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彼亦是也

不同于點蒼的蓬勃朝氣，少室山上的石階古樸厚重，樹木參天蔽日，處處印刻着時間的痕跡。來到此處的葉開，幾乎要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傅紅雪！你快來看！這水裏的是放生用的錦鯉嗎？”葉開蹲在山溪邊，指着水裏的一尾魚側着頭向傅紅雪招手。

傅紅雪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搖頭了，認命的走了過去，一路上，此番場景時有發生，他都快習以為常了。

“不是，錦鯉一般都養在放生池。走吧。”看了一眼，傅紅雪利落轉身。

凝望着他的背影，葉開抿嘴偷偷笑着，他哪裏不認識這些，不過是有這種二人攜游的機會，他又怎麽能放過？

轉着眼珠，摸着下巴，葉開想：“把六大派逛完的話，應該就算我陪你走了天涯吧？嗯，不夠的話再加個天山好了。”想着想着，葉開臉上的笑容更大。

傅紅雪沒好氣叫道：“一個人傻笑什麽，待會天黑都到不了少林了。”

“哦，就來。”似要證明自己速度一般，葉開運起輕功，在樹影間穿梭而過，時隐時現，一如山間雲霧。

“傅紅雪，來比比，看誰先到。”葉開笑着回頭對傅紅雪喊道，他絲毫未覺自己先動後說是在作弊。

登萍踏葉，傅紅雪與葉開的輕功早已是出神入化，殘影幾道，兩人同時到達少林寺門外。

雙手叉腰，葉開撅起嘴：“都不曉得讓讓我。”

傅紅雪無語搖頭，攬住他的肩膀：“走吧。”

寺門外的小僧看到葉開，眼睛一亮：“葉大俠！”跑近了瞧見旁邊的傅紅雪趕忙合十行禮：“傅大俠。”

點了點頭，傅紅雪面無表情回應。葉開摸了摸他的光頭：“小和尚，好久不見啊。”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葉大俠，好久不見。”

傅紅雪拉過葉開，對小和尚說：“去跟你們方丈說一聲，傅紅雪有事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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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好的，兩位大俠稍待。”小和尚有些害怕傅紅雪，恭恭敬敬應了一聲，飛快跑了進去。

葉開笑嘻嘻看着傅紅雪，也不說話。

傅紅雪微微仰着頭，也不看他，狀似随意問道：“你們怎麽認識的？”

低下頭，踢着腳下石子，葉開語帶落寞：“還說呢，你差點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拉着他的手顫了一下，傅紅雪緊張道：“怎麽回事？”

“嗯……”葉開沉吟一聲，見小和尚跑出來說主持請他們進去，扯開話題道：“先進去吧，回頭再告訴你。”

皺了皺眉頭，傅紅雪滿心關切看向葉開，無視了小和尚好奇的目光，心裏想的都是葉開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

葉開故意忽視他探究的目光，東瞄西看，打量着少林寺裏的風景。

行至大殿，果介端坐佛前蒲團之上，靜候二人。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請坐吧。”果介閉着眼睛，尚自沉思。

被小和尚引了座，二人分坐果介對面兩個蒲團上，仰首便是佛祖寶相莊嚴，半阖法眼，悲愍衆生。

雙手合十，葉開虔誠閉目，心中默念：“求佛祖保佑傅紅雪也喜歡我。”

傅紅雪見葉開難得沉靜，也學着他的樣子拜了拜，默念：“請保佑葉開和娘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果介睜開了眼，含笑看着二人：“兩位施主誠心，佛祖定能聽到。”

葉開笑了笑，不置可否。

傅紅雪感謝了兩聲便入了正題：“果介方丈，我等此次前來乃是有事請教。”

“請教不敢當，傅施主但說無妨。”

傅紅雪微微前傾，雙眼緊緊盯着果介的臉：“我想請問，方丈可知道這江湖上是否有一個戴面具的用毒高手？”

果介一震，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傅施主，別問了，老衲什麽都不會說的。”

葉開來了興趣，摩挲着下巴，壞壞笑道：“老和尚，不會說就是知道咯？事無不可對人言，瞞而不告也是诳語啊……”

“葉施主，莫要逼迫老衲，老衲決計不會說。我也勸二位施主莫再探究了。”果介說完緊閉雙眼，轉着手中佛珠，念着忏悔經文。那模樣已是送客了。

對視一眼，葉開撇了撇嘴，傅紅雪不依不饒，“果介方丈，我擔心此人會對江湖不利，你的一時隐瞞會害了更多的人。”頓了頓，傅紅雪補充了一句：“已經有人因他而死了。”

“對啊，對啊，方丈，到時候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哦。”葉開說得認真。

“哎……”長長嘆了口氣，果介方丈沉默了半晌，道：“二位施主，是亦彼也，彼亦是也。你們讓老衲如何去選？”

“老和尚打什麽啞謎？”葉開不爽。

傅紅雪伸手擋在他面前，止住了他的追問，對果介方丈點了點頭：“多謝，告辭。”

見傅紅雪轉身就走，葉開忙爬起來追了上去，“喂，傅紅雪你謝他幹嘛？他明明什麽都不肯說啊！”

傅紅雪沒有說話，冷着臉，大步朝外而去。

小和尚偷偷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湊到果介方丈旁邊欲言又止。

“說吧。”果介方丈開口。

“師父，為什麽不跟兩位大俠說？我們查到了……”

瞪了他一眼，果介淡淡的說：“休口。”

小和尚讪讪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道了聲是後退了出去。

然而……第二天，小和尚的屍體就被人發現在少室山的放生池裏。他的雙眼瞪得極大，眼白外翻。屍體漂浮在池水之上久久不沉，周圍的錦鯉卻還毫無所覺地游動嬉戲。聞訊趕來的葉開傅紅雪與少林寺衆人立在池邊，嗅着那山風送來的陣陣花香，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