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收徒
白熙再次搭箭,又是五連發。她自小練習射術,射技精湛,十二歲那年起就射無不中。此刻對着敵手,她另起一箭,瞄準對方劍柄,中指一動,放弦,只聽“嗤”一聲,箭破空而過,直直打中對方劍柄。可謂是快準狠一應齊全,對方虎口處一震,長劍掉落在地。而白熙又一支箭已然搭上滿弓,對着她的腦袋。
毫無疑問,白熙勝出。
場下一陣轟動。
白熙深深吐出一口氣,轉頭看向尋善,松懈笑了。
另一邊,三娘和劉拓對視一眼。劉拓道:“這種情況以往也有過,只是稀少,尤其是學藝弟子裏,今日是頭一遭。”
三娘眯起眼睛,不語。
白熙下場的時候興奮的抱住尋善又叫又跳:“多虧你,尋善,多虧你啊,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尋善推開她,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而已,以往弟子比試也是可以用到劍術之外的學藝。勝負往往也是要智取。”
“你好聰明,尋善,長進不少啊,不錯不錯。你爹也會安心的。”白熙拍了拍她的肩,“對了,我要去那邊候着,等晚些時候我去找你,順便看看糖糖。”她擠擠眼,走開了。
尋善朝她揮揮手,也欲離開,身旁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在武藝方面天賦不錯。”
尋善一愣,看到慕容半邊胡渣的臉,笑了笑:“慕容管事見笑了,哪裏來什麽天賦,只是碰巧說對了而已。”
“那還真是碰巧。”慕容似笑非笑,“丫頭來自哪裏?”
“江城人士。”她記得爹爹在信裏講的。
慕容若有所思,看向大門緊閉的端華殿,微微嘆息道:“那可真是巧了。”
“管事……。”
“哈哈,我與唐年君亦是江城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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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取出腰間葫蘆,喝了口酒,眯起眼道:“想不想學武?”
“不想。”
“別這麽早拒絕。我親自教你,如何?”
能得到慕容管事親自教習武藝,那是何等榮耀?尋善怔住。
“我不過一個雜役。”
“根骨好,哪管那麽多?你不知道一個學武之人這輩子要能挖掘到一個天賦上佳的弟子,是一件死而無憾的事情。”
“我年紀不小了。”
“不礙事。”他總覺得這個丫頭是存有底子的。“我回頭跟主子說一聲便是。”
慕容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不日便将此事報給司簡,司簡正在看書,聞言手指一頓,擡頭道:“尋善?”
“不錯。我覺得那丫頭根骨不錯,甚得我心。”
司簡放下書卷,眼裏一沉,“不妥。”
“為何不妥?”
“她要照顧糖糖,糖糖離不開尋善。”
“糖糖那裏再撥一個人過去就是。尋善的天賦可耽誤不得。”
“哪來什麽天賦,她可願意?”
“因此我來通知你一聲。”
司簡搖頭,“不準。”
慕容便不明白了,“在尋善一事上你似乎有過多執着。”
“慕容,不要拿誰來試探我。”司簡眉目一凝。“你下去。”
慕容堅決,司簡更是決絕,眼底起了寒意,轉過身不再理會他。
次日,司簡去清銘殿看糖糖之時随口問尋善:“可願意學武?”
尋善驚訝,一想,問:“慕容管事跟你說了?”
“若你自己想學,那便與他去學吧。”他淡淡道,連看着熟睡中的糖糖的眼神也淡了幾分。
尋善搖搖頭,“很累,不想學。”
像是知曉她會拒絕一樣,司簡并未有過多意外的神色,只是應了一聲:“若有興趣,可以來端華殿找我。不懂的地方可以過來問我。”
司簡走去外間,坐在她睡過的軟榻上。這兩日他總是會在清晨過來看望糖糖,用一種不讓人察覺的姿态,尋善也便早早起來,收拾好榻上被褥,還在榻幾上擺了清茗。
像是一種彼此之間的默契。雖然很多時候她總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能明白他要在某個時間要做什麽。這種默契仿佛存在很多年了一般,如此心照不宣。
司簡看了一眼擺在茶幾上的茶水,端起來一聞,笑了,眼底的冷郁頓時消散,一片清明,像是湖水蕩着溫柔漣漪。
“這個是臨安産的碧螺春,清香細膩,你自哪裏取來的?”
“向三娘要的。”
“糖糖還小,自然是不喜喝茶,你也沒這個習慣吧。”
言下之意,他是在說她特意為他備了這個茶水,心思細膩。算是贊許嗎?
尋善心裏不無歡喜,抿了嘴唇道:“你一大早過來看糖糖,我又聽三娘說你習慣早上喝這個碧螺春,因此才備着。”
司簡輕呡一口,眯起眼睛,臉上有了一瞬的恍惚之意。
尋善問:“如何?”
司簡看向她,眼神輕柔,“很好。”想必在給他沖泡之前她自己是試了好幾回了。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小心翼翼擺弄茶具的模樣,必是仔細認真又歡喜煩惱。
他道:“幸好這個世上有你。”聲音輕若浮雲,細如流水,更像是一句說給自己聽的嘆息。
這個世上,幸好還有你的存在,才不至于讓我的餘生無味虛度。
“喜歡劍還是弓?”司簡放下茶盞,突然問。
尋善一愣,細細想了一會,道:“劍易傷人,弓需力大無窮。還是劍比較适合。”
司簡點一下頭,“明日有空過來端華殿一趟吧。”
他讓她過去端華殿不過是給她一把佩劍。
尋善看着那把小巧精致大約七尺來長的劍,心裏更多的是茫然。那把劍的劍柄上還系着紅色流蘇,她用手一撥,撩起的是無盡的迷離。鮮紅的色澤,讓她想起體內的血液。
“這把劍叫什麽名字?”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所有的兵器都該有一個屬于它的名號,比如,青霜劍。
司簡略一沉吟,道:“就叫它流光吧。”
流光。明亮璀璨,美好之意。
尋善回去清銘殿,一人坐在偏殿裏,四周昏暗,門窗緊閉。她把那塊和田玉和這把流光劍并排放在桌上。玉和劍都垂着鮮紅若血的流蘇。她用手輕撫它們,流蘇的涼意在掌心裏劃過,絲絲酥麻,點點朦胧。
她閉起眼睛,睫毛一顫。腦子裏有了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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