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侯府千金
顧九年留下她,就是因 為一張臉麽?
沒有任何其他緣由?
施言承認她自私,她并不想看到顧九年對自己的替身感興趣。
即便那個替身就是她自己。
她和顧九年之間,經歷過純真年少,他是她輕狂歲月裏的影子。
人和影子,如何能分開呢。
即便她回來了,但名義上,他和他依舊是生死兩隔。
施言突然很好奇,這些年她在顧九年心中究竟還保留着怎樣的位置。
她莞爾一笑,唇角小梨渦蕩漾:“我若說,我就是首輔夫人呢?”
她在他面前,沒有任何普通人面對權臣的敬畏與恐懼,那雙漂亮的眸千變萬化,時而純澈、時而妖媚、時而狡黠。
更重要的是,她在他眼前,仿佛沒有任何階級差距,反而還會淩駕于顧九年之上。
這種發自骨子裏的自信是難以僞裝出來的。
即便如何心機城府,眼睛也騙不了人。
顧九年在美人幽幽凝視之下,他的胸口猛然刺痛不已,等回過味來,竟是不久之前忘卻了呼吸。
“呵呵呵……”男人突然一陣低低的輕笑,聲音從他的喉管發出,磁性低沉,仿佛是壓抑了已久。
下一刻,顧九年伸手,捏住了眼前美人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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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力甚大,輕易就将施言擒住,纖細柔弱的脖頸在他掌中,掌心能感受到跳動的脈搏。
多麽鮮活的生命。
顧九年看着美人,她眼中神色依舊那麽堅毅,真真是和這副嬌弱的身子半點不相符。
美人的臉色逐漸漲紅,發白……
顧九年眼前頓時浮現出那晚的情景,阿言在他懷裏,逐漸失了顏色。
顧九年沒怕過什麽事,卻是怕極了那晚的噩夢重現。
心愛的人死在自己懷裏的滋味,此生難以治愈。
驀的,顧九年手一松。
他到底還是沒有殺了她,但也不打算放她走。
不管是因為什麽理由,就這樣将她困在身邊吧,如此一來,他還想能夠自欺欺人的以為,阿言的氣息還在。
“咳咳咳……”施言癱軟在地,不斷猛咳。
她真是沒料到,顧九年這般暴戾。
顧九年起身,再不看施言一眼,走時只丢下了一句:“想活命,少說話。”
施言:“……”
他是想告訴她,她活到現在,只是因為一張臉麽?
****
次日,施言醒來時已是日曬三竿。
很奇怪,得知一切真相,她痛恨浮躁過後,心緒已是異常平靜。
扶柳伺候她洗漱時,總覺得九姑娘眼神堅毅,仿佛不是深居內宅的女子,注定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之人。
“姑娘今日這是要出門麽?”扶柳見施言淡掃峨眉,不免多問了一句,在看見施言脖頸上的紅痕時,又勸說她,“姑娘,婢子有話與您說。首輔大人願意留下您,一定是看重您的,您可千萬別觸首輔大人的眉頭了,您的确生的美貌,但也不能說自己就是先夫人啊,婢子聽府上的嬷嬷提及,首輔大人對先夫人情深義重,這些年一直為了先夫人守身如玉呢。”
扶柳 單純,沒甚心機。
起初,顧九年便是看在她毫無心思的份上,才買下了她。
越是天真的人,越是安全。
施言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略略失神。
守身如玉……
扶柳感嘆一聲,兀自又說:“婢子還聽說,先夫人在大婚之夜過世的,首輔真正是可憐人,竟守了這麽多年。”
扶柳擰着秀眉,仿佛對顧九年心疼不已。
施言:“……”世人對顧九年是有什麽誤解?
顧九年表面的确是清心寡欲,但絕非是柳下惠,他有多麽容易.動.情,施言比誰都清楚。
眼下,不是計較她和顧九年之間的事的時候。
收斂一切心緒,施言帶着扶柳出了門。
以她對顧九年的了解,顧九年不可能允許她淩駕于他之上。
她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另辟蹊徑。
施言讓車夫在集市轉了半晌,又在朱雀大街繞了三圈,仿佛只是毫無目的的四處亂逛。
暗暗跟在其後的常達一臉狐疑:九姑娘,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晌午時候,施言下了馬車。
扶柳一路轉的頭暈:“姑娘,您今日究竟是想作甚?”
