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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下,老管家走到聘兒身邊,深深的行了個禮,眼角含着淚說:“安排了這件事的的确是我,老夫思慮不當,讓小姐您受苦了……不過我讓王真人抓的并不是小姐您,”管家咬牙切齒的看向莊主,“是座上那個忘恩負義的混蛋的女人!”
驚訝的看向主座上的莊主,在座的各位全都滿面的不可置信,莊主他?這可能嗎?
“老管家,您不要信口雌黃。”莊主看着他,神情中不見一絲慌亂,“被抓走的是小姐,現在您卻說要抓的不是她,這實在是有些難以讓人相信。”
聘兒不動聲色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更何況,”莊主就這樣看着聘兒,“這個小道士論武藝并不算出衆,但卻能輕松抓走小姐,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聘兒冷笑出聲,這是在說她事實上是情願與人私逃嗎?這下,又變成她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了!
“你不是希望如此嗎?”聘兒看着莊主,語氣裏帶着一些意味深長,“我想你盼着這天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吧?”
莊主不置可否,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的聘兒和往常有些不同。
“小姐!”管家憤恨的看了莊主一眼,想要開口辯解,聘兒卻揮手擋在了他的面前,示意他住口。
走到莊主面前,聘兒看着他說:“你不是不信管家的話嗎?那好,其實我也不信。莊主大人,我這位所謂的未來夫君,請你告訴我,在我失蹤的十二天來,你找過我幾次?派出了多少人?究竟去了哪裏?心中又有多少擔憂?”
張真人聽了,冷冷的看了莊主一眼,他猜的沒錯,莊主的舉動果然另有隐情。只是這聘兒小姐,似乎表現的有些出乎意料??
聘兒微微偏了頭,冷笑着看向座上的衆人說:“莊主大人,現在你可以告訴大家,究竟是不是你和王真人勾結,把安幸派來的?”
這句話問出口,座上衆人更加驚訝不已,看向莊主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要知道,和一個女人有染是一回事,但是如果設計陷害自己恩人的女兒,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張真人微沉了目光,看着面前的聘兒,他知道這女孩說的并不是真的,但他要看聘兒下一步究竟要如何去做。
老管家一瞬間驚訝的張大了嘴,但他很快平靜了下來,和張真人一樣,他相信聘兒的選擇。
莊主的臉上也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定下神來說:“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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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兒不屑的看着他:“呵,你說沒有就沒有?但你和我的侍女有染卻是事實!罷了,我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人,你如果看中了她,那給你就是,但你如果為了那個賤人害我,那我可忍不得!!!”
聽了聘兒的話,場內的衆人都有些篤定莊主才是幕後的主使,看莊主的目光開始變得不同,有些性格爽直的俠客甚至馬上輕哼出生,鄙視的扭過了頭。
無法忍受衆人懷疑的目光,莊主咬着牙,看着聘兒,幾乎是擠出了這幾個字:“不過區區一個侍女而已,我怎麽會為了她害你?”
“那可不一定,”聘兒看了眼他緊繃的雙拳,無所謂的笑笑,“說不定你就看她順眼呢?反正,我和你倒是兩看相厭。”
“你!”莊主氣得手指微微顫抖,但張真人淩厲的目光讓他覺得如芒刺在背,他艱難的辯解道,“我不可能為了一個下賤的女人……”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門口的那個女人。
聘兒知道,她剛才就在那裏,頓了頓,她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輕盈的轉過身。
門口走進來的,是憐兒。
看着她一步步走進來,聘兒心中說不上的萬般滋味,她不知說什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瘦了。”
的确,場上的衆人也有很多都認出了她——就是那天莫名闖進來的那個女人。現在,她比那時還要消瘦,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深深的凹陷了進去,身子微微在發抖,只有臉上,還帶着驚喜的笑容。
聘兒嘆口氣,低頭不再看她。看着她這個樣子,聘兒一霎時覺得有些心軟,覺得有些不忍心。
“小姐,您回來了?”看着聘兒,憐兒忍不住落下淚來,她伸出手來,似乎想拉拉聘兒的衣角,頓了頓卻又縮了回去。擡起頭來,憐兒看了看莊主,又看了看聘兒,俯身,跪下。
慢慢的向聘兒磕了一個頭,憐兒擡起頭來,臉上沾着淚水笑着,那笑容卻苦澀無比,她就這樣看着聘兒,撫上了自己的心口。
“小姐,”憐兒的聲音悲傷中似乎帶着一種決絕,“我和莊主的事情,我知道,其實根本瞞不過您。憐兒,其實并不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您不知道……憐兒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是拉着他的手,兩個人一起,說好永遠不分開的。後來,他成了莊主的徒弟,我則成了小姐的侍女。那時候,我是打心眼裏高興,以為我和他,以後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後來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小姐您,成了他的未婚妻。我其實那時就該和他斷了,但到現在沒有斷、不敢斷的理由,只因為他是我的男人,是我唯一的男人……”
聘兒有些奇怪,憐兒的語氣讓她不安,似乎,是那麽的決絕?
