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徐延林走進昏暗的通道, 往電梯去了。
周意立則将剛系上的安全帶解開,吩咐周靜,“給媽打個電話, 說今天不回去了。”
周靜鬼精靈, “收到。”
電梯內,徐延林平靜的看着不斷變化的數字, 等到停下來了,他才收回目光, 舉步踏出去。
門鈴響起, 程午從監控視頻中看到徐延林, 她開了鎖,讓他進來。
徐延林遞上手中的玫瑰,“小程, 好久不見。”
“沒有很久,十天前您來過。”程午說。
徐延林忍不住笑,“是麽,我怎麽覺得過了很長時間了。”
程午接過花, “為什麽送我?”
徐延林徑自走進客廳,在沙發坐下,“男人送玫瑰花給女人, 一定是為了表達愛意。”
程午把這束玫瑰放到茶幾上,“徐先生,您沒有開玩笑?”
徐延林笑着搖搖頭,“我要追求你。”
程午有些意外, 稍縱即逝,“我有男朋友了。”
徐延林感到驚訝,擡起頭看她,“什麽時候交的?”
程午說:“兩天前。”
徐延林的眉頭幾不可查皺了皺,“那個有緣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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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午沒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徐延林臉上的笑收起來,狀似感嘆,“我真後悔讓你去明月山避暑。”
程午非常認真的指出他話中的錯誤,“在明月山之前,我已經和他見過很多次。”
徐延林愣了愣,“是麽?”
程午笑笑,“是。”她對他說,“木雕很沉,我替您送到車上。”
她把木雕抱出來,見徐延林還在沙發坐着,便問,“您不走?”
徐延林對她說,“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
手上的箱子實在有重量,程午放到地上,“為什麽?”
問題是徐延林抛出去的,她又抛回來,他反而不知道怎麽說。
眼前的程午和七年前沒什麽變化,一樣的短發,一樣的神情,一樣令他驚豔。
她這幅樣子,怎麽看都令他迷戀。
徐延林記得,他當時是跟保镖公司要求,聘一個最優秀的女保镖。見到她的時候,他尤不敢相信,長得這麽漂亮的女孩,怎麽會選擇這樣一份職業?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簽下了她,後來還替她賠了一大筆違約金脫離保镖公司,成為他的下屬。
說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有這份心思,卻不太深刻。
他是個工作狂人,一向把事業看得極重,這幾年正是公司成長上升的黃金期,他根本無暇顧及情長情短。另一方面,她是父母身邊的人,他即便有些話,也不方便當着二老講。
本來是不着急的,可那天程午電話裏說遇到了意外之喜,是有緣分的人,徐延林突然有了危機意識。只是他怎麽都想不到,她這麽快就成為別人的女朋友了。
徐延林疑惑不解,在他看來程午太簡單了,難道被騙了不成?
他問她,“你喜歡他嗎?”
程午毫不猶豫,“喜歡。”
回答完,她自己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太順口了。
之前完全沒有這樣的意識。
徐延林盯着她,“你知道什麽是喜歡麽?”
程午正要說話,門鈴又響了,監控畫面中出現周意立兄妹二人的身影。
她打開門,頗為意外,“你們還沒回家?”
走之前,周意立給程午彙報了行蹤。
周靜甜甜的叫“姐姐”,她說:“我改主意了,今天不回家了。”
程午了解了,點了下頭。
周意立看着她,她今天又改回素顏狀态,他說,“中午在家做飯,你和我們一起去超市買菜。”
周靜趕忙說,“沒有‘們’,我不去,你們兩個人去吧。”
程午本來就在學做菜,她說好。
周意立朝屋內看了進去,沙發中有一道身影,他明知故問,“家裏有客人?”
程午否認了,“不是客人,他取了東西就走,等我一下。”
她轉身回到客廳,對徐延林說,“徐先生,我要出門了。”
徐延林聽出逐客令的意思,他目光投向門外,隐約猜出來人身份,“就是他?”
程午沒有回答,重新抱起木雕。
徐延林說:“放着吧,我自己來。”
程午說:“太沉了。”
徐延林說:“你是不是有些小瞧我了。”
她沒有理會,朝外面走。
周意立認出這口箱子,他一邊說“給我吧”,一邊特別自然的抱了過來。
程午懷中一空,怔了怔,倒沒和他争搶,“謝謝。”
徐延林也出來了,周意立對程午說,“你我還用說謝?”
徐延林看了周意立一眼,故意道,“你的朋友?”
不等程午介紹,周意立宣誓主權,“我是程午的男朋友。”他低頭看程午,同樣故意道,“不給我介紹一下?”
