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裏的半截手臂,又去附近尋來一片較大的葉子,将那溪水盛了些便一面哼着歌一面往回走。

才在樹林裏走了幾步,沈茹月便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了。隐約間,有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且有越來越近的趨勢。她于是停下腳步仔細分辨,卻看到前方的林子裏幾個穿着铠甲的人正一邊用劍揮開草木,一面往這邊走來。

沈茹月心嘆不妙,也顧不得手中的水撒了一地,轉身便往山洞那邊跑。而那些人也覺察到她的動靜,正往這邊追來。她越跑越急,但忽然想到流觞此刻傷口未愈合,還虛弱得緊,倘若這些人對他是敵非友,此刻将他們引去,怕是要害了他,于是故意掉了方向,往偏離山洞的山林裏跑去。

然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現代人顯然是跑不過千年前訓練有素的士兵的。腳下一個趔趄,便牢牢被人擒住了腳踝,只聽其中一個士兵說了句:“就是她!那時和大王在一起的女人就是她!”下一刻便有人捏住她的下巴迫她将頭擡起。面前的男人劍眉入鬓,雖然年輕卻似乎已是這夥人的頭目。他将她細細端詳了一陣,顯然對那一身T恤加牛仔褲的裝扮甚是不解。而沈茹月也意識到在封建的古代,女子身着這般袒露雙臂且凸顯曲線的衣服必然是無比唐突的,又想到自己一直以這種着裝和流觞相對,心下頓覺難堪無比。就在她思考這一切的瞬間,那個頭目已沉吟了片刻,而後用咄咄逼人的語調說道:“快說!大王在何處?”

大王?難道說這些人是流觞的手下?他們的铠甲到與昨天從他身上卸下來的很是相似,但是也很難排除他們是敵軍僞裝的……

見沈茹月沉默許久仍不開口,那個頭目似乎失去了耐心,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又将一把短劍抵在她喉間。沈茹月又是疼又是怕,但還是強裝鎮定、陪着笑臉說道:“這位将軍有話好說,您只說是大王,無名無姓的,我如何知道是誰?”

“放肆,大王的名諱豈可随意喚于口中!”說話之人一臉的兇神惡煞。

沈茹月甚感無奈,然而玄鐵的觸感在肌膚間愈漸清晰,顯然擒住她的那人已打算用一種更加直接的方式來解決這場對峙,于是一面在心底加緊盤算,一面在嘴上拖延時間:“将軍又如何能夠證明您口中的大王當真是……” 話還未說完便有一面玉牌罷到了她眼前,其上用類似篆體的字書一個“肅”字。

看到這玉牌,沈茹月想到昨日在流觞身上似乎也看到過這麽一個同樣的玉牌,只是當時情況緊急,自己也未留意。難道說這些人真是流觞的手下,而流觞也許就是七國當中肅國的某位将領吧。

“快帶我們去見大王!”這人也忒心急了些,雖然已有幾分相信,沈茹月卻也不敢輕易打消疑慮,繼而說道:“僅僅一個玉牌,也可能是仿造……”說了一半的話再次被打斷,這一次卻伴随清晰刺痛自頸項間傳來,她甚至能感覺到在利刃的壓迫下,那條纖細的血管越來越清晰的跳動。

“這位将軍千萬不要沖動,我這就帶你去!”在這種生死關頭,從來就沒想過成為烈士或者英雄人物的沈茹月果斷妥協了。雖然有救命之恩,但在自己鮮活的生命和一個受了重傷感染,随時可能挂掉的陌生人之間,她的選擇是顯而易見的,于是一面在心裏默念:“是他堅持說是你手下的,千萬不要怪我。”一面領着他們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回山洞之中時,流觞正倚着牆壁閉目小憩。為首的那個士兵見他胸口受了傷,竟唰的跪倒在地上,一面數落自己的失職,一面已是聲淚俱下。而其他的士兵似乎也被他感染,皆跪伏在地上,一時間幾個大老爺們兒竟哭作一團。

沈茹月看着眼前這一幕,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可又覺得心裏咯得慌,于是挪到流觞跟前想叫他安慰一下這群感情豐富的屬下。誰知他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擡眼慵懶的看了看她,而後又垂下目去。沈茹月正yu開口卻忽的覺到肩上一沉,竟是流觞将原本蓋在他身上的鬥篷披在了她的肩上,接着他便徑自站起身來向洞口走去。

這鬥篷很是寬大,将沈茹月整個身子裹了個結實,上面似乎還帶着他的體溫。覺察到這一點,沈茹月只覺面上忽然燙得灼人。擡頭時,那群士兵則終于止住了哭聲,收拾了東西走出洞外上了馬。

