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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烈日炎炎,幸而官道兩旁的綠樹成蔭,為趕路的行人送來了清涼之意,減輕了些夏暑之苦。不過越往前走,綠林就越稀疏,刺眼的陽光不時從紛雜的枝桠中射入,帶來絲絲灼熱之感,但趕路的行人不但沒有為之焦躁,反而振作了精神,加快了趕路步伐。因為密林一出,前方不遠一定會有城池。
時年,天下征戰不休,小城鎮五裏開外的林木都會被清光,而軍事重鎮或者一國之都,則城池外二十裏都不會有樹木。
“嗒嗒嗒……”
旌旗飄揚,幾百身着重甲的騎士已走出了樹蔭,暴曬在烈日之下。
這一路走來,不僅去王城的官吏國人遠遠地避開他們,連飛鳥和走獸都被騎士們周身的隐隐殺氣驚得四散而逃。
前方一片空曠,只有筆直的官道和官道兩邊高只及小腿的雜草,雜草邊上是開墾整齊的田地,偶爾有一些人穿着短打戴着鬥笠頂着烈日的人在勞作。向官道的盡頭眺望,隐隐約約有一座巍峨的龐大城池伫立在天與地的分界上,不禁讓人懷疑是否是海市蜃樓。
但這幾百騎士沒有任何疑惑,那裏正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的故鄉。
這座城池名為陽樊,是中原霸主之一———魏的國都。
陽樊曾經使中原人人向往,是權謀者的天堂,拜金者的樂土,博聞者的群仙島,享受者的極樂界。
然而自從在十二年前,陽樊除了少數幾個國家,便很少接納異國人進入,這裏漸漸變成中原最神秘的都城。
“陽樊!”
“陽樊!”
“陽樊!”
走在官道上的每個重甲騎士的心中都在叫嚣着這個詞。
這支隸屬魏國太子的親衛部隊,其中大部分騎士都是都城中小貴族小官吏的兒子,他們已經跟随着太子出征一年有餘,随着太子剿滅了林胡各部。
他們在前線奮勇殺敵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光耀門庭,榮歸故裏。此刻陽樊就在不遠的前方,可是不論騎士們的心中多麽激動,身上的重甲被汗濕多麽難受,他們的隊形步伐也絲毫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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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樊城門不遠處一個草坡上,一隊侍衛簇擁着一輛軒車。車蓋如傘,車上端坐着一個手拿書簡,身着青碧色直裾、延頸秀項的少年。
此子年約十三四歲,面容清麗,雖身着男裝,可起伏有致的身段表明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貴女。
除了這小貴女,車上還有兩個仆從打扮的長相幾乎一樣的少年,不過一個橫眉,英氣勃勃,在車首禦馬,名喚未央;一個彎眉,溫柔可親,在車內侍候,名喚未艾。『雅*文*言*情*首*發』此二人也同樣是女扮男裝。
未艾從冰鑒中取出冰食放在車中的案幾上,對着看書簡的少年道,“公子,用點冰食解解暑?”此時世風開放,女子以着男裝為風尚,旁人也以男性稱呼這些女扮男裝的貴女。而此風尚就是始于少年身後的都城。
被稱作公子的少年,扒着車上的雕欄,向遠處望了望,又失望的将手中的書簡往旁邊一丢,怔怔的望着冰食,卻不說話。
未艾笑道,“太子傳來的口訊是今日必到都城,那就一定會到的。太子從未失信,公子也別太着急了。”随後又端起冰食說,“公子還是先用些冰食解解暑氣,這日頭如此毒辣,如果因此生了病,太子反而要擔心的。”
少年拿起食柶戳了戳冰食,卻沒有進食的欲望。
這時禦車的未央說,“公子快看,他們回來了。”
“在哪裏?”少年立刻站了起來,抓着車欄、半個身子幾乎都探出了車外。
遠處旌旗招展,一隊騎士正向這邊而來,雖然只有區區幾百騎士,那感覺卻如烏雲蔽日一般。
突然一騎黑馬從隊伍中一躍而出,奔向少年而來。
那騎士禦馬快如閃電,奔跑間仿佛帶着雷霆之勢,還沒有到馬車的近前,馬車周圍拱衛侍衛們的馬匹卻都開始騷動嘶鳴,那些侍衛們只得拉緊辔頭控制安撫坐騎。
未艾無語的望着仿佛在戰場進行最後沖鋒,殺氣騰騰的來者,看着慌忙安撫坐騎的侍衛和拉緊缰繩的阿姊,不禁嘴角抽了抽,而她的主人此時卻眉開眼笑,伸出雙手,直喚“阿兄”不止。未艾默默的将冰食全部收進冰鑒裏。
騎士單手控馬,半俯下身體,與馬車擦身而過時,竟然在飛馳的馬上一手将少年從車中攔腰抱起。少年緊緊摟着騎士的腰歡笑不停,一如小時候她與兄長的玩鬧。騎士抱着少年禦馬疾馳百丈後漸漸緩步而行。
“阿兄,我一早就在這裏等你,為了恭賀你凱旋之喜,你卻這樣吓唬我。”少年揉着臉頰說,“我的臉都被你的盔甲撞疼了。”
騎士卻皺起眉,“阿昭,我給你換一隊侍衛吧。”只不過是自己單人單騎,侍衛的坐騎就被驚了。倘若真有敵人來襲,這些侍衛連應敵都不能,就失了先機。
名喚阿昭的少年笑道,“兄長是魏國的戰神,是萬人莫敵。這些侍衛和馬匹不過肉體凡胎,怎麽可能抵抗阿兄的雷霆之威呢?而我不過是一個公主,既很少出遠門,也不會征戰四方,不會遇到危險,要那麽精良的侍衛做什麽呢?還不如供阿兄驅使呢。”
騎士笑着點點阿昭的額頭,雖然對她的恭維很受用,卻不改初衷,“你是魏國最尊貴的公主,君父及我掌中之明珠,自然什麽都必須是最好的。斷斷不能因為這些懦弱的侍衛将你陷入不必要的危險中。”
少年聽罷,笑容卻微微一滞,可是騎士尚未察覺,便已行至都城門口。
那裏已有正卿大夫翟喜領着諸位大臣列隊恭迎凱旋之師。
翟喜已經步入耄耋之年,其須發皆白,卻依然面色紅潤,精神矍铄。而且他神情總是和藹溫和,一點也不像魏國的第一重臣,反而像一位慈祥的鄰家翁。
他已經輔佐了魏國三代國主,忠心耿耿,一直是國主的心腹之臣。魏國上下臣子的威望無人能出其右。
看着笑眯眯的翟喜,兄妹兩人在心底同時滑過一個詞,“老狐貍!”
