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衣裳不整(四更)
定北侯府的前院酒饋處, 大周朝的權貴們紛紛到齊。
只是衆人眼下皆是眼觀鼻鼻觀心,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瞥向顧九年。
他這人素來不太合群。
就那麽獨自一人立在幾株高聳的芙蓉花樹下,他身着玄青色暗紋的直裰,背脊挺直消瘦, 從背後去看, 長身玉立。
衆權貴不敢明面上交頭接耳, 但着實是好奇心甚重。
顧九年與定北侯素來不和, 二人尋常見了面, 也皆是目中無人, 互相不将彼此放在眼裏 。
今日侯府設宴, 顧九年竟然登門, 這着實是一樁奇聞。
沈浪與蕭淵非常有默契的結伴而來, 見顧九年也在, 沈浪有意打探,問道:“王爺, 你不覺得奇怪麽?顧九年怎會将九姑娘還給侯府?”
蕭淵也疑惑。
但只要九姑娘不在顧九年手上,蕭淵就覺得通心舒暢。
他唇角溢出一抹笑意:“九姑娘也算是本王的表妹。”
賢妃是定北侯府的姑娘, 四皇子是九姑娘的嫡親表哥, 那麽就間接的表示,蕭淵也是九姑娘的表哥了。
沈浪:“……”
身後一道聲音傳來:“巧了,她也是我表妹。”
說話的人是施城,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直裰,墨玉冠束發,面容捯饬的幹幹淨淨,看上去十分騷氣。
沈浪的臉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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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淵和施城都能與九姑娘拉上關系,但是他與九姑娘之間卻沒有任何聯系……
這時,定北侯與三位公子一道來了前院, 起初自然是一番寒暄,之後就是請衆人入席。
顧九年是當朝首輔,在場衆人,除卻皇親國戚之外,他身份最為尊貴,即便定北侯沒有邀請,他也兀自坐在了主席位上的最尊貴的“東向坐”。
定北侯:“……”
這厮真真是不請自來,臉皮甚厚。
不知為何,定北侯每看見顧九年的臉,都會覺得日後定要防備他!
三十歲的人,還頂着一張貌勝潘安的俊美臉蛋,幸好囡囡并未沒有被顧九年的一張好皮囊給誘.惑,定北侯默默的想着。
“侯爺,四皇子到了。”一小厮上前道。
四皇子蕭昱乃賢妃之子,是定北侯的親外甥。
“速請四殿下過來。”定北侯吩咐了一聲,掃了一眼坐在主席位上的幾人---顧九年、施城、蕭淵、沈浪……
他查的沒錯的話,囡囡在金陵那會,便與這幾人熟絡過。
此刻,定北侯見了誰,都覺得對方別有心機、圖謀不軌、居心叵測。
不多時,一身段颀長挺拔,容貌俊朗的青年男子款步走來,他劍眉星目,氣度矜貴,雖是皇子,但笑容謙和,沒有皇家之人的傲慢與清高。
“舅舅,聽聞表妹歸來,母妃特讓我登門探望。”說着,蕭昱遞上了一只錦盒,他随手打開,裏面露出一顆碩.大.圓.潤.的海南夜明珠,“舅舅,但願表妹能喜歡。”
夜明珠成色極好,在日光下閃着幽幽白光。
定北侯對這個外甥一慣寬容,可看着名貴夜明珠,他想也沒想,交代身邊随從:“拿下去,放入倉庫。”
蕭昱一怔,但随即恢複常色,挑了挑眉又看向席上的幾位,抱拳道:“首輔、二皇兄、指揮使、施大人。”
四人象征性的點了點頭,就算是與蕭昱打了聲招呼。
四人面上不顯,內心卻是暗想,他們所贈的禮物是不是也被送去了倉庫……
~~~~
雅集進行到了一半,未曾婚配的少年少女們玩起了投壺游戲。
定北侯恨不能時刻看見 女兒,自然也到了後院,誰知顧九年幾人又不請自來。
施言今日備受矚目,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她上輩子習武,即便這具身子目前沒有武功,但也比尋常人感官好太多。
投壺游戲一開始,她就屢射屢中。
少女身形纖細婀娜,她雖然消瘦,但身段窈窕,投壺的動作身輕如燕,與慣會裝腔作勢的貴女截然不同。
一時間,家中有兒子尚未婚配的夫人們不免更加留意施言。
施言上輩子玩心重,像投壺這類小游戲,對她而言實在再簡單不過了。
幾只箭矢射入梅花瓷瓶,她感覺到了幾道異常灼熱的視線,側身一望,恰好與顧九年對視,不過她很快轉移目光,而是去追尋了高耀明的身影。
姐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高家養廢了他,她卻不依!
姐姐那樣聰慧出衆的女子,她的孩子必然出類拔萃、卓爾不凡。
小明,等着小姨來搭救你。
施言心中暗暗發誓,便對着人群中的高耀明莞爾一笑。
高耀明本就震驚于九姑娘的真實身世之中,被九姑娘這樣一望,立刻興奮,就連稱呼也沒變:“九姑娘在看我!”
