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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家業裏,最重要的一塊便是酒樓了。

有了這裏的銷路,蘇槿時就覺得供貨不過來了,便讓大壯一行人撤了路口的小攤,每日負責送貨。閑下來的時候,便都到他們家去幫忙。

石磨只有一臺,但磨起來費用。大家輪流上陣,冬日也能最多五個時辰不停工。當然,到了冬日,豆源不足了。

翁婆婆采來的豆子早就不夠用了,虎子幾個上山去采也已經看不到豆子的蹤影了,得去昭縣大批量地買。

這般一來,動靜越來越大,便有許多人來打探他們家的事情了。

蘇槿桅對他們的打探格外敏感,見一個罵一個,戰鬥力爆表,一個人和幾個人擡杠不在話下,萬一落了下風,蘇軒便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護女兒。

他在禦史臺磨砺了那些年,早就練出了一套唇槍舌劍,不過是以往惦念着是父老鄉親,不拿對外人的态度對他們,如今想通了,又親眼瞧見親耳聽見女兒受欺負,自是不會不過問的。

拿出彈劾朝臣的半分功力,便能讓這些人铩羽而歸。

蘇槿時最近時常不在家,自然不知道這些事。但見幾個弟弟妹妹,尤其是蘇槿桅和父親重新親近起來,樂得看到家中一派祥和。為免觸碰家人敏~感的神經,她也沒有房間去過問原委,只是見着家裏缺了什麽,便從昭縣裏回去的時候買齊,時不時地扒拉一下存款,琢磨着按現在的賺錢速度,他們什麽時候才适合搬到昭縣裏去。

驢車突然停下。

蘇槿時回神,詫異地擡眼,聽到大壯道:“阿姊,那邊有個婦人好像受了傷。”

蘇槿時對他們這些人學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叫她阿姊的事情已經麻木了。左右不過是如同名字一般的代稱,便由着他們去了。

以往,大壯見着這樣的事定會直接上前問要不要幫助,但現在有蘇槿時在,他便主動退居第二位,等蘇槿時發話。

蘇槿時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只是覺得對方是個婦人,她去會好一些。

随着她走近詢問,那婦人擡眼瞧着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呆呆的,但沒有惡意。

蘇槿時打量了女人一番。見後者一手撐着膝,另一手放在腳踝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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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扭傷了腳?巧了,我這裏剛買了藥酒。”

少女的聲音輕輕地,似風拂過水面,帶起一陣陣的漣漪。

婦人回過神來,笑了笑,“不必了,怎麽好白拿你的東西來用?”

蘇槿時瞧着她的笑意,覺得親近,“正巧遇見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若是你要将整瓶都拿走,那我也不會白送。”

婦人面上的笑意真了些,當真要買下一瓶藥酒。

蘇槿時詫異起來。

不過是開個玩笑,婦人卻當了真……

“你一個人,是要去哪裏?”她看了看婦人的背簍,又看了一眼天色,“若是順路,我們便搭你一程。”

婦人還未接話,蘇槿時又道:“若是不順路,我便尋個人送送你,或是你給我個地址,我們給你帶個口信也好。”

說完,她便站起了身子,靜靜地等着婦人的答案。

婦人盯着手裏的藥酒瓶看了一會兒,“我是去林塘村走親戚的。”

她看向蘇槿時,見後者神色沒有半點異常。倒是一直等着的大壯過來瞧情況,聽着了這話,接過去,“那敢情好啊。我們也是去林塘村!你坐我們的車上,我們送你一程吧。”

說完又覺得不妥,問蘇槿時,“阿姊,我們叫上大嬸一起吧?她一個人在這裏,下一回再遇着人幫她,也不知道是啥時候了。”

蘇槿時颔首,再勸了一句。

婦人應了下來,說了一些感謝的話。

蘇槿時也回之以笑,但比起先前來淡了不少。

她先前只以為對方對她露出這樣的神色是因為自己主動搭話,聽到對方說出林塘村的時候,便明白了為什麽會是那樣的神色。

既然別人不待見她,她也不必舔着臉去熱情。

馬驢車上的位置讓給婦人,自己則在最前頭走着。

婦人幾次想着她搭話,都沒有尋到機會,只好問走在驢車邊問着的人,“你們都叫她阿姊?都是她的弟弟?”

她的話惹來大夥大笑。大壯一抓頭,不好意思,“要真有這福氣就好了……”

……

這一車的豆子回去,院子裏的磨盤便又轉了起來。

大壯一行人舍不得走,留下來推磨的推磨,捕魚的捕魚,直到用過午飯,才結着夥去女兒香運酒。

冬味漸濃,山裏能采的東西已然不多。

如今蘇槿言他每日要跟着蘇軒讀書,鮮少再有上山的機會,但他自那日回來後,便接連進山,又打來了活的山雞野兔,把家裏的栅欄都裝滿了。

養到如今,個個膘肥體壯,殺了清炖,湯面上都能浮起厚厚的金黃油層。

起先,蘇槿言是瞧不上蘇軒的,不是覺得一個大夏唯二的狀元混到這般田地而質疑他的學識,而是覺得他連這樣的挫折都受不起。

跟着他學了幾天之後,便改了态度。

若不是他受了這樣的挫折,自己怕是沒有機會學到這些國策國論一類的東西。

蘇槿言能感覺到,蘇軒腹中浩瀚如宇宙的學識,以及對朝堂對百姓對君臣獨道的認知。

他不懂了。

這樣的人,到底會犯下什麽錯讓仁泰帝要對他罷官抄家,三代不得入仕呢?

蘇槿時樂得瞧着他們和睦,也愛聽蘇軒授課,坐在院裏或是繡花或是剝豆或是盤賬,聽着屋裏不輕不重地講學聲,竟覺得如今的歲月可謂靜好。若是母親尚在,便完美無缺了。

可是講學聲被門外的吵嚷聲打斷了。

蘇槿時