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雙生少年22 老謝:只有你能擁有我的……

時間很快, 轉眼一學期便結束了。

南方這邊的冬天不若北方那般大雪紛飛,放眼望去整片街道銀裝素裹,南方的冬時而冷得鑽心刺骨, 時而卻是豔陽高照, 暖意橫生。

謝之權裹着一件雅黑的羽絨衣,整張冶豔的臉被寒氣凍得素白, 她的唇上沒有抹丁點尋常潤唇膏,因此幹澀的唇起了些皺巴巴的白皮。

臨近年關, 四處皆是喜氣洋洋, 連謝家也不例外。

她帶着特地給謝知言精挑細選的禮物, 千裏迢迢地趕了回來準備和他一起過年。

若不是他電話裏的聲音聽着屬實過于寂寞, 謝之權本是不準備回謝家的。

“姐姐!”

知道謝之權會回來,謝知言早早便在謝家庭院遙遙盼着。

那道久未見面的身影一出現, 他便笑開了眉眼小跑着迎了上去。

少年穿着一件深灰的高領毛衣,寬松的領口拉到了下巴下邊,有了深深暗色的襯托, 他白嫩嫩的小臉蛋便像是被散上一層柔軟光暈,映着紅得像是偷偷染了花汁的唇, 在這深冬二月裏, 好看得不可思議。

謝之權任由在外人眼裏成熟卻寡言的謝知言傻兮兮地撲到自己懷裏樂得眉開眼笑, 擡眸發現他似乎長高了不少, 個頭已經幾乎同自己持平了。

“怎麽沒買新衣服, 他們又克扣你了?”

謝之權現在揉他的腦袋還得擡高手臂, 摸兩下便犯懶了。

“沒有, 爸爸給了我很多零花錢,是我自己不想去買。”

自己不想去。

自己一個人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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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謝知言明着暗着撒嬌過多次的謝之權直接秒懂。

她嘆了口氣,從鼓鼓囊囊的衣兜裏掏出了個包裝得格外精巧的小禮物袋。

謝之權揪着袋上的藍色蝴蝶結, 賊兮兮地在謝知言眼前晃了晃。

“想不想要?”

她看到謝知言純澈的眼眸微微發亮,下一秒卻是不再看禮物,而是用又軟又可愛的眼神盯着她。

謝之權:......

神他媽,絕了。

謝之權立刻把禮物雙手奉上。

“我可以打開嗎?”

謝知言指腹輕輕摩挲着柔軟的包裝袋,整個人膩在謝之權的身上期待地看着她。

謝之權點頭。

得到首肯謝知言便迫不及待地拉動蝴蝶結,待看清裏面是什麽後,他略微發怔。

袋裏有很多很多精致又漂亮的水果硬糖,透明的糖紙裹着一顆顆五顏六色的糖,濃郁的香甜味道遠遠便撲鼻而來,謝知言覺着似是未将糖含入口中卻先嘗到了一點甜。

他将一顆糖捏在兩指之間,愣愣看着。

“這個糖只有我才有嗎?”

謝之權嗯了一聲,伸手從袋裏也拿了一顆,撥開糖紙後卻是塞進了謝知言嘴裏。

“只買給你一個人,好吃嗎?”

檸檬清香在舌尖化開,滿滿甜香裹挾着淡淡酸味的糖讓謝知言沒忍住舌尖一動,将糖含得更深了些。

他很高興,第一次收到了獨屬于他的糖。

從來只有謝知思吃膩了或者太多了放着浪費的糖他才能觸碰到,現在不用了,有人給他買糖了。

滿心愉悅的謝知言吃糖的樣子就像只餍足的貓兒,乖順地蹭着主人一股黏糊勁兒。

謝之權把越黏越緊的謝知言一把丢開,準備進謝家,結果沒走兩步路又被他給拽住。

“姐姐,你嘴唇看起來好幹,我這裏有潤唇膏你要用嗎?”

“不用,麻煩。”

“不麻煩的,姐姐都給我糖了,那我就幫姐姐塗一下唇膏吧?”

謝之權眸色淺淡,回首望着少年,見他眼中滿是懇切,她便又軟了态度,随他去了。

謝知言唇角一勾,從兜裏掏出一支新的潤唇膏,擰開蓋子。

純白膏體觸上謝之權柔軟的嘴唇,順着薄唇紋路滑動塗抹,将滑膩唇膏覆蓋住幹澀唇瓣,最後兩瓣淺色嘴唇被塗得亮晶晶的,在暖洋洋的日光照射下看起來色澤飽滿,引人遐想。

謝知言在認真看着謝之權的嘴唇,謝之權卻是将目光淡淡落在他的身上。

原本毫無其他意味的動作,謝知言忽然便覺得不自在起來,耳根微微燥熱。

草草結了尾之後謝知言狼狽地後退幾步,垂眸将潤唇膏蓋子合上後便手忙腳亂地塞到謝之權手中,結結巴巴地說了聲他先回房間放糖果,便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謝之權将潤唇膏放進兜裏,挑了挑眉,覺着有些莫名。

