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去你丨媽丨的絕對不能
飯桌上仍舊不免有刀光劍影, 一般都是由柴續挑起,再由柴彤回擊,但因為毛惠君拉偏架, 一直壓制着柴續,一頓飯總算是有驚無險吃下來了。
其實不單今日如此, 翻臉以後的這些年都如此,走鋼絲似的。柴彤有時候剝着毛惠君“特地”給她煮的茶葉蛋、夾着柴海洋“特地”給她炖的魚,望着仍舊夾槍帶棒的兄長, 甚至都回憶不起來早前心無芥蒂合家歡樂的日子。她偶爾會喪氣地想,也許根本就沒有心無芥蒂的日子, 心無芥蒂的從頭到尾都只是她自己個兒。
“媽,你看姥姥給我織的真的跟王戎的一模一樣,你對比對比這張照片, 哈哈哈哈,一模一樣。”翟欲曉美滋滋地給柴彤展示自己的新圍巾。
柴彤來回翻看着,橫她一眼, 順手給毛惠君添了兩勺鹹雞蛋湯,說:“媽你以後不要慣她這臭毛病, 做這種東西多費眼啊。”
毛惠君低頭吹着雞蛋湯,道:“筷子粗的大棒針呢不費眼, 曉曉不着急戴, 我一天就織一小截。其實我還打算趁着眼神還行, 趁空再做幾雙虎頭鞋備着, 以後他們仨結婚有小輩兒了,也算是增祖輩留下的一份念想。”
柴彤說:“千萬別,媽,虎頭鞋可不是大棒針能做的。”
梁燕清也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晚婚, 我娘家侄女三十三了還沒出嫁呢,你要等他們有小輩兒,鞋子都放糟爛了。”
毛惠君呵呵笑着,在翟欲曉背上一拍,道:“我乖孫曉曉肯定不能讓姥姥等那麽久。曉曉,你說姥姥能吃你的席嗎?”
大都老輩兒人喜歡說“吃席”,其實就是“喝喜酒”的意思。
翟欲曉也不嫌害臊,說:“姥姥你使勁兒活着,以後說不定還能吃我小輩兒的席。”
毛惠君笑得皺紋都舒展開了。
柴彤也跟着笑着,嘴裏說着“我怎麽生出個橡皮臉”,暗戳戳給了翟欲曉一記眼刀,警告她不要胡言亂語人來瘋。翟欲曉收到信號,讪讪地回之以敷衍點頭。
毛惠君話鋒一轉,道:“我剛剛在裏面聽到你們說新地鐵線什麽的,要是能劃到你們那兒,以後我去看你們就方便了,給你們送點豆餡兒包子或者送兩條魚什麽的。”
梁燕清笑着解釋:“爸最近迷上釣魚了,有時候出門一晌,就能釣回來七八條,媽不舍得分給鄰居,整天惦記着給你送。但是公交車半小時一趟,而且繞到海珠區再繞回來,實在太麻煩了。要是能通地鐵,一來一回能省多少時間。”
柴彤低頭啃着雞爪,漫不經心說:“……都是沒影兒的事兒。”
柴續實在憋不住了,不顧毛惠君早前的警告,嗤道:“你們兩口子就別用對付別人的話來對付自己家裏的人了。輕舟你就在建築院工作,能不給自己提前籌劃?我可看新聞了,地鐵線終點站附近的房價前後能上漲兩倍不止。反正我們到時候就跟着你們,你們去哪兒買房,我們就跟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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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輕舟無奈道:“我倒是想籌劃……”
柴彤扯出一張濕紙巾擦着手截斷他,向着柴續道:“我們哪兒來的錢買房,錢不是都借給你周轉了?大哥,十年了,怎麽只見錢轉進去不見錢轉出來呢?”