他身側的盛小公爺表示不太服氣:“我怎麽覺得九姑娘是在看着我。”
兩位少年身後的兩位舅舅皆沉了沉臉色。
顧九年、施城:“……”或許是在看他們也說不定呢。
京中權貴皆在場,貴女們難得有抛頭露面展示自己的時候,故此,即便技不如人,這個時候也要穩住心态,投壺過程中,不求百發百中,只要能夠展現出婀娜娉婷的身姿就可以了。
不過,有頭有臉的貴公子們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投壺游戲上,衆人只見四皇子蕭昱走向了侯府千金。
眼下賢妃正得聖寵,蕭昱子憑母貴,也是帝王幾個兒子當中,比較出衆的一個,即将弱冠,故此尚未封王。
他的相貌随了賢妃,眉目間溫潤如玉,是個如切如磋的俊美男兒。
只見,蕭昱從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錦盒,比不久之前交給定北侯的那一只還要精美,他對施言溫和一笑:“表妹,我是你表哥,幼時你入宮玩耍,我還帶你騎過馬,還記得表哥麽?”
錦盒打開,還是一顆夜明珠,只是這一顆比方才那顆.碩.大.圓.潤.了不少。
衛家父子四人神色一怔:“……”豈會料到四皇子備了雙份禮物呢?
顧九年、施城、蕭淵、沈浪四人仿佛猛然之間回過味來:“……”
看來四皇子是有備而來!是他們失策了!
施言沒有這具身子原主的記憶,但倒是對蕭昱印象深刻,上輩子她入宮的确見過他,有一次他失足落水,還是被她撈上來的。
夜明珠已經遞到了自己跟前,施言沒有不收的道理,少女明媚一笑:“多謝表哥。”
蕭昱眸光愈發溫和:“表妹,你跟我之間不必客氣。”
施言:“……”
四皇子和他的衛家小表妹之間,關系甚好麽?
這 時,蕭淵也走上前:“咳咳……表妹,我也是表哥,此前之事……你莫要計較。”
蕭昱和蕭淵對視了一眼,兄弟二人的目光之間似有什麽情緒在暗潮湧動。
施城不知幾時已經站在幾人身側,也喚了一聲:“表妹。”
他眼神幽幽,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
施言:“……”
總覺得弟弟是不懷好意。
但眼下,算着沾親帶故的關系,他的确成了她表哥了。
幾位身高挺拔颀長的表哥将施言圍住,施言望向了衛家父子幾人,水眸仿佛濕漉漉的,像是在求幫助。
衛遠承推着輪椅過來,他雖是不利于行,但容貌上乘,氣度不凡,即便是坐着的,也給人難以忽視的威壓。
衛遠承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吾妹剛回府,見人面生,難免羞澀,幾位就莫要為難她了。”
幾位表哥還能繼續說什麽呢?
只能各自笑了笑,做出毫不為難表妹的架勢。
顧九年唇角猛地一抽。
她會面生?會羞澀?
不知為何,堂堂首輔大人,此刻真的很想揭穿那小女子僞裝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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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集結束時,已是日落時分。
衛家三房一家子在老太君的百寶苑用飯。
施言今日算是在京中貴圈名聲大噪,非但沒有丢醜,反而讓侯爺夫婦二人臉上有光。
因着施言頂着李神醫之徒的頭銜,便是老太君對她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二房、三房的嫡女庶女們,今日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便是王氏與姚氏心裏有意見,也只能往肚子裏咽。
家宴上,二房與三房的女眷們強顏歡笑。
施言并不放在心上,飯過三巡,直接道了一句:“祖母、父親、母親,我打算在京城開一家藥膳堂,以治病調理身子為主,一半是藥堂,一半是酒樓。”
衆人聞言皆是面面相觑。
大周朝的民風算不得保守,但也沒有奔放到侯府千金可以抛頭露面做買賣的地步。
老太君沒有直接提出異議,她能坐上世家宗婦的位置上,為人處世的手段很是過人。
侯夫人立刻心疼了,道:“言兒,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施言莞爾一笑,看了一眼大哥衛遠承,然後在侯夫人耳側低語了幾句。
侯夫人一聽了這話,立刻面露喜色:“言兒此話當真?”
施言連連點頭。
侯夫人本打算反對女兒,但一聽到女兒說,她可以想法子将李神醫引出來,甚至可以将奎老請來,他二人聯手必定能治好衛遠承的腿。
侯夫人喜極而泣,對施言要做買賣的事,當即贊同:“母親、夫君,言兒既是神醫之徒,又非尋常女子,她開藥膳堂也是為了行醫救人,能為咱們侯府積福,這事就這麽定了吧。”
定北侯不敢違背夫人的意思,夫人說什麽,那便是什麽。反正他給女兒安排了二十名護院,誰敢欺負女人,就直接殺過去。
老太君面不改色,侯爺夫婦二人的決定,她素來不會插手。
衛家幾人 皆面面相觑。
行吧,侯府千金想做什麽,那便做什麽。
不出三日,侯府千金開藥膳堂一事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你們聽說了麽?今個兒藥膳房開張了。”
“我還聽說,這藥膳堂,只做藥膳,且每日藥膳品類不同,掌櫃做何種藥膳,那日便賣什麽。”
“衛小姐不虧是侯府千金,乃神醫之徒,各類疑難雜症皆有涉獵。”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造化,真真是不簡單吶!”