他們二人在庭院駐足的時間不短,但是傭人大多都在宅內忙碌,因此也沒人注意到。

殊不知在謝之權來時,謝知思遙遙便從樓上窗口見到她的身影,心思微動,取過一份不算新年禮物的新年禮物猶猶豫豫地下了樓,在他終于鼓足勇氣去見謝之權的時候,卻是發現謝知言早就在了。

他看到謝知言動作逾越地給謝之權塗嘴唇,兩人親近而氛圍溫馨,相望時那股默契以及難以言喻的羁絆令任何人都無法插足他們其間。

謝知思還看到,謝知言手中拿着一袋,只有國外才有的私人定制手工糖果,價格昂貴地令人咋舌。

他忽然就把東西藏到身後去,整個人埋入角落陰影中一言不發。

長這麽大以來最為渴望和期盼的安全感以及毫無理由的偏愛,謝知言可能,真的擁有了。

而他,依然掙紮在随時能夠殺死他的虛情假意中,不得脫身。

......

一整個年,謝家除了謝之權和謝知言,其他人都過得索然無味。

謝之權近來精力都在公司那邊,面上連跟謝建國裝裝樣子都懶得了,而謝建國也不曾再将謝之權拉去書房灌輸他那些害人不淺的理論。

因為謝建國發現,謝之權從很早開始,就沒再用過一分他的錢了。

他有時候會覺得,謝之權是不是藏了不少私房錢,一邊偷用着他的錢,一邊面上卻裝作死倔到底,直到謝建國看到謝之權換了一輛價格不菲的輝騰,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然而他卻又覺得謝之權是不是在外頭談起了戀愛,否則哪來這麽多錢能讓她過得那般潇灑?

思及此謝建國更覺得自己想得沒錯,将謝知思換成繼承人的決定也格外英明。

謝之權就是沒用,還沒眼力見,嚣張慣了。

等她在外頭受的苦多了,才會知道乖乖當個大小姐多舒服,到時候再替她物色一個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一輩子順風順水的何不快活。

賺得盆滿缽滿的謝之權自然不知道謝建國的所思所想,若是知道大抵也是嘲諷一聲,要不是生在謝家這種有名望的百年豪門,謝建國的格局卻是連一個市井小民也不如。

目光短淺又狹隘,自負又狂妄。

可惜了謝家上任家主同妻子都去得早,不然也輪不到謝建國擱這兒無法無天。

而被謝之權狠狠磋磨了一頓的白蓮,不論心裏怎麽盤算,面上至少學乖了不少,懂得當着謝之權的面小意溫柔地讨好着謝知言,端茶送水噓寒問暖,方方面面照顧得周到極了。

而老老實實讀書不再藏拙的謝知言,一躍而上的成績令謝建國近來對他也是多了兩分關注,偶爾還能和顏悅色地問問謝知言的近況。

謝知言對此,內心再無波瀾。

現在唯一能夠牽動他所有情緒的,也唯有一個謝之權。

冬去春來,時光經不住一秒停留。

謝知言答應了謝之權的建議,選擇了跳級,跟謝知思一同參加高考。

小學初中跳級的人不能說多得如過江之鲫,但至少比高中多得多。

因為高中難度大,知識深,跳級難度直接翻倍,因此在謝知言跟學校提出跳級申請的時候,周遭人還覺得他狂妄自大,嘲笑了好一陣時間,直到結果出來,謝知言一臉冷淡地搬去了高三的班級,所有質疑他的人,臉都被狠狠抽得又紅又腫。

謝知言換去了謝知思所在的重點班,老師也不知是作何想法,直接将雙生兩人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謝知思原本是校內所有人心裏的神,因身體原因比謝知言晚入學一年但在初中部直接連跳兩級的事跡,高中部的人傳得沸沸揚揚,再加上他除了體育不好,其他基本是全面發展,穩站尖端。

再加上他又成了上流家族的繼承人,想要巴結讨好他的人更是成倍增加,發光發熱的謝知思直接将透明人一樣的謝知言對比成了一個廢物。

直到謝知言不知道為何突然轉了性子,一夕之間翻身爆發。

“暫時把屬于你的目光搶到了我這裏來,對不起。”

謝知言平靜地收拾着東西,對周圍驚奇豔羨的目光皆不為所動。

“你沒必要道歉,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別還停留在小時候的小紅花那件事上,我不是怕你搶我的目光,我只是怕沒有小紅花,會被打。”

