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大概是李相浮腰細臉白,五個打手,除去被踹飛捂着肚子靠牆的,三個都在圍攻秦晉,只有一個鑲金牙的大漢獰笑着朝李相浮走來。

慢悠悠綁好頭發,李相浮一臉認真:“其實我很能打。”

從前對他心懷不軌的人太多,女尊國從來不乏有想生米煮成熟飯的存在,為了保證自身安危,在那段由小豆丁重新成長的歲月,李相浮硬是從手無縛雞之力被訓練到可以徒手和野豬搏鬥。

眼前這個大漢實力如何他不确定,但一定沒野豬能打。

嘿嘿笑了一聲,大漢把他的好心警告當成因為太過害怕放出的厥詞,當即用力一揮胳膊。

棍棒掃過來的瞬間帶來一陣疾風,李相浮不慌不忙側身躲過,抓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擰,慘叫和咔嚓的脫臼聲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

解決了一個礙眼的,他拾起棍子去幫秦晉,武器加持下戰鬥力瞬間飙升。

周盼白見不妙,踹了下地上哇哇慘叫的大漢:“脫衣服,那家夥暈裸體,總不能閉着眼睛跟你們打。”

大漢強忍着疼痛單手脫掉短袖,一個勁地在場外晃悠。

周盼白亦是解開扣子,像是蛾子般撲扇着襯衫兩邊。

“……”

記憶中冬日裏衣不蔽體被拖去亂葬崗的身影漸漸模糊,只剩下面前格外滑稽的兩個小醜,李相浮多年的暈裸體症一朝治好。

感謝智障。

他打從心底裏感謝。

民警趕來時,現場一片混亂,脫衣服的,哀嚎的……如果不是看到地上倒着的幾個大漢,一時很難分清楚性質是搶劫還是騷擾。

李相浮還在戀戀不舍望着被帶走的周盼白,學着當代年輕人的做法,動動手指頭給他比了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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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盼白瞬間被激怒,咆哮着就要沖過來,被民警狠狠按住。

另一位民警說:“方便的話,需要你們配合去錄個口供。”

兩人沒意見。

天西古村到處都是羊腸小道,今天又是乞願節,人山人海。接到報警電話後為了能更快趕到,民警直接騎着摩托過來,押送這麽多犯人已經很麻煩。

好在距離總共也不遠,李相浮問了下大致方位,表示會步行過去。

特殊情況,也只能如此。

這邊的情況引起了一些圍觀,李相浮指了指前方,示意快點走,不想被當熱鬧看。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重新把話題拉回最開始來找秦晉的目的:“關于你弟弟的事,我是才知道。”

全程單純陳述事實,沒有任何推脫的意思。

秦晉突然指向一處。

以為又有什麽突發危機,李相浮警惕擡眼望去,發現只是一個賣小燈籠的鋪子。

乞願節顧名思義,重點是乞願。不過這裏的願望很有講究,不可許大願,不可許生死。李相浮生日都很少許願,更何況一個節日,着實興趣寥寥,因為秦晉才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還真瞧出了名堂,燈籠上有暗色圖案,細看是閃電和雷公像,和傳統故事裏的形象不同,面目有些可怖,少了幾分威嚴。

攤主見他一直盯着看,連忙招手:“帶一個走呗。”

李相浮付完錢才說:“這燈籠瞧得有些詭異。”

攤主笑呵呵道:“乞願節最早之前是詛咒人的節日,把憎恨的人名寫在燈籠面上,雷雨天挂出,祈禱對方被雷劈了。”

“……”那可真是吉利。

燈籠不過拳頭大小,賣十五,李相浮覺得被宰了,腳步略沉痛。加上先前打聽消息塞給村長的一千,這次出來超支了。

将他的細節變化看在眼裏,秦晉開口道:“可以帶回去當紀念品送人。”

“也是……”話沒說完,陡然意識到被岔開了話題,李相浮餘光瞄着秦晉,實在揣摩不透對方的心思。

這時候他有些佩服高尋,在這樣的老板手下工作,恐怕得時刻如履薄冰。

思緒湧動間,突然聽到旁邊人用過分冷靜的語調開口:“他的事你不用在意。”

手指猛地用力收緊,連帶燈籠劇烈晃動一下。

李相浮停下腳步,毫不遮掩目中的驚訝:“不用在意?”

“至少現在不用。”秦晉在前方駐足回過頭。

察言觀色的能力李相浮不欠缺,也很在行,秦晉已經把情緒傳達的非常到位……對于往事,他不太想提及。

重新邁開腳步時,雙方肩頭微妙的錯開,一前一後走着。

李相浮不喜疑雲纏身,否則也不會選擇在李安卿來之前,直接把事情敞開了談。

似乎窺知到他皺眉的瞬間,秦晉淡聲道:“其實你最好祈禱一輩子記憶別恢複。”

聽着相當不客氣的一句話,不過并不是以警告的态度說出,反而像是忠告。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向來崇尚點到即止的李相浮終究忍不住問了一句原因,沒聽到回答又蹙眉問:“你就不懷疑弟弟的失蹤和我有關?”

