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龍王壽辰

龍王壽誕,各路仙家帶禮來東海祝賀,好生熱鬧。

溫延趁亂帶道遠進入禁地,竟無人把手,那幽暗的海水如墨汁般湧入,九根柱子矗立最暗處。

就在那最深處的黑暗中傳來悠揚的笛聲,“是誰?”那聲音突然斷了,變成詢問。

道遠走上前,只見一個生得粉雕玉琢的烏發女子坐在珊瑚石上,長發如瀑布般瀉在地上,眼如寒冰,那女子額頭上長着一對龍角,穿着水藍色的衣衫,在幽暗的海底,發髻波光粼粼。

“你們是誰?”她望着道遠和溫延,厲聲問道。

“我們……”。道遠剛想回她,擡頭見她身後矗立着一根高不見頭的柱子,那柱子上攀着九條龍,柱身上綁着一個人。

“溫……溫延。”被綁在柱子上的那人喊出了溫延的名字。

那女子回頭問:“你認識他?”

男子點頭,道:“也已許久未見,你這身裝扮我倒是一時認不出了。”

“我同你又不是舊識,不要一上來就同我攀交情。”溫延如常不給人好臉色看。

那九龍柱上的男人聽見倒不生氣,放肆的大笑了幾聲,回他:“許久未見,你的性子還是沒有變,依舊我行我素。”

“你們兩個來禁地做什麽?若是來給我爹做壽的,你們可走錯地方了。”那女子看向溫延道。

“你爹,難不成你是龍女?”道遠再一旁驚嘆着。

九龍柱上的男子答他:“是,她是龍宮的七公主,微茫。你是?”

“小僧法號道遠。”

“在下縱橫。”被綁在九龍柱上的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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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攀完交情沒有,真會拖延時間。”溫延說完此話便走上前去,拔出劍“咔咔”兩聲将縱橫身上的鐵鏈斬斷。“跟我走。”

“啪”一下,就在溫延要帶走縱橫的那刻,微茫出手,一根冰錐刺向溫延,他斜過身子,那冰錐便刺在九龍柱上。

那女子開口對溫延說:“你不能帶走他。”

“我不和女人計較,識相的快點滾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絕不允許他離開禁地。”

“你說不許便不許,你當你是誰?三界之內,我最讨厭和龍打交道,要不是那人,我才不來東海。果然龍的脾氣又臭又硬,難怪你倒現在還沒嫁出去。”

“你……你……”。龍女被溫延氣得說不出話來。

道遠見狀,緩和道:“阿彌陀佛,得饒人處且饒人,兩位何必惡言相向……”。

“閉嘴。”兩人同時訓斥道遠,道遠只得乖乖閉上嘴。一臉無辜的看着他們。

“我不會離開。”正當溫延同微茫要開戰,身後的男人開口了。

縱橫道:“我不會離開,多謝你的好意。”

“誰要你謝我,你說你不會離開便不離開,你以為這是由得你做主的事情麽。”溫延說着便要動粗。

“溫延,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今日龍王壽誕,來的仙家也不少,若是你在今日大動幹戈,驚動其他人,你也難以功成身退,再說了,你不顧及你自己,也得顧忌你身邊的小兄弟,他凡胎肉體,如何撐得住。”縱橫說着退到九龍柱前望着道遠。

溫延不再言語,遲遲沒有動作。

“你送他們走吧,微茫。”縱橫說:“溫延,別再來了,不管你是為了誰來尋我,回去告訴他,我飲下了龍女的淚,早已記不得他了。”

“請吧。”微茫說道,溫延沒有法子只好同道遠離開。

微茫怕他們在龍宮逗留,親自送他們出東海。

海岸上,她身後一片蔚藍的海水,溫延不想理她,道遠倒是有禮和她道別。

“等一下,請問他到底犯了什麽錯,你為何要把他鎖在九龍柱上?”

微茫見道遠是個善心人,便答他:“他沒有犯錯,只是他答應過我,要是我讓他忘了那人,他便永生永世在留在海底陪我。”

“那你也不用将他鎖着,就像你說的,他早已忘了那人了。”

“是他忘記那人之前自己說的,他說等他醒後便将他鎖在九龍柱上。”

“他為什麽這麽說?”

“也許……也許他怕有一天恢複記憶還會去找那人。”

“走吧。”溫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些不耐煩的上前拉扯道遠離開。

“冰塊臉,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若敢帶那人來東海,我便殺了他。”她說那話時,海水般蔚藍的瞳孔怔怔的瞪着溫延。

“我便是帶他來東海,縱橫也認不得他了,你何必殺了他。”

“算我求他了,你叫他放過縱橫吧,他好不容易忘了的,別再來尋他了。他忘了,關于他的一切,他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微茫說着轉過身去,湛藍的海水從中間被劃開,露出一條道路,她走進去,消失在海水中。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道遠的好奇心又被勾了上來。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喜歡多管閑事。”溫延這話說完道遠真想翻白眼。你還不愛管閑事,天底下就沒有愛管閑事的人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去找那個人還是留下把縱橫救出來?”道遠問。

