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本來就睡不着,好不容易下決心想将火撤一撤,結果惹了更多火回來,陸靜笙這一晚自然沒睡好。
睡不着的時候她一直問自己,為什麽要生氣?生氣是因為在意,那又為什麽要在意。
僅有的幾段淺淺的睡眠裏她還做了個夢,夢裏她手裏拿着把鐮刀,在草地裏胡亂揮刀狂斬,噴了自己一頭的青草葉。
無論晚上睡眠質量多不好,每天早上七點半鬧鐘把她叫醒後她總是能在第一時間起床,毫不猶豫。
她不賴床,不拖延,起床一邊洗澡一邊洗漱。
洗完澡八點十分,穿衣搭配化妝,九點左右,小季來摁門鈴。
“boss早!”小季笑容滿滿,見到自家老板的那一刻覺得她好像有點不一樣……對,今天的妝好像有點濃,而且神情冷峻,看了她一眼,嘴唇都沒張開,從喉嚨深處發出漫不經心地一聲“嗯”。
小季面皮一陣發緊,出于助理的直覺,今天老板心情好像不太好。
自家老板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平時少有笑容,四周都是氫氣,極容易爆炸。最重要的是小季到現在還摸不清老板的炸點在哪裏,炸點簡直是個時速120公裏的移動靶。
果然,陸靜笙一邊戴耳墜一邊面無表情地問道:“小季,虞明庭的事情進展如何?”
小季悄無聲息地清了清喉嚨道:“boss,虞明庭的涉毒證據這邊有了,也聯系了警方,警方說他們也在跟虞明庭,只是她沒藏毒,要抓她得抓現行的。最近虞明庭很乖,沒吸毒的跡象,所以大家都在等……”
“等?”陸靜笙冷笑,“她剛剛把亞可丢進局子,正是風聲緊的時候,你等她主動複吸要等到什麽時候。”
小季:“您的意思是……”
陸靜笙指尖向小季點了點:“她沒機會吸,就制造機會讓她吸!”
小季眼睛一亮:“boss英明!”
陸靜笙皺着眉在鏡子面前整理儀表:“還能讓她這麽舒服過日子?對了小季,最近找人跟着葉曉君,她所有行蹤都向我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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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這回愣住了:“葉曉君?”
“對。”
“哪個葉曉君?”
陸靜笙差點沒抓她過來掐一頓,小季疑惑萬分:“boss,您要監視葉老師啊?”
“你今天腦子沒帶?聽不懂我的話?”
小季聲音弱了下去,不再問,只說了聲“是”。這撞槍口的時候多一嘴不如少一嘴,估計boss和葉老師鬧別扭了,就是上回那宴會做的孽,葉老師鬧完脾氣輪到boss鬧了。
陸靜笙心道:你不是說我跟蹤你嗎?既然如此我不跟蹤豈不是辜負你一番心意?我倒是要看看你和虞明庭的生活有多精彩!如果你真是個無間,我一定親自手撕了你!
在陸靜笙心裏,這葉曉君已然是個忘恩負義不知好歹之輩。和她好好合作,将她捧成一線大編劇,兩個人一起溫馨數鈔票難道不好嗎?聽話點能死?
捂不熱的硬石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我要讓你知道,全世界不是只有你一座金礦可以挖,我能折騰出一部《浮生》就能再來十部!沒你我還見不着錢了?
“還有。”陸靜笙叫住小季,小季膽戰心驚地回頭:“一會兒到公司,你去找一趟hrd,告訴她,辭退葉曉君。”
小季這回算是徹底愣住。完蛋了完蛋了,這回吵兇了,boss連辭退都說出來了。
見小季沒應她,陸靜笙怒道:“聽到沒有?”
“是……”
就這樣頭頂三昧真火,陸靜笙往公司走,心裏想象着葉曉君被通知辭退的時候是何表情,會氣急敗壞地來找她?還是悶不吭聲直接離開?不行,不能讓她悶不吭聲離開,簡直太便宜她了。陸靜笙摸摸下巴:要怎麽再刺激她一下比較好?最好能給她氣哭了。
陸靜笙率小季來到公司,在老板的催促下小季去跟hrd說了辭退葉曉君的事情。hrd過來回報:“葉曉君和蔣小芙請假了,打完卡就走了。”
陸靜笙瞪圓了眼睛:“請假?她說請就請?人想走就走?”
hrd莫名其妙:“不是您說的每月都有一天帶薪假嗎?員工自行分配。”
陸靜笙:“……她們幹嘛去了?”
hrd哪知道?但她畢竟也是在職場打拼二十多年的老人,老板這毛一根根都豎起來了,還是順着她捋一捋:“我給你問問去。”
hrd走一圈回來說:“兩個人看話劇去了。”
陸靜笙:“話劇都是晚上!大半天的,這麽早就去?!”
hrd:“人家這是合理請假,按照公司制度來的,如果你有急事再把她叫回來不完了嗎?”
陸靜笙也意識到自己實在是有些失态,讓hrd先出去,她想獨處一會兒。
看話劇?這麽巧的事……真的是和蔣小芙去的?還是又和虞明庭混一塊兒了?
想到她可能和虞明庭在一起,不知道去哪裏不知道做什麽,還特防着她問及,陸靜笙就覺得自己智商掉回到八歲水準,怒氣要克制不住了。
葉曉君的确和蔣小芙看話劇去了,看的就是虞明庭送邀請函的話劇《突然死亡》。
昨晚她也沒睡好,早上起來匆匆忙忙,将桌上的文件掃進包裏的時候不小心邀請函一塊兒進去了。到了公司将東西往外掏,一不小心包掉到地上,撒了一地文件和私人用品。
正好路過的蔣小芙搖搖頭,蹲下來幫她撿拾,一邊撿還一邊念叨:“你說你,劇本寫得那麽精致,做起事來怎麽毛手毛腳的……咦?《突然死亡》的話劇票?!”