一提到錢柴續就啞火了。
他原本确實只是借來周轉的,但後來見兩口子也不作他用,只是老老實實存在銀行裏,也就沒有立刻歸還的心思了。做生意嘛,流動資金充裕一些心裏踏實……尤其是不要利息的流動資金。
飯桌上紛紛擾擾的話題就在不體面的“阿堵物”裏結束了。
以往柴彤還要幫忙收拾下廚房再回去,杯盤盞碟一個個洗好裝進頭頂的碗櫃裏,切菜板淋一遍開水消毒,最後再把踩得濕淋淋的地面拖兩遍以防誰不慎滑倒,但最近幾年基本上是飯罷推碗就走了。
“媽我們要買房嗎?”深夜游蕩在歸家的車河裏,翟欲曉突然皺眉這樣問。
“小塌鼻子想什麽好事兒呢?”柴彤打着呵欠說,“你媽沒錢。”
翟欲曉這下安心了,不由哼起了電視劇裏的插曲。
——很多年過去了,大都的地鐵線路開到十四條,房價也飙升到翟欲曉之流難望其項背的程度,翟欲曉想起這夜車裏自個兒不願買房搬離花卷和林普的心理活動,總是含淚默默抽自個兒小嘴巴子。你很難說得清楚她後來漂亮的下颌弧線是自然長的還是一個個小嘴巴子日積月累抽出來的。
電影之夜以後的第四天上午,王迩終于回來了,與他一同來的,是當初在電影院裏堵人令人十分難堪的眼鏡媽媽。兩人一高一矮杵在教室門口,掐斷了歷史老師四十分鐘滔滔不絕的“羅斯福新政”。
王迩媽媽扯出一抹并不抱歉的笑容,跟老師說:“老師,抱歉,打擾一下,麻煩請班裏的翟欲曉同學出來”。
老師眼看着班長不在,給學習委員夏侯煜使了個眼色,轉頭跟王迩媽媽說:“王迩媽媽是嗎?要不然您等一等,再有幾分鐘就下課了。”說完,也不待王迩媽媽回複,直接繼續講課,幾句話後甚至故意揚高了聲音訓斥一個正在打盹兒的同學,警告他一會兒去檢查他的筆記,但凡有一句漏記的,以後上課就滾去樓道裏聽課。
翟欲曉正羞憤中,王戎傳了個紙條過來,說王迩媽媽這虎姑婆長相太能給她兒子擋桃花了,你別怕,一會兒下課我去天橋那邊叫你媽。
夏侯煜舉手表示要上廁所,歷史老師佯裝不悅微一點頭,她矮着身子自後門離開。
班主任趕在下課鈴聲響起之前到來,她再次打斷歷史老師上課,示意翟欲曉下課來辦公室,在得到翟欲曉的點頭答應以後,轉身勸離了王迩媽媽。
叮鈴鈴鈴~下課鈴聲突然變得不那麽悅耳了。
翟欲曉的屁丨股在座位上蹭來蹭去,仿佛糊了萬能膠,怎麽都沒辦法擡離,最後還是夏侯煜助了她一臂之力。她恐吓她說,王迩媽媽耐性不好,你小心她再殺個回馬槍。
翟欲曉在大家鼓勵的目光裏起身磨磨蹭蹭向外走,暗暗希望王戎的腳程能再快些。如果她今天非得丢個大人,她希望不管動手動嘴,那個人能是她親媽。順便,也給她親媽洩洩火,以防回家再被算二茬賬。
柴彤只是有的放矢地接受她跟王迩“不做出格事兒”不聲張地交往,她肯定不能接受被對方家長鬧到學校這種地步,畢竟她自己就是這所學校的老師。而王迩媽媽故意不通過班主任,直接來班級門口叫人,顯然就是要鬧事兒的。
翟欲曉來到辦公室門口,與被流放在外的王迩面面相觑。兩人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裏默默對視着,半晌,王迩低聲說“對不起”。他的眼睛裏都沒有以往旁征博引的神采了,被逮回去以後的這三天可能過得不太好,翟欲曉想。所以她綻放了個露牙的笑容,擺手寬慰他“沒關系”。
其實原本并沒有多深的感情,最起碼翟欲曉是這樣,但家長“強丨權”下的這一句“對不起”和這一句“沒關系”,突然都有了奇怪的分量。
辦公室裏的聲音突然稍微大了些,顯然裏面的兩個人都沒有了最初假惺惺的客氣。王迩媽媽固然生氣,但班主任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你一聲不吭跑去班裏找我的學生,故意當衆給我的學生難堪,誰給你的底氣?
