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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白站在原地,有點被吓傻了。
大姐江清風與自己自小便不親近。自己從小到大,能記事起,就覺得大姐整日忙來忙去,沒有陪自己玩過。但是自己還是很喜歡這個大姐,也有點崇拜她,覺得她武功又高,長得又好,平日裏也常記得給自己送點小玩意,那東西常是在京城中自己這個年紀的小女娃間風行。
這個被鞭子掃到的男孩子,自己是認得的,叫做林享。
前些時候,大姐外出一段時間後,就把他帶了回來。那天,是大姐一路牽着他的手進的江府。這事情全府都傳遍了。大家都說大姐很喜歡他。那天自己聽到後,不顧父親的攔阻,還悄悄跟在後面偷看。大姐一直在笑,心情果然很好。
後來大姐又讓他住進碧水園。那園子清靜幽涼,除了父親俞楊公子和自己住的棠香院,還有大姐住的蕉桐館外,是江府最好的住處了。大家都說,這林公子,是大姐很可能會娶來做夫侍,甚至夫君的人了。
而現在,自己竟将他給抽傷了。
今日自己與大姐好不容易才隔得這麽近講話,大姐還提出要教自己武藝,這真是想了好久也想不來的事。但現在全被自己弄砸了。
江月白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見江清風臉色一時間變得可怕,更是害怕。
江清風剛才見江月白一鞭子抽到林享,頓時大怒,那一瞬間頭腦發生混亂,直以為她是前世那個狂躁的動不動就抽人的江月白,差點走上前一腳踹倒她。
定了定神,再一看她,見她直愣愣地站着,手中鞭子也掉了,兩只手不安地扭在一起,顯見得也吓壞了。才回過神來,明白她還是個小姑娘,是現在這個小的江月白。
江清風沖過去抱起倒在地上的林享,一邊溫言安撫道:“江月白,沒事的。”
江月白哇地一聲大聲哭了:“大、大姐,我不是故意的……”
江清風道:“知道知道。江月白,不要怕。”然後喊道:“來人,快來人。快去拿藥……都呆站在這裏做什麽……”
一堆仆侍頓時忙亂成一團,擁着江清風将林享抱進了書房,放到卧榻上。
江清風連聲問道:“你怎麽樣?”
林享開始疼得半晌做不了聲,這時緩了過來,望着她笑道:“沒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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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傷在腰。江清風要将林享的衣服解開,看傷得怎麽樣。林享見她動手,吓了一跳,自己拉着衣服,臉全紅了:“那、那個……路兒幫我就行……”
江清風抓着他的手,笑着勸哄道:“沒有關系的。就看看腰,別的地方衣服不解開的。”
林享動了動,随後順從地看着江清風,點了點頭。
江清風解開林享外面的衣裳,然後将裏衣從下擺那拉上去,露出一段潔白的腰來。長長的一道鞭痕,腫起有兩指高,皮已經破了,滲出一溜血痕。
雖然不責怪江月白,但還是忍不住心疼林享平白受傷。江清風趕緊給林享上藥,又包紮好了,把裏衣放下來。又喚人給他另拿套寬松的衣服套在外面。
林享拉住江清風道:“不用麻煩了。這個不礙事的。”
江清風笑道:“這有什麽。”說着,一手繞過林享頸後,另一手繞過他的腿彎,将他輕柔地抱起來,然後一路抱到碧水園,放到他平日休息的床上。
江清風柔聲道:“林享,你好好休息。我在這裏陪陪你。”
剛在一旁坐下,就有仆侍來報禁軍東屯衛軍長王山大人請她去商議事情,只得又站起來。
江清風碰了碰林享的臉,說:“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見他蒼白着小臉,乖乖地點頭,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将他靠着的枕頭整理了一番。随後囑咐路兒和一衆仆侍好些照顧,這才快步離開了。
林享安靜地躺在床上,只感到腰間火燒火燎的疼。
但這也不算什麽,林享想着。在小莫村的時候,每當活計沒有做好,或者有什麽令人不滿意了,養父都是拿柴禾抽的。在被江清風帶走前,還因為丢了外衣,被打了一頓。今日只是被抽了一鞭子。哪裏就有那麽嬌貴了。
更何況,林享在心底微笑一下。江清風那樣緊張自己,真是害她擔心了。自己真的沒事。
林享轉過頭,見路兒站在床邊。其餘侍兒仆侍站了一屋子,都是悄無聲息地立在那裏。林享總覺得不自在,便道:“路兒,我不用這麽多人。就你留下來好不好?”
路兒笑眯眯道:“是,林公子。”随即讓衆人退下。待人離開,又輕快地問:“公子,你還疼不疼?躺得難受不難受?要不,我說幾個笑話,給你解解悶吧。”
林享笑道:“多謝你。路兒,我想喝杯茶。”
路兒一拍腦袋:“哎,我都忘了給你倒水。公子,你等會兒啊。”說着,忙忙地走出去了。過了一會,路兒又走了進來:“公子,俞楊公子來了。”
林享吃了一驚。那不是二小姐江月白的父親麽。忙道:“快扶我起來。”
一個極溫柔的男子聲音傳來:“林公子,你快好生躺着。不用起來。”随即一個衣擺飄拂的男子一步三搖地走進來,又慢慢在林享床邊坐下了。
這男子便是俞楊公子了。只見他穿着極寬大繁複的深紅色衣裳,眉眼秀麗。但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弱不勝衣之感,而這柔軟輕飄的衣服,更襯得他柔弱得如同一株在風中飄搖的海棠。
俞楊公子輕柔地說道:“林公子,我來這裏,是替月兒向你賠罪的。”
林享扶着路兒坐起來,吸了口氣,終于靠在枕上,道:“沒有關系的。”
俞楊公子緩緩道:“真的麽?月兒這孩子,就是不小心。她還這麽小,也不是有意的。”
林享道:“我知道的。不怪二小姐。是我自己突然跑過去才……”
“是麽?”俞楊公子擡起寬大的袖子,掩住嘴極輕地驚呼一聲,又輕柔地放下手,道:“原來是這樣子啊。難怪了,我聽說月兒她當時是在練鞭子吧。”
林享道:“是的,二小姐她……”
俞楊公子溫柔地拉過林享的手,一笑:“月兒最近用功多了。林公子,你不知道我這個做父親的,心裏有多高興。你說對不對?”
林享點點頭。
俞楊公子微笑道:“林公子,你現在可好些了?還疼不疼呀?”又掩嘴笑道:“月兒她怕傷你傷得重,都不敢來。一直央求着我過來。你說這孩子……”
林享道:“沒有事了,俞楊公子,我傷得一點也不重,現在也好多了。二小姐不要擔心的。”
俞楊公子點了點頭,微笑道:“這就好,這就好。”停了停,又道:“林公子,我會跟月兒說的。那麽,也擾了你這麽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地歇息啊。”
林享點點頭:“多謝你。”俞楊公子随即又輕輕地拍拍林享的手,站起身,款款出去了。
路兒趕緊過來扶林享躺下,又遞過杯盞道:“公子,你費了半天神,喝口茶吧。”
林享喝了水,小聲道:“路兒,我跟俞楊公子講話,都不敢大聲的。”
路兒笑道:“可能是因為,公子你還不習慣。俞楊公子是最溫柔不過的人,很愛護二小姐,對底下人也很好。可惜太柔弱了,風吹吹就要生病。府裏的人都很喜歡他的。公子,以後跟他接觸多了,你就會慢慢習慣的。”
林享點點頭。
路兒又陪林享說了會話。随後見他倦了,便服侍他脫了衣裳,又放下帳子,好好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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