“但憐兒不是沒有心,不是不知道好歹。”憐兒看着聘兒,垂淚撫着心口說,“我知道您對我是真的好,甚至也沒有把我當做一個侍女,待我就像待妹妹一樣……您對我有恩,老莊主對他有恩,若為了這兒女私情做了忘恩負義之人,那我又有什麽臉面活在這世上?”
說完這句,憐兒重重的沖聘兒磕了個頭,擡起頭看了莊主一眼,對聘兒鄭重的說:“您回來後,憐兒自會找個清靜的所在削發為尼,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希望您……您看在憐兒的份上,不要斷了和莊主的這份恩情!”
聘兒知道,憐兒是認真的,沒有一個女人,會拿自己的一頭青絲撒謊。
可笑,憐兒說了這麽多,一半是為了聘兒,一半卻是為了座上的那個男人。恩情?聘兒和他,現在又哪來的恩情?
不過是讓聘兒放他一馬罷了!
聘兒的眼角有些濕潤,她扭頭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這個女人——這個陪伴了她整個少女時代、與她朝夕相處的女人。聘兒又慶幸又難過,慶幸的是,憐兒到底沒有背叛她,難過的是,她們都回不到當初的時候了。
莊主的眼中滿是驚愕,他顧不上其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将地上跪着的憐兒拉起,緊緊的抱在懷裏,聲音有些顫抖的說:“你說什麽傻話?我不許你這麽做!”
憐兒掙脫開他,往後退了兩步,她的眼神很堅定,堅定的讓莊主害怕,他驚恐的看着憐兒,他要失去她了嗎?他不要失去她!!
然而還沒有等莊主做什麽,聘兒回過了頭,帶着一絲冷笑的看着他們兩個說:“你們鬧夠了沒有?我已經看膩了呢!”
憐兒的臉色一片灰白,聘兒沒看他,看向面前的莊主一字一字的問:“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莊主看着聘兒,眼神裏帶着一絲怨恨,“我知道你恨我,有什麽就沖我來,不要針對憐兒!”
聘兒看着莊主,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走到了憐兒面前,輕輕的微笑着問:“他說不要針對你,你說我是不是要相信他?”
聽了聘兒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大家一時都有些錯愕。還沒有反應過來,聘兒已經伸手扣住了憐兒的脖頸,一柄鋒利的匕首正在她的頸側閃閃發亮!!
驚訝的看着這一幕,大家都穩重心神沒有動作,但莊主卻一下子緊張起來,他驚惶的看着逼住憐兒的匕首,目光裏滿是恐懼!
“你幹什麽?”莊主的語氣帶着顫音,“快把匕首放下!”
“我憑什麽放下?”聘兒看着他笑着,“你也說了,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丫頭罷了,如果我殺了她,那也沒什麽的吧?”
“你到底要什麽?”莊主看着聘兒,慘然一笑,“你不就是要讓我身敗名裂嗎?好吧!如你所願,是我做的又如何?”
“莊主!”憐兒聽了他的話,突然劇烈的掙紮起來,“不是這樣的,你說過不是你做的!!”