“……王迩媽媽我理解你的情緒,但是我們還是要以引導為主,對不對?他們也即将成年了,我們不能再像小學或者初中時那樣,要求他們令行禁止。兩個人我這幾天也悄悄觀察了,都是規規矩矩的孩子,也都知道這個階段什麽最重要,你把道理講給他們,他們自己就會琢磨明白的。”
“嚴老師你先不要給我灌這些馊雞湯,我就想問問你,既然你早就發現了,為什麽不立刻通知家長?!你居然給他們兩周的時間。你是個老教師了,應該比我更清楚高三的兩周有多重要吧?!”
“兩周以後剛好到半月考,我也好拿成績做文章,再給他們敲敲警鐘。”班主任講到這裏,突然頓了頓,“王迩媽媽,我私下裏兩個人也都找過談話,其實問題更大的是王迩,王迩很早就有這種……朦胧的感情,這種情況确實不好下重錘,也真的不用急在一時。”
“他們正值這個年齡有這樣的感情不稀奇,我稀奇的是嚴老師你作為他們的班主任,居然是這樣不作為的态度。我覺得我們之間存在着沒辦法逾越的觀念上的分歧,也許需要年級主任或者校長的介入。”
翟欲曉避開王迩沉甸甸的目光,在班主任啞口無言的這刻敲門進去了。
“阿姨,是我們倆問班主任要的兩周的時間。”翟欲曉說,“是我們跟班主任做的約定。兩周以後半月考,有任何一個人成績退步就立刻分手,如果兩人成績都有進步可以再觀察兩周。如果到時候誰說話不算話,立刻叫家長來校處理。”
王迩媽媽緊盯着翟欲曉,翟欲曉乘着一時的情緒一開始還敢迎視,但三十秒過去了,她的眼神就流露出高中生的怯意了。
班主任皺眉說:“去跟王迩一起門口站着。叫你再進來。”
翟欲曉正準備脫身,王迩媽媽出聲了。“嗯,聽着好像是個周到的好主意,但是誰能保證你們交往中會不會一個情緒波動就一蹶不振了。畢竟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她不以為然地說,“我聽你老師的意思,是王迩主動的?”
翟欲曉緊抿着唇不說話。她能感覺出王迩媽媽突然大盛的惡意。她其實特別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做什麽了,他們到現在也不過是去看了半場電影,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給對方當老師。
“電影院裏你一直低着頭我沒看清楚你,剛剛在你們班門口終于看到個正臉兒。你是去年在校外跟人打架的那個女生吧?是你媽媽還是你朋友的媽媽破壞人家的家庭,衣服當衆被人扒了?” 王迩媽媽輕輕向上推了推眼鏡,她雖然停在這裏,沒有再說下去,但眼神一毫末不少地将未竟的語言傳遞了出來:雖然是王迩主動的,但你應該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班主任用指關節重重一敲桌子,冷冷說:“翟欲曉你先出去。”
與此同時,門口響起柴彤的聲音。柴彤的聲音不大,但特別重,甚至都壓過了前面教學樓裏的上課鈴聲。
“不好意思,我聽了兩句。我一開始還當你是個過于嚴謹的媽媽,大家同是當父母的,我理解你。你直接去班裏堵我姑娘,當衆要叫她出來,我也咬牙理解你。但你這樣跟一個高中生夾槍帶棒,真是很沒教養。”
翟欲曉轉頭看着柴彤,原本還能隐忍的眼淚,突然撲簌簌掉下來了。她扁着嘴巴向她退去,也不敢扯她,也不敢叫“媽”。
王迩媽媽乍然被人直接說到臉上,氣急敗壞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總之王迩是絕對不能被你姑娘耽誤的。嚴老師,我和王迩的爸爸對他有多少付出和多高的期許,這些你是高一就知道的……”
她正瞠目憤慨陳述,門口突然傳來誇張的跑動聲和驚呼聲。柴彤轉頭一看,面色倏地白了。她整個人向外撲去,最後半跪在欄杆下。
——王迩整個上半身已經懸空在五樓欄杆外了,正沐浴着早上十點鐘毛茸茸的太陽,而他的右腳卻被柴彤牢牢抱在懷裏。
在王迩剛剛站過的地方,寫着一行工工整整的粉筆字,直白得不符合王迩“一高文學巨匠”的斐然文筆:去你丨媽丨的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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