徐延林目光中的沉色稍縱即逝,笑道,“你好,我是小程的老板。”
周意立勾起唇角,“你對正在休假的員工真不客氣。”
徐延林不緊不慢道,“以我和小程的交情,舉手之勞的小事,她願意幫我。”說完,他看向程午,“是嗎?小程。”
程午沒有察覺出兩人話語間的□□味,點了下頭,“是。”
這時電梯到了。
四人進去,周靜解圍,她問徐延林,“你還記得我嗎?”
徐延林覺得有點印象,卻怎麽都想不起她是誰。
到了五樓,周靜告訴他,“我們之前在電影院說過兩句話呀。”
徐延林記起來的時候,周靜已經離開。
電梯繼續向下,在車庫停下,周意立把木雕放進徐延林的後備箱,摟過程午,“走了。”
徐延林看着她肩上的手,覺得礙眼。
程午對徐延林說,“您注意安全。”
周意立帶着程午重新坐電梯到一樓,然後去超市,“你保護的那兩位是他的父母?”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回答,周意立兀自笑了,“不說也行,反正我随便猜猜。”
沒走幾步路,周意立問,“你和他關系挺好?我怎麽瞧着不像單純的上下級。”
程午說:“他很大方。”
周意立哼笑,“哪些方面大方,每次見面都會送你玫瑰花?”
程午說:“不是……”旋即反應過來,“你看見了。”
“花呢?”
“家裏。”
周意立不滿,“你怎麽收了?”
程午側過頭,掀起眼皮,“不能收麽?”
“……”周意立沉默,想想她不懂這其中道理也正常。
片刻後,“知道他為什麽送你玫瑰麽?”
程午的目光一直留在他身上,“他追求我。”
周意立一滞,緊接着哭笑不得,“知道你還收。”
程午這時有些固執,依然問他,“不能收?”
周意立拉着她往前走,八月的姹紫嫣紅開到了繁盛後漸漸開始凋謝,“不能,我是你的男朋友,只有我送的,你才可以收。不然我會吃醋的。”
程午愣了愣,問,“你吃醋了?”
周意立說:“你沒聞到酸味麽。”
程午:“沒有。”
周意立氣笑了,“我吃醋了。”
程午問,“那怎麽辦?”
周意立随口道,“扔了。”
程午默了默,“哦。”
周意立捏捏她手,“乖。”
小區外開的是進口超市,都是切洗好了配好佐料的食材,兩人各自選了幾樣菜,還有新鮮水果,付款回家。
周意立家的廚房很有煙火氣息,鍋碗瓢盆醬醋油鹽一應俱全。程午不禁想到那次他邀請她一起吃宵夜,腦子裏鑽出一個念頭,他其實是很有生活氣息的男人。
現成的菜,開了爐熱了油下鍋就成,抽油煙機嗡嗡響着,鍋裏用紅酒炖着牛肉。
周意立要做一道鳕魚,調了料酒、蒜蓉和鹽與糖腌上,又調了個面糊,開始切茄子。
周意立不慌不忙,井井有條。
實在很難想象,體格強壯的大高個子竟也會做這樣細膩的事。而且以他的身份,應是完全不會踏進這方寸地方的。
程午在周意立的指導下,把腌好的鳕魚夾在兩片茄子之間,小蔥纏幾圈打了結放到盤子裏備用。
她不太會做這活,動作慢,成品還不規整。
周意立非常快,他打的結也美觀,像高級西餐廳裏精心擺盤的一般。
程午對他刮目相看,想說的話不會藏心底,“你怎麽會做飯?”
周意立又拿了口鍋出來架在爐上,藍色的火苗竄起來,呼呼的燃。
“我說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名廚師,你信不信?”
程午點頭,“信。”
油很快就熱了,冒着煙,飄着香。茄子夾着的鳕魚裹了一層面糊,在油鍋中,一點一點變得金黃。
炸魚的這個過程,周意立喜歡抽一支煙,今天也不例外,他微眯着眼,“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信?”
程午說:“是。”
周意立樂了,“別這麽認真,男人的話不能全信。”
程午不理解,“為什麽?”
周意立逗她,“自己慢慢領悟。”
程午:“……”
最開始下鍋的鳕魚炸好了,周意立夾了一塊,吹了吹,喂到程午嘴邊,讓她嘗味道。
程午咬了一口,鮮舌頭。
周意立極自然的吃了她剩下的半塊,一邊咀嚼一邊自誇,“還不錯。”
他主動講,“小的時候家裏沒什麽錢,我爸我媽大多數時間都在工地上,我得自己解決三餐,想吃好點就只有鑽研廚藝,所以我有這個特長,你跟我餓不着肚子。”
聽他這麽說着,程午再次感受到了漂流受傷時他給予的溫暖。
這時忽然想起了老太太定義的喜歡,其中有一點,喜歡一個人就會感覺到溫暖。
她豁然開朗,之所以順口,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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