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如墜深海
祁犧啧了一聲,倒在椅背上,斜着眼睛看向那女孩。
我瞅了眼那憤怒的小美人兒,呵,居然不是早上的那位。
比起早上那位,這位更加嬌俏可人,水汪汪的大杏眼忽閃忽閃,小臉蛋紅通通的,粉紅連衣裙,嫩黃小披肩,登時把我襯得矮挫矮挫的… …
“祁牛西,你說過身邊沒有其他人吧,那前兩天那個科大的騷|娘|們是誰啊?”說着,女孩杏眸一瞪,眼刀子Cha|我腦門,“喲,上一個還沒撇清楚,又來一個啊。”
女孩抱胸,眼神在我身上上下一掃,冷哼一聲:“國王陛下,這眼水兒是越來越偏了啊。怎麽,是嫌葷的多了,來點兒素菜?這平板身材,得AA吧,也是難得。”
… …
AA怎麽了?AA那也是胸啊是不是,那也是能進行最基礎的哺|乳功能的。
再說了,我的身材好不好,幹你鳥|事。
我擡眼去看祁犧,她還是靠在椅背上,眉心蹙起,一言不發地看着女孩。
“居然敢叫我消失,我的陛下哎,您當您還是那個祁家少主子呢?你以為祁家還是以前那個祁家?叫你一聲國王,那是看得起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不就是只喪家犬麽,牛逼哄哄給誰看啊。”
祁家?少主?國王?
這都啥跟啥啊,穿越古裝電視連戲劇,還是歐洲版的……
“你要一拍兩散,那咱就散,本小姐還不稀罕。不過告訴你,少在姑奶奶面前擺架子,真幹起架來,憑你那單槍匹馬,你以為你拼的贏?”
女孩單手叉腰,昂首挺胸俯瞰祁犧,一副吃不完要不完的樣子。
她那架勢看得我心底升起一種怪異的羞恥感,忍不住挑眉毛。
但是跟在女孩身後的那兩個彪形大漢讓我有點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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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後,寂靜裏響起清晰的嗤笑。
“呵。”祁犧低笑,撩起前額長長的碎劉海,咧嘴,兩顆尖犬牙在白熾燈光下映出森冷的白光,“哈,沒被Cao|夠啊?”
我當場就傻了,扭過脖子去看那女孩,不出所料,那女孩雙頰爆紅,扭緊拳頭,眼珠子瞪祁犧瞪得都要爆出來了!
“有種你再說一遍!”女孩揚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可她剛有動手的苗頭,胳膊就被祁犧一擰別到背後壓制在地上。
女孩一陣鬼哭狼嚎吓壞了身後兩個保镖,五大三粗的男人掄着拳頭就要上。
祁犧手下一用力,只聽女孩胳膊嘎吱一響,又是一聲尖叫,倆保镖立馬停手不敢再上前了。
“我說,你欠|Cao啊。”祁犧俯下身,嘴貼在女孩耳邊,拍拍她的臉。
小菜館裏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老板臉都黑了。
還有好心的過來勸架,但全部被我攔下來了。
我靜靜看着祁犧,垂下眼簾。
四周一片混沌,叫罵聲與哀嚎聲交織重疊,隆隆作響。
在我眼裏,仿佛一切景物都是靜止的,活動的只有祁犧。
她笑,她說話。
她的嘴唇上下翕動,張開了又閉合。
我終于明白為什麽之前打電話的時候祁犧要我找一個人少的地方了。
我突然感覺到莫名的興奮。
我發現很喜歡看祁犧嚣張的樣子。
就是那麽拽,那麽酷,那麽霸道。
不要講道理,既然你得罪了我,那就別怪我跟你不客氣。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青春在燃燒。
燃燒啊……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老板,剛才點的兩份尖椒肉絲蓋飯麻煩您給我打包吧。”
我起身走向老板,掏出兩百塊給他。
老板臉色很臭,想跟我理論什麽。
但他又看着祁犧皺皺眉,什麽也沒說,接過鈔票把蓋飯裝進餐盒給我了。
我聽見祁犧對那女孩說:“魏玲,你要是不想讓全天下人知道你被女人上了,就老實點。”
我舉高手裏的餐盒,深深嗅了嗅尖椒的香氣。
祁犧我身後走來,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我聳聳肩,仰頭看她,發現她真的好高。
果然,我就知道跟她接觸多了絕對沒好事,只會增加越來越多的心理陰影。
現在除了胸小,我又有了“矮子”這個心理陰影。
“沒事,我好歹活了這麽多年,見過的事也不少了。那什麽,至少我是不會歧視你的… …現在這個社會比以前開放多了,嗯… …雖然還是會有不少困難,不過只要努力就行。祝你幸福。”
我在心裏小心組織着語言,萬一我一個不小心說錯話,她那暴脾氣不得一槍斃了我。
祁犧突然停下來,直勾勾看着我,看得我心裏發毛。
為什麽才十月天就這麽冷?