假使換成李懷塵同人出門旅游,只有同伴安然回歸,說什麽他也要把所有可能發生的細節挖掘出。

秦晉:“不用懷疑。”

不是不懷疑,而是不用,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反複推敲模棱兩可的答案,轉眼間已經走到派出所門口,牆壁經歷了太多年頭,整片牆皮泛烏青色。

民警人很好,對讓他們走來的事略感抱歉,親自倒了兩杯水。

旁邊屋子傳來周盼白的大吼大叫,被呵斥安靜後,他反而叫嚷的更大聲。

民警頗感無奈:“這人精神上好像出了些問題。”

事實确實如此,周盼白一心想着出人頭地,又有着一些畫家的敏感纖弱,兩者結合釀成了玻璃心。

問清前因後果,聽到是因為比賽作弊埋下的禍端,民警沒多少反應。但當聽到周盼白想要對付李相浮的方式時,神情頓時古怪了起來。

“他試圖通過精神污染的方式擊垮我。”李相浮發出一聲冗長的嘆息。

“……”

做完筆錄,婉拒了民警送他們回去的好意,兩人按原路返回。

路上秦晉冷不丁道:“你還欠我一幅畫。”

參加綜藝節目時,李相浮承諾要送出一副未來大師的潛力畫作,被‘債主’提醒,不太好意思道:“我會盡快。”

末了又問他喜歡水墨還是油彩。

秦晉緩緩搖頭:“你可以考慮用一頓飯來償還。”

李相浮沒立即應下,對方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請客吃飯顯得敷衍了。

“李戲春在朋友圈裏盛贊你是人間理想,還曬過一頓飯。”秦晉斜眼看他:“我有些好奇。”

李相浮揚起眉毛,秦晉是怎麽看到她姐的朋友圈暫且不提,自己肯定是被屏蔽了。

……

周盼白雇地痞流氓綁票未遂的事情當天晚上便在選手中傳開。

最驚訝的是方評委,他哪裏能想到一副菟絲花模樣的周盼白實際是條毒蛇,驚訝後又頗感遺憾,暗嘆秦晉和李相浮竟一個也沒出事。

因為意外插曲,采風活動往後推遲一天,讓受驚選手心情能夠平複。

實際李相浮沒受驚,倒是覺得受擾。翌日每個選手都來登門拜訪了一次,應付多了難免生厭,特別是方評委油腔滑調表示關切的模樣。

打發走了所有來送問候的,李相浮出去買好材料,借了屋主家的廚房,準備兌現承諾。

兩個小孩子好奇地扒在門框上,想看他要做什麽。

炒黃豆時不時會有‘啪’的一聲,小孩捂住耳朵,誇張地拍手躲到一邊,很快又忍不住聞着黃豆香上前。

“鬧騰什麽呢?”屋主過來揪住兩個小不點:“回去寫作業。”

在他們不甘心地撲騰中又對李相浮說:“有電視臺的來找你,專門從城裏趕來的。”

李相浮過濾好黃豆粉,朝外面看了眼:“電視臺?”

“這村子芝麻大的事情都瞞不住,”屋主先是感嘆了世風日下,又說:“昨晚一個痞子手斷了被送往醫院治療,一直罵罵咧咧,說雇主是個神經病,綁人就為了關起來逼迫對方看脫衣舞秀。”

“一傳十十傳百,不知誰家的親戚是做媒體工作的,聽到風聲就來了。”

“……”

正說着,已經有人搬着攝像機進來。

有好幾個人,不止一家媒體,了解完才知道其中電視臺只有一個,剩下的全是報社和自媒體。

李相浮不太想接受采訪,拒絕的話說出口前,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主動介紹了身份和來意:“您好,我是滄陽衛視的記者,想就昨晚的事情采訪一下您。”

她是帶着禮品上門的,再三表示到時候會打全臉馬賽克,絕對保證身份信息安全。

沒聽到回答,女孩有些局促,醞釀了一下措辭準備再接再厲。

李相浮卻在這時點了點頭:“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誇大事實。”

女孩心裏的石頭落地:“您放心,我們還就此采訪了派出所民警和一位綁匪,胡編亂造詞也對不上啊。”

“……”

問題是提前寫好的,一問一答,采訪很快完成。

這年代電視臺都要和自媒體搶速度,時間短了熱度就被搶走了。而每年最吸引人眼球的永遠是奇葩新聞,因此還誕生了年度十大沙雕新聞的評選。

不過幾小時,相關采訪視頻就登上了各大社交平臺和午間新聞,綁匪的奇葩目的頓時成為網友們讨論的熱點。

晚上,李家。

下午帶李沙沙辦入學手續,李懷塵沒去公司,難得按時在家裏吃了頓晚飯。

李老爺子昨晚已經從大兒子口中得知李相浮知道真相的事,皺眉問:“他今天有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李懷塵搖頭。

聞言李老爺子眉間的溝壑更深,數落道:“從來都不讓人省心。”

一旁安靜吃飯的李沙沙擦了擦嘴角:“爸爸已經在新聞上報過平安了。”

“……”

作者有話要說:李相浮:生活裏的每一天,都在被反派溫柔治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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