鯉看程東元實在饞得狠了,倒了小半杯紅酒給他,程東元看着紅酒在高腳杯裏晃啊晃,不敢接。

穆霖珏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程東元歡呼一聲,接過酒杯,很自覺地跑到一邊,自己慢慢一點一點地嘗起來,生怕穆霖珏看到般,仔細捧着。

阿生、穆霖珏、林肖三人在飯廳繼續拼酒。

靳程鯉、程東元、方洋承三人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閑話。

時值夜深,程東元和方洋承已經受不住在客房裏睡去,阿生比穆霖珏和林肖二人喝得少一點,醉意滿滿,但卻意識清醒,幫着靳程鯉将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穆霖珏和林肖分別送到客房,然後慢慢收拾着殘局。

靳程鯉收着碗,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阿生懶懶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小魚兒,放着明早兒來收吧!”

話音剛落,耳後便被濕漉漉的舌頭舔了一圈。

靳程鯉脖子一縮,手一抖,碗便放下了,轉身回抱着阿生,阿生眼睛泛紅,見懷中人轉身看着自己,眉眼橫挑,風情點漏,只覺受不住受不住,抱起靳程鯉,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日,靳程鯉醒來時,阿生已經将一切都收拾妥當,見他醒來,急忙送上一碗清粥,有些抱歉道:“昨晚做得狠了,還疼嗎?”

明知故問!

靳程鯉白了他一眼,不過事後阿生打理得很仔細,倒也并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程東元他們呢?”喝完粥,靳程鯉問道。

“他們啊!”阿生促狹地笑了笑,“還沒起來呢!”

已經是下午近三點,靳程鯉想了想,而後耳根子泛紅,只道,“你們這些下半身動物!”

阿生拍拍他的背。

不過經過這麽番折騰,穆霖珏和林肖二人倒是關系緊密了起來,二人聯手幾乎将A市占了個滿當。

……

靳程鯉和阿生的第一站是法國。

阿生是拿到機票之後才知道的,靳程鯉在這之前的準備沒有和阿生說,阿生也沒有問,但看見是法國,心裏還是不可避免的泛起一絲酸。

法國啊!

就是那個還在失憶時的靳程鯉和賀昉甜甜蜜蜜的那段時光啊!

而且……

阿生搖搖頭,他很清楚靳程鯉是什麽樣的人,或許去看看也好。

靳程鯉一向是念情的人,就像他将那郊區院子裏有株銀杏的小別墅給買了下來,從未去過,後來租借給了一位孤寡老人。

但畢竟是賀昉以前擁有過的東西,他一定在那裏跟小魚兒有過什麽!

現在他們甜蜜旅行的第一站就是法國!

阿生看着旁邊正在收拾東西的靳程鯉,欲言又止。

靳程鯉從登機開始一直東整西整,整到現在,才算歇下來,一轉眼又碰上阿生那可以算得上是幽怨的目光,不禁一愣,“怎麽了?”

阿生幽幽瞥他一眼,假裝無所謂,“沒什麽。”

才怪!

靳程鯉坐安穩了,牽着阿生的手,空姐甜美的聲音響起,提醒諸位乘客關閉手機等通信設備,飛機要起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說沒說完的事。

☆、番外二

行至法國,下飛機後,靳程鯉熟門熟路拉着阿生這邊走那邊走。阿生被帶着晃來晃去,看着靳程鯉幾乎是如魚得水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小魚兒能進行簡單的法語交流,小魚兒可以看着路标就知道往哪兒走,小魚兒向自己介紹這裏那裏的風景美食,而這一切……

而這一切都是當初的賀昉給予他的。

這一段時光,靳程鯉活在賀昉的保護下,滴水不漏。而自己在國內娛樂圈初初嶄露頭角,活得十分掙紮又辛苦。

他并沒有賀昉那樣的能力,能做到保護靳程鯉萬無一失。

阿生緊了緊牽着靳程鯉的手,靳程鯉停下來,轉過頭看向有一絲失落不加掩飾的阿生。

“其實,”阿生擡起頭,聲音微弱,“你一直知道的,對吧?”

靳程鯉不語。

“你一直知道,賀昉在這裏,對吧?”

靳程鯉點頭,“我欠他太多,道一聲問候是應該的。”

“那我呢?”阿生真的不想這樣,顯得似乎有些小氣,但當初那段他不在的時期,靳程鯉和賀昉,阿生低下頭,說不介懷那一定是假的。

“我本想着,我們一起去,算是我們一家的謝意,這樣比較真誠,”靳程鯉頓了頓,“但若是你不想,我去去就回,我只是想親眼看看他的近況。”

“阿生,”靳程鯉語氣溫軟,“若你真的介意,我們離開這裏便是。”

阿生搖搖頭,深吸口氣,笑道,“我們一起去吧。”

……

賀昉傷好之後,腿一直不是很利索,看到靳程鯉和阿生推門而入,盡管靳程鯉早已和他說過,但賀昉還是愣了一下。

阿生緊握着靳程鯉的手,有些戒備,像只忠犬。

賀昉不以為意地笑笑,對靳程鯉道,“還以為你會反悔。”

