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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夜晚,整日的搜尋活動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所有人的心情貌似都很差,張真人更是緊皺着眉頭,表情凝重。
突然,一個家丁沖進來,報告:“在林中發現有火光。”
大家精神一振,張真人也有了些許希望,回頭向莊主說:“莊主,不如我們連夜進入林中搜查,将那孽徒一舉抓獲……”
莊主搖頭,他的眉頭緊皺着:“那林子裏時有獵人走動,點起火把是常事,要說生火過夜也不奇怪。那裏根本藏不住人,不會是他們。再說,這林中夜晚也不安全,我看還是等明天吧。”
張真人站起來說:“既然有獵人走動,那夜晚也可以去搜查。莊主,不如……”
“張真人!”莊主突然打斷他的話,“獵人長期習慣走夜路。我們不同于獵人,在黑暗的森林裏要做到應付自如恐怕很難,我看,還是不必了吧。”
張道人有些失望的坐下,在座的所有人都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第二天的夜晚很快過去了。清晨,安幸醒了,發現聘兒已站在那裏看着太陽,只留個秀麗的背影給他,他于是也笑了笑,站起身來。
“如果我爹不是這麽寵着我,我也許不會這麽任性。”聘兒突然這樣說,像是說給自己聽,“也許他替我做了太多,讓我覺得這世界太美好了,所以不能面對失敗,也不知怎樣去對待……”
聘兒突然停住了。溜/達論、壇
“對待什麽?”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安幸禁不住問。
“背叛!”聘兒吐出這同樣也讓他覺得沉重的一個詞,使他不經意間想起了自己。
心中突地一跳,想起昨晚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他相信的人……
“我覺得你好像也面臨同樣的問題,”聘兒頓了頓又說,“不過你也許不會承認。”她又笑了一笑,“好吧,今天我們都不說什麽傷心事了,等到晚上,坐在火堆旁,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聘兒說到這,擡起頭,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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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幸愣在那裏,仿佛陷入對自己的追問。
第三日的夜晚,在山莊裏,今天的搜尋又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莊主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大廳,家人們安排客人睡下,他獨自在花園的僻靜處等待着。
莊主不停的徘徊着,往日的鎮靜模樣都不知去了哪裏,他顯然在等人,可他在等誰?
隐隐約約的,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了,竟然是那個憐兒。
她看起來比昨天更憔悴了,臉上的血色早已被過重的擔憂和思慮耗盡。她的眼睛滿是掙紮和懷疑,雖然沉穩和端莊不變,可身體卻好似更加嬌弱無力。她那麽虛弱,就好像上一霎那擡起頭來,下一霎那就會倒下。她究竟在憂慮些什麽?又是什麽讓她如此的痛苦?
莊主愣在那裏看着她,在她面前,他的高貴,他的威嚴,都好像被遺忘在一個陌生的角落。他的眼睛裏只剩下溫存和愛憐。他看着這個女孩,走近,靜靜看着她的臉,三日來的擔憂和心痛毫不掩飾的寫在他臉上。
“憐兒……”莊主嘆氣,“你根本不必這樣。昨天我就很擔心你,只是情況特殊,實在不方便來。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自己?我已經告訴你不要擔心了……”
憐兒呆望着他,莊主忍不住用手指輕拂她臉上淩亂的長發,她卻把他推開,用止不住哭泣的口吻說:“告訴我,請不要騙我,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什麽事?”莊主似乎已經明白憐兒所說的意思,可仍這樣問到。
“你知道,”憐兒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劫走小姐的?”
莊主也看着她的眼睛,沒有回避,靜靜的搖了搖頭。
“真的不是?”憐兒追問,“你不要騙我。”
“相信我。”莊主肯定的說,“真的不是。”
點了點頭,憐兒有些悲傷的說:“你太愛我才會騙我,我知道。”她擡起頭來,堅定地眼神看着他,“可是,這一次你一定要告訴我實話,因為……”她的語氣無比認真,“因為我不能失去你,可也不能失去她……”
“她對你真的有那麽重要嗎?”莊主直視她的眼睛。
“是的,”憐兒再次點頭,“她對我就像姐姐一樣……憐兒……憐兒不能以怨報德……”
“可是,”莊主突然很凄然的激動起來,“可你不是她妹妹。你沒有她那樣的地位和權力,在這個山莊裏,你只是一個卑微的侍女!我已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現在我想改變你的命運!!因為你在我心裏,才是最重要的……”
憐兒看着莊主,他臉上滿是掙紮和不甘的表情。