謝知思垂着眼眸,清冷冷的目光望着鋪滿了試卷的桌面,語調冰涼。

有些話早該說清,但謝知思只想多為自己考慮,便選擇沉默。

現今也沒必要藏着了。

謝知言拿着試卷的手一頓,聞言有些悵然,唯獨沒有錯愕。

謝之權說的沒有錯,是他一直以來沒有對謝知思盡到保護的責任,只會一昧的逃避忍讓。

謝知思會變成現在這樣,或許虛僞是白蓮教的,野心卻是他給的。

因為謝知思極度缺乏安全感,得不到別人給予的安全感,他便只能選擇不擇手段地保護自己了。

所以坐上謝家家主的位置,得到至高的權利和難以動搖的財富,是謝知思的最佳選擇。

但那畢竟是不屬于他的東西,得之理虧。

“我知道了。”

留下這句話後,謝知言便緘默了。

太多東西是現在的他不配說也不配問的,唯有足夠強大,才有底氣。

以前的謝知言無所依靠,心有累贅,以親緣為名的枷鎖将他釘死在了塵土之中,翻身無日。

現在的謝知言身後站了一個強大且堅定的存在,令他心間發熱,開始敢擁有屬于自己的期盼和未來,以及彌補過去,真正地開始學會去保護一個人。

野心和欲望能夠激勵你瘋狂向上攀爬,但登頂的空虛和寂寞卻如黑洞一般無法填補。

唯有愛與信念,一生難求,得之卻是一生之幸。

四個月之後。

謝知言和謝知思一同進入了最終的考場。

這幾個月來謝知言将自己全情投入學習當中,甚少一有空就摸手機粘着謝之權,畢竟他曾答應過謝之權,必然要取得一個足以令她滿意的成績。

坐着謝家的車來到考場外,謝知言默默掃了一圈周圍的人山人海。

沒有看到謝之權。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她還是沒空嗎。

手中文件袋被謝知言捏得咯吱作響,他垂下纖長睫毛,眼下略帶低沉陰翳。

“思思啊,今天最後兩場考試了,一定要好好加油!”

“等晚上回來媽媽叫廚房給你做大餐吃,好好補一補。”

白蓮憐惜地摸了摸謝知思的腦袋,一臉慈愛溫柔。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很有母愛光輝,白蓮原本還想來謝知言這裏裝裝樣子,結果一碰到謝知言那個冷淡的眼神就一激靈想起了謝之權,立刻就退縮了。

對白蓮敬謝不敏的謝知言非常松快地避到了一邊去,獨留謝知思一個人皮笑肉不笑地應付着白蓮。

當全身心投入一件事情的時候,發現時間過得尤其快。

轉眼間最後一場考試結束,被繁重學業壓在脊背上三年的學子,皆是一臉激動地沖出考場。

謝知思悠哉悠哉的,一路還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或者是湊上來和他對一對答案,亦或者是吹捧一番。

謝知言就孤零零一人,但也不是沒人想上前,主要是不敢。

他成熟穩重地同周圍都格格不入,氣定神閑地來,風輕雲淡地走。

謝知思還溫和一些,對人都笑臉相待,謝知言連看都懶得看別人。

場外停了不少車輛,前來接考生的長輩基本皆是搓着手翹首以盼。

就連謝建國都來了。

謝知思随着人流一走出來,漂亮的他很快就被人簇擁着漸漸遠離,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的老師都圍繞着他,所有人的話題和目光皆為他所存在。

以前,謝知言為此羨慕到滿心難過。

現在,他在焦急地等待着一個人的出現。

偌大的空地上都是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或歡呼或哭泣或相擁或喜悅的人,唯獨謝知言站在中間安靜又孤單。

有人不忍,想上前詢問。

卻聽聞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

一輛惹眼奪目的絢麗跑車停在那裏,車上走下來了一個身段絕妙容顏張揚的女人。

她捧着一束燦爛綻放的嬌嫩鮮花,白皙豔麗的臉龐被遮去一半,然而她秋水般的眼眸帶着缱绻笑意,步履從容地走向了人群之中。

直到在一個同樣漂亮得令人驚嘆的少年跟前站定,她将花遞了過去。

“辛苦了。”

謝之權把花送到他的手中,笑得如沐春風。

謝知言接過花,空蕩蕩的心忽然在這一瞬間被填得滿滿當當。

“姐姐。”

你終于來了。

謝知言深深看她,流光四溢的眼眸中萬種情緒翻騰,難以訴說。

他很想擁抱她,但懷中卻有她送的鮮花阻隔。

她那樣疼他,應該不會介意他暫時扔下鮮花的吧?

謝知言将花放在地上,直起身的那一刻狠狠撲進謝之權的懷中。

“姐姐,你終于來了。”

“嗯,我來了。”

謝之權抱住已經拔高了不少個頭的少年,安撫地拍了拍他單薄的背。

溫熱的心髒用力跳動着,謝知言将謝之權抱得越來越緊。

這是他這輩子至死都無法放開手的人。

謝知思有朋友。

謝知思有家人。

謝知思有榮耀。

可謝知言。

有獨一無二,獨屬于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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