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魑魅魍魉(一) “不是辟城人士,是時……

辟城自高然上任以來,處處是百姓和樂,雖不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水平,但也是沒有任何重大事件發生。

平日裏府衙裏處理的無非就是張家的狗咬傷了李家的雞,諸如此類家長裏短的事情。

而楊堃也是從其他地方流竄到辟城作案,他們的地方也一直不算辟城的地界,但作為官員面對來往辟城的百姓也不能放任這山匪不管,也讓高然頭痛了好一陣子。

最讓他挂心的卻是近兩個月來,大街小巷流傳開的流言蜚語。

從八十老婦到牙牙學語的孩童都知道他們辟城鬧鬼的事情。

起初,高然聽到這謠言也是勃然大怒,下令徹查造謠的人,結果卻沒想到真的不斷有人來報案,說是在夜晚看到一名白衣女子從家中飄過。

來報案的人,從屠夫到辟城富商都有,高然為了這件人心惶惶的事情,親力親為地去各個發現女鬼的現場查看,卻沒有在現場看到任何痕跡。

過了幾天之後,也沒人來報案,這件事就偃旗息鼓了一陣子,百姓也開始逐漸淡忘了這件事。高然也以為只是有人鬧了惡作劇,就将這件事擱置到了一旁,全心全意地準備起了他在辟城這一年來的功績,準備上書監察。

可就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正當他伏案疾書的時候,卻聽到房外傳來了“淅淅索索”的響動,他沒在意,以為是有貓從房頂竄了過去。

他重新低頭開始寫字的時候,卻用餘光看到似乎一個人影從他門前飄過。

他再擡頭,卻發現門上糊的窗戶紙只倒映着微晃的燭火,一切都照常。

正當他再準備低頭的時候,他這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一個剪影從他的門前飄過。

他只怔愣了一瞬,立刻拿起燭臺開門,想要追過去,卻連鬼影都沒有捕捉到,他看到的只有三兩只鳥從庭院中的樹中飛了出來,風吹動着樹,枝丫輕晃。

第二天,他下令将全府上下搜查一遍,卻一無所獲,他這才書信一封,将這件事怪事告訴了好友宋陌竹。

“事情就是這樣。”高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娓娓道來。

這件事聽得楊晝和畫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楊晝不由好奇:“你當初追出去的話,你都不害怕的嗎?”

“哪顧得上那些,還不是要把那個裝神弄鬼的人找出來,看看他是什麽目的,”高然說話頓了頓,“在縣衙見了那麽多年,誰還不知道這世上本無鬼,都是人心中有鬼。”

宋陌竹贊同般地點了點頭。

“事情反正先告訴你們了,要破案的話,具體的就明日再說吧,今日你們就好好休息,一路跑過來也累了。”高然還算人道,沒有司刑處的人一來,就壓榨他們查案。

等時以錦醒過來,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擦黑。

她揚聲問小秋:“小秋現在什麽時辰了?”

“現在已經戌時過了一刻了。”

時以錦這才想起現在是冬天,晝短夜長,倒是她睡得忘了時辰,不過也沒見人來催。

她這才發現,小秋坐在桌旁借着燭火在繡荷包,食盒也被放到了炭火盆旁,看來是借着炭火的熱度來保溫。

“前面可是有人來請我們用晚食?”時以錦慢吞吞地起了身,開始穿衣。

“沒有,”小秋放下了手裏的繡活,走到床邊幫時以錦穿衣服,“差不多黃昏的時候,下人就把食盒送來了,說小姐你們舟車勞頓,就不用特地一起去用餐了。還說食盒放着,他們一早來收。最重要的是,他們還囑咐小姐晚上千萬不要出門。”

時以錦聽到小秋的話,系帶的手頓了頓:“他們可說了原因?”

“我問了那送飯的丫鬟,但她眼神閃爍,什麽都沒說。不過我之前天快黑的時候,替小姐去打水的時候,聽到井邊的下人說了什麽鬧鬼之類的。不過,我一過去,她們就噤了聲。”小秋将她看到和聽到的,盡全數轉告給了時以錦。

時以錦也猜到了大概是最近有鬼神傳說的事情,可能鬧得時家上下人心惶惶:“既然他們這麽說,我們也就不要出門了,省得犯了人家的忌諱。”

雖然時以錦心中不相信有鬼神這一類事情的存在,但還是決定入鄉随俗,免得沖撞了時家人。

小秋替時以錦将衣角撫平了一些:“小姐,我剛才忘了說,下人還說了,明日中午一家同去望香樓,為你們接風洗塵。”

“嗯,我知道了。”時以錦淡淡應下,覺得應該是時家人避免夜晚出門,這才将接風宴訂在了中午。

今天一路的奔波,确實讓時以錦傷了神,她胡亂地塞了兩口飯,就又重新回到了夢想中。

一夜無夢。

時以錦再起來,這才覺得神清氣爽。

她草草用過了朝食,就坐在梳妝臺前,讓小秋為她梳妝打扮。這麽說來,她還是第一次穿過來之後,第一次去到外面的酒樓吃飯,也不免期待起究竟能吃到如何的珍馐美馔。

一行人的馬車停在了望香樓的門前,其餘的人似乎先到了,已經進了包間。時以錦在最後下了車,擡頭看着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閃閃光芒的牌匾。

“咦?什麽辟城有這等美人,我卻沒見過?”

