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苗小草的身高雖然竄的快,但并沒有引起張銀珠的懷疑。張銀珠覺得是這些天給苗小草的營養補回來了,高興着呢。
飯後,張銀珠就說要帶苗小草趕場買衣服。季遐年原本說送她們去,被張銀珠拒絕了,倆人開着封閉式觀光車,噠噠噠往鎮上去了。
季遐年跟遲晟目送她們下山,末了都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你說。”遲晟提出一個假設,“她要是一直這麽長下去怎麽辦?給咱當信號杆?”
季遐年:“……你就不能盼她點好?”
遲晟看過來,“難道你不擔心?”
季遐年:“……”
還真擔心。
季遐年用胳膊肘推遲晟,“那你問問你爸他們那邊。”
遲晟應了,打了個電話過去沒人接,“估計忙着呢,這段時間他們沒日沒夜地研究那個藍金剛,上次我跟他倆視頻,我媽都要瘦脫形了,那黑眼圈……,——我給我爸發個信息,等他看到回我。”
季遐年應了一聲,然後回屋換上黑膠筒靴,戴上線手套,提上裝着平板和剪枝工具的籃子往田裏去。
遲晟也換了同樣的裝備跟上。
“我之前就想問了,大冬天的,你育這麽多種幹嘛?還有這些苗木,開春再買來移栽不是更好嗎?”
“之前是想着現在弄好,開年能早點開店。但現在這藍雨、昨天那枯死的樹,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等到開春別說開店了,能不能買得到這些苗木都是問題。我這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遲晟一想也是,再想想現下的局勢,不由嘆了一聲,“我早上看新聞,恐慌情緒沒有多嚴重,但藍雨的讨論度居高不下。等植物感染的事情一曝光、或者感染率一上去,恐怕就穩不住了。”
季遐年沉默片刻,才說道:“這種事情擔心也沒用,我只想保護好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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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晟捏了下自己的左腿膝蓋,笑了笑,“也對。”
·
到了田裏,季遐年熟稔地開始檢查移栽的植株。
遲晟這是第一次跟季遐年下地,一步一挪跟在季遐年身後好一會,終于沒忍住還是哔哔了起來。
“大爺,你是在‘看’它們的變化嗎?不能直接站在田埂上看一眼?”
季遐年剛好檢查完一株,直起腰吐出口氣才答道:“大範圍可以看,但容易看漏,而且太遠的看不到。要檢查的話,得靠近了仔細看。”
遲晟對他的良性變異有些好奇,追問道:“還有距離限制啊?”
季遐年頗為無奈,“變異也得基于人體吧,我又不是望遠鏡成的精。”
遲晟一樂,又問,“那這種能力你可以收起來嗎?不然以後感染的東西多了,那你不得被閃瞎啊?”
季遐年:“……你就不能問點正常點的問題嗎?”
遲晟:“挺正常的啊,多實際啊。”
季遐年白了他一眼才答道:“不是收,是要專注才能用出來。——昨天應該是剛顯現出來,有些沒法控制,今早起來我洗漱的時候就看不到了,原以為異變消失了,結果注意力集中看了會,它又出現了。”
遲晟“哦”了一聲,“那這樣還挺好的。”
季遐年打發他,“行了,你別跟我身後瞎轉,去溫室裏看看出苗情況,有死苗的撿出來扔了。溫室旁邊的坡上有荠菜,你看完苗去挖一些,下午咱們包荠菜餃子。”
遲晟一聽吃的立馬妥協,“行,不然晚上弄個火鍋吧,好久沒吃了。我打電話讓張姨她們買些菜回來。”
季遐年自己熬的有火鍋底料,存了不少,于是應了,“好,你們商量着來就行。”
·
季遐年現在有了“眼睛”,檢查速度比以前快了許多,不到一個小時就把一畝地的苗木情況全部檢查完畢。
大概是第二場藍雨的功勞,這一次檢查終于發現了異變的苗木。
一共有48株。
不同于昨天看到的那棵柏樹,這些苗木的“心髒”只有米粒大,有的甚至只有一絲。
季遐年用紅、黃兩種顏色的綢帶,分別把這48株苗木标示了出來。
紅色的是枝葉沒有長出藍鏽的,一共23株。黃色的是長出藍鏽的。
沒有長出藍鏽的苗木變異率會比長出藍鏽的高。很多長出藍鏽的植物、動物乃至人,最後的下場往往是被藍鏽覆蓋全身而亡。
但也有成功遏止了感染,雖然有藍鏽,但也變異成功的例子在。
所以季遐年把它們都留着,以後着重觀察。
他先去看了紅色的23株。
有1株檸檬,2株百香果,3株葡萄,餘下的17株都是薔薇。
季遐年很高興——這些都是他上輩子聽過或種過的。
葡萄在上輩子又叫“葡萄米”,顧名思義,它是大米的替代品。也是新城下發給民衆種植的變異作物。
不過或許是季遐年分到的品質不行,他那株葡萄米的産量不高,味道也不怎麽樣,攢幾天才能吃上一頓“米飯”。
變異薔薇是新城用于外牆的防禦物。
別看它柔柔弱弱的樣子,變異後的花枝比鋼鐵還要堅硬,遇到稍重的沖擊就會用枝條反擊,纏住入侵者,直接拖進花叢裏當肥料。
季遐年記得自從種下了薔薇花牆,新城再沒出現過異種裝塌城牆闖進來的事。
至于檸檬跟百香果,則都是季遐年聽說的。
他沒聽太仔細,但據說是比葡萄米更珍貴的變異種,屬于奢侈品。
季遐年仔細看了它們的“心髒”,然後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薔薇的心髒是幾何形的,棱角分明;可食用的變異作物的心髒,則幾乎都是橢圓、水滴這種弧度柔潤的形狀。
而季遐年昨天看到的柏樹心髒是流動的,但也有形狀。它稍微固定時候的形狀宛如一根鋒利的刺。
季遐年的心裏生出一個猜想,難道“心髒”可以看出植物的變異方向?