沈茹月便跟着走出去,卻見他們一人胯下一匹馬,于是有些不知所措了。這時,一只寬大的掌伸到了她面前。尋之望去,只見騎在馬上的流觞正俯視着自己。耀眼的陽光自他身後投射,清淺的光暈籠罩于他周身,勾畫着纖長的曲線,亦模糊了容顏。唯見那微微勾起的薄唇竟是比想象裏還要邪美。

四、營中禁锢(一)

馬匹又經過了昨夜交戰的那片土地,烈風裏似乎還彌漫着血腥氣。地上被遺棄的屍體或身首異處或互相交纏着同歸于盡。耳邊似乎還回蕩着那些未瞑目之人臨終前撕心裂肺的哀號。然而才一夜的時間,卷天的黃土塵沙便已将這片土地上撒下的猩紅掩埋,只餘下一座座由軀體鑄就的荒丘,祭奠已然逝去的英魂。

疾馳的馬蹄将塵土高揚,攜着沙礫的烈風仿佛鋒利的匕首在肌膚上留下陣陣刺疼。昨夜在這片土地上所經歷的、那些血淋淋的一幕幕到現在還令沈茹月心有餘悸。耳畔不斷重現的利器劃破血肉的聲音,仿佛噩夢一樣無法擺脫。

沈茹月下意識的往鬥篷裏縮了縮,又伸出手捂住耳朵,緊閉雙眼,只恨不能封住五識來甩掉糾纏的幻覺。就在她與恐懼拼命鬥争之時,卻覺到腰際被什麽一攬,接着後背便貼上一個溫暖而又堅實的胸膛。那有些灼人的溫度仿佛是一只手,将她從恐懼的深淵裏拉出。

沈茹月睜開雙眼,卻見流觞正用單手持着馬繩,騰出的另一只臂将她禁锢在懷中。她不敢擡頭去看他唇畔勾起的弧度,只覺身後的熱度悄然鍍上了她的雙頰,于是使了力想要掙脫,腰間的手臂卻越收越緊,令她動彈不得。

“不想掉下去就乖乖別動。”冰冷而又驕傲的聲音貼着她的耳際傳來。他故意俯身于她耳邊低語,命令一樣的話語攜着他唇間潮濕的熱度噴撒到她的頸項間,她臉上的紅暈便又深了幾分。但這句話似乎甚為有用,她果然停止了掙紮,貓兒一樣乖巧的蜷縮在寬大的鬥篷裏,任由他緊緊擁在懷中。

有一瞬間,沈茹月産生了某種錯覺,此刻擁着自己的這個懷抱是如此寬厚而又溫暖,仿佛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裏是她唯一的依賴。

身下的馬匹疾馳了許久,一行人便來到了一個類似于古代軍中營地的地方。被流觞抱下馬來,沈茹月注意到這片營地有着不小的規模,大大小小幾十個帳篷用行軍的方式紮好,普通的風雨無法将之動搖,需要撤離時卻能迅速拆除。遠處似乎有士兵在操練,教頭用洪亮的聲音喊着口號,不時用皮鞭抽打地面,提醒妄圖偷懶或是插科打诨的士兵。馬廄裏清一色深棕皮毛的高頭大馬,都是可以上戰場馳騁的良駒。沈茹月被這頗具規模,只在書上讀到過卻不曾親眼見過的古代軍營吸引了注意力,恨不能将一點一滴都刻進眼睛裏去,日後回去也好貢獻在她夢寐以求的考古事業裏。

正看得入迷,卻聽到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大王回來了。”接着便見營中不論大小将領或是正在操練的士兵,都迅速放下手中的事情,而後皆單膝跪地,恭恭敬敬的齊聲道:“恭迎大王!”聲音整齊劃一、洪亮有力,以氣吞山河之勢于這廣袤之地回蕩。沈茹月嚴重懷疑這些古人都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否則一句簡簡單單的“恭迎大王”怎麽就會叫得這般有排場。

流觞卻似乎早就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依舊一臉高傲而又冷漠的神情,卻還是難掩眉宇間透出的邪美之氣。只見他擡手微微示意,跪在地上的士兵們便又齊聲道:“謝大王!”而後才起身去忙各自的事情。

正在這時,幾個身穿铠甲、器宇不凡的青年從營地中央較大的帳篷裏走了出來。看他們的着裝較普通的士兵更加繁複、精致,想來該是統領或更高級別的軍官。為首的那名青年雙手平攤,橫捧着一柄長槍,行至流觞面前便忽然單膝跪地,滿臉恭敬的将長槍舉過頭頂。而他身後的幾名軍官也随着他一道單膝跪地。而後幾人又齊聲道:“恭迎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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