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也可以有戲的
電影名字是《饕餮家族》, 正正經經的喜劇片,但小情侶卻看成了悲劇。兩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叫一個戴眼鏡的女人擋住了視線, 錯過本片最大的笑點。翟欲曉不耐煩地“啧”,同時, 王迩低低叫了聲“媽”。
王迩的媽媽不顧後排其他人的意見,就板正地站在高中生小情侶面前,用目光一刀一刀刮着他們。她什麽話都不說, 就是生刮。王迩最後堅持不下去了,匆匆跟翟欲曉交代一句“明天學校裏見”, 推着他媽媽走了。
雖然影院裏開着中央空調,一點都不冷,翟欲曉卻仍舊用圍巾将自己武裝到只露出微紅的眼睛——王迩媽媽的眼刀子太疼了——以防待會兒電影散場有人看清自己的長相。
電影的後半部分演的是什麽, 翟欲曉一點都不知道,她就死撐着坐在那裏,腦子裏亂糟糟的, 一時是那道惹禍的地理題,一時是沒吃到嘴裏的烤紅薯, 一時是剛剛王迩差點覆到她手背上的手。
電影在喜慶嘈雜的音樂裏結束了,翟欲曉混在人群裏出來, 聞到了食物的香甜味兒。她掏出兜裏僅剩的二十塊錢買了糖炒山楂球, 正不是滋味兒地嚼着, 突然僵住了。她剛剛只給自己留下了兩塊錢, 是打算要用來坐公交車回家的,但最後一班28路公交車是幾點來着?
電視劇裏男女主角情丨事不順時總能在人潮如織的街道上美美地傷感,翟欲曉很顯然沒有這個命。因為她突然想起來要坐的公交車大約這就要到最近的站牌了,錯過就只能腿兒着回家了。她捏緊紙袋口一鼓作氣正準備起跑, 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出租車在八千胡同口停下,林普先下車,然後是翟欲曉。翟欲曉的糖炒山楂球在林普的鼎力幫忙下至下車一個不剩。她百無聊賴地将紙袋子疊成個燈籠捏在手裏,看着林普付清車資,然後與他并肩走入八千胡同。
樓上誰家的電視機在播放《蟲兒飛》,她聽到“天上的星星”那句應景地擡頭,呼吸倏地一頓。星空寂靜璀璨,千年萬年如此,并不管底下的人是在舉杯遙望扣舷而歌,還是在汲汲營營忙自個兒那攤狗屁倒竈的事兒。
翟欲曉眼前就有一樁狗屁倒竈的事兒亟待解決,她殷殷望着林普:“不要告訴別人我半路被人丢下的事兒。”
“好。”林普點頭答應。
翟欲曉是那種摔一跤只要沒人看到就當沒摔跤的人。雖然這回林普看到了,但林普是自己人,且嘴緊,所以她很快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翻篇兒了。她按住不斷被風吹到臉上的圍巾一角,輕輕拍了拍林普的胳膊,道:“其實要我說,你再過兩年就要出去上大學了,你媽找個穩定的伴兒沒什麽不好。”
——剛剛在電影院門口,林普說他是跟着林漪過來的。
林普擡頭望着四樓黑漆漆的窗口不吱聲。翟欲曉也跟着望過去,二樓、三樓都點着暖黃的燈,只有四樓黑漆漆的,一向如此。
“柴簌簌上回給我搬來一箱螺蛳粉,聞着臭吃着可香了,”翟欲曉眼裏透露出迫不及待的意思, “一會兒叫上花卷兒來你家煮。”
林普知道螺蛳粉的味兒,上回他一進翟欲曉家,以為她家廁所堵了。他目光越過四樓窗戶,直達樓頂,伸手遙遙一指:“去樓頂煮。”
翟欲曉吸了吸鼻子,在呼呼的風裏很好商量地道:“行,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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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臭名昭著的螺蛳粉最後仍是在林普家煮,因為這兩天突然降溫,花卷也是時不時地吸鼻子,跟翟欲曉的聲音此起彼伏,聽着十分鬧心。
