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除夕

承天節之後, 接下來便是臘月除夕夜,宮中處處忙着備着用物。

或許是天冷了,沐錦書也有些懶散, 時常趴在瓊思齋的雅間裏鮮少走動。

深冬寒涼,瓊思齋不像皇後娘娘的鳳儀宮能有暖閣這樣的屋子,她還是待在炭火旁最舒服。

楚王聽了後,在送來信上寫:楚王府裏設有暖間,內如春日, 既暖和又快活。

沐錦書紅着臉暗說他孟浪, 如今對她總是不正經的,信裏也是。

自那天辰宴結束, 沐錦書便聽聞太子妃回了許家暫住,許家落住京城, 不是什麽遠的地方。

起初沐錦書沒怎放心上,直到太子妃在許家住了不止一日兩日, 遲遲不見回宮, 她便有些不安心了。

沐錦書的擔心不為別的, 就怕太子妃有着流孩子的心,遲遲不告于太子, 又有和離的心。

只怕她從許家回來,肚子已空了。

但太子妃是聰明的, 應該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吧。

司制署來給沐錦書量尺寸時,聽到太子在宮裏等了幾日,這會兒坐不住,親自登門去請太子妃了。

這二人好好的, 也不知怎麽就相互賭起氣來, 若再鬧下去皇後娘娘該不滿意了。

太子殿下親自去接人, 許家哪敢留人,待至下午二人便回了東宮。

沐錦書眉梢微挑,本不平靜的心安下,有大哥在倒是不用再擔心。

司制署已在繡制沐錦書開春時大婚的嫁衣,鳳冠珠釵皆在打制中。

近幾日禮部亦來了好幾次,沐錦書是想懶散的心也無用了,欽天監的日子挑得好,大婚落在了來年二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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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想來也會很熱鬧,皇後娘娘是歡喜這般喜慶的。

楚王近來公務繁忙,在朝上同南陽王高襲有争執,互不相讓。

不久後便要大朝會,各府衙都在做年總,金吾衛掌管京畿諸事,楚王的事定也少不了。

聽聞近來京城有一案子鬧得沸沸揚揚,有關南陽王的案子,說是前王妃的死另有原因。

口風都傳到宮裏來了,前日還聽小太監說這前王妃是南陽王謀害的,邳州的娘家人鬧到京城來鳴冤。

剛往大理寺報案,材證還未來得及上交便慘死在途中,人證物證全無。

因案子存疑,尚不能确認此事真假,所以便轉交于楚王去處理。

沐錦書不禁微微蹙眉,近來的事繁雜瑣碎,件件都不是小事。

大理寺的案子還未平,隔日一早,太子妃身孕的事是瞞不住了。

沐錦書正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着時,太子攜着嫂嫂親自來鳳儀宮報喜,不難再看出太子妃的笑容有多為難。

魏皇後是聽此喜上眉梢,從美人榻上坐起身,等了兩年之久,二人總算是有了消息。

皇後連道謝家祖上顯靈,将太醫召開再次請了個平安脈。

大哥和嫂嫂的事,沐錦書暫時放心不少,嫂嫂有着身孕,這二人是和離無望了。

看太子哥哥的神态可不太像是要和離的模樣,神采奕奕地同母後說太孫的事。

倒是太子妃別開身子,獨自生悶氣,看來是被太子哥哥逮來鳳儀宮的。

沐錦書不禁掩唇笑了笑,不管怎麽說這身孕是好事,她亦不用為太子妃隐瞞而擔憂不已。

接下來的日子,宮裏喜氣洋洋的,到了年底大朝會之後,各官員也各自休沐準備過年夜。

獨楚王的公務還不能放下,離除夕越近,坊間置辦年貨的百姓雜亂繁多,金吾衛的防務便更為重要。

更何況楚王接手了大理寺的案子,恐是這個年底是歇不了幾日了。

果不其然到了除夕當日,楚王因公務離京,尚來不及歸。

沐錦書同皇兄已有大半個月未曾相見,除夕家宴上,都不見他人,心中難免低落。

雖說大婚将近,新人不可相見,可這總的是除夕,人人皆在,獨二皇兄不在。

家宴上,皇帝是瞧得出沐錦書那雙愁眉為的什麽了,皇後也為此念叨楚王幾句。

皇帝酒過三巡後道:“楚王公務繁忙,除夕尚不得回京,是委屈他了,待大婚之後,便讓他将休沐補回來。”