“我為什麽要娶她?”莊主問憐兒,也像是在問他自己,“其實,我們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如果不是莊主看中了我的天賦,我也會像你一樣,只是這個莊園一個卑微的小厮而已……依然、依然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憐兒猛地握住他的手,擠出一絲無奈的微笑:“你怎麽又傷心起來了?”她又猛地陷入思索,有些黯然的說,“我好擔心,好怕她會有危險。”
“放心吧。”撫着憐兒的頭發,莊主安慰着,“這麽短的時間,我從哪裏去找一個武功高過她的人呢?除非是我自己。她是和一個她願意跟随的人走了。所以我想,她也許不會回來了。”
“那就別抓到她。”憐兒趕忙說,“讓她也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吧。她,比我幸福。”
他們互相緊握着對方的手,莊主不再說話,只是就這樣握住,感受她的氣息。在夜幕的寧靜之中,莊主擡起頭來,望着山崗的方向,那朦胧的夜色透出一絲不為人知的神秘味道,仿佛在靜靜看着他們。
莊主在心裏默默說着:聘兒,為了我們,也為了你自己,請不要再回來了……
第三日的篝火,早早便息了,安幸和聘兒幹脆一起坐在洞外,只借着月光。
“你想不想知道,你那夜為什麽能夠那麽輕易的就把我抓走?”聘兒微笑的看着他,滿意的看到他臉上那縷慚愧的紅。
安幸和她對望着,懷着愧疚的心情點了點頭。
“我先問你,你在擄走我的那一刻,聽見了什麽?”聘兒反而又問他。
“吵鬧聲,腳步聲,還有……”安幸想了想,“好像還有一個女人喊了一聲‘姐姐’。”
“她是我的侍女。”聘兒說,“可我待她,真的就像親妹妹一樣。小時候背地裏她就叫我姐姐,可是長大了就再沒叫過。”她嘆息,“有時候想想,還是小的時候好些。”
“她怎麽了?”安幸問。
“她背叛了我。”聘兒自嘲的笑了,笑的有點心酸,“我那樣待她,她居然忍心傷害我。”
安幸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而聘兒擡起低垂的頭,臉上有些凄然。
“她是我那個未來相公背地裏的戀人。”聘兒說,“說實話,我本以為你是他們派來的人。可就在你想擄走我的時候,她叫了我一聲‘姐姐’。”
安幸聽着,無比認真。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那聲姐姐了。”聘兒露出一絲微笑,“當時我已經抓住了她的裙邊——我本想抓住她,好做我談判的籌碼——可是聽到那聲‘姐姐’,我呆住了。”
“原來是這樣……”安幸明白了。
“那幫家夥本可以追出來,可是,”聘兒聳聳肩膀,“那幫廢物突然亂成了一鍋粥,也許,他們并不想追到我。”
安幸嘆口氣,不想去深思這殘酷的可能真相,安靜的聽她繼續。
“我本想來個破釜沉舟的,可是那聲姐姐,讓我徹底失去了思維。”聘兒看向安幸,“況且你一下子就被我打倒,讓我知道你應該不是他派來的人。”
“所以,你帶我到這裏來?”安幸微側着頭,看着她說。
“我其實什麽都沒想。”聘兒以同樣的眼光回應,“我只是不想回去。我也許需要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而且,我敢保證,他們并不想讓我回去。”
安幸又嘆息了,聘兒華麗背後有太多的煩惱和壓力,甚至,有點可憐。
“可是現在,”聘兒的表情凝重起來,“我沒有退路了。”
“也許你沒有想為自己留退路。”也許是出于直覺,安幸這樣說着,看着聘兒的眼睛,“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歡那個困了你很久的地方?或者說你——是不是不想再回去?其實你自己一個人不是過的很好嗎?”
聘兒看向他,安幸忙低下頭去,覺得多嘴的他似乎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蠢話。而聘兒,卻認真的在思考着,這是不是她內心最真誠的回答。
第四日的清晨很快就到了,張真人獨自在房間裏徘徊,等待着陽光灑滿整個房間。
“第四日了,第四日……”他獨自喃喃的說着,心情無比沉重。已經第四日了,搜尋沒有絲毫的進展,他怎麽對的起自己?怎麽對的起那女孩?又怎麽對得起武當的名譽?
這是他最無法忍受的,他坐在桌旁,把桌上的茶杯清脆的捏破。
“安幸?真的是他嗎?”張真人自言自語。其實他一直都有所懷疑,他見過安幸,在他的印象裏,這是個臉上始終帶着天真微笑的男孩,有些太過柔弱,武功進展也讓人頭痛。雖然,王真人——安幸的師父——常常不經意的提起他是多麽難以管教,但在張真人心裏,他始終不相信這樣一個男孩會犯下這樣的罪行。而且,安幸還是個棄兒,他其實很同情這樣一個男孩子的。
張真人明白莊主話裏話外的暗示,但是,如果說安幸真的和莊主的未婚妻預謀逃跑的話,他是怎樣和這樣一個江湖地位如此重要的山莊發生聯系的呢?他不記得以前安幸來過這裏,同樣,那位小姐也沒去過武當。這是怎麽回事?
這樣明顯的事情現在才開始懷疑,張真人不免開始慚愧自己過于遲鈍。
他又想起莊主那日的話,現在想一想是多麽奇怪!一個男人,怎麽會暗示自己的未婚妻與他人預謀逃婚,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莊主毫不掩飾的态度是否說明在這件事的背後,有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張真人靜心思考的時候,一個小道士進來問候。
“師祖?”小道士低聲問候着,他見張真人沒有反應,又問了一聲,“師祖?”
張真人從沉思中清醒,疲憊的說:“今天繼續搜查,不要松懈。”
“是。”小道士退下,走出門的時候,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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