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十七歲

“短節目我沒意見，自由滑的選曲會不會太冒險？”

王熠專心吃飯，三位教練專注讨論。平時向來以工具人自居的劉·助理教練·岩，百年難得一見，竟然主動發表意見。

“探戈的表演難度太高了，稍微滑不好就會變成災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今年的冰舞去年的雙人，那分數掉的簡直慘不忍睹。”

李勤手握正宮中性筆，右手一揮在白月光訓練筆記本上寫就：慫蛋。

“為什麽不？”

得知王熠選曲之後很高興，已經在心裏開始編排節目輪廓的安娜·克裏莫娃，理解了劉岩拒絕的理由後非常想不通。

拿起手機點開王熠在總決賽上滑出的《傾國之戀》擺事實講道理，努力為自己看好的學生争取正當權益。

“Liu看看這一段的表現。我相信Evan有能力賦予《Tango?Jalousie》新的生命。你說什麽？我編排《傾國之戀》時考慮到了Evan的年齡，為什麽這次沒有？答案很簡單，妒忌也是一種情感，下賽季他十八周歲，滑這個主題相當完美。”

“迎來初戀的男孩兒，卻在赴約當晚遭遇背叛，憤怒的火焰在胸中燃燒，一個人在道路上奔跑肆意散發着自己的魅力。哦~那種美好絕對會讓看到的人印象深刻！此時此刻，我的腦子已經被節目畫面填滿。”

安娜·克裏莫娃發出詠嘆調，李勤嘴角一抽右眉一挑。哼哼了兩聲睨了還在吃吃吃的傻徒弟一眼正宮再動，在‘慫蛋’後面落下另外一行字：神經質，傻東西。

王熠：？？？

冥冥之中察覺到了一股惡意，王熠伸向青菜的筷子停下。瞄了一眼你來我往，殺的不可開交的劉岩跟安娜·克裏莫娃，很快鎖定了主要嫌疑人李勤。

以他對這位大傲嬌的了解，幾乎可以肯定這位老大現在絕對在看熱鬧。

畢竟他非常清楚，自己這邊一旦對某件事情做出決定就不會變，除非真的錯了，或者中途遇到了不可抗力。

“……劉教練，就讓我試試吧，我想挑戰看看。”

稍微旁聽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

王熠放下筷子将表情調整到‘我真的很想嘗試’的檔位，出聲說話打斷了劉岩跟安娜·克裏莫娃的辯論。

“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但明年我就成年了，有資格去理解探戈的精髓了。再說，我目前在裁判面前的定位也不是以表演見長，就算把節目滑得再好，節目內容分五大項還能統統上九？”

說到這裏王熠停下，對後知後覺露出苦笑的劉岩抱歉一笑。視線轉到神采飛揚，貌似取得了一場大勝的編排教練身上繼續道。

“只是安娜，音樂雖然已經選定了，可我這段時間聽下來，總覺得亞弗·泰勒弗森的演奏有一些不符合我的審美。”

“為了改變這種感覺，同時也是為了避免麻煩，我希望找人将自由滑音樂重新錄制，并做出一些改變。例如去掉手風琴，加重幾個關鍵點的演奏效果？我覺得這樣做會更方便我在滑行表演時，将觀衆帶入節目的世界。”

“當然可以我的孩子。”

聽到王熠提出要求，安娜·克裏莫娃不僅不生氣反而很欣喜，主動伸出右手握住王熠的左手，雙眼之中閃動着野心。

“2013-2014賽季是你職業生涯中最關鍵的一年，成功獲得奧運會冠軍将為你掃清所有障礙。我會推掉所有工作，竭盡全力為你編出兩支經典。”

“唯一的困難是，在你練習Tango的時候，我會非常嚴厲。我希望你明白，這是我最擅長的，也是我的傷痛。很多年以前，正是因為Tango，我才會與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領獎臺終身錯過。”

在選曲問題上終于達成一致，也算是為下賽季的征戰開了一個好頭。12月30號，王熠迎來了自己的十七歲生日難得放假，與專門趕回家的兩位老父親及一位刀子嘴豆腐心教練哪兒都沒去，待在家裏烤肉慶祝。

期間，王熠跟林健虎負責備菜燒烤，王建設負責吃的同時跟李勤鬥嘴。

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你來我往互相嫌棄，一個說一個老子既當教練又當爹，有個混蛋還整天給老子挖坑，簡直毫無人性。

另一個則高傲的表示，你要是不願意教就趕緊放我兒子回家。當什麽運動員，整天苦哈哈，哪有坐擁百十億家産來得爽。

運動天賦？什麽運動天賦，別跟我談什麽運動天賦，你那是井底之蛙，不知道我兒子投資天賦到底有多強。

比特幣知道不？均價0.05美元買進30000枚，這個月單枚價格已經漲到了13.5美元！就這投資回報比，普通運動員奮鬥一生都比不了。

“爸，老爸這是怎麽了？”

