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古堡怨靈(5)
月色傾斜,小小的洞口徹底黑暗下來,宛若一只倒扣的碗底,只餘玫瑰朵朵在黑暗中瑩瑩生光。
枯骨借着陰暗的遮擋更加焦急的向上攀爬,只是每一處都纏繞着這些玫瑰的根系,宛若緊緊攀附的菟絲花,一寸又一寸的被紮根深處的玫瑰拽進去,周而複始,這些魔魅而豔美的花朵像是長在森森白骨之上,暗中趨附着獵物,趁其不備便拉下深淵,紮入流淌的溫熱血液當中。
望舒更深入的觀察,他呼吸放清,纖細腳腕上的鈴铛與繩結束縛的更緊些,萬般阻擋他繼續靠近。
少年微微瞥眉,輕輕地細微咛唔聲突兀的出現在這裏。
“彭——”
刺目的光亮忽的自上而下照在玫瑰上,白灼的光打在望舒身上,比之流暢甜美的潔白奶油更勝幾分。
“擡起頭來。”聲音森然而嘶啞。
望舒絲毫不畏懼光亮,他擡起眸子,以試圖看的更為清晰。、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上方的東西訝然而驚嘆,“我的老天!真是鬼斧神工的手藝,小東西,你來自哪裏?古東方嗎”
似乎是一聲類吞咽口水,“不,不,不,這樣的眼睛,我從未見過,說實話,少年。”
他以審視的角度将燈光打在望舒身上,眸中光亮重合白灼,望舒微微瞥眉,那人又迅速移開些許,“我想,少年;你可以帶走這園中的一只玫瑰,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
“不過,我想你得把一只眼睛送給我做禮物,怎麽樣?誤入玫瑰園的小羔羊啊!帶走一只你就能活,很劃算的買賣吧!”
他似乎都為自己的仁慈而大笑起來,桀桀的笑聲更加恐怖了,并沒注意到少年絲毫沒有答話。
“我說,”他踮腳向上,鬥篷飄蕩飛舞,柔軟而泛着光澤的發絲在燈光的照耀下近乎類神,這是絕頂的筆跡。
“區區蝼蟻,爾敢放肆?”眼波流轉間,一絲不悅穿梭其間,更顯生動。
“你——退後!退後!”他晃着燈光,飄飄忽忽而閃爍不明,正常人早在這麽大瓦數的照耀下閃瞎了雙眼,他卻一片清明,對方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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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少年為方位的腳下掀起無聲旋渦,層層疊疊玫瑰花瓣被卷起漂浮,徘徊在他身畔。白熾燈口輕而易舉被風刃撕裂,這也使得望舒順遂見到了剛才在上方虛張聲勢的人——他一身華麗的裝束包裹全身,黯淡的金發附着在蒼白的面龐上,眼中鑲嵌着深綠至髒的瞳孔,似乎像是腐朽的臭水溝在冒着泡,其實是很俊逸的長相,只是翻騰的惡意給人烏澤腐爛的透徹感,這分明便是這次站點的古堡主人——
夏恩·裏斯特。
雖然與油畫相比實在大差徑庭,卻依舊能從眉眼輪廓看出往昔風采。
被發現也沒有做出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他是一個真正的貴族老爺,傲慢而莊典的老派伯爵。
只是隔着遙遠的距離看向來人時,亦是不可避免被那副該下地獄的曳麗容資蠱惑。
夏恩伯爵不着痕跡将他通身上下打量個遍,傲慢而懶散道,“擅闖玫瑰園者——處以腰斬之刑。”
他頓了頓,“但還是那句話,若是你能夠将眼睛獻祭給我,可活一命。”
望舒反而輕松下來,着而漫不經心,他聲音珠落玉盤,清而雅淡“夏恩伯爵,難道不是您指引我來到這裏的嗎?”
即使是狡辯,也令人覺得賞心悅目,并無絲毫谄媚姿态。
夏恩·裏斯特因他的這句話瞥眉,卻并無大多不悅。
“這句話怎麽講?你闖了我的玫瑰園,如今卻反将罪責怪罪到主人身上,沒人教導你應有的禮儀嗎?”
“難道玫瑰并不是夏恩伯爵做主贈送的嗎?”