在翟喜身後站着郭、李、陳、都、尚五位上卿大夫,除了剛被魏王拜為上卿的尚大夫是青年之資,其他的上卿都是久經宦世。哪怕一天前他們還在朝堂上因為政見相左争得頭破血流,面紅耳赤。此時大家都面上洋溢着喜氣,一團和氣。
騎士翻身下馬,又将少年抱了下來。
此時翟喜已向前兩步,合手長揖道,“恭賀太子凱旋之喜。”
太子快步上前将翟喜托起,“老大夫無須如此大禮,這本來就是旭應該做的。哪裏敢說有尺寸之功?”
論官職,騎士為大将軍,翟喜為相宰之臣;論身份,騎士是太子,翟喜是世襲國公;雖然騎士是王嗣,翟喜是臣子。但翟喜作為三朝正卿,除了國君,幾乎沒有正經拜過任何人了。
而此時其他各位大夫也湊過來将太子團團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恭賀太子。
太子一派的自然是發自內心的歡欣鼓舞,而其他人不論心中是恨不得吃了太子,還是心中糾結忐忑不定的也都在臉上表現出恰如其分的欣喜。
翟喜待衆人寒暄片刻之後,便拉着太子旭偏走兩步,“太子此次征伐剿滅了林胡全族,盡揚我魏國國威,不止東夷各部聞風喪膽,連周邊的國家都一一派來使臣祝賀。”翟喜指着身邊的禦攆說,“王為了嘉獎太子,并且使國人及諸國使臣瞻仰太子英姿,特遣來禦攆以彰太子偉績。請太子上禦攆!”
太子旭扭頭向身後一瞟,自己的幾百親衛甲士已列隊站好,少年卻沒了蹤影。
郭大夫笑道,“太子擔心公主麽?公主已從偏門入城了,太子請上禦攆吧。”
太子旭在心裏嘀咕,這個丫頭。只得再三謙讓,連說不敢。
大夫們又再三恭請太子上禦攆。
太子這才勉強登上禦攆,此時國君儀仗全開,最前方有一隊單騎重甲禁軍開道,接着是一隊乘着一駕馬車的鼓樂手,後面是乘着二駕馬車至四駕馬車的公卿大夫,然後是六駕馬車的天子禦攆,其後綴着太子的幾百重甲親兵,最後是一隊單騎重甲禁軍。
國君的儀仗浩浩湯湯,迤迤逦逦了幾裏路而不絕。
太子旭身着整副戰甲,手拿長戟,站立在禦攆上。雖然其相貌堂堂,可周身威勢逼人,卻容易讓人忽視了他的相貌,只覺得威儀非凡。
正街兩邊每隔三尺便站着一個全副武裝的禁衛攔着國人和諸國使臣,即使如此也有膽大的女郎在禦駕經過的時候,向太子投去鮮花鮮果、絹巾玉佩。
因魏王性情古怪,已經十二年沒有大量接見過造訪都城的使臣。所以這也是很多使臣第一次見到太子,無一不驚嘆于太子的氣韻。
而後的數百名太子親衛更讓諸國使臣動容,幾百騎士皆一手持戈,一手拿盾。身着重甲,禦馬踏着整齊的步伐,絲毫沒有因為夾道歡呼的國人而混亂。
雖區區幾百甲士,那赫赫氣勢卻如千軍萬馬!
看來衛矛之戰後,沉寂多年的魏國要重新崛起了。衆使臣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衛矛之戰後,魏國幾乎斷絕了與各國的往來,即使是朝貢的小國使臣也見不到那個曾經稱霸一方的魏國國君,幾個與魏國大臣來往密切的使臣只打聽到魏王因為受傷性情大變之外,并沒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各國的流言喧嚣赫赫,若不是魏國十二年未亂,各國怕是早認為魏王在衛矛之戰後便已薨斃了。然而今日……
十二年來一直堅持朝貢魏國的小國使臣很慶幸,魏國的重新崛起,就說明他們的堅持是正确的。
在這十二年中改朝他國的小國使臣不免開始忐忑不安,一旦魏國要追究這件事,用此借口讨伐自己的國家怎麽辦?
而與魏國同勢的其他強國使臣,則要回去上奏提議國君應該重議跟魏國的關系了。
此時昭姬已經進了東宮。昭姬自幼和太子感情親密,東宮也一直有屬于昭姬的院子。
未艾和未央服侍昭姬更衣,細細的觀察昭姬的表情,太子離開這一年昭姬越發沉靜,最近又出那樣的事情,希望太子的歸來能讓公主展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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