翟欲曉哼着歌兒正煮螺蛳粉,餘光看到冰箱上有張紙微微閤動,她上前正要細看,林普突然越過她的肩膀一把将之扯下來團進掌心,然後一語未發抓起兩瓶蘋果醋出去了。翟欲曉給他吓得一愣怔,半晌氣咻咻唾他“誰稀罕看”。
三個小夥伴在電視劇俗爛臺詞的背景音裏腦袋抵着腦袋一頓造,螺蛳粉、炸魚皮、牛肉幹、聖女果、黃桃酸奶、蘋果醋,個個吃得肚皮滾圓滿頭大汗,解散時差一刻鐘不到午夜零點。
但即便差一刻鐘不到午夜零點,林漪也還是沒有回來。翟欲曉下樓經過樓梯間的窗戶,沉默俯視昏黃路燈下空無一人的胡同,露出怏怏不快的神情。
林普洗完澡坐在床沿擦頭發,再次展開冰箱貼上林漪的留言:鍋裏有排骨湯,回來自己熱熱,我出門幾天,下周回。下午正上課時,他的手機裏也收到過一條差不多內容的信息:我出門幾天,有事打我電話。所以他其實是撒了謊,他并不是跟着林漪去的影院,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林漪去了哪裏。
電視劇俗爛臺詞裏有句痞帥男調侃假淑女的“小姐,收斂下你的眼神,我們沒戲”,翟欲曉嚼着牛肉幹盯着痞帥男的一颦一動,突然影後附體情真意切地望着林普讀出假淑女內心的OS“太武斷了,也可以有戲的 ”。
大約就是因為翟欲曉慢條斯理的這句“也可以有戲的”,林普這天晚上做的夢實在是亂得不可為外人道,且十分綿長,并不因為翻身而中斷。他大清早倏地睜開眼睛,面無表情聽着樓下收破爛的喇叭聲,沒脾氣地望着天花板,沒脾氣地起床,沒脾氣地去洗內褲和床單。
王迩第二天沒有來上課,第三天也沒有,且也不回信息。班主任在班務會上随口一提,說王迩請的病假,但她這樣說的時候目光是落在翟欲曉身上的,極為犀利。翟欲曉不敢與之對視,低頭默默對手指。
而第三天剛好也是翟欲曉姥爺柴海洋六十六歲的生日。翟欲曉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尚未落地,人就起飛了,給前排同學留下一道殘影。她與柴彤和翟輕舟在校門口會合,一家三口直奔西城。
“我姥姥上周說圍巾給我織好了,保證跟王戎的一模一樣。”翟欲曉喜滋滋地說。
——王戎的媽媽給她織了一條暖絨絨的皮粉色菱形花紋圍巾,勾引得班裏的女生争相投筆試戴。
柴彤皺眉道:“她眼睛花了,你淨給她找事兒。”
翟欲曉這就得說道說道了:“我姥姥願意給我織的,柴女士你什麽都沒給我親手做過,動不動就是買買買,跟就你有錢似的。”
“柴女士”都氣笑了:“小塌鼻子你這麽講話喪良心,我雖然沒親手做,但也沒短你什麽吧。”
“小塌鼻子”嗤道:“嘁,買的跟做的能一樣?”
“那當然不一樣,”“柴女士”深以為然地點頭,“買的多好看哪。”
“……”“小塌鼻子”在這場口槍舌戰裏一敗塗地。
“柴女士”乘勝追擊:“你爸那點兒矯情的基因一點沒藏私都遺傳給你了。”
“小塌鼻子”:“……”
“小塌鼻子”的爸爸開着車微弱道:“就不要隔山打牛了吧。”
因為環城路上一起交通事故造成的堵車,一家三口來到西城柴家比預計時間晚了半個小時,剛剛好趕上飯點。
柴續正在客廳監督柴麟麟做算術題,他聽到門口倒車的聲音,眼皮懶散地一撩,陰陽怪氣道:“柴彤真是越來越出息了,你看看這譜叫她擺的,她應該再晚個十分鐘來,到時候飯菜全部上桌,她容光煥發地一腳進門,啧,多壓軸啊。”
毛惠君給了他一記眼刀,一邊卷起針線,一邊低聲警告:“你要是不會好好說話,一會兒飯桌上就把嘴給我閉嚴實了。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不長腦子的東西?!”