施言唇角微微一揚。
昨日去長姐墳前的藍衣男子,恐怕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按理說,他必然會格外留意自己。
施言很好奇,他到底是誰。
“去酒樓吃飯,反正首輔大人有錢,記在首輔賬上便是了。”施言淡淡一笑。
扶柳:“……”這樣真的好麽?
不遠處,施城眸光銳利,即便隔着數丈之遠,也看見了施言脖頸上的紅痕,他握緊繡春刀的手,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響。
與此同時,施城也很好奇:二姐,這是在鬧哪一出?
一個時辰後,施言吃飽喝足,從酒樓出來。
但她并沒有等到藍衣男子。
施言默了默。
這就更奇怪了……
****
定北侯府。
錦衣衛的突然到來,自然引起了阖府上下的重視。
定北侯身形修韌,高大挺拔,容貌俊挺,看上去不過才四十歲的光景。雖是武将,但不失俊朗儒雅的氣度。
他一身右衽淡藍圓領長袍,邁入堂屋,對施城的來意,很是不明。
要知道,武不涉政。
當年冠軍侯府的慘案,就是最好的例子。
故此,定北侯一慣清高,不喜與京中權貴們走的太近。尤其這人還是施城---一個被帝王滅了阖族,卻還效忠于帝王的狼人。
衛嚴面色微沉:“不知指揮使大駕光臨,是有何要事?”
施城轉過身來,一改常态,抱拳對衛嚴做了一揖:“侯爺,我的确有要事告知于你。”
顯然,衛嚴萬沒料到,指揮使大人會這般态度恭敬。
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麽?
衛嚴面不改色,防備心甚重,尤其擔心施城會拉着他做什麽惑亂超綱之事:“說。”
施城看出了衛嚴的提防。
他素來不顧及任何人。
但是無法,他要将二姐暫時安置在定北侯府,只能與定北侯套近乎。
施城忽的咧嘴一笑,少了煞氣:“姨父, 坐下說吧,你我本是近親,何故這般生疏。”
衛嚴:“……”
此處好像是他的府邸,施城這般自來熟是甚麽意思?他還知道自己是他的堂姨父,此前目中無人的時候,怎麽不提及近親?
此事有詐,衛嚴更防備了,他總覺得施城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不像是侄兒讨好姨父,反倒像是少年郎君在讨好未來岳丈……
衛嚴繃着臉落座。
施城眼神示意了他。
衛嚴心中明了,對堂屋中下人道:“都退下吧。”
待廳堂內再無旁人,施城取出了半塊玉佩出來。
未及他開口,衛嚴的心猛然一抽,幾乎是瞬間将玉佩奪了過來:“這、這……這是囡囡的玉佩,豈會在你身上?!”
衛嚴的手在發顫。
施城看得出來,衛嚴很在乎那個丢失的女兒,如此甚好。
有定北侯府出面,顧九年不放人也不行。
于是,施城添油加醋的,将一切說看了一遍。
衛嚴起身,在堂屋內踱步,一時間無法靜下來:“囡囡她……在顧九年手上?這些年竟淪落在了揚州!”
衛嚴铮铮鐵骨,愣是當場紅了眼眶。
揚州瘦馬意味着什麽,他自然知道。
施城又說:“侯爺莫急,據我所知,顧九年只是将表妹當做了我二姐的替身。但賣身契終歸還在顧九年手中,況且,表妹乃侯府千金,她這些年淪落到揚州之事,萬不能被人知曉,還望侯爺配合,與顧九年協商一番,給表妹重新編排一個身份。”
衛嚴內心,震驚與心疼交織。
恨不能領兵殺去揚州,将所有欺過囡囡的人都砍了。
但眼下囡囡在顧九年手中,顧九年與他又是宿敵,此事不太好辦。
不過,施城也未免太過自來熟了,表妹都喚上了……
衛嚴也不是尋常人物,總覺施城動機不純。
“哦?是麽?指揮使的意思是……”衛嚴安耐住救女兒于虎口的焦急心情,追問道。
施城淡淡笑過。
突然發現,将二姐暫時安置在定北侯府也沒甚不好。
從今往後,她就是他的表妹,到底還沾親帶故。
“侯府千金并未走失,只是十年前經大師算命,千金命中注定一劫,唯有在外潛心修行十載,方能消禍。如今十年期限已到,侯府千金可以回來了。”
聞言,衛嚴也覺得這個主意甚妥:“事不宜遲,本侯這就去向顧九年要人!”
施城與衛嚴一道出了府門。
看着衛嚴帶着一衆護院朝顧府的方向疾馳而去,施城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二姐,你既不認我,那日後就只能是我的表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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