“差一點。”靳程鯉坦然。

一間小小的店面,就開在街角,生意有些冷清,賣的是八音盒,各種各樣的八音盒。

想起自己以前鬧着要八音盒的場景,靳程鯉眼神微微一黯。

想起以前在小島上自己送給靳程鯉的八音盒,阿生神色不明。

這間小小的八音盒專賣店收集着各式各樣的八音盒,以木制品居多,樣式精致,音色悅耳。

三人卻是對坐無言。

最終還是賀昉站起來,“等會兒再去我家吃晚飯吧,你們先坐坐,我還有些八音盒要修理。”

說着,走到工作臺後面,機器發出嗡嗡聲。

微跛的腿刺痛靳程鯉的眼,他輕聲道:“賀昉,你的腿?”

賀昉倒是寬慰,“嗯,當時醫療條件不是很好,留下了病根,也還好最多是陰雨天氣隐隐作痛罷了。”

靳程鯉和阿生對看一眼,俱是無言,只得尋着擺放架一個個看過去,時而小聲說話。

賀昉餘光總是在靳程鯉身上,看着自己對他冷漠如斯,似乎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只得沉默着将目光收回,只覺往事如夢。

他不曾想,靳程鯉和阿生竟如此要好。

高傲如靳程鯉,竟也會和一海上漁夫相依一生,甚至這個漁夫什麽也不懂。

靳程鯉時不時打開一個,悅耳的音樂流出,賀昉聽見阿生說,“小魚兒,我們的那個八音盒我找不着了。”

“我知道啊,”靳程鯉說道,“奔波這麽久了,有些東西遺失了是正常的,若是每一樣都還完好無缺,無一漏下,倒是人心重了,活得累。”

“可是……”阿生嗫嚅着,“那是我送你的啊,你那麽喜歡。”

靳程鯉搖搖頭,“以後還有機會的,我都會喜歡。”

賀昉這才恍悟,一向穩重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靳程鯉當初為什麽想要那八音盒,原因不過在此了。

只是當時的他說不清楚,而今的他卻是再不用說清楚。

坐了一會兒,賀昉提早收了工,招呼他們,“走吧,菜已經買好了,回去我還可以親自下廚。”

靳程鯉點點頭。

賀昉的家離這裏有一點遠,賀昉的腿微微跛着,走了約摸四十分鐘。

“這樣鍛煉也挺好。”賀昉笑道。

一間還算合适的公寓,亦是三室兩廳,走進門,倒頗有一番生活氣息,賀昉為他們端上茶水,請他們自便,便走到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靳程鯉走過去幫忙,阿生想着自己也跟過去會不會顯得太小氣,于是幹坐着,耳朵卻高高支楞起,聽着廚房的一舉一動。

“近來可好?”賀昉先開了口,“聽說你榮封影帝。”

靳程鯉點點頭,“影帝不過個虛名,實打實地把生活過好便不錯了。”

賀昉笑笑不說話。

“你呢?”靳程鯉還是開了口。

賀昉娴熟切菜的手頓了頓,“不差,養得活。”

此後二人卻是不再發一語。

飯菜端上桌時,阿生早已在桌邊等着,看着靳程鯉和賀昉同進同出,心中吃味兒,連吃起飯來都多了幾分狠勁兒,有想把賀昉吃空的架勢。

飯後,阿生自告奮勇洗了碗,客廳裏坐着靳程鯉和賀昉,二人再一次獨處,對坐無言。

許久,賀昉才輕聲開口,“小魚,你恨我嗎?”

靳程鯉想了想,搖頭,“若不是你,或許我一輩子都不會如現在這般清醒地活着。”

賀昉一笑,有些自嘲,“可是我還蠻恨你的,我對你那麽好那麽愛你……”

“賀昉,”靳程鯉打斷道,“愛和征服是不一樣的。”

聞言,賀昉似乎有些恍然,“那你來這兒究竟是為了什麽,我明明都快要忘記你了。”

“來看看你,”靳程鯉頓了頓,“順便解阿生的心結。”

“或者是反過來?”賀昉笑道。

靳程鯉搖頭,“不,沒有反。”

“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靳程鯉垂眸,“我們明天下午便離開法國。”

賀昉站起來,“今晚就在這兒睡吧,我去給你們收拾一下。”

本來是訂了酒店的,靳程鯉想了想,沒有說出口,最終還是點了頭。

“這是?”