溫延拿出三生鏡道:“先了解一下當年的事再看下一步該如何做。”

“好好好。”說話間,道遠便把腦袋湊到溫延身旁,死死地盯着溫延手中的三生鏡。

“你真是……”。溫延不知如何說他。

“我怎麽了?”道遠好奇的問他。

溫延不說話,只低頭看道遠,這才發覺這小光頭的腦袋上不再光溜溜的了,道遠的頭頂長出了一些細碎的發根。他還沒有發覺。

那是十五年前,縱橫因折斷了百花仙子種的仙草而被奪去仙法,流落人間。

連日的暴雨害的一個村落塌方,到處都漫着水,到處都是人,他躺在地上,雨水“啪啦啪啦”落在他身上,第一次那麽無望,身體重的好似綁了鉛塊要沉入泥藻之中。

“你……你沒事吧。”是一個白面書生,穿藕荷色布褂,他輕輕拍了拍縱橫的臉,問道。

“我……”。縱橫沒有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他再次醒來是在床上,全身酸痛無力,感覺像是癱瘓了,如果他知道被剝奪仙力是這麽痛苦的事情,那麽他死也不會手賤去碰百花仙子那該死的仙草的。

“你還好吧?”這個書生拿着藥碗走到他身邊。

縱橫端起藥碗聞了聞,聞着就很怪,他便撇開頭不想喝了。

對方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把碗湊到他面前說:“不喝就好不了,你多少喝一點吧。”

說完,便舀起一調羹湯藥置于縱橫唇邊。縱橫見對方如此也不好駁了書生的面子,張開嘴巴咬了一口,吞了下去。

“真苦。”他喝了一口說道。“多謝你救我,還不知恩人叫什麽?”

“不用謝我,若是你遇上其他人,也會施援手與你的。在下楚賦。”

“縱橫。”

“好名字,縱橫千裏的意思。”

“誰知道呢。”縱橫笑着摸了摸後腦勺。

兩人并沒有聊很多,楚斌就讓縱橫躺下歇息,到了晚上又端來一副藥讓他服下,苦的要死。

夜幕來臨,書生坐在桌案前,伴着星星點點的燭火手裏卷着書,一手撐着臉,眼睛看着書。

“喂,喂……”。縱橫喊了兩聲他似乎沒有反應,“楚斌,書生……”。

“啊?什麽事?你哪裏不适我這就去請大夫?”他聽見縱橫的呼喚以為對方身體不舒服立馬站起來。

“沒什麽,你上床上來睡。”縱橫道。

“那個……你病着,床太小了,我怕……”。

“叫你過來睡聽見沒有。”縱橫少有的生氣。

“恩。”楚斌走上去,躺下。

縱橫道:“你若睡在書桌上,和我一樣病了可怎麽好。”

他睡在外側,縱橫睡在裏側。“你若要喝水半夜可要喊我。”

“恩,知道了。”

“你若不舒服,半夜就叫醒我,我睡得死。”

“恩恩。”

“你若……”。

“你有完沒完。”縱橫哭笑不得的望着楚斌。“快點把燭火熄了,睡了。”

“好。”楚斌說着探出身體,一手掩住蠟燭,張嘴吹滅來了燭火,接着回到床上躺好。

“對了,剛才看你坐在窗邊看書,看什麽呢?”

“《詩》,《書》,《禮》,《易》,《春秋》……這些。”楚斌回。

“真是無趣,還以為你看什麽好玩意兒呢。”縱橫話裏有話,那意思便是楚斌在看些不太幹淨的書。

楚斌笑了,本來睡意也沒有了。“沒有法子,我得考學。”

“考學?”縱橫聽了,便問:“我要上京趕考,你呢?準備趕去哪裏?”

“你要趕考,那你怎麽還不走?”

“我……”。楚斌覺得縱橫這話好笑,但是又不好笑出聲來。“你病着……我總不能……”。

“我可以照顧我自己,你若是錯過了考試,不是又要等好幾年。”

“幾年我還是等得起的,若是你的病沒有照看好,落下了病根,那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能……”。楚斌眼神中流露出憐惜。只是在黑夜中看不清而已。

“我只是個過路人,與你來說我是個陌生人,你如此做到讓我覺得你對我有什麽企圖?怎麽,你看上我了?”縱橫說着伸手抓住楚斌的下巴,對方沒有掙紮,只是發出了笑聲。

楚斌推開縱橫的手,回:“仁兄真愛開玩笑,早些睡了吧,明日你覺得身子好些了,我們便一起趕路。”

“恩,也好。”縱橫回他這麽一句,感覺心裏暖烘烘的。

他本是仙,和溫延一樣,千百年來一人獨處,也不知寂寞為何物,只是從不和凡人打交道。好笑的是他這次仙力被收,卻被凡人照料,若是他恢複仙力,說出去不被人笑話。堂堂一個仙人,病了卻要區區凡人照顧。可他又覺得和這人在一起談談心到處走走看看倒也不賴。不知為何,縱橫第一次覺得凡人也是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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