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出京
出了寧府, 寧舒窈便往宮裏去了,這也是寧父與許姝的想法。
若是有皇後娘娘的照看,寧舒窈這一行也會順暢許多的。
等到寧舒窈等的腿都有些酸痛時, 皇後終于派人喚了她進去。
她乘着往裏邊走的時候,動了動自己有些酸澀的小腿,長舒了一口氣。
皇後對她有怨,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若不是寧舒窈,裴少辛也不會被裴舜發配去江南, 淌這渾水。
皇後有些無精打采的倚在美人榻上,低下頭來看着手上的指蔻:“寧三小姐怎麽來了。”
她語氣淡淡的, 明擺着想讓寧舒窈知難而退。
寧舒窈抿了抿嘴, 朝着她福了身:“給娘娘請安。”
她稍頓了頓便繼續說道:“臣女想去尋太子表哥, 還請娘娘成全。”
皇後擡了眸子看她:“本宮若是不成全,寧小姐便不去了?”
寧舒窈急忙搖了搖頭說道:“自然不是的。只是...”
皇後搶先一步說道:“不必這麽麻煩了, 陛下和本宮早就派了人去尋,你一個大家閨秀, 還是得緊着自己的身份,若是以後因為這事礙着了婚嫁,便是本宮的不是了。”
寧舒窈擡頭看着皇後的眼睛, 開口說道:“臣女願以太子未過門妻子的身份,去尋太子表哥。”
皇後身形一愣,緩緩的正着身子, 看向寧舒窈:“你果真有這個想法?”
寧舒窈咬着牙同她說道:“臣女不敢欺瞞娘娘。”
皇後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好。”她目光灼灼,看着寧舒窈的眼睛點了點頭:“那本宮就公告天下,說是讓你寧舒窈以太子遺孀之名,入寺為太子祈福。”
“這告示一出, 若少辛真遭遇不測了,你後半輩子便毀了。”
皇後還是動了恻隐之心,她雖因為裴少辛的事有些怪罪寧舒窈,可若是讓她眼睜睜的看着寧舒窈淪為京兆之人口中的笑柄,她也是不大願意的。
寧舒窈朝着上邊行了一個大禮:“臣女,謝過娘娘。”
皇後身子一頓,還是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人各有命,自然是你自己選的,那日後也後悔不了了。”
她長舒了口氣:“路上記得照看好自己。”
寧舒窈眼底帶了些欣喜,也知道皇後雖未完完全全的原諒她,卻也不似之前一般對她抵觸了。
她颔首應道:“臣女會照看好自己的,娘娘,莫要擔心。”
皇後張了張嘴,把本來想嗆她的話吞進了喉嚨裏。
她垂着眸子:“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寧舒窈,你沒有再回頭的機會了。”
寧舒窈起了身往外走,只是等到快踏出殿門之時,她轉過頭來笑着看着皇後:“臣女甘之如饴。”
說完,她便轉過頭去,踏出了殿門,她擡頭看了眼天,豔陽高挂,映照着原本死氣沉沉的宮裏都帶了些生氣。
寧舒窈低頭笑了,她的名字,在今生,終于能同裴少辛挂上鈎了。
皇後看着寧舒窈漸行漸遠的背影,悠悠嘆了一口氣:“癡人啊。”
只是她想了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等到皇後的旨意下達時,寧府當即便炸開了鍋。
原本還對寧舒窈此行并不抗拒的寧父也皺着眉頭說:“皇後怎麽...”
他為臣子,不好妄自議論皇後,可叫他心尖尖上的女兒以太子遺孀的身份度過餘生,便是再如何他都不願的。
寧舒窈看出了寧父的心思,急忙說道:“父親,這是我應允的。”
寧父看着寧舒窈,眸子裏有些不可置信:“你這是在自毀前程啊!”
寧舒窈低下頭來,嘴裏泛着苦澀:“若是表哥不在了,我也未曾想過要嫁給他人。”
她擡了頭,對着寧父與她那對極為相似的眼睛:“父親,您便也應允我一回吧。”
寧父一愣,見着寧舒窈這幅模樣也有些心疼,他張了張嘴:“可是...”
等了半晌後,他終究還是妥協了,朝着寧舒窈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便不做那個壞人了。”
寧舒窈扯開了一抹笑,看着寧父頗為真情實感的:“父親,阿窈謝過您了。”
寧父上前,還是沒有克制住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孤身一人在外,定要照看好自己。若是途徑路過蜀州,也可去拜訪一下你兄長。”
寧舒窈笑着點點頭,應下:“好。”
等回到拂月閣時,寧舒窈瞧着寧如殷便是在裏邊等了她好一會兒了。
這回,她見着寧如殷反倒是低着頭有些躊躇:“阿姐...”
寧如殷見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氣都消了一大半:“你啊你...”
她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你叫我說你什麽好啊。”
寧舒窈扯着她的袖子,往兩邊搖了搖:“阿姐莫要生氣嘛...”