這樣想着,季遐年忙轉身去看其他黃色綢帶的苗木。
如他所料。
這些植物的“心髒”大半都是固定的、非常尖銳的形狀,而有這種形狀的苗木,枝葉上的藍鏽也是最多的;餘下一些和昨天的柏樹一樣,心髒形狀是流動的,在“刺、幾何形、圓潤”這三種形态之間切換。
“原來是這樣。”
圓潤弧度是良性變異、幾何形狀是有攻擊性的、刺狀的則是感染。而流動的,應該是還沒有完全定型,也是上輩子有些植物覆蓋藍鏽卻依舊有變異的原因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以後他篩選作物就方便很多。
季遐年蹲下去,拿剪刀去剝一株苗木上的藍鏽。
他想看看如果剝離了藍鏽,對苗木的感染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附着在苗木身上的藍鏽并不難剝,只是苗木還都太細,季遐年得非常小心。
就是這個時候,季遐年的手指落在剝離藍鏽後的樹皮上的一瞬間,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不喜歡、厭惡、抗拒。
——昨天他用刀尖觸碰到那棵柏樹“心髒”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
同樣的,就在他的心中生出了不喜歡的情緒時,潛意識想要“抹殺”感知到的危險。
于是和昨天一樣,在他這種情緒生出的同時,枝幹裏原本不定形的“心髒”,竟然慢慢變成了圓潤的弧度。
季遐年:“……”
不會吧。
季遐年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過了幾秒,他又挪到另一棵“心髒”沒有定型的苗木跟前,伸手去觸碰。
一開始并沒有很強烈的感覺,但就像季遐年的眼睛一樣,當他聚精會神去“使用”的時候,他發現他居然真的可以控制這些“心髒”的形狀。
季遐年:“!!”
“大爺。”
遲晟從遠處走了過來,他的外套被系在腰上,身上只穿了件薄T恤,但脖子上的圍巾依舊在。
他邊走邊取下滿是泥濘的手套,隔着老遠就跟季遐年彙報工作。
“溫室裏的苗死了十來顆,好在都沒有生鏽的,應該是沒接觸藍雨的緣故。荠菜我挖了,還找到了一些蘑菇,你過來看看哪些能吃。”
季遐年撐着膝蓋站起來,或許是蹲太久了,忽然起身讓他頓時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朝斜前方倒下去。
“季遐年!”
遲晟大叫一聲,身體已經先于意識猛地彈射出去,堪堪在季遐年砸到那片苗木上之前接住了他。
“嘶!”
遲晟抱着季遐年趔趄了兩步,左腿傳來的痛感讓他倒抽了好幾口涼氣。
季遐年過了幾秒後才緩過來,聽到遲晟的吸氣聲,連忙站直了身體,轉而扶着遲晟。
“是不是左腿又抻着了?你昨天的傷都還沒好,真想把自己的腿搞廢?”
遲晟一邊龇牙一邊委屈,“喂,這是對恩人說的話嗎?好歹我剛才接住了你,不然你這盛世美顏指不定已經被劃花了呢。”
季遐年當然知道多虧了遲晟,但心裏的着急也是真的。
“謝謝。但如果有下次,就讓我的臉花好了。你再不愛惜你的腿,我就跟安姐說去,讓她給你送回你爺爺那。”
遲晟失笑,“你幾歲啊?”
季遐年橫他一眼,“方法管用就行。”
遲晟無奈,“行吧。诶,這天怎麽這麽熱啊?我都有點頭暈了。”
季遐年剛想說什麽,卻忽然停住。
他朝遲晟伸出手,掌心貼在遲晟的額頭上。
遲晟冷不防被他靠近,整個人忽然被點穴一樣僵住,清了清嗓子才問,“幹嘛呢?”
季遐年摸了大概十來秒,然後收回手拽住遲晟的胳膊就往回走。
“你在發燒。回去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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