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逗的她忍不住發笑。
謝安勝抽了時間來看她,只見她頭發比先前長很多,用發箍攏住,露出整張臉,眼神呆滞,表情木然。謝安勝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不知道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她一向是倔強的,充滿熱情與毀滅性,在家裏徹夜開狂歡party,出去飙車才是她會做的事兒。
謝美琪知道自己怎麽了,她只是覺得一切都沒意思了,跑車和party,賀聿文和蘇華,離開希園,研習電影,對于她來說都不再有意義。
她看着謝安勝,希望他能給她一個意義,他開口說:“亮亮,怎麽了?”
謝美琪覺得不對,不是這一句,這是多麽平常而又無聊的一句話。她等着他再說一句,他沒有說話,過來抱住她。他的懷抱是溫暖的,可是僅此而已。她想也許時間長一點會不一樣,可她還是失望了。她推開他,說:“我沒事,你那麽忙,不用時常來看我。”
謝安勝以為她信了蘇華的話,心痛難忍。可是他無法對她解釋;永勝事物繁忙,他亦沒法長時間陪她,只能囑咐張叔陳阿姨好好照顧她,自己無奈離開。
謝美琪這樣過了一個月,有一天晚上夢到父親。謝安平穿運動衣牛仔褲,帶她去頤和園滑船,船劃到中央,他卻忽然不見了,她在湖心大哭,直到醒來。眼睛睜開,哭泣無法止住,想到父親真的不見,傷心的感覺不僅未除而且更濃。嗓子眼裏好似有異物,不能放聲,只能默默流淚。
天亮以後,她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紅腫的雙眼,想起小的時候,到了夏天,希園裏的葡萄挂滿架子,晶瑩透亮,父親将她舉過頭頂,去摘葡萄。陽光從密密疊疊的葉子空隙透下來,細碎的撒滿她雙手和父親滿臉,父親的聲音溫柔興奮,說:“亮亮,摘那一串。”她的眼淚又大顆滾落,張開嘴,發不出聲音,如被人遏住脖頸。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非瘋掉不可。
謝美琪重新開始出門交際,電影首映禮,時裝秀,賽馬會,各界名流party。花很長時間選禮服,挑首飾,修整妝容,坐林肯房車到達現場,盡可能停留長的時間,與每一個過來搭讪的年輕男子耐心周旋。每日筋疲力盡,睡着了都不再做夢。
有一天傍晚,她修飾好自己開車出門,大門打開,見到賀聿文。她想起那年除夕,也是這樣,大門打開,見到他一身風塵仆仆,簡直像是前世的一個夢。她下車,身上穿的是金色緞面印花裙,戴誇張的大耳環,披一件黑色皮草鬥篷,妝容精致,豔光四射。
賀聿文穿一件褐色夾克衫,牛仔褲,滿臉疲憊,看到謝美琪兩眼放光,說:“美琪,你終于肯見我。”
謝美琪說:“實驗室應該很忙吧,你不該在這裏。”
“美琪,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還關心我的工作。美琪,請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
“聿文,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看我,這才是我的生活。我和你不一樣,我不象你那樣有才華,有抱負。我們不合适。”
“沒關系的,美琪。你想怎麽樣都可以,我可以陪你。我可以馬上回去退學,搬來紐約,你想去party,喝酒,騎馬,出海,我都陪你。我可以的,美琪,你相信我。”
“聿文,別這樣,我不值得。”
“你值得。我喜歡你,從你15歲生日見到你就喜歡你,每次見到你心都會激烈跳動,恨不能将你擁在懷裏。美琪,請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
謝美琪聽他這麽說,忽然笑起來,她想起之前同傅少傑開玩笑讓他表白,他說的話是差不多的。事實上,她根本聽不出真假來,她只是沒感覺。
賀聿文看她笑,受到巨大打擊,聲音頹敗說:“美琪,你不相信我。”
謝美琪說:“我相信。可是聿文,那對于我來說沒有意義,我不愛你。”說完上車。
賀聿文震驚,他原本知道,可是真的聽到,依然覺得不可置信。就像一個瀕臨絕境的人被人插了一刀,心髒已經停止跳動,眼睛還是不甘心閉上。