葉曉君擡頭看,還真是不小心帶來了。
“你怎麽會有這部話劇的票?”蔣小芙特別驚訝,“這劇特別火,票都賣瘋了,我搶都搶不着!你這裏居然有兩張?”
葉曉君有點意外:兩張?本就想讓我邀請別人一起去?
“那送給你,你和你男朋友一起看去吧。”
蔣小芙雙眉一塌:“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你陪我去看!”
葉曉君:“……”
葉曉君不小心踩到地雷,被蔣小芙綁去。
蔣小芙最近也很忙,公司裏的項目一個接一個,統籌這塊是最瑣碎最費神的。正好趕上兩個項目之間的空擋,她拉着葉曉君一起請假,悠閑地逛逛街吃吃飯,晃蕩到晚上去看話劇,多好。
蔣小芙一直誇這話劇有多好多好,葉曉君也有點好奇。蔣小芙這人平日裏雖多半時間不靠譜,但在專業上眼光一直很毒辣,她可不是輕易誇贊的人,能誇成這樣……估計這劇還真值得一看。
現在的葉曉君對人類沒什麽興趣,只對自己職業領域的東西有強烈的渴望。
蔣小芙的生拉硬拽也是個契機,葉曉君就跟着她去了。
今日b城的天空恢複了它應有的顏色,霧霭沉沉,目所能及之處一片鉛灰。
高樓被融化在一片濃霾之內,行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匆。
空蕩蕩的劇場裏,演員正在緊張地排練,看臺上有零星幾個人坐着,虞明庭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正打電話。
“陳耳。”她的臉龐一半被黑暗吞噬,只能看見雙唇在一張一合,“你真的确定那個葉曉君喜歡女人?這葉曉君也不知道是屬什麽的,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整個一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主。這麽久了,她毫無破綻,完全啃不動。”
陳耳哈哈笑起來:“你也有搞不定女人的時候?哈哈哈……你是不是太久沒碰女人,腦子轉不過來了?軟的不行你來硬的啊,有些女人還真是吃硬不吃軟,你明白的啊。”
……
虞明庭挂了陳耳的電話,演員離開,吃飯去了,為晚上的演出做準備。
她獨自一人坐在那裏,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還有三個小時,演出就要開始了。
“明姐。”她接到電話,“魚終于要上鈎了。”
虞明庭挂了電話,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終于來了。
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虞明庭在保利劇院。”小季向陸靜笙彙報目标的行蹤,“今晚葉老師去看話劇的地址也是保利劇院。”
陸靜笙站在窗邊,沒回頭:“這話劇和虞明庭什麽關系?”
小季看着手裏的文件:“虞明庭是投資人之一。”
如果葉曉君是和虞明庭接頭去的,為什麽帶上蔣小芙?陸靜笙想,這事兒太背常理,像是一出偶遇,不像是安排好的。莫非她們是要掩人耳目,故意帶上蔣小芙的?但如果真是如此,也該找個比蔣小芙笨,嘴沒蔣小芙那麽碎的才是……
陸靜笙正思索的時候,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人名字,忽然就有了不詳的預感。
晚上七點,話劇準時開場。
葉曉君坐在第三排正中間,從一開場就被這話劇牢牢吸引住。
情節懸念疊生,一氣呵成,她甚至忘記了演員的表演和舞臺布景、燈光,完全融入到故事裏去。直到最後,竟還有個大反轉,讓所有觀衆都低低驚呼一聲。
葉曉君看過的演出也不算少,太久沒有一部劇能讓她這麽激動!
演出還沒結束的時候蔣小芙就被一通電話叫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臉色變得紅紅潤潤,異常坐立不安。當然,全身心投入演出之中的葉曉君沒有發現。
演出散場,她們兩人往外走,葉曉君正在腦子裏回憶這出話劇劇情的種種精彩,蔣小芙突然道:“曉君啊,你先走吧,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葉曉君一愣:“你不是和你男友分手了?”
蔣小芙面露羞怯:“又和好了……”
葉曉君:“……”
葉曉君獨自一人往停車場去,走了一半聽見有人喊她。
“?”
虞明庭走近,笑道:“你來了,真好,我很想聽聽你的評價,大編劇。”
從博展辦公室的窗邊望出去,腳下已經是一片霓虹燈。
陳耳:“陸老板。”
陸靜笙沒說話。
陳耳:“虞明庭從我要了點貨去,我估摸着她今晚肯定有動作。”像是猶豫了片刻,他又開口道,“她早就跟我這兒打聽過葉編劇,她這人對付女人很有一手,這些陸總都知道吧?以前他也是用白面兒控制亞可讓她聽話來着。”
虞明庭:“要來喝一杯嗎?放心,我這的聚會很随意,沒有禮服沒有香槟,沒有那麽多客套,想什麽說什麽,想吃什麽吃什麽,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葉曉君笑了笑:“你們這是編劇導演聚會還是土匪窩啊?”
虞明庭抿嘴,微微偏着頭凝視葉曉君。
陳耳:“這事兒可能也是我多心了……不過,陸總還是跟葉編劇說一聲為好,讓她小心點虞明庭。”
陸靜笙挂了電話,沉默着。
葉曉君?為什麽是葉曉君?
忽然想起童幼寧調侃她的一句話:“你和那個編劇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像是整個人被電擊中,大喊一聲:“小季!”
小季立馬推門進來:“boss!”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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