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血字懸案(六) 宋陌竹微微偏頭,看着……
兩人回了司刑處。
時以錦這才将昨日邱寧晚上來找他說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也将那些書信拿給了宋陌竹。
宋陌竹粗略地看了一眼書信,對時以錦說道:“我和楊晝今日先去找真娘問話,順便讓楊晝看看那木頭的切口, 你再研究一下這些書信。”
時以錦接過那些信件,就回了房間, 她覺得今天的人物似乎比問話還要艱難,畢竟她昨天看了一晚上卻也沒有發現。
她也沒放棄, 無論邱今平和那桃香是何關系,字裏行間總能透露出一些信息。
她坐在桌上, 将幾張信紙疊了起來也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不自覺地揉了揉眼睛, 再看信紙, 她才發現其中一張是藏頭詩, 她立刻看向其他幾張信紙也都無一例外是藏頭詩。
解讀出來, 分別是“有新人來”、“已無人來”都是諸如此類的信息,但無一例外都是在通報人數。
如此看來, 邱今平似乎在利用桃香在折花樓的身份在調查一些內容。
“快走!”門外傳來了楊晝的聲音。
時以錦放下書信, 跑到門口一看,發現楊晝正押着兩個人在往牢裏走。
她看向宋陌竹,目光流露出了一絲疑惑:“你們不是去得月樓了嗎?”
“你再看看這兩人。”
時以錦又看了看這兩人,還是沖宋陌竹搖了搖頭, 她還是沒有覺得這兩人對她有一絲一毫的眼熟。
“待會兒再說。”
宋陌竹和楊晝将兩人押到地下的牢房。
時以錦這才看到站在後面一人的左臉上一顆銅錢大小的痣,這才想起來,這兩人正是之前在辟城就通緝的那些人, 就是這些人同周斯一起去縣衙鬧的鬼。
宋陌竹和楊晝從牢底上來,他們将門上了鎖,又囑咐了看守幾句。
時以錦見兩人回了房, 她也就拿着書桌上的信跟了上去。
“我真沒想到這得月樓可真是個卧虎藏龍的地方,這兇手還沒找到,倒是先找到了兩個逃犯。”楊晝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将桌上涼了的茶直接拿過去一飲而盡。
時以錦也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準備将剛才發現的書信上的內容告訴他們。
時以錦還沒開口,楊晝先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大意就是真娘不承認那兩個荷包是她埋的,說是當時天色昏暗,一定是看的人看錯了。
真娘的說辭聽來也是合情合理,埋在地裏的那個木盒也只是個普通的木盒,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也真的未必是真娘當晚手裏拿的那個。
意外的是,楊晝剛看完被鋸下的欄杆,就發現樓下一個人格外的醒目,他就若無其事地假裝跟了上去,這才将兩個人一同抓獲。
“那真娘知道這兩個的來歷嗎?”時以錦覺得既然這兩人是為故複會做事,又出現在得月樓,說不定得月樓也可能是其中一個據點。
楊晝皺着眉說:“真娘說她只管姑娘,這些瑣事不歸她負責。”
時以錦越發覺得真娘這人可疑,卻現在又沒有證據能證明些什麽。
“我已經去信給高然了,他會差人将周斯押解過來,也能讓周斯認人,”宋陌竹說完,他轉向時以錦問道,“在書信上可有些發現?”
時以錦這才将每一封書信攤開在宋陌竹的書桌上,走到他身邊,将這些藏頭詩指給他看,一邊嘀咕着:“仔細看的時候,真沒發現,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
宋陌竹微微偏頭,看着時以錦的側臉就在他身邊,離得咫尺之近,他向另一邊偏過頭假裝咳了兩聲。
時以錦見狀,側頭看向宋陌竹,這才發現兩人似乎離得太近了些,她稍稍往後退了兩步,将放在一旁的茶杯,往宋陌竹面前推了推:“潤潤嗓子。”
楊晝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樣,一心扭着頭看着桌上的書信:“還真是啊,時姑娘真有你的,若是讓我看,我也不一定看得出來。”
時以錦頗有些害羞地笑了笑,還是認真地問:“宋大人,你可知當年邱今平大人當初在查什麽事情?”
