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懵懂

藝術節快要來了。

其實跟餘淚沒有多少關系，要不是方彧告訴她，她還不知道。

方彧選理，在實驗班。因為藝術節，方彧時不時往她班跑找她說這事。

“哎，哎，餘淚，藝術節，藝術節你知道吧，快到了，到時我會出演，第三個節目有我，你要好好看。”

“嗯嗯，我知道了。你不用每次找我都說這事，還有，不要時不時跑來了。”

文理實驗班都在各自教學樓的六樓上，方彧每次找她都要從理科樓六樓跑到文科樓六樓，來回兩趟，挺累人的。

方彧局促地将雙手交叉，“你是不喜歡我找你嗎？”

餘淚急忙搖頭，“當然不是了。”

“哦，那．．．”

“方彧，我們把話說明吧。”

“嗯？”

“方彧．．．我有喜歡的人了。”

方彧愣了愣，然後故作灑脫，将交叉的雙手攤開，“哦，這樣啊，咳，祝福你，咳咳，不過你要把重點放到學習上啊，咳，我先走了。”

方彧跑着離開了。

之後，他再也沒來找過餘淚。

藝術節在周六舉辦，只進行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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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幕前一小時，聞依依拉着餘淚一起去學校書店買應援棒。

應援棒和一堆明信片擺在一起，餘淚特意看了幾眼。

她注意到一盒動漫明信片，動漫名為“Ｃｉｔｒｕｓ”，封面是兩個女孩臉紅地環抱在一塊，之前陳玫書簽上的也是這兩個女生。

餘淚拿起來仔細地看了看，盒子背後還有明信片一些快速浏覽的小圖，餘淚一眼就看到了一張兩個女生在接吻的小圖。

“餘淚，原來你也愛看百合啊？”聞依依突然湊過來，小聲問道。

“不，不．．．”餘淚慌張地将明信片放回原位。

聞依依豁達地拍拍餘淚的後背，“沒事的，沒事的，喜歡看百合又沒什麽事。”聞依依壓低聲線又說了句“其實我也挺喜歡看百合漫畫的。”

“不是的。我，我只是好奇地看了一會，我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什麽百合？”

“額？你不知道百合？”

“嗯。”

“來來來，你聽我跟你說。”聞依依貼近餘淚耳畔，“百合就是指ｇｌ，也就是ｇｉｒｌｓ＇ｌｏｖｅ，講的是兩個女生之間的戀愛。”

“哦，哦．．．”餘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下知道了吧。”聞依依看了下手表，“哎呀，快開始了，我們快走吧。”

聞依依拉着餘淚的手跑向收銀臺，排隊結賬。

餘淚時不時回頭看一看那堆明信片，那盒Ｃｉｔｒｕｓ明信片十分顯眼，讓餘淚轉移不了視線也忘不了，猶豫幾番，餘淚還是拿了那盒回來結賬。

藝術節開幕了。餘淚挨着聞依依坐在了前排。聞依依帶來了手機，她要拍照紀念，坐前排好拍照。餘淚也帶手機了，不過，她不想和聞依依一樣全程舉着手機，她只想留下幾個精彩瞬間就好。

第三個節目是歌曲表演，方彧果真出場了，他是主唱，他抱着一把吉他，動情地唱着《北京東路的日子》，唱的很動聽，也很入戲。

臺下觀衆也被帶動了，一片一片的應援棒揮動。聞依依不嫌累地舉着手機錄完一整段視頻。一曲完畢，方彧鞠躬道謝，臺下掌聲不斷，聞依依激動地一邊揮舞着應援棒，一邊喊着“小哥哥真棒！”

餘淚拿出手機對臺上拍了張照片，照片上方彧在微笑地對觀衆揮手。

方彧下場，節目繼續。

“哎，餘淚。”聞依依羞澀地戳了戳餘淚，“你知道那個小哥哥叫什麽名字嗎？”

“哪個？”

“就是唱《北京東路的日子》的那位。”

“哦，他叫方彧，東漢荀彧的彧。”

“方彧，方彧。”聞依依靠在餘淚的肩上不由地念叨，邊念叨，還邊不斷地回看剛剛錄制的視頻，接下來的節目她也不看了，她只沉迷于方彧的歌聲裏。

接連幾個小品後，又來了一個歌曲表演，這次是陳玫。

陳玫穿了一件連衣白長紗裙，她的長發自然垂在胸前，發尾微微卷，化的是桃花妝，很好看，但口紅塗的有點過紅，餘淚的注意力全被她的紅唇吸引着。

陳玫唱的是《江南》，她只是唱，沒有像方彧那樣邊彈邊唱，現場觀衆反應也沒有方彧那場熱烈，應援棒揮起的很少。

但，餘淚卻全程揮動着，她很喜歡《江南》，也喜歡聽陳玫唱《江南》。

她看的很入迷，入迷地盯着陳玫的紅唇一張一合地唱出每個音調，她不禁回想起那盒明信片上兩個女孩接吻的小圖。

陳玫的唇．．．

餘淚臉漸漸紅了，她不敢再想了。口袋裏的Ｃｉｔｒｕｓ明信片好像在發燙，讓餘淚不住地去碰它，每次碰到它，餘淚手上都會緊張地出汗。難受的汗滴像在提醒着餘淚她剛剛危險的桃色想法——她想吻一吻陳玫的嘴唇。這讓她的臉更紅了。

