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2)

幾個小時,”阿拉娜在他喝水的時候說。“漢尼拔正在回來的路上。我認為他照看狼陷之後回家了一趟。”

她停了下來,看着那位護士。一旦等到她離開房間,阿拉娜傾身神秘地告訴威爾:“我覺得他想給你帶食物來。”

威爾感覺自己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但他太過害怕而沒法真正地微笑。他不知道漢尼拔從威爾房子裏消失的證據上推斷出了什麽。除了漢尼拔之外沒人能看出威爾做了什麽。他能看到是因為植入了威爾所破壞的東西的人就是他。問題在于,漢尼拔會怎麽做?他會替換掉威爾丢掉的釣鈎,然後帶傑克去房子裏嗎?不太可能是像他告訴阿拉娜的那樣正在回醫院的路上。

“我會吃的,”威爾告訴阿拉娜,“而且漢尼拔做的飯應該要比醫院裏的食物要好吧。”

阿拉娜笑了:“沒錯,應該是。”

她把書放進了包裏。

“你感覺好些了嗎?”

他的目光從她看向輸液袋,然後又轉回來。

“我不确定,”他坦白道,“我應該覺得好些了嗎?我的頭仍然在疼,不過已經感覺不發燒了?”

“那要花一些時間,不過你不再發燒了是個很好的訊號。”

威爾點了點頭。

“傑克那邊有什麽消息嗎?”威爾問。阿拉娜搖了搖頭。“你能給他打個電話嗎?”

如果他們加急了測試,他們可能已經在懷疑那是阿比蓋爾的血。不過他們會打電話告訴阿拉娜嗎?

“我會打給他,”阿拉娜決定。她在手機上撥打了傑克的號碼。威爾看着她等着手機響了一會。當她打不通傑克的電話,她嘆了口氣挂斷了。這感覺很熟悉。等待是艱難的,特別是當下一步發生的事情有如此多的可能性的時候。在威爾或阿拉娜來得及說話之前,房間的門被打開,漢尼拔走了進來,一只手拿着一個食籃,另一只手拿着威爾的旅行包。

威爾尖銳地看着他,試圖估量出他發現了什麽,又決定了什麽。但是當然地,漢尼拔除了他精神科醫生的外表之外不露聲色。

“嗨,”他謹慎地說,試圖露出一個微笑。

“你好,威爾,”漢尼拔回答道,對他回以微笑。在他看來那是一個充滿感情的微笑。當他轉而去歡迎阿拉娜,威爾感到了不悅。

“阿拉娜,謝謝你照看威爾。”

接下來是一段禮貌的信息交換。沒人聽說過傑克或者阿比蓋爾的消息。阿拉娜告訴了漢尼拔關于廚房地板上的血的事,漢尼拔看上去很擔心。狗狗們都沒事,漢尼拔不介意再次照看它們,不過給阿拉娜帶來了一把備份鑰匙,好讓他們可以去輪班檢查。威爾對兩人再三感謝。

那個推定裝滿了食物的食籃正站在桌子上,而漢尼拔沒有邀請阿拉娜留下來。阿拉娜在談話慢下來之後意識到了。一開始她看上去有點生氣,當漢尼拔開始向威爾解釋籃子裏都有什麽的時候,惱怒變成了逗樂的神情。一會之後她就告辭了。他們都保證如果從傑克那裏聽到什麽消息會通知彼此。

“你這樣有點粗魯,”威爾在阿拉娜離開之後告訴漢尼拔。

“不好意思?”

“不邀請阿拉娜留下來,”威爾解釋道,“我覺得她想要留下來,關于阿比蓋爾的事情對她來說也很艱難。而且我們是她的朋友。”

威爾看着漢尼拔假裝意識到了自己失當的行為,在內心裏為他喝彩。

“你是對的,”漢尼拔看上去愧疚地說,“我沒有想到這一點。下次我跟阿拉娜說話的時候必須向她道歉。”

“唔–唔,”威爾輕哼道,看向漢尼拔帶來的籃子。即使是他對漢尼拔下一步動作的恐懼也沒法讓他忘掉他現在很餓。“你給我帶食物來了嗎?”