夏恩“是又怎樣?”他眼神狐疑,更加不想在這裏和他白費口舌。
“您贈送的東西在深夜裏又跑回了玫瑰園,難道不是诓騙于我?在下只是跟随玫瑰來到這裏而已。”
這話說得,格外不要臉。
偏偏少年面色憂愁而柔和,倒像是真的被言而無信的伯爵傷透了心。
夏恩伯爵遲鈍了片刻,他向前走來,這也使得望舒見到隐于陰暗之下的男人下肢全無,憑空一副上身漂浮在空中,确實是死去了。
望舒隐下思略,夏恩伯爵張開雙手,從手中憑空捧出一只玫瑰花,“不要再丢棄它,玫瑰也會含淚。”
他手中那只,正是附着了望舒靈力的,被摘下的玫瑰。
“少年,去找到我的心愛之物,把它帶來給我。”
他居高臨下,一陣風挂過,夏恩伯爵不見蹤跡。
玫瑰園恢複死寂,只能從濕潤的血色泥土中得以窺見分毫。
那些憑空消失的屍體,大抵都做了花朵的養分。
“恭喜游客,窺破真相。”
電子面板幾乎是在望舒想到的瞬間憑空出現。
【任務二:查清同伴失蹤的真相,已完成。】
“夏恩伯爵數十年如一日養護這些以血液屍體供養的玫瑰,所有在古堡死去的人,全都是玫瑰上等的養料。游客望舒,解鎖同伴失蹤的真相,開啓支線任務——”
【幫助夏恩伯爵找到心愛之物。】
【任務獎勵:伯爵的指引。】
“線索一:在這座古堡中,有伯爵最珍視的藏品。”
“提示:機會只有一次,拿到心愛之物,并把它帶來玫瑰園獻給伯爵吧。”
電子面板随即關閉,望舒心下一沉。
支線任務并不比主線任務要容易的多,藏品沒有具體描述,它可以是伯爵最喜歡的玫瑰花,可以是伯爵的雕像畫,可以是一套珍貴的珠寶,可以是無形之中的任何東西,只要伯爵評判它的重要性,那麽便可以算作心愛之物。
太籠統了,拿錯一次,等于清零,白白浪費一次指引機會,望舒更是猜想,或許所謂的指引,便能引領大家找到項鏈,走出古堡。
回到房間時已是破曉,微弱的光暈從黎明升起,卻總像一團迷蒙的霧,看不清,窺不明。
望舒嗅到一絲,極細微的血腥味,他閉目裝睡,敲門聲随即響起。
“客人,您睡了嗎?方才我見房間裏似乎沒人,如今回來怕也是餓了吧,您開開門,并跟我講講今夜經歷,我便為您奉上最為精致的糕點。”
敲門聲三短一長,縱使望舒沒有回應,甚至放輕的呼吸接近死寂,那東西依舊執着于敲門。
看來深夜不歸的望舒是他遠迎的獵物。
只是那扇門似乎有些限制,那東西只是愈來愈急促的拍門,卻并未作出破門而入的事情。
望舒在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響中似乎感覺到五髒肺腑的抽搐感,五感告訴他,那是名為饑餓的東西,随着敲門聲的響起愈加深切,好似胃都被揉搓成小小一團。
望舒從不知道,原來人類的饑餓感如此令人難受,恍惚間門外似乎飄來一陣很香的氣味,他眼神彌散着霧氣,直到一聲短促的利器破體聲響起。
他的手放在門把上,初晨的曦光照進房間,一切結束了。
望舒似乎是後知後覺背後冒起冷汗。
倘若再輕輕扭動一下門把,那麽被選中的獵物,便會是望舒了。
在這個世界當中,望舒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危險性。
早起的鐘聲敲響,門把被扭動,一身燕尾服的管家端着托盤來到房間。
他看着渾身整齊的望舒毫無訝然,只是将手中的戚風蛋糕端到他面前,聲音稍顯柔和,“小少爺,請用早點。”
又是例行一套,只是在為望舒系上吊帶襪時猛然勒痛了他,玉白的大腿上瞬然浮起薔薇色的紅痕,引人注目極了。
紅茶端的不穩,因疼痛傾斜時灑了一些在管家肩頭。
“抱歉。”
“無事,沒有弄痛您就好。”裏德輕描淡寫揭過。
只是他在開門時頓了片刻。
“您大可留在這裏,伯爵鐘愛您,古堡一切您皆有權利使用,您會在這裏平安順遂,不死不滅。”
“若是寂寞想要玩伴也容易,這裏的所有人都可以為您留在這裏。”
話落,他微微颔首,推門出去。
若是任何一個尋常人在這裏,怕就是要在遭受了如此驚吓之後尋求管家的庇護幫助去了。
真是好高明的豢養手段,不止望舒可以将問青帶離世界,世界亦會有意識将望舒盡可能的留在這裏,先是打一棍子的類教育,而後又是一番溫情對待,就像是在小朋友面前怒目訓斥甜食不可以多吃,又會在他乖順時獎勵一只小小的甜點,告訴他,這是對你的獎勵。小朋友便會對此心生歡喜,甚至下意識的讨好家長以獲得更多的獎勵,只是前者比之後者更加高明罷了。
望舒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些事情在橫倒在走廊裏的枯瘦屍體上得到了證實。
昨夜在望舒回來之後又死了四人。
這些人枯瘦如柴,眼窩深陷,胯骨與四肢凸起,整身成了一具包裹着單薄的一層皮囊的骷髅,如果忽略這些人原本的模樣,沒人不會懷疑他們在近段時間遭受了怎樣的饑餓難耐。
可這些僅僅發生在瞬息之間,随随出來後顯然吓了一跳,這些人無一不是在下腹與肢體之間被攔腰斬斷。
似乎更是映襯了夏恩伯爵那句話,“擅闖玫瑰園者——處以腰斬之刑。”
殺雞儆猴。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中秋與國慶節快樂呀。
今天都吃月餅沒有?
最近因為家事真的很難受,狀态不好,删删改改,更晚了一天,如果有不通徹的地方各位盡可能指出來就好,我會努力讓大家看文愉快。
作話的最後,照理是謝謝。
謝謝收藏我,包括灌溉的小朋友們,我都有看見。
承蒙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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