寧如殷橫了她一眼,倒是沒什麽威懾力,反而可愛的緊。
寧舒窈直到自家阿姐是為了自己着想,便也笑嘻嘻的同她說:“我會照看好自己的,阿姐莫要擔心。”
寧如殷撇過臉來,冷哼了一聲:“誰擔心你。”
只是她有些心不對口的:“若是許久未尋到太子表哥,你還是回來吧...一人孤身在外,總歸是不如家中的。”
寧舒窈也沒應下,只上前牽着寧如殷的手:“會想阿姐的。”
寧如殷也曉得寧舒窈的意思了,在心裏暗罵了她一句,倔脾氣。
只是擡頭看她之時,眸子裏也帶了些淚光。
“你這個丫頭,真叫人擔心。”
她嘆了一口氣:“你既然不信,那自己去探探也是好的,只是,若太子表哥他真的...”
寧如殷還是沒有把這話說了出來,便繼續說道:“那你該如何是好。”
寧舒窈搖了搖頭:“我也未曾想過,只是覺得,我若一日尋不到他,那便尋他一日;若一輩子都尋不到他,那便下輩子再來尋他。”
寧如殷有些無奈:“你平日裏看着也極為聰穎,怎麽如今一沾上表哥的事,就像失了智一般呢。”
她又戳了戳寧舒窈的額頭:“我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才好。”
寧舒窈笑嘻嘻的,也曉得寧如殷是刀子嘴豆腐心。
果不其然,寧如殷讓侍女遞來了一個大包袱:“裏邊全是配置好的草藥,發熱風寒防蚊蟲之類的全部在裏邊。”
她拍了拍寧舒窈的手背:“若是找到表哥了,定要把他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寧舒窈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
寧舒窈這次出京,是打着“太子遺孀為太子祈福”的名號出去的。
她從忠順候那兒得到了裴少辛行程的路線,便馬不停蹄的往去江南的路上趕。
寧舒窈掀開簾子,往後邊京兆的方向看了看。
站在城牆之上遠眺着她的寧家人已經如米粒一般,看不太清了。
這是她第一回 出遠門,還是孤身一人。若說沒有一絲緊張害怕着實是不可能的。
可她每回一想到裴少辛時,便只餘下滿腔的愛意與心痛了。
無論如何,她都會尋到裴少辛的,
寧舒窈這般想着,眼睛微阖了起來,此行路途遙遠,也得韬光養銳才是。
寧舒窈慢慢的入了夢,夢裏一片漆黑,一個看不清臉的人正在痛苦的□□着,寧舒窈喃喃着:“表哥...”眼角有淚珠滑落。
“小姐,小姐醒醒,到驿站了。”采綠在一旁輕聲的喚着她。
寧舒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果真有些濕潤。
她聲音有些啞:“現在到哪了?”她掀開簾子,已經是日落時分了。
采綠回話道:“還未到江南,不過這已經是距江南極近的縣城了。”
寧舒窈撫着額頭:“你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采綠:“那小姐您呢?”
寧舒窈搖了搖頭:“我沒什麽食欲,等到了驿站煮一碗粥給我就行了。”
采綠颔首,先一步下了馬車,再扶着寧舒窈下馬車。
驿站有些破爛,卻勝在幹淨。采綠上前去要了一間上房和五間下房,還讓店小二把侍從和寧舒窈的馬車一道牽到了馬圈裏。
等到采綠收拾好了床鋪時,寧舒窈反倒是因為睡久了沒有多少睡意。
她問道采綠:“這兒距離表哥失蹤的地方還有多遠。”
寧舒窈用的是失蹤,便是堅信裴少辛還在人世。
采綠一愣,垂着頭說道:“不過幾裏。”
寧舒窈站了起來:“那便去吧。”
采綠擡頭看着寧舒窈,帶了些躊躇:“可是如今已經夜裏了,小姐還是早些休息休息吧,明日還要進城呢。”
寧舒窈看向采綠:“你可是累了?”
采綠搖了搖頭,實話實說:“奴婢方才在馬車上也小憩了一會。”
她不累,卻不想叫寧舒窈去觸及令人傷心之景。
若是真陪同她去了那地,寧淑瑤這個晚上怕是都睡不安穩。
只是寧舒窈已經鐵了心了,她想看看,那山崖到底有多高。
采綠拗不過她,只得應下。
不過臨行前還是同她約法三章:“小姐,您若是去了,不管見着什麽了,回來後一定要好好睡覺,不準想雜七雜八的東西。”
寧舒窈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她擡頭看着采綠氣鼓鼓的樣子十分像藏着果子的小倉鼠,寧舒窈見狀莫名有些發笑,口裏應下:“好,我答應你。”
采綠這才松了口氣,轉過身去樓下的下房。
忠順候派下的十名侍衛輪流守在寧舒窈跟前,只是今日跑了許久的路,也有不少困倦了的。
于是采綠便只喚了兩個休息夠了的侍衛,陪着她與寧舒窈一道去那山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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