“是的,”他确認道,“我認為比起醫院食品,一些自制的食物對你的恢複會更有幫助。”

整個場景是如此令人心碎地熟悉,威爾忍不住在看着漢尼拔擺起桌子的時候放松了一些。他開始從床上站起來好去加入漢尼拔。

“我必須向你坦白,”漢尼拔一邊往桌子上擺放着碗碟和餐具一邊說,“我希望阿拉娜離開好讓我們有機會私下談話。”

來了,威爾想到,顫抖地喘了一口氣。當他試圖拿下輸液袋的時候,漢尼拔轉身了。威爾看着他打量着自己,抑制住了說一個暗諷的沖動。這是一個不同的漢尼拔,他不能表現得像從前那樣,他不能預設條件。很可能就是預設害他被殺的,當漢尼拔是他戀人的那個時候。這個漢尼拔靠近一步,幫助威爾坐到桌前。

“你帶來了什麽?”威爾坐定之後問。

“不幸地,我沒有特別為你烹饪的時間,”漢尼拔解釋道。

因為你本來确信這會我已經被逮捕了,威爾想,把桌布鋪到腿上。

“不過我有一些剩下的炖菜,希望你會喜歡。”

“迄今為止,我還沒吃過你做的什麽東西是不好吃的。”威爾說。這是實話。鑒于在佛羅倫薩的那道湯現在還沒有發生。

漢尼拔滿意地微笑了一下,盛滿威爾的碗。威爾吃了幾口然後停下了。這裏面沒有肉類。他沒有對此評論,繼續吃了下去。

“吃起來很美味,”威爾清空他的碗後說。漢尼拔還沒有吃完,以他通常的那種細細品味的方式。威爾看着他,想知道他的腦子裏正在想些什麽。他肯定已經發現了空掉的壁爐和消失的釣餌。以他的嗅覺,沒有聞到剛剛清洗過的浴室和廚房是不可能的。還有其他的那些證據。漢尼拔曾經上交了一份威爾談論瑪麗莎·舒爾的錄音。他仰賴于漢尼拔不會願他進監獄,但不知道該如何達成這一點。

“你認為,”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說,“我們應該給阿比蓋爾找個律師嗎?”

漢尼拔僵住了,以在威爾看來是真正的驚訝神情看向他。

“她會需要的,”威爾急匆匆地補充道。“而我們是她的保護人。你之前是怎麽說的來着?'我們現在是她的父親了'。”

“你是對的,”漢尼拔說着放下他的湯匙,“我還沒有想到這一點。我只關注于當我們找到她時她還好不好了。”

“她會沒事的,”威爾以強烈的語氣陳述道。他不想讓漢尼拔懷疑他的确信。不想讓他認為威爾知道耳朵的事。“她一定沒事。”

“如果我們幫助阿比蓋爾,可能會跟傑克·克勞福德疏遠,”漢尼拔提醒道。威爾幾乎因為漢尼拔提供的話頭微笑了。

“我不在乎傑克或者FBI,”他解釋道,“我在乎阿比蓋爾以及我們;我希望我們一切都好。”

漢尼拔微笑了。威爾感到一種想要拍拍他的手安慰他的沖動。

“而且反正我大概也該改行了,”他說,看到漢尼拔的動作再次停了下來,然後謹慎地看着他。

“至今為止,無論什麽時候我提出在FBI的職位對你有害,你都會制止我,”漢尼拔指出,“什麽改變了你的心意?”