宋陌竹搖了搖頭,卻想到了邱家獲罪的始末。
楊晝也想起了當時的情況:“我記得當初邱今平當時作為監察禦史,為人還算剛正不阿,後來卻突然被人參了一本說他結黨營私且在他家查抄出了賬本,證據确鑿,聖上大怒,下令其邱家全家流放。還是丞相孫引向聖上極力求情,這才由流放改成剝奪其官職,變為庶民。”
後面的事情,不需楊晝講,時以錦也記起了一些。
邱今平不堪其辱,也就同夫人懸梁自盡,只剩下邱寧一個女兒,無處所去也無人願意及時地施以援手,不得不進了得月樓。
時以錦不假思索地說:“這麽看來,邱大人有沒有可能在當年查折花樓的事情得罪了某些人,這才被人陷害。”
宋陌竹嚴肅地說,“不過這件事從現在看來,還沒有明顯跡象表明一定是冤案,切不要外傳。”
楊晝和時以錦均是點了點頭,時以錦也心下疑惑,沒想到一樁普通的墜樓案,将成年舊案也拉了進來。
楊晝問:“接下來,我們能做些什麽?”
宋陌竹回答道:“等。”
不出三日,他們就等來了周斯,押解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高然。
高然一見到宋陌竹立刻想要沖上去,給宋陌竹一個擁抱,卻被宋陌竹閃身躲開,一臉鄙夷地說道:“少來。”
高然也不惱,又拿出了他的寶貝扇子搖了搖:“你都不歡迎我,我這次回都城,可再不回去了。”
“調令下來了?”
“已經出了,本想等着下人縣令到了,再回來的,這不你正好找我,我就回來了。”
“去哪兒?”
還沒等高然回答宋陌竹回話,高然眼神瞥到屋外走過的時以錦,立刻開了口:“時姑娘,又見面了。”
正在同小秋說笑的時以錦也是腳下一頓,看向房內,發現高然穿着一身寶藍色的錦袍,正跷着二郎腿,像個大爺似的坐在宋陌竹房間內。
時以錦也知道高然大概是為了周斯的事情特地跑這一趟:“高大人,長途跋涉辛苦了。”
“這有什麽,這都是我應該該做的,”高然不以為意,“倒是時姑娘怎麽會出現在司刑處,可是來找畫眉姑娘?”
時以錦看了一眼宋陌竹,這才說道:“高大人有所不知,我現在在司刑處當女官。”
高然一聽,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甚好,倒是為難時姑娘在這種冰塊手底下做事了,他可是難相處得很。”
時以錦聽這話,也知高然是開玩笑,但這個問題偏向哪一方,都很尴尬。
“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宋陌竹給了時以錦一個眼神,“讓你整理的案卷都整理好了?”
時以錦看宋陌竹給她解圍,立刻有了借口開溜:“還沒,我現在就去。”
高然看着時以錦離開的背影,臉上也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剛才說到調令,我還沒想好去哪裏,你說不如就來司刑處,我看你這兒也挺不錯的。”
“省省,”宋陌竹将手上的案卷合了起來,“我這裏可供不起你。”
宋陌竹沒再同高然插科打诨,立刻提了周斯和另外兩個在得月樓抓獲的人。
周斯早已沒了之前的傲氣,似乎在監牢的這段時間被磨得憔悴了不少,看到那兩人立刻就要撲了上去:“就是他們,他們兩個就是指使我的人,大人,你們一定要明察。”
周斯一指認了兩人,就重新被關回了牢房。只剩下那兩人低頭看着地面,不聲不響。
宋陌竹将當初找到的那個布條扔到了兩人面前:“你們沒有要說的嗎?根據我們對故複會的掌握,你們兩個的罪行秋後斬首都太晚了。”
看似死氣沉沉的兩人,這才有了一絲松動:“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有人叫我們這麽做,說是會給我們銀子,我們也不過圖口飯吃。”
高然在一旁一拍桌子:“那人是誰?還跟你們說了什麽?”
