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着金邊眼鏡的白人醫生說:“你斷了一根肋骨,大腿骨折,傷不算重。”

謝安勝說:“醫生,她剛才叫疼。”

醫生叫護士給她打了鎮痛藥,說:“疼是正常的,鎮痛藥不能太頻繁的用。下次疼痛再發,只能自己忍。”

謝安勝說:“美琪,你忍忍,我們馬上就回家。”說着吩咐工作人員回去收拾東西。

一時屋裏醫生護士工作人員都離開。謝美琪說:“為什麽還要收拾東西?”

謝安勝說:“我們回希園。”

謝美琪說:“為什麽?”

謝安勝痛心疾首,說:“亮亮,那晚跟着你的人是文立欣,車子也是她讓人動了手腳。”

謝美琪一直以為是賀聿文,這個時候只覺震驚,問:“她為什麽要那麽做?”

謝安勝說:“我正在跟她辦離婚。”

謝美琪愕然,謝文兩家聯姻,是符合兩個家族利益的事,即使他們不合,離婚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謝安勝并不欲多說,看着她,臉上滿是憐惜,說:“是爺爺吩咐,等你醒來,立刻回希園。永勝的飛機已經在等着,帶了醫生過來,不用怕,亮亮,很快就到家了。”

謝美琪沒有說話,鎮痛藥的勁兒上來,她只是覺得很累,頭很沉,昏昏的睡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人果然已經趟到希園自己屋子裏的床上,旁邊兩個護士看着,看她醒來,叫了醫生過來。又是一通檢查,說之前給她服了安眠藥,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盡管說。謝美琪只覺得全身木木的,無法動彈,疼痛沒有上來,說不上有什麽不舒服。

陳阿姨帶人端了白粥過來,她勉強吃了幾口。又睡過去。

等到再次睜開眼,很意外的看到傅少傑正坐在床邊,看她醒來,輕說:“美琪,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謝美琪居然有心情開玩笑,虛弱的說:“是不是覺得什麽仇都報了?”

傅少傑笑起來,說:“好,前塵往事全部了結。那麽,美琪,你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謝美琪笑說:“當然。”

傅少傑說:“美琪,知道你出車禍,我們都很震驚。四叔更是像瘋了一樣,直接從會議室出去就上了飛機。”

謝美琪心裏一陣疼,說:“他現在在哪裏?”

傅少傑說:“在跟文立欣簽離婚協議。”

謝美琪驚訝,不等她問,傅少傑就跟她細細講起原委。

是文立欣提出的離婚,文謝兩家家長均不同意。謝美琪在美國出事,據當事交警說當時是兩輛車在飙車,其中一輛趁他們救治謝美琪時逃走。謝望親自派了人去美國查問,很快查到當晚追逐謝美琪的正是文立欣,謝美琪的車子也被她買通的人動了手腳。謝老爺子大怒,當即允許二人離婚,文家家長知道謝家不追究責任,已是萬幸,再無話可說。謝安勝回來,即刻去簽協議。

傅少傑說完,二人沉默半天。

傅少傑說:“美琪,你還好嗎?”

謝美琪說:“我不知道,少傑,車子翻的那一刻,我想的是,如果就這樣死了也挺好。”

“美琪,我認識一個人,因為女朋友離開他,工作丢掉,所以想割腕自殺。結果拿着刀足足割了自己七刀也沒死成。”

“少傑,你一點同情心也無。而且最愛編故事。”

傅少傑攤開手說:“美琪,你知道我怎麽想,我想這輩子無論如何我都要好好活着,至少要比我爸多活三十年,才夠本。”

“去問問醫生,能不能把你的雄心壯志移植給我一部分?”

“我聽說你遇到你母親。美琪,既然在她缺席的日子裏你都好好的長大了,現在你就更不需要她了。當她是個陌生人,不用有負罪感。是她生下你,所有的都是她應得的。”

謝美琪說:“少傑,你會愛什麽人嗎?”