我是個不知道适可而止的白癡?威爾責罵他自己,看向窗外暗沉的天色來逃避漢尼拔的眼睛。以漢尼拔的視角用邏輯來推斷,通過已知的所有證據,是威爾在對他隐瞞些什麽。隐瞞他沾滿泥土的腳,一只耳朵,以及用人體組織制作的釣餌。但是漢尼拔會怎麽推斷威爾是如何知道這些的?他沒有意識到那是血就洗掉了腳上的泥土,并且沒有吐出耳朵,這很容易解釋。但是那些失蹤的釣餌和壁爐?如果漢尼拔問起,威爾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但是談論起他想辭掉他的工作一定讓他看起來想要逃走。

“威爾?”

威爾抽動了一下,然後轉身面對漢尼拔。

“抱歉,你剛剛問了什麽?”

“你為什麽突然不想再為FBI工作了。”

威爾嘆了口氣揉了揉眼睛。部分是為了隐藏,部分是因為他再一次感覺疲憊。

“我不知道,”他坦白道,“我就是不能想象在傑克追趕阿比蓋爾的時候支持他。而且今天,”他搖了搖頭,“今天有太多壓力了。我對于如何到的這裏只有模糊的回憶,而這讓我很害怕。阿比蓋爾在外面,而我沒法幫助她因為我在這裏。因為我沒有照料好自己。”

“你感覺內疚,”漢尼拔推斷道。威爾好不容易忍下了翻眼睛的沖動。

“我應該支持着她的,”他低聲道。

“你會的,”漢尼拔告訴他,伸出手覆到他的手上。“當我們找到她的時候。”

“當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威爾重複道。

“我會給他找個律師。這是個明智的建議。”

漢尼拔拿起他的湯匙繼續用餐。威爾強迫自己看着窗外的天空而不是盯着漢尼拔。看上去到目前為止他相信了他。幸運的話,情況會保持如此。

“你明天有病人嗎?”威爾問他以打破沉默。

“是的,不過我可以在晚上來看你。”

“我希望那樣。如果你從傑克那裏聽到消息會通知我嗎?”

“當然。”

一個護士進來檢查他的情況,他們那時已經用餐完畢了。她對于漢尼拔帶來食物的事不怎麽高興。威爾确保自己對漢尼拔說話好使他從那女人身上分心。漢尼拔離開後這讓他感覺有些怪。他不希望那個女人變成目标。在漢尼拔曾是他戀人的那個時間線,他曾想在尋找目标上達成妥協。殺死殺手沒有讓他感覺負罪,除了殺死彼得莉亞的時候。如果他必須讓漢尼拔從不禮貌的人身上分心,那會是個畢生的工作。

在暗下來的病房裏試圖睡着,威爾發現自己正在想着他失去的未來以及懸崖上的漢尼拔。他的直覺告訴他未來的那個漢尼拔不會介意作出妥協。他向窗外的夜空望去,希望能夠看到月亮。

“我想念你,”他低聲說,“我會努力回到你身邊。”

如果他的跳躍繼續,他只需要繼續死去來接近那個愛着他,需要着他的漢尼拔。一時之間,威爾考慮着現在就殺掉自己,但之後他想起了殺死漢尼拔之後向後移動的那一次。他想要向前移動但不知道該怎麽做。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拿出他的手機。他打開了鮮少使用的筆記軟件。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他打下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2019春:懸崖,殺死H.

2012聖誕:在過去醒來

2013夏:被H所殺.

2013冬:A.G.,殺死H

2013秋:從屋頂墜落,死于并發症?,H被殺?

2014冬/春:與A在明尼蘇達之後醒來

他浏覽了一遍要點,過了一會,他再次過了一遍并且補充上了他看到的模式。

2019春:懸崖,殺死H.+自殺(向後)

2012聖誕:在過去醒來

2013夏:被H.所殺(向前)

2013冬:A.G.,殺死H(向後)

2013秋:從屋頂墜落,死于并發症?,H被殺?(向前)

2014冬/春:在于A在明尼蘇達之後醒來

威爾有些歇斯底裏地笑了一聲,讓手機落下。所以,漢尼拔可以殺死他,而他不能殺死漢尼拔。這宇宙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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