毛惠君起身向着門口而去,半路不由分說摘了柴海洋的耳機,斥一句“吵死了”,将之扔回到他肚子上。柴海洋不知道什麽情況,給了柴續個詢問的眼神,眼見柴續不理他,重新戴上耳機,仰在躺椅裏繼續聽唱。
——柴海洋有些耳背,耳機裏的聲音開到幾乎是最大,所以客廳裏整個上午都是隐隐約約卻連綿不絕的唱戲聲,且一直循環着柴續最喜歡的那一小節,可煩人了。
“姑姑!姑父!曉曉姐姐!”
柴麟麟看到一家三口進門抓着筆笑得眼睛都不見了。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來小孩兒剛剛哭過,有柴續抓着直尺虎視眈眈在側,原因也并不難猜測。
柴續以收入為衡量單位排擠柴彤兩口子時,仿佛是“讀書無用論”的忠實擁趸。但其私下裏恨不得将一雙兒女二十四小時綁定在課桌前。在柴麟麟之前,柴簌簌也是這樣長大的,且由于柴簌簌果然考上了八大校之一的S交大,柴續很是揚眉吐氣,逢人就說“比她姑姑當年考得好”,越發堅信自己在教育孩子這一塊很是有一手的,不容旁人插嘴。其實也不過是時間+棍棒+時間+棍棒的往複組合。
“麟麟過來給姑姑抱抱,我看看兩個月沒見重了多少。”柴彤蹲下來笑着說。
柴麟麟重重一點頭,起身繞過柴續,一頭撞進柴彤懷裏。柴彤使勁兒将他抱起來掂了掂,很肯定地跟剛從廚房出來的梁燕清說:“長勢喜人,有30公斤了。”
梁燕清哈哈大笑,說:“上周剛上的秤,不到30公斤,低于這個年齡孩子的平均值,但是也在健康範圍內了。”
毛惠君叫着翟欲曉去自己的卧室試戴圍巾,她的棒針還沒有拆下來,如果翟欲曉覺得圍巾不夠長,她可以再給織一小段封口,也就是飯後半個小時左右的事兒。柴麟麟以為奶奶那裏有什麽好吃的,趕緊從姑姑懷裏滑下來,噠噠噠跑着跟過去了。
柴彤跟柴海洋打了個招呼,叫他“爸”,微笑奉上生日賀禮——一個德國産的按摩儀。雖然外觀平平,但內含四種療法五種脈沖模式,價值不菲。
柴續勾着腦袋看到了,伸手替柴海洋接下來,仔仔細細研究着,道:“呦,這得收着,輕舟給的肯定是好東西。我上回看新聞說,有開發商給建築院送禮,也是這麽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你們知道價格……”
翟輕舟在柴彤發火之前截斷他,平聲道:“是我讓同事出差時捎的,沒多少錢,爸爸腰椎不好,給他試試。”
柴彤皮笑肉不笑道:“你跟他解釋這些幹什麽?我們這就是建築院倉庫裏拿的。建築院倉庫裏收的東西一件比一件貴重,跟你在新聞裏看到的一樣,有下級單位給的,有開發商給的。我們平常誰家裏有需要都是領了鑰匙直接開門挑的。”
柴彤的嘲諷開得太大了,且眼神裏帶着濃濃的嫌棄,以至于柴續的假笑都僵了。
梁燕清沖着柴彤擺了擺手,借口要柴續嘗嘗鹹淡,将之扯進了廚房。
“我聽說上面要劃兩條地鐵線,你們單位現在可都忙壞了吧?”柴海洋笑着問翟輕舟。耳背的人說話聲音普遍偏大,柴海洋也有這個毛病。
“我們部門不負責那塊,不清楚什麽情況。”翟輕舟回複時也微微擡高了聲音。
24. 去你丨媽丨的絕對不能! 第二十四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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