牛肉在鐵絲網上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泛着油光，王熠倚在中島臺上觀察了一會兒，似疑惑似關心，手肘碰了碰身旁林健虎的腰詢問了一句。

拿着夾子正在翻檢肉片的壯碩男人，聽見王熠的問題張開嘴巴就想回答。

第一個字幾乎已經說出口，卻猛然反應過來咬碎在嘴裏，濃濃的一對劍眉一雙虎目撐到了極限，不可思議的看向了身邊。

爸，老爸，既然當面這麽叫了，必然是已經知道了他跟王建設的關系。

解釋嗎……

不，不需要解釋。

他的孩子又怎麽會嫌棄他。

“你……知道了？”

刺啦——

火苗晃動，新的肉片接觸到鐵網。

向來沉穩寡言，就算泰山崩于眼前也不會變色的男人這一次卻格外忐忑，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問出這句話。

“知道啊，我又不傻。在我看來，愛就是愛，只要你們自己過得開心就好。說不定未來我也會跟你們一樣，到時候爸你可千萬得管好那誰誰啊。”

“說什麽傻話？就算真有那一天，你爸他也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

聽到王熠的答案，林健虎心跳瞬間失速。狠狠攥住手上的金屬夾子，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表情和呼吸，在王熠丢出一個假設後笑罵了他一句。

他的兒子，這就是他和王建設的兒子，日後必然會成為他們共同的驕傲。

有這樣的心理承受能力，加拿大國籍看來可以提前放棄了。他們一家三口，就他一個在外頭飄着足夠了。

“王建設，你幼不幼稚？肉你搶生菜葉子你也搶，還好王熠的胃口沒随你！”

李勤吼。

“怎麽沒随我？去年我跟我兒子在箱根旅行時沒少光顧當地的美食街。兒砸，快過來，今天老爸護着你，烤肉想吃多少吃多少。李勤他敢叨叨一聲，我就讓你健虎叔收拾他。你叔那身肉可不是老爸這樣的樣子貨，估計一拳頭就能把李勤滿嘴牙打爛。”

“爸，老勤，你倆真的夠了。”

眼見兩位死敵對線逐漸對出真火，王熠連忙上前拉架勸和，勞心又勞力，度過了比正常訓練還要累的一天。

次日一早，重新獲得他‘監護權’的李勤，雄赳赳氣昂昂帶着他返回國家隊。師徒倆轉眼忘記了休假的快樂投入到新一輪訓練學習中去，二月九號迎來除夕夜總共休了五天年假，二月十四號情人節當天就恢複了訓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本賽季最後一項賽事，倫敦世界花樣滑冰錦标賽就要來臨。

王熠在本場比賽中可是肩負重擔，要盡可能的取得好成績，為明年的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男子單人滑項目争下最多的名額。

用上級領導動員他的原話說就是，兩個是保底，三個按照大獎賽總決賽上的比賽狀态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同志心裏不要有負擔，盡量在賽場上發揮出全部實力就行。你這麽年輕，未來的路還有很長……

“嘿，眼睛看哪兒呢，水都灑了嘿！不會還在想名額的事吧？比起雙人滑三對選手參賽，兩對名次相加必須小于13的硬性任務。男單就你一個人，滑進前十名取得倆名額不跟玩兒一樣？”

“争金奪銀拿下三個名額順其自然吧。說不定比賽時打分裁判看你順眼，随手一丢就把金牌給你了呢。”

冰場邊，訓練間隙，王熠喝水順便休息。李勤難得沒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暫時放下了自己刀子嘴的人設，扮演起了知心好叔叔的角色。

王熠邊喝水邊聽，只管點頭并不發表意見。

承認自己剛才确實有些走神，但想的并不是冬季奧運會名額，而是怎樣盡快适應身高增長帶來的改變。

按照身體狀态顯示，他馬上一米七四，明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就會長到一米七五。

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調整跳躍細節浪費時間，不如從現在就開始适應。

這時候就又顯示出能看到身體狀态的好處了，擱其他運動員身上，哪個不是越接近青春期發育關越戰戰兢兢。

科學檢測确實有用，但無奈準确度達不到百分之百。因此隕落的天才不知凡幾，他毫無疑問就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老勤，提前通知你個事兒，世錦賽後執行跳躍時，我準備多跳兩厘米。”

“嗯？你小子又——”

“我昨晚上睡覺時做了一個夢，夢見明年十一月底身高長到了一米七五。別瞪眼，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我相信我的直覺。提早準備就算到時候身高沒到又沒啥損失，萬一真的長到了，你跟我就偷着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