“……”
藥膳堂對面的朱雀大街一角,正停放着一輛甚是低調的青帷馬車,常鳴立在車窗旁,憂心道了一句:“主子,今日藥膳堂人多眼雜,您真的要……去見九姑娘?”
常鳴一直改不了稱呼,便一直喚施言為九姑娘。
車廂內,顧九年一襲月白色長袍,他擡手捏了捏眉心,尚且沒有查清為何那小女子要拿走阿言的匕首,這件事他當然要親自去辦。
那小女子實在可惡,這十年在外估計早就修煉成精,直覺告訴顧九年,只有他才能是施言的對手。若是派常鳴過去,只怕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顧九年下了馬車。
果然就見藥膳堂大門外熱鬧非凡,三日前施言已經名聲大噪,今日開設藥膳堂,必然無數人光顧。
還未至晌午,堂內已經是賓客滿座。
菜香撲鼻而來,顧九年腹中的饞蟲被勾起,他無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猛然意識到他很饞那小女子的手藝……
該死!
顧九年緊繃着一張俊臉,面無表情的邁入藥膳堂。
扶柳認出了顧九年,上前迎客:“大人,您是要吃飯?還是要看病?”
顧九年:“……”
誰會将醫館與酒樓開在一塊?!
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也只有他的阿言能做得出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顧九年面色更沉了,嗓音喑啞冷硬:“看病。”
只有看病,才能見到她。
扶柳上下打量着顧九年,面露遺憾之色,領着顧九年去後院時,嘴裏嘀咕了一句:“今日的主菜是豬腰子,姑娘說,今日主治腎.病。”
顧九年穩健的雙足差一代滞住,但人已經邁入後院,這個時候沒有轉身就走的道理。
于是,首輔大人的臉就更加陰沉了。
扶柳将顧九年領入堂屋,對着一層薄紗帷幔道:“姑娘,首輔大人來瞧病了。”
施言在薄紗後面坐着,聞言,微不可見的眯了眯眼,有些幸災樂禍:“我知道了。”
顧九年這時道:“本官有話要問你,讓所有人退下。”
施言倒不怕顧九年,她也很想知道顧九年今日的目的是什麽,遂吩咐:“都退下吧。”
扶柳努努嘴,悄然離開,心想,首輔大人怕是難以承受患有隐疾,她表示很理解。
待廳堂內再無旁人,薄紗幔帳被男人掀開,他生了一雙冷漠無溫,且又深邃的眼,沒有一個多餘的字,亦或是表情,直言:“東西呢?”
施言立刻明白他是來索要那把匕首的。
她裝作不知:“ 首輔是想單獨看診?病況很嚴重麽?真要是如此,只怕藥膳也改善不了多少。對了,首輔有何症狀?近日可是有夜間出汗,體虛乏力之狀?”
呵,她在故意刺激他。
甚好!
顧九年邁出兩步,如此就挨着施言更近了,看着這張刻入了他骨血中的臉,積壓了幾日的莫名情緒被激發,突然伸手捏住了施言的細腕,男人語氣狠厲:“不要以為有定北侯府撐腰,我就奈何不了你,你是自己将匕首交出來,還是本官親手搜?”
顧九年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此刻就想.逼.迫.她,看着她嬌弱的模樣在自己掌中逐漸在失去.血.色。
施言意識到顧九年是來真的。
那把匕首對她意義深重,她定要擱在自己身邊。
施言正要張嘴大喊,顧九年的另一只手見勢就要捂住她的唇,施言眼疾手快,擡手就去擋開男人的大掌,誰知她動作過猛,一擡手就打掉了顧九年發髻上的玉冠,頃刻間男人三千青絲披落。
因着顧九年的容貌過分俊美,故此,即便發髻散開,也不顯半分狼狽,反而有種魏晉風流名士的倜傥潇灑。
玉冠落地,摔碎兩半。
兩人皆是怔住。
皆萬萬沒想到,場面會如此狼藉。
不,是異常狼狽。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方才施言為了避開顧九年,一手揪着他的衣襟,此時此刻,美人小手硬生生将顧九年.胸.腔.的衣.襟扯開大半,露出裏面雪白的裏衣,以及脖頸往下的稍許胸.膛……
落針可聞之際,扶柳的聲音傳來:“姑娘,靖王爺也來了。”
顧九年:“……”
施言:“……”→_→
首輔正衣裳不整,衣冠不齊,這要是被人瞧見了,她怕是跳進護城河泡上一日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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