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節
。原本一劑草藥便能治好的,卻由于耽誤病情而越拖越重,再加之司奴庫環境潮濕且肮髒,利于病毒的滋生,所以就會接連有奴隸被傳染上。
做了初步的判斷,沈茹月于是忙活起來。托人帶話給珠兒,要了些艾葉生火熏上,又找了些幹草給那少年墊上。不時的喂些水給他,又将沾濕的巾布敷在額頭上。如此到了旁晚,少年額上的熱度到是退得差不多了。
沈茹月把自己和那病人一起關在屋子裏,卻讓監工頭子在外邊急得團團轉。這幾日每天都會有太監來傳她去大王那裏伺候,那監工頭子便斷定她不是普通的女奴,平日裏便是連打罵都不敢沖着她。而今他便是擔心這事若是被大王知道了,只怕連他自己都難保。于是在外邊又是捶門,又是求饒的,奈何沈茹月都充耳不聞。
正為那少年逐漸退燒而感到欣喜,沈茹月卻聽到那個格外刺耳而又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宣沈茹月至翠朱閣伺候。”
“早上才剛去過,這會兒又來宣。”沈茹月在心裏不耐煩的嘀咕着,這一日她實在沒有心情再陪那個暴君玩這種無聊的游戲,于是盡量委婉的拒絕道:“茹月今日要照顧病人,實在不能去伺候,還望大王見諒。”
然而在短暫的安靜過後,只聽得“吱呀”一聲,關着病人和沈茹月的那扇門卻被從外邊打開來。看着宣旨的高公公那百年如一日鋪滿白粉、冷如冰霜的面容,沈茹月着實吓了一跳。這與她估算的不一樣,他們應該不敢進來的。
“請沈姑娘速去沐浴更衣。”高公公冰冷的聲音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然而沈茹月卻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我今日要照顧病人,哪裏都不去!”
“既然如此,那便恕咱家無禮了。”高公公擡手輕輕一揮,他身後四個年輕力壯的太監便向沈茹月逼來。
“你們要做什麽……我碰過病人的,你們不怕傳染嗎……”司奴庫的上空久久的回蕩着沈茹月凄厲的叫聲,但很快便又歸于平靜。
二十、朱閣受辱(二)
沈茹月是被壓住手腳,擡到翠朱閣,而後扔進內殿的。她一路都在拼命掙紮,也盤算着到了翠朱閣管他三七二十一扭頭就走,可是當她的目光觸到卧榻上的身影時,所有的念頭都在一瞬間打消了。
流觞像往常那般慵懶的倚在軟榻上,纖長白皙的指間執着一只雕刻精致的琉璃酒觞,有淡淡的酒香自其中溢出,但很快就被空氣裏彌散的另一種濃烈香氣所掩蓋。
他始終凝視着手裏的酒觞,低垂的睫羽在眼睑投下陰影。然而,無論是他身上藏藍色的長衫,還是那用龍紋黑玉簪半束起的墨發,都讓人感到壓抑,盡管這間屋子裏滿是芙蓉帳暖的溫柔和雕金鑲玉的雍容。或者說這種壓抑感是從他的身體中散發出來的,即使他只是倚在那裏,沒有動作亦不曾展露一個眼神,卻令沈茹月從心底生出一絲寒意,連呼吸也微滞。
坐在流觞身旁的軒轅滟卻并未察覺到空氣裏的凝滞,她扭動着腰肢,展露出惑人的媚笑。她的笑很美,甚至讓沈茹月忘記了承露軒裏那個跋扈的紅衣女子。若她是一個男人,怕是早就無力抵抗那柔軟身軀的撩撥了。
然而流觞卻還是無動于衷,他依舊凝視着手裏的酒觞,讓人忍不住好奇那酒觞中裝了什麽東西,竟比眼前的溫香軟玉還要吸引人。
軒轅滟見流觞對她視而不見,顯然是心有不甘,于是又将身子放軟了幾分,使出渾身解數極盡挑逗。
“大王,讓滟兒給大王捏捏肩吧。”
流觞默然不語。
“滟兒給大王剝個葡萄吧,滟兒剝的葡萄最甜了。”
流觞依舊默然不語。
“滟兒想大王了,大王抱抱滟兒可好?”