“歧視我什麽?”她問。
“啊?”
她并沒有生氣,安靜等我回答。
我在這一瞬間理解了什麽叫做騎虎難下。
“那個… …你不是喜歡… …女生麽?”
祁犧抿嘴,向前走去,“嗯。”
我急忙跟上她,“那就是那個啊…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現在這個社會對這類人确實… …”
“你有喜歡的人嗎?”
“啊?”我沒想過她會突然跳到這個問題上,“沒有。”
“你喜歡過男人嗎?”
喜歡過男人嗎?對幾個有過好感,可是談不上喜歡吧。
“沒有。”
“喜歡過女人嗎?”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你不會喜歡女人?”
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靜,能落進去雲。
我腦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
她接過我手裏的塑料袋,“先吃飯吧。跟我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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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祁犧家客廳的沙發上看液晶電視了。
我倆用陶瓷碗吃着八塊一份的尖椒肉絲蓋飯。
祁犧這套房子在離科大兩站遠的桃源小區,這裏樓盤市價不高,可也不便宜。
看不出來這家夥還是個領工薪的。
我以為她會和廣大混混一樣,住在破舊的小水泥房裏聽候老大的吩咐。
茶幾上擺着一個水晶相框,我随意看了一眼,“全家福?”
她用鼻子嗯了一聲。
我拿起相框,“你跟你爸爸媽媽長得都不大像啊,你比他們好看很多。你長得像爺爺奶奶或者姥姥姥爺吧,隔代遺傳?”
“或許吧。”
“哦。”
見她沒有太多聊下去的興致我乖乖閉上了嘴。
漸漸地,客廳裏隐隐傳來淡淡的鐵鏽味,我聳着鼻子尋找味道的來源,發現祁犧右胳膊濕了一片,一抓全是血。
我猛的反應過來昨晚她被人追,手上還帶着傷,她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又發生了些什麽?
她掰開我的手,“沒事,剛才掙裂了。”
“沒事個屁,脫。”
我媽,前外科護士,現專業催乳師,說了:人,身體是最重要的,有點小傷小口都要金貴着養,你對細胞好,細胞才會對你好。
“脫?”祁犧挑眉。
哎喲我勒個神,大姐你想哪去了。
我懶得跟她廢話,扒着她夾克往下扯,她沒反抗,很順從的配合。
祁犧夾克裏邊只穿了一件純棉背心,胳膊晾在外邊。
我問她有急救箱嗎,她說在卧室櫃子裏,我取了箱子出來用鑷子夾着消毒棉花給她擦血,噴了點藥。
“給晾晾,讓你新生的細胞們呼吸氧氣。”
我把帶血的棉花扔進垃圾桶,擡頭看見祁犧對我微微一笑。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她臉上出現柔和的表情,就樂呵呵地跟着她一塊笑,傻裏傻氣的,“多吃清淡少吃鹽,補點蛋白質。”
我覺得現在氣氛怪怪的,有點繃不住,拿紗布給她包紮,一圈圈繞上去。
完事兒了我又去翻她冰箱,清了一堆蔫黃的爛菜葉子和兩個臭雞蛋出來,一看冰箱空氣清新劑,都過期了… …
… …
“祁犧。”
我閉上眼,長長呼出一口氣。
“怎麽了?”
她披了件棉麻的長衫走出來,倚在廚房門邊兒,看我把着冰箱門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饒有興趣。
“拿來。”我伸出手。
她看着我攤在她面前的手,笑,“什麽?”
我不耐煩催道:“鈔票,一張毛爺爺,麻溜的!”
