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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亮了,上百個家丁和張真人派出的數十個小道士全都空手而歸。王真人還沒有回來,所有人都張望着門外,只有張真人還僵坐在那裏,他低着頭,花白的眉毛緊鎖着,顯然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憤怒之中。

王真人從門外緩緩的挪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王真人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瞪着王真人,緊張的問:“怎樣?”

王真人搖了搖頭,在場的所有人都失望的嘆了口氣,莊主緊皺着眉頭,低頭沉思。張真人失望至極,“嗨”的一聲籲出一口氣,一掌拍裂了堂椅的扶手。

“師門不幸,真是師門不幸!”張真人站起來向莊主施禮,“您放心,一天不找回您夫人,我是不會回去的。”他又轉向王真人,“他是你的弟子,你先回去,等着治你教導不嚴之罪吧!”

王真人根本不敢說話。莊主深深的嘆息了一會,擡頭問張真人:“不知劫走小姐的那位道長,是個什麽身份,在貴派地位如何?”

王真人在地上低頭答道:“他只是個管灑掃類事的小道士,并無什麽地位可言。”

莊主的眉頭皺起來:“那貴派的武功可謂是登峰造極,我那未來夫人可是全得她父親的真傳,一般的武林高手是動她不得的。”

在場的各位頓時面面相觑,開始思索他這番話的深意。王真人再次叩首言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麽武林高手,安幸甚至連本門的入門功夫都尚未學全。”

莊主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那我府中上百家丁和貴派幾十弟子徹夜搜查,怎麽會空手而歸?這實在是……”他的眼神轉向了張真人,目光咄咄逼人,似乎在暗示着什麽。

張真人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手指猛烈的顫抖着,青筋完全爆出,他向莊主一抱拳,起身說:“莊主請放心,我一定會将那個逆徒抓獲,聽候莊主的發落!”

所有人仿佛都和莊主一同嘆息,感嘆着這件事所帶來的巨大裂痕和動蕩,并且已開始在心中暗暗咒罵着了。

清晨安幸醒來的時候,太陽已升的老高了。

安幸想着這大概是昨晚熬夜的緣故,在王真人身邊他有很多活兒要做,所以一向是起的很早的。坐起身來,安幸感到昨晚挨打的胸口還悶悶的疼,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他的目光開始尋找那姑娘的身影。

身材纖細的女子卻悄然閃現在安幸身旁,讓他吓了一跳。

美貌的少女只顧着在地上鋪樹葉,然後一個個把不知從哪裏摘來的果子放在上面,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

安幸完全呆住了,他低了低頭眨了眨眼睛,才顧得上擡頭去看這裏的景致。這兒是一個半明半暗的山洞,洞口有高大的樹遮蔽着半頁天空,洞外一陣陣地傳來了鳥兒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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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好地方,安幸不由得伸了個懶腰。

“喂。”姑娘沒有擡頭,仍專注忙她的事,卻冷不丁問道,“你剛醒來就在東張西望,在找什麽?”

安幸回過神來,望着她,有些慌亂的說:“找、找你啊……”

“一個小色鬼。”她頭也不擡的撂下這樣一句。卻把安幸的一張小臉羞得通紅,他擡頭想辯解,卻不知從何說起。

少女擡起頭看看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大發慈悲的說:“我胡說的。”

松了一口氣,安幸翻過身,跪在哪裏。少女頭低着,安幸彎腰看向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道歉:“小姐,昨晚真對不起,我……”

安幸停住了,好像很為難,不知該從何說起。少女直起身坐在他對面,很随意的拿起一個果子吃了起來,一面又戲谑的向他示意:“你倒是說啊!到底擄走我要做什麽?”

安幸控制不住的臉又紅了,他從未被這樣的年輕姑娘調笑過。過了半天,他定了定神又繼續說道:“這是我師父的命令,他叫我随便抓個女人,過了今天就送回去。我……我們其實根本沒想傷害你。”

少女撲哧一聲笑了,眼神傳出一絲冷銳,有些不屑的說:“你倒是個服從的典範。”

這優雅的諷刺安幸聽懂了,他有些擡不起頭,不敢看她。少女卻伸手扔了個果子在他手裏,施舍一般的說:“吃吧。”

肚子應景的發出饑餓的聲音,安幸臉上一紅,低頭默默進攻手中的果子。少女看着他,臉上是平靜的微笑。

“說實話,”少女說,“你的功夫真差,想來你師父也不怎麽樣,要不怎麽會派你來。”

“不,”說起自己的師父,安幸擡起頭來,“我師父是武當派數得上的高手。除了師祖輩分上的幾位,沒有人能勝得過他。而我的師叔師兄們武功無一不在我之上。”

少女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像覺得很有意思的問:“那你倒是說,他為什麽放着武功均在你之上的師兄不選擇,偏偏選中了你?”

“那是因為這件事其實很容易嘛。”安幸趕忙說,“不過是找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帶走而已……他……他大概覺得我能辦得到的。”

“胡說!”少女笑起來,目光中帶着一絲淩厲,“你還說你師父是武當數得上的高手,那他不應該不知道我們天下第一莊以武藝聞名,不論管家,家丁,還是随随便便一個丫頭,都是自幼習武。說實話,就憑你,我的小丫頭就可以放倒你。”

安幸睜大雙眼,有些驚愕的愣在那裏,陷入了迷茫,他喃喃自問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太陽走過了中垂線,朗朗的斜照着他們。

“時間過的真快,”安幸看着這明媚的天色,“也不知道你的那幫家丁們會不會找到這裏。”

“不會,”年輕的少女很幹脆的回答,“這裏地處偏僻,四面環山,東南兩側是我莊的墓地,閑人不會随便進入,西北兩側是森林,因為難走而且容易迷路,所以很少有人來。沒有人知道這裏有這樣一個地方,只有我知道。這裏只有一條密道可以進出,不會有人來。你放心。”

安幸舒了一口氣,稍稍有一點安心,想了想,他轉向她,問出了一直在他心中的疑惑:“你為什麽帶我來這兒?昨天,你為什麽救我?”

少女好似聽到什麽很有趣的事情一樣笑了,她用細嫩的手指點點額頭,有些俏皮的說:“因為陷阱和騙局,還因為我一時迷了心竅,竟然會可憐你。”

安幸有些不好意思也很有些勉強的低頭笑笑。少女又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師父為什麽要你抓走一個女人?”

又提起這件事,安幸慚愧的說:“師父說你們莊……貴莊……你們山莊與我們武當派有事情要商議,要使我們不處于劣勢只好這樣,什麽什麽的,我根本沒有聽懂,反正他讓我做我又不能不聽從……”

“看來我真是說對了,你是聽從的典範,”聽了他的回答,少女有些輕蔑的看看安幸,語氣頗為不屑,“你沒大腦嗎?你難道不知道,武當從不這樣卑鄙行事,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居。就算你真的沒大腦,也該知道維護武當的臉面吧?”

“可是……”安幸沒有惱怒,可是有些急了,“可是師父讓我這樣做一定有他的考慮,你不知道……我……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少女呆呆的想着這兩個字,突然浮起無限的蒼涼,“信任可不是一樁很容易做到的事……”她一字一頓的重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少女再沒說話,她雙手抱緊了雙腿,在那靜靜的發呆。

安幸望着少女,并不敢将她從安靜中催醒,只好眨眨眼睛,開始思索自己的處境。

“好了,”少女突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有用那充滿活力的語氣對安幸說,“不要打擾我……下午我要好好睡上一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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