沐錦書聽言,擡眸看了看,雖有些不好意思,但愁眉算是松和些許。

年宴上熱鬧非凡,煙花漫天,這除歲迎新的熱鬧恐是持續到清早才停。

随着皇後娘娘的乏累離去,沐錦書也撐不住,福身退場。

皇城的夜空上綻放着絢爛多彩的煙花,将灰暗的視野照亮得如白日。

回瓊思齋的沿途中,沐錦書在一株栀子樹下停駐,望着朝華瞬調的煙火。

前兩年二皇兄身處北疆,天涯兩隔,她都未曾這麽想過他,今年是不一樣了,好像除夕顯得有些乏味。

栀子樹光禿禿的枝丫上還覆着積雪,落了幾許下來,落在沐錦書額頭處,又滑落至鼻尖。

沐錦書微頓,擡手輕抹額頭的落雪,沾到雪的指尖涼涼的。

夜空中的煙火尚未停,爆竹聲掩蓋了疾步趕來的步伐聲。

她側首間,只見絢爛的煙花下,那人身披大氅,霜雪盡染,風塵撲撲地停在不遠處。

沐錦書怔了怔,心間一喜,不禁盈盈笑起,提起裙擺便朝他的方向奔去。

謝明鄞的口間尚冒着白霧,想來也是剛趕回京城,便疾疾來的皇宮。

緊随在公主身旁的芙岚見二人相見,自覺地退在了一旁。

待奔近時,沐錦書未注意腳下,不慎踩到石塊,惹得身子不穩。

還好謝明鄞單手扶住沐錦書的手臂,扶穩她的身子,低笑道:“別着急。”

沐錦書擡眸看他,踮起腳尖往皇兄懷裏蹭,擡手摟住他的腰身,甕聲甕氣道:“不是說回不了京了嗎。”

謝明鄞身上還帶着長途而歸的寒氣,寬大的手掌扶住她的細腰,溫和道:“我想我不該錯過這個除夕。”

為查案子去了趟邳州,臨近年三十,他是連夜趕馬而歸的,近來公務都湊在眼前了,有些處理不過來。

沐錦書輕撣他肩膀處的幾許霜,煙火聲很大,二人說話聲都被遮掩,只有彼此聽得見。

因婚事将近,二人是避諱見面的,若是傳到皇後娘娘那裏自是不好。

沒在宮廊停留多久,便轉而做到延晖宮寝殿避寒,楚王入宮留宿一向都在延晖宮。

...

謝明鄞的狼毫大氅沾了寒,放于暖爐旁冒着熱氣,雅間房門半氅,帏簾垂落。

謝明鄞一攏玄袍席地坐在炭火旁,端着姜茶喝飲,途中奔波了兩日一夜,總算是能暖暖身子。

沐錦書儀态文雅地坐在他身旁,目不轉睛地看着皇兄喝姜茶,原本寒得泛白的薄唇回了紅潤。

雅間外偶爾還有煙火綻放,京城的除夕夜是繁華的,延晖宮成了難得的寧靜之地。

謝明鄞放下溫熱的姜茶,路途的奔波使他夜不能寐,較為乏累。

二人相視片刻,他薄唇輕揚,輕輕将沐錦書攬近,俯身将頭首枕在她的雙腿上。

沐錦書一驚,連忙将身子坐端正,怔松地望着他:“二哥......”

謝明鄞阖目養神,眉目間淡着幾許清和,手掌扶住她的腰肢,他的面龐漸漸靠近她平坦的小腹,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奔波勞累,書兒便讓我靠着休息一會兒。”

沐錦書的身子不禁緊張起來,纖手也不知往哪裏放,微微低首,青絲便落在他臉側。

雅間的地板墊着絨墊,柔軟舒适。

雖然沐錦書不适應皇兄枕在她的腿上,但他乏累,她便不敢妄動。

輕瞥謝明鄞疲憊的眉目,沐錦書忍不住用手指觸摸他的劍眉,五官生得深邃周正,比起少年時更為英朗。

還以為除夕沒能見到他了呢,皇兄的出現她是驚喜的,還請來年除夕不要如此辛苦。

謝明鄞抓住沐錦書作亂的小手,細長的深眸微擡,瞧她片刻,眸色略沉。

随後他起身,轉眼便将沐錦書撲倒,修長的手掌護着她的首後,臂彎将她桎梏在懷中。

沐錦書被着突來的一下,弄得慌亂不已,謝明鄞雙眸輕阖,低首蹭她的面頰,語氣淡淡地道:“別再亂動,不然便讓書兒死去活來的。”

不知是被他蹭的臉,還是沐錦書害羞,面頰泛起淡淡粉色,分明都還未成親,他卻親密得理所當然。

二哥這說的什麽渾話,流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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