臉上有痣的人說:“我們沒見過那人的臉,那人每次都是帶着黑色的鬥笠,也看不到臉,只知道是個男人,他讓我們做完事就到都城的得月樓做工,說都替我們安排好了。”
一直沒出聲的人也附和:“是啊,我們哪知道那些。我們最不該的就是手癢了,還偷了周家的東西。”
接下來,無論問這兩人其他關于故複會的據點和領頭人之類的內容,也都是一概不知。
衙役将這兩人押了下去,就連吊兒郎當的高然,也忍不住嚴肅了起來:“看來這故複會也藏的很深,勢力更是滲透了各地,想要一舉根除很是不易。”
宋陌竹沉了語氣:“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想要知道我們的動向更是易如反掌。”
“既然這樣,我好不容易回了都城,你請我吃頓飯總是正常的吧,”高然看了看外面已是夕陽西斜,“你要是忙完,我們就走。”
宋陌竹知道他若是不答應,高然不會讓他心安理得地做完手裏這些事情:“走。”
他們兩人出了房門,時以錦正巧也合上了房門。
時以錦看到這兩人立刻說:“兩位大人,今日若是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高然上前攔住了時以錦的去路:“時姑娘,若是沒事不妨同我們二人一起去吃飯,就當補回上次在辟城那頓沒吃的飯,我來請客。”
時以錦看着高然,時常覺得這人實在不像是太傅家的公子,更與周斯那般登徒浪子有得一拼。
“說好我請,別勉強時姑娘了。”
宋陌竹說完這句話轉身就離開,高然左右看了看,轉身跟上了宋陌竹的步伐,嘴裏還在念念有詞地說着些什麽。
正當時以錦想着今日沒事可以早點回去,還可以去路上買些糕點給圓圓帶回去。
畫眉就氣喘籲籲地從門外跑了進來,拉着時以錦的手問:“宋大人呢?”
“剛剛出去,你沒看到他嗎?”
畫眉手撐在時以錦身上,擺了擺手,這才斷斷續續地說:“等等……先跟我喝口水吧。”
小秋見狀,趕緊進屋倒了杯水給畫眉,畫眉接過,一仰頭就喝了下去。
時以錦看着畫眉仰頭喝茶,也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畫眉,你慢點喝。”
畫眉将杯中的茶喝了見底,爽快地“哈”了一聲:“我在這桃香的墳前蹲了好幾天,終于被我等到人了。”
時以錦急着問道:“那你沒抓住那人”
畫眉擺了擺手:“無緣無故不能随便抓人,我躲得遠了些,沒看清臉,但我跟了那人一路,我看那人進了得月樓。”
又是得月樓。現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指向得月樓。
畫眉将茶杯往時以錦手中一塞,轉身又出了門:“大人應該還沒走遠,我去追一追。”
時以錦在跟上畫眉的腳步,還是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上搖擺了一會兒,最後咬了咬牙決定還是跟上去。
她走到巷口的地方,發現畫眉已經将兩人攔了下來,似乎說了幾句話。
宋陌竹看到時以錦站在不遠處,沖她招了招手。
時以錦剛走近,就聽到宋陌竹對她說:“去換身男裝,跟我們去得月樓。”
“得月樓不是還沒重新開門?”
“今日重開。”
聽到宋陌竹這麽說,時以錦也放棄了掙紮,時以錦就聽到畫眉在一旁道歉:“以錦,家裏就我妹妹一個人,我趕着回去給我妹妹做飯,就麻煩你了。”
時以錦認命地扯出了一個笑:“沒事,你妹妹重要,你快回去吧。”
她只好打發小秋也先回去,跟着宋陌竹和高然重新回了司刑處,正巧高然的包裹還放在司刑處,高然熱情地挑了幾件衣服,沖着時以錦身上的比劃。
“這件黑的不錯,”,高然邊說又将那件黑衣服扔到了一邊,“要不就這件紅的,你穿上那可是翩翩少年郎,不知道要迷到多少姑娘。”
時以錦搖了搖頭,拿起邊上月白的袍子:“還是這件,我這就去換。”
等到時以錦換裝出來,她将原本的發髻也拆了,換成了一個高聳的發髻,還格外不便地拉了拉腰帶:“我應該沒有穿錯吧。”
時以錦擡頭對上宋陌竹的目光,宋陌竹從椅子上起了身,将高然手中的扇子抽了出來。
高然剛想要喊他,就看他把扇子別在了時以錦的腰帶上:“這樣好些,若是有突發情況還能遮掩一下。”
時以錦有些扭捏地拉了下身上的衣服:“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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