高然看向不遠處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那姑娘的輪廓顯得格外的柔和,更是在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更是顯得膚白頰紅,顯得格外通透,眉毛細長,朱唇輕啓,似乎在對身旁的丫鬟說些什麽。

黑色的長發有兩縷順着臉頰垂在身前,随着步伐頭上的銀步搖還在輕輕晃動。

那姑娘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朝這個方向瞧來,高然更是覺得這姑娘的眉目前宛如一汪泉水,清澈見底。

高然就見那姑娘朝他們這邊走了兩步,他“刷”地一下打開了折扇搖了搖。

“沒想到這麽巧。”時以錦開了口,在這裏看司刑處衆人也顯得意外。

“都說這望香樓的菜是辟城一絕,既然來了,總是要嘗個鮮。”畫眉見高然似是看時以錦看呆了,他們頭兒也不是那種會主動寒暄的人,只能拉了拉楊晝的衣袖。

楊晝立刻接了口:“對,我們就是來吃飯的,聽說這裏的黃豆豬腳湯也是一絕。”

高然見面前的姑娘,看起來很好相處:“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辟城的知縣,我叫高然,我和宋大人是多年好友。”

“高大人,幸會。”時以錦表面不顯,內心卻在暗自腹诽,沒想到這冰塊似的宋陌竹,還能有朋友。

小秋見這幾人寒暄起來沒完沒了,焦急地看了看樓上的窗戶,還是輕聲附在時以錦耳邊說了:“小姐,您再不上去會顯得失禮的。”

時以錦想了想,向這幾人告了辭,這才進了酒樓,往包間裏去。

高然見其他人似乎與這位姑娘十分熟悉,立刻來了興致,一邊晃着手裏的扇子一邊追問道:“你們和這姑娘怎麽認識的?她是哪家的姑娘?你們怎麽會認識辟城的姑娘的?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

“不是辟城人士,是時家大小姐。”宋陌竹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看着高然手裏的扇子礙眼,從他手裏抽過了那把扇子合了起來。

高然略一思索:“哦,我知道了,是禮部尚書時容的千金,怪不得我沒見過。但你們怎麽認識的?”

面對高然的窮追不舍,宋陌竹只是瞥了高然一眼,跨過門檻往酒樓裏走去。

“哎!你還沒回答我問題,”高然立刻追了上去,“還有把扇子還我。”

宋陌竹将扇子往後一抛,扇子穩穩地落在了高然的懷裏。

畫眉和楊晝對視了一眼,看着現在的情況還是決定跟上去再說。

小二将他們一行人,帶到了包間:“大人還是一切照舊嗎?”

“照舊就行,讓廚房看着再加兩個菜,我們今天人多。”

等到小二走了,宋陌竹才開了口:“看來你這知縣也是當得有模有樣。”

“就我,你還不知道嗎?全靠家裏接濟,我可沒收那些金銀財寶啊,頂多偶爾收了父老鄉親送來的臘腸之類的,給府裏的夥計加頓餐。”高然撫摸着他的寶貝扇子。

楊晝和畫眉兩人顯然平日裏也不太來這種華貴的地方,頗有些坐立難安。

“你們随便坐吧,你看我這性格,也不是那些拘泥禮節的人,既然宋陌竹能把你倆帶着,就相信你倆,你們也別拘束。”高然充分地展現了主人的模樣。

楊晝和畫眉見頭兒也沒說話,随便拉了兩把椅子坐下,這才注意飯桌上已經放了花生和瓜子等一些小食。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還沒給我講講那時家大小姐的事情,哪就這麽神秘?”高然依舊對剛才見到的姑娘念念不忘。

宋陌竹沒有理睬他,也拉了個椅子坐下,高然緊随其後,一臉好奇地盯着宋陌竹,再看看畫眉和楊晝:“他不說,你們倆總歸好說吧?”

楊晝剛想開口誇兩句時姑娘,話還沒到嘴邊,就聽到他們頭兒開了口。

“有什麽好問的,不過是個拿了東西不還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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