餘淚心虛地瞄了瞄肩上的聞依依，看到她在全神貫注地看着錄制視頻，沒注意自己後，餘淚松了口氣，胡亂地拍了拍臉蛋，繼續觀看陳玫的表演。

一首《江南》結束，陳玫鞠躬向臺下道謝，餘淚真心地鼓掌。等陳玫下臺時，餘淚才拿出手機拍照，她拍了一張陳玫的側身照，她不敢拍她的正面照，她總會不由自主地盯向她的嘴唇。

方漾沒有在藝術節上表演，這讓餘淚很遺憾。

藝術節一結束，餘淚就到學校附近的一家照相館去洗照片。她只洗了陳玫的照片，她還買了相框。那張照片被擺在她的書桌上，餘淚還在相框上貼了一張小小的玫瑰花貼紙。

餘淚更喜歡聽《江南》了，她有時會單曲循環着《江南》，她有些懊惱，懊惱自己沒有像聞依依那樣錄制視頻，她更想要循環陳玫的《江南》。

一場藝術節改變了一些人，除了餘淚聞依依外，陳槐也變了。陳槐将自己的藍色發尾染回了黑色；她不塗指甲油了，她只塗護甲油；她愛上了發帶，也不披發了，紮着一個單馬尾，再用發帶在腦後綁出一個大蝴蝶結，顯得呆呆的，一股俗氣。

陳槐專門去問餘淚：“怎麽樣？好看嗎？”

餘淚遲疑地點點頭。

“別騙我，說實話。”

餘淚頓了頓，實話實說：“有點不好看。”

陳槐失落地将頭上的發帶扯下。

“那個，陳槐．．．其實看久了．．．”

陳槐打斷道：“好了，你不要再說了。”陳槐在兜裏掏了掏，掏出一包煙。陳槐抽出一支，點上，然後用食指和中指夾着點着的煙，她就靜靜地望着煙的芯火。

餘淚下意識地捂住口鼻，“陳槐你是要抽煙嗎？”

陳槐搖搖頭，“不是。我就覺得夾着煙很酷。”她還補了一句“就像我覺得用頭帶紮蝴蝶結很美一樣。”

餘淚皺了皺眉，她對陳槐所說的“酷”和“美”表示十分不解，她不能理解陳槐現在對自己的審美，明明她以前更美。

“對了。”陳槐将煙頭滅了，扔進垃圾桶，“我姐姐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去安慰安慰她吧。”

餘淚眉頭擰成一團，緊張地問：“陳玫姐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生病了嗎？”

陳槐沒有回答，沉默地走了。

大課間，餘淚去找陳玫，上次這樣找她還是分班前。

陳玫明眼看上去就很沒有精神，但她依然費力地讓自己笑的很開心，“餘淚你怎麽來找我了啊？”

餘淚坦白地說：“陳槐說你心情不好，我就來了。”

陳玫的笑容一下子消散，她輕輕地嘆氣了幾聲。

“怎麽了？陳玫姐，有什麽事你就說吧，我會幫忙的。”

“沒事。餘淚你看過《她是一個廢物》嗎？”

餘淚搖了搖頭，“我沒看過。它是誰寫的？”

“《安徒生童話》裏的一則童話。你沒看過就算了。”

“陳玫姐．．．”

“沒事沒事。”陳玫拍了拍餘淚的肩膀，“回去吧，快上課了。”

看來陳玫不想說，餘淚只好回去了。

當天晚自習放學後，餘淚翻出了她書桌抽屜裏的小學買的《安徒生童話》。

餘淚認真地閱讀了那篇《她是一個廢物》。

《她是一個廢物》主要講述一位偉大的媽媽坎坷的一生，她是個洗衣婦，是個單親媽媽，費盡全力養活自己和她的兒子。

餘淚細細地讀了兩遍，她明白了陳玫的意思——陳玫的家庭應該出了問題，她的媽媽應該出什麽事了，大概是生病了吧。

餘淚從Ｃｉｔｒｕｓ那盒明信片選了一張，像之前陳玫那樣，當作書簽，夾在《她是一個廢物》結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