傅少傑一本正經的說:“美琪,你知道的,因為你不愛我,所以我已經不能再愛任何人。”

謝美琪忍不住笑起來,牽扯整個腹部疼,說:“謝謝你,少傑。我想人如果知道疼的話,就應該不會想去死了。就像你那個朋友,他之後肯定再也不敢自殺了。”

晚間謝望來看謝美琪,謝美琪看着許久不見的爺爺,才發現比上次見到他時又老了很多,他們生分這些年,可到底是祖孫,而且很長一段時間裏,彼此是對方唯一的親人。他的擔心謝美琪感覺的到,她看着謝望說:“爺爺,對不起。”

謝望一下子動容,高大的身材盡然頹唐下來,然而也只是說:“好好修養,這是家裏,想怎樣都可開口。”

謝美琪點了點頭,謝望又看了看她,蹒跚離開。

謝美琪自回來還沒見過謝安勝,心裏不安,身上疼痛又上來,睡不安穩。隐隐約約覺得有人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額頭上,她知道是他,努力讓自己睜開眼睛,果然見他坐在床邊,正看着自己。他柔聲問:“還疼嗎?”他刮了胡子,穿了件藍色毛衣,看起來異常溫和。

謝美琪腦袋不是很清明,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做夢,只是叫:“謝安勝。”

謝安勝說:“我在這裏。”

謝美琪聽他确認,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沉沉的睡了過去。一直感覺有人在身邊,心裏很靜。等早上清醒過來,卻不見謝安勝,問了陳阿姨,知道他昨晚确實一直守在這裏,在她醒之前,剛剛離開回永勝。

隔天陳茵來看謝美琪,見她趟在床上,形容消瘦,胳膊上吊着管子,腿部在被子下高高隆起。陳茵因自己已經有了孩子,對着謝美琪更是母性大發,她心疼,叫一聲:“美琪。”聲音哽咽,說不出話來。

謝美琪心裏感動,看着她,竟然想起蘇華,她知道嗎?她說:“陳老師,我沒事,醫生說是輕傷。”

陳茵知她堅強,說:“美琪,等你好了,我帶弟弟來看你。”

謝美琪一下子來了興趣,說:“好啊,我還只看過照片。是叫文耳東?”

“都是你立同叔叔,非要叫這怪名字,孩子以後要被人笑。”

謝美琪想文耳東有一對恩愛的父母,多好,她說:“立同叔叔是在乎你。陳老師,立同叔叔真是好男人,是不是?”

“他在這些事情上向來是做的很好的。不過,美琪,兩個人過日子,天天相對,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謝美琪聽她這麽說,想也許女人從來都是不滿足的。

陳茵鄭重的握了美琪的手說:“美琪,立同說他代立欣向你道歉。”

謝美琪是一直不喜歡文立欣,可是對文立同卻一直是尊敬的,她說:“沒有關系,我不怪她。”

陳茵又緊握了她的手說:“美琪,你待人總是寬厚的。我希望文耳東也能長成你這樣。”

文耳東當然不會長成她這樣,他會在強大的父親和慈愛的母親呵護下長大,人生不會偏離亦不會有遺憾。

不是夢

謝美琪漸漸過了昏睡期,神經和身體也都敏感起來,不時被疼痛折磨。不過正像她跟傅少傑說的,這疼痛對于她來說其實沒有那麽難忍,她過了好一陣子麻木不仁的生活,現在又只能躺着,疼痛反倒成了她确認自己還有知覺的證據。

謝安勝守了她幾夜,反複的對話不過是“還疼嗎?”“我在這裏。”她一個人的時候隐約想到這些,嘶啞的聲線震動着耳膜,波動一直傳到心髒,左邊胸口狠狠的跳動,讓她堅定這許多年來的認知,無論何時,她都只有他。

她迫切的想見到他,卻因為藥物作用,總是在他來時睡着,心裏懊悔不已。

一天晚上,謝安勝來看她,她跟往常一樣已經睡着。謝安勝坐在床邊看着她,床頭留了一盞燈,照的她臉色愈發蒼白,卻更加顯得眉清目秀,可能因為疼痛,睡夢中眉頭微微蹙起,惹人憐愛。他忍不住拿手去撫她眉頭,輕輕将之攤平,完了卻舍不得離開,整個手掌貼在她的臉頰,手微微的顫抖着,想着差一點就要失去她,不禁又恨上了自己。他想将手拿開,卻有一只小手覆蓋上來,他沒有再動,輕說:“醒了?”

謝美琪睜開眼睛看着他,他處于燈光暗處,只得一個黑黑的影子,讓人不忍驚動,她小聲答:“本來也沒睡着。”

他心酸難忍,說:“是在等我?”

她聽到他的問話,心比剛才跳的更厲害,臉上也發起燒來,過了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他觸着她微燙的皮膚,心裏滿滿的,說:“我以後回來早點。”

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說:“你近一些,我想看看你。”

謝安勝依言靠近她,五官暴露在淺淺燈光裏,謝美琪拿手去碰他的臉,剛從外面回來,觸手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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