“不要動!!”莊主被憐兒的舉動吓得臉色蒼白,趕忙說,“确實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真的不是你?”聘兒看着他。溜/達論、壇
“相信我!”莊主的頭上流下了滴滴冷汗,他的表情帶着無奈、帶着些許悲傷,“我承認,我本以為這次會是一個好機會,如果你回不來的話……但我真的沒有策劃這件事,也許我真的是沒有多用心的去找你,但這件事,的确與我無關。”
“真的?”聘兒歪着頭看着他。
“我說的都是真的。”莊主看了看安幸,“那家夥擄走了你,我并不知道他是誰。”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聘兒看了看身旁的憐兒,拿着匕首的手緊了緊,“好,現在我問你,如果我讓你讓出莊主之位才能饒過您這位紅顏知己,你打算怎麽選?”
莊主看了看憐兒,苦澀的笑了笑說:“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又怎麽敢奢望留住莊主之位?我原本是孑然一身到這裏來,身邊除了憐兒根本一無所有。現在,就算我走了,也總得帶着她吧……”
聘兒看了看憐兒,她呆呆的聽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再也裝不下去了,聘兒放了手,将匕首扔在地上,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莊主趕緊接住了憐兒,扶住她軟倒的身子,憐兒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終于忍不住抱住他,放聲痛哭。
看了莊主一眼,聘兒走過去對他說:“你放心,你還能照樣做這個莊主,但我們的婚事,就從此不要再提了。”
“小姐!”身邊的老管家聽了,不贊同的看着聘兒。
“老管家,”聘兒看向他,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山莊在他手裏是塊寶藏,在我的手裏只是塊累贅而已。您放心,我雖然走了,但永遠是這裏出去的小姐。”
“小姐,您要去哪兒啊?”看着聘兒,老管家不放心的追問。
“天南海北,也許什麽地方都去看看……”聘兒看着老管家的眼神充滿感激,“謝謝您了……您放心,我說不準什麽時候還會回來的,這裏,不是還有您嘛……”
老管家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看着聘兒,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聘兒看了看莊主和憐兒,笑了笑,轉身從他們身邊走開。
“等等,”莊主叫住了聘兒,他有些感激也有些慚愧的說,“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父親。”
淚水忍不住湧了出來,聘兒沒有回應。
走到安幸的身邊,聘兒轉過身,看着他們,臉上帶着大大的微笑。
“現在我把憐兒還給你了,”聘兒對莊主說,“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請你一生一世對她好。至于這個莊園,它的未來就交給你了,經營好它,讓它矗立于武林武林,那你就算是對得起我父親了。”
莊主點了點頭,握緊了憐兒的手。
聘兒笑了笑,她看了看安幸,他們站在一起,雙手交握。
看着他們,衆人似乎明白了什麽。
“結束了嗎?”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是不是可以走了?”
一個老樵夫,帶着一個笑的單純的小道士,站在門口。
“師叔祖,”小道士笑着跑到張真人面前說,“我完成任務了。”
張真人沖他笑了笑:“你做的很好。”
“那你打算怎麽罰安幸?”小道士皺緊了眉頭,語氣裏透着些擔心。
看了安幸一眼,張真人站起身。
“安幸,”張真人看着他,“你為虎作伥,罪不可恕,從今日起逐出師門,永遠不許回來了。”
安幸跪下,給張真人最後磕了一個頭,他的眼圈有些濕潤,懷着感激說:“弟子領罪……安幸在此,謝謝師叔祖的恩德……”
張真人笑了笑,轉身回到了主座。
老管家有些驚訝的看着老樵夫:“這位是……”
老樵夫看了看聘兒,又看了看管家,笑着點了點頭說:“交給我,放心吧。”
管家看了看聘兒,眼中是難以抑制的喜悅,他幾乎用顫抖的語氣說:“交給您,我當然放心,那就拜托您了。”
點了點頭,老樵夫轉過身,對聘兒和安幸招了招手。
跟在老樵夫的身後,聘兒和安幸都沒有回頭。
他們都知道,過了今夜,一切都将與以前不同,他們,選擇了共同的一條路,這條路需要他們手挽着手,一同走過,再也不能夠回頭。
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裏,過了今夜,江湖又多了一段傳奇。
(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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