“哦。”她從褲兜裏摸了一張綠的拍我手心。
我一看,把那一塊呼她臉上,狠狠道:“紅的!”
祁犧連着我的手和那一塊錢一并抓在手裏,輕輕捏了捏。
卧槽,真是狗改不了吃|shi,流氓改不了揩油,剛才還見證了她光榮的情史,怎麽就忘了這個女胡子的罪惡前科呢!
“剛才在飯店我可是墊了兩百啊。”
我懶得跟她講道理。
“哦。”她從兜裏摸了五張紅的塞我手心。
我留了兩張,找了八十四塊的零錢和剩下那三張一起還她,“一百是我的,一百我去給你買東西,剩下你收好。”
“給我買東西?”
“在這等我啊,別走,不然這一百就歸我了。真是受不了你。”
我換好鞋下樓,來的時候我記得小區附近有一家家樂福,還挺大,就順着一溜門市找超市,很快就找着了。
我媽說,見血要補鋅,補蛋白質,補維生素。
我不知道祁犧愛吃什麽,有什麽忌口,心想都受傷了還有權利挑食嗎,給啥吃啥吧!
于是我買了一條魚,木耳、海帶、西紅柿,稱了一斤柑橘,撿了五個雞蛋,最後拿了一大包純牛奶和和田大棗。
提着滿滿當當的購物袋站在電梯裏看廣告時,我覺得我真是菩薩心腸,膽大心大,管閑事管到來路不明的女胡子身上了。
哎,管他呢,做都做了。
我媽說做人要厚道,我爸說做人要學會感恩。
不過我覺得還是我爺爺說的最好,做人要恩施并用。
世間因果循環,有形與無形共為整體,失與得是看不見的平衡。
有時候人往往會更傾向于向曾尋求過自己幫助的人施以援手,可能是從心底覺得對方需要自己,在意自己,所以更放心托付一顆心。
想着想着就到了祁犧家門口,我喊:“我回來了,開門。”
結果… …
門那邊傳來祁犧吊兒郎當的聲音:“你回來了,你誰啊?”
你大爺。
“喬仙予!”
“喬仙予?誰啊,不認識。”
不認識你妹。
我手上拎着塑料袋子,勒着很疼。
“姐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喬仙予,行了你快開門,趕緊的!”
“名字裏帶仙字的,我倒是認識一個,可不叫喬仙予啊。”
我怎麽知道她還認識哪個帶仙字的。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什麽… …
我憋足一口氣,算了,老臉也不要了,吼道:“開門,我是小仙女!”
門突然被推開,一只手伸出來把我拽進屋裏,我踉跄着摔進一個柔軟的懷抱,仰頭看見祁犧奸計得逞的壞笑。
“哎哎,當心雞蛋碎了!”
我推開她,提着東西進廚房,把熟食生食分類,一個個放進冰箱碼好。
餘光掃見祁犧,她正托腮好整以暇地看我幹活。
我頓時有種在養廢物的無力感。
“你會做飯吧,我還買了魚呢。還有牛奶,這幾天天天喝着,傷口好得快。記得每天換藥。”
“不會。”
她說啥?
我轉身,瞪她。
她毫無所謂地瞪回來,眼睛黑漆漆的,看得我有些失神。
我想起《國家地理》裏介紹的“藍洞”,人站在海底深坑的邊上,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掉落下去,一直墜落,永遠永遠。
“不會就算了,好好照顧自己,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咱們扯平了。剩下的錢我放音響上了。我走了,再見。”
我淡淡說完,從她身邊走過。
下一刻,我手上一熱,祁犧抓住我,用力扳到她跟前。
“晚上到我家,給我做飯,好不好?”
她很高,背對着燈,暖色的光從她頭頂傾瀉而下,落了一地,蔓延到我腳下。
她的陰影和燈的柔光把我牢牢籠在她帶着期盼的懇求裏。
恍惚間,我看見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人站在無盡的海面上,前面是深不見底的藍洞,頭頂盤旋着鳴叫的海鷗。
小人往前邁了一步,筆直下墜。
海流旋成漩渦,螺旋形開始倒流。
我鬼使神差地擡起手,撫摸她耳邊的碎發,癡癡地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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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節第一次修文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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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君,有緣共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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