靳程鯉本想着去搭把手,跟了進去,卻見屋內裝飾似乎是一少年的卧室,棒球明星、足球海報、學校運動會的獎杯……屋內還算整潔,是少年特有的幹淨氣息。

賀昉一笑,“這是我兒子的房間,今天去他同學家玩,晚上不會回來。”

靳程鯉愣住,賀昉轉過頭,“我領養了一個男孩,現在十三歲,正是鬧騰的年紀,卻也還算懂事,平日裏幫我不少忙。”

“你領養了一個小孩?”靳程鯉喃喃重複。

賀昉像是有些驚訝他不肯相信般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我也怕……”賀昉聲音低下去。

人這一生,怕這懼那,在戰戰兢兢中活過一輩子,沒有一點依靠,難以支撐。

靳程鯉垂眸,不再多言,“也好,也好。”

“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賀昉理好被子,新換上的被褥看起來很是舒适,“我既已放手,便絕不反悔。”

“不,”想了想,賀昉補充道,“早些時候我是後悔的,後來有了個兒子,整天鬧得我沒空再想了,只是夜深時,偶爾憶起,只是不知道當初若我尊你三分重你三分放你三分,今日或許又有不同局面。”

靳程鯉定定看着他,良久,他說:“不會有不同的局面的,賀昉,無論是失憶的我還是清醒的我,我一直記得我愛的人是阿生。”

“于你,”靳程鯉道,“不過各有虧欠。”

“但是有虧欠才有緣起緣終不是麽?”賀昉道,“我便是要欠你一生一世,我雖說放手,但我自己不願放過自己,這也就由不得你了。”

靳程鯉微微嘆氣,轉身出門,阿生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吃水果,看他出來朝他寬慰一笑。

……

入夜,阿生累極,加之如果自己不睡,他很有可能忍不住會問靳程鯉,他和賀昉到底談了些什麽,于是逼迫自己早早進入睡眠。

靳程鯉從浴室出來時,床上已是睡熟,打着輕微鼾聲的阿生。

他無奈地嘆口氣,關上燈,躺上床。

感覺到身旁有人躺下,阿生翻身抱住,這是長久養成的習慣,靳程鯉也已習慣,為自己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第二日靳程鯉睜開眼時,身旁已是人去床空,一摸,已經有些涼,想來是起了一會兒了。

洗漱好,走到飯廳,靳程鯉才發現飯桌上已經擺好早餐,雖說是簡單的三明治和牛奶,但三明治看起來還不錯。

阿生和賀昉對坐不語,悶悶吃着自己手裏的三明治,靳程鯉朝二人打了個招呼坐下來,轉頭又向賀昉說道:“其實還真的很想見見你兒子。”

“我已經讓他回來了。”賀昉看了眼時間,“現在可能在路上。”

靳程鯉一愣,随即才點頭,阿生見狀,比之靳程鯉更作驚訝,“你有兒子?”

賀昉看了靳程鯉一眼,心中明了幾分,看來是阿生沒問,靳程鯉沒說,他點點頭道:“嗯,領養的。”

阿生表達了幾分自己的驚訝之情。

正說着,門鈴聲便響了,賀昉起身去開門,一個少年走進來。

靳程鯉和阿生隐約能聽見門廳裏賀昉和那小孩兒的對話聲。

“你的鑰匙呢?”賀昉問道。

少年看着他,“就想按門鈴。”

賀昉無奈,領他走到飯廳,一個法國小男孩兒,金發碧眼,此刻看着他們,很有禮貌地問好。

靳程鯉也同他點點頭,阿生倒是喜歡小孩兒,伸手摸頭,一點也不顧及少年心理是最不愛讓陌生人摸頭的。

但是男孩兒只是皺着眉,不吭聲,任阿生将一頭金發揉得亂糟糟的。

這邊靳程鯉和賀昉告別,“昨天真是麻煩了。”

賀昉搖搖頭,“有空就多來,不過我想你以後怕是忙得很。”

靳程鯉笑笑,沒說話。

“腿腳不便,便不遠送了,”賀昉道,“我讓我兒子送送你們。”

靳程鯉本想說不用的,但看着賀昉的眼睛,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只能點頭。

走到樓下,阿生去攔出租車,靳程鯉和男孩兒搭着話,問一些學習上的客套話,男孩兒很懂禮貌,有問則說,無問則默。

阿生攔到出租車,不知該怎麽交流,男孩兒走過去,溝通好了,讓出租車送他們到機場。

阿生上上下下搬着行李。

男孩兒突然從身後拿出個八音盒,“這是給你的,程先生。”

一口流利的中文,男孩兒看着他,“我以為你是要來把爸爸帶走的,看來是我想多了,但這是爸爸床頭櫃裏的八音盒,現在看來,應該物歸原主。”

靳程鯉接過來,木制的八音盒,有些粗制濫造,但做工不太精致的地方都被人細心修補過了。

靳程鯉擡眼看着男孩兒,男孩兒碧藍的眼睛看着他,澄澈如海,“程先生,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靳程鯉搖搖頭,男孩兒一字一頓道:“我叫賀盡鯉。”

賀盡鯉伸出手,微笑道:“很高興認識你,我以前一直叫你床頭櫃先生。”

……

出租車上,阿生有些疲累,餘光瞟到靳程鯉手上的東西,頗覺眼熟,再定睛一看,“小魚兒,這是我送你的八音盒啊!”

靳程鯉點點頭,緩緩打開盒子,悠揚的音樂流出來,不再是當初跑調沒邊兒的聲音,輕輕揚揚,八音盒裏一張照片。

靳程鯉的面容年輕而笑容燦爛。

……

“愛和征服的确不一樣,但我愛你,我被你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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