流觞連眼皮都未掀動一下。
沈茹月不禁有些同情軒轅滟。本來軒轅滟早上才剛到承露軒去鬧過,晚上流觞就來了她的翠朱閣,沈茹月還在心裏憤憤的嘀咕她小人得志,卻不曾想到而今把她日思夜想的男人給盼來了,卻是個所托非人的下場,着實可憐。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軒轅滟終于放棄,卻把目光投向了沈茹月。于是那方才還柔情似水的目光不過一瞬就化作了淩厲的刀子。被銳利眼鋒刺耳背脊發涼的沈茹月不禁縮了縮脖子,心想她上輩子肯定欠了這個女人很多錢,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跟想活活撕了她似的。
“大王來翠朱閣是陪本公主的,你這個下賤的奴隸在這裏礙什麽眼,還不快滾!”顯然軒轅滟是要把這口惡氣出到沈茹月的身上,然而這句話卻是沈茹月求之不得的。
她于是連忙福了福身,飛快的答道:“大王與公主共度良宵,茹月便不打擾了。”說完便急忙轉身,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生怕那軒轅滟突然反悔。
可是就在她邁出步子,準備逃離氣氛詭異的翠朱閣時,卻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站住。”流觞平日裏說話的聲音原本就是冰冷而又高傲的,然而這一句,冰冷遠遠多于高傲,冷得沈茹月打了個激靈,卻也只好依命轉過身來,回原位站好。
在她轉身的剎那,流觞終于放下了手裏的酒觞,擡起眉眼,目光便與她的相觸,沈茹月注意到那原本閃耀如星辰的雙眸此刻卻染上了朦胧的霧氣。
然而這個在沈茹月看來不過是喝多了酒才染上醉意的眼神,卻激起軒轅滟強烈的怒意。她眼中的刀鋒又利了幾分,卻苦于流觞在場而不得發作,便只得強壓下怒意回到坐塌上。可是依照軒轅滟性格,她是絕不可能就此放過沈茹月的。
軒轅滟把沈茹月喚至跟前,重新露出笑意道:“我近日來腰腿酸痛,你既然是來伺候的,便替我揉揉。”
沈茹月被這笑容刺的如芒在背,卻也只得福身應了,而後順從的搬來腳墊,将她的雙腿擱在上面,自己則跪坐于一旁揉捏起來。
這暴君今日不知又是唱的哪一出,從她踏進這內殿就一直擺着一張臭臉,也不知是要做給誰看。真是個喜怒無常的暴虐君王!
沈茹月在心裏暗自列數流觞的種種暴行,手中的力道也在出神間一時拿捏不準,于是聽到一聲尖叫,接着便覺胸口一陣悶疼,竟是被軒轅滟那一雙美腿踹得翻倒在地上。
看她在流觞面前總是一副嬌柔萬千的模樣,想不到力道這麽大。沈茹月捂着胸口,有些吃力的用手臂撐起身子。卻見原本靠在矮機上,閉目假寐的軒轅滟已經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俯身便扇了一掌。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沈茹月摸上火辣辣的臉頰,仰頭間卻越過軒轅滟觸到流觞的雙眸。對于眼前正在發生的事,他并沒有阻止,只是鎖着沈茹月的雙目與她對視,長久凝視的眸子裏全是她讀不懂的情緒。
不知為何,方才軒轅滟将巴掌扇在她的臉上,除了肉體的痛疼以外并沒有多少感覺,可此時看着流觞的眼眸,心裏竟然委屈起來。不由自主的絞着他的雙眸,眼底有溫熱的東西快要溢出。
軒轅滟看到她向流觞投去目光,那憤怒終于爆發出來。她取下發髻間的步搖,搖曳的金穗在沈茹月的眼前泛着寒光。
“你這賤人分明是故意的,是想捏死本公主嗎?本公主這就劃花你的臉,看你還怎麽勾引大王!”歇斯底裏的軒轅滟舉着金步搖向沈茹月逼來,沈茹月于是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只覺到一股金屬的寒意在臉旁綻開。
然而下一刻她卻聽到了“啪”的一聲,睜開眼時那金步搖已落在了地上,而剛才還盛氣淩人的軒轅滟正坐在地上,捧着左臉滿面不可思議的表情。立在她面前的流觞則依舊一臉冰冷的表情。這一刻,沈茹月覺得自己産生了錯覺,竟以為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在自己的身上。
許久,軒轅滟才哭了出來,她滿臉都是不甘和委屈的眼淚。甚至不顧被弄花的精致妝容和散亂的烏發,她爬到流觞的腳邊,拼命的扯住他的衣擺。
“大王……”那梨花帶雨的模樣,連剛剛才被她扇了一掌的沈茹月都不禁為之動容。然而流觞并沒有看她,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滾。”平靜而又冰冷的語調甚至連怒意都不曾帶半分。
軒轅滟鬧了許久才終于抹着眼淚往殿外跑去,屋子裏忽而安靜下來卻叫沈茹月覺得很不自在。她在原地僵了許久才終于想到爬起來,然而就在她以手撐地的一瞬間,卻隐約有一絲脫力之感,身子一軟便又跌了回去。
這時,她才察覺到空氣裏濃烈的香氣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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