當晚淩晨三點,謝美琪從場子出來,與朋友們告別,開着車回家。隐約覺得後面有一輛黑色車子跟着自己,她想賀聿文這人當真冥頑不靈,到了這個地步,還要苦苦糾纏。她将車停在路邊,那輛車也遠遠的停住。謝美琪打開車門下來向那黑色車子走去,天氣寒冷,她不禁打了寒顫,剛走幾步,那輛車子卻調頭,轉入另外一條街,很快消失不見。
之後半個月再不見賀聿文和那輛黑色車子,謝美琪覺得他終于想開,也算是放開一個負擔。她繼續聲色犬馬,不知疲累。
有一晚參加一個名設計師的party,她一般晚上出門很少自己開車,除非是不想喝酒。這晚自己開了車來,本不打算喝酒,誰知有相熟的人帶了私家葡萄酒過來,一定要讓每人嘗一口,謝美琪喝了大半杯的樣子,到散場,已經完全感覺不到酒意。
她駕着藍色跑車往家開,走到半途才發現之前跟過她的那輛黑色車子在後面,她覺得賀聿文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于是加油門想甩脫那車子。誰知那車子跟的很緊,是一輛瑪莎拉蒂商務車,動力很足,司機不見得比謝美琪有經驗,但是像要鐵定跟住她,有一股子猛勁兒。在市裏謝美琪也不敢開的太猛,只讓他跟着。到了長島高速,路上一輛車也沒有,謝美琪開始加速,巨大引擎聲響徹午夜。眼看那輛車子要被她甩脫,她心中得意,回頭往後看了一眼,根本看不清開車的人,她理所當然以為是賀聿文。回過頭來,只覺眼前一黑,像是前方有什麽阻礙,她一打方向盤,用力過猛,車子有點飄,謝美琪本能去踩剎車,可是車子速度絲毫不減。眼看車子撞上旁邊護圍,調翻過來,謝美琪在車子裏整個人騰空,撞向車頂,只覺全身幾乎都斷裂,有血從嘴裏湧出,腥鹹粘膩。
謝美琪整個人仰面卡在車裏,看到那輛黑色車子從自己身邊呼嘯而過。她漸漸感覺不到身上疼痛,全身像是放松下來,覺得好久沒有這麽舒服過。她想,原來人死之前是這樣的。
她無端端想起之前收到過的一張明信片,寫着:“亮亮,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你四歲的時候我帶着你在小花園西南角一顆槐樹下埋了兩顆核桃,自從埋下後你就天天纏着我帶你去看有沒有長出新核桃來,大約看了一個星期,你終于把這事兒給忘了。不如你現在去小花園看看,能不能挖出那兩顆核桃來。亮亮,生日快樂!謝安勝。”
她後來真的去小花園西南角找那兩顆核桃,可是幾乎挖遍所有的槐樹周圍,也沒找到,家裏的園丁都快瘋了。這個時候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的當口,忽然記起來,其實不是在槐樹下面,是在一顆木蘭花樹下面。她站在開滿白色玉蘭花的樹下,看着謝安勝将兩顆核桃放進挖好的坑裏,用小鏟子往上面填土,她用軟糯糯的聲音說:“小叔叔,你說明天會長出新核桃來嗎?”
謝安勝嗡聲嗡氣的說:“不會。”
“那後天呢?”
“也不會。”
“那大後天呢?”
“大概會吧”
疼
謝美琪醒來,聞到濃烈的消毒藥水味,她睜開眼睛看到慘白天花,動了動胳膊,很重很麻。她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蓋着白色被褥。她知道自己沒有死,是在醫院,她試圖轉動腦袋,很重,但尚可以動,一眼看到謝安勝。他歪坐在躺椅上睡着,整個人頹的不像他,身上蓋一條薄毯子,嘴周都是青青的胡茬。謝美琪出聲叫:“謝安勝。”發不出聲音來,只餘下微弱氣息。
謝安勝卻馬上醒來,看到謝美琪睜開的眼睛,大聲喊:“叫醫生!”原來屋內還有陳阿姨和其它兩名工人,聽他吩咐立即去叫醫生。
謝美琪又叫:“謝安勝。”這次發出嘶啞氣聲。
謝安勝過來握住她的手,說:“我在這裏。”
陳阿姨坐在床邊抹眼淚,說:“亮亮,你吓死我了。”
她手臂上挂滿吊瓶,被謝安勝握着手,感覺到一點點針刺似的疼,慢慢蔓延至全身,接下來只覺沒有一處不疼痛。她說:“我疼。”
謝安勝一手輕握她手,一手撫摸她臉龐說:“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正說着,醫生護士進來,将她全身一陣檢查,謝美琪這才發現自己左腿打着石膏。也才知道她是被追逐他們的警察送來醫院,已經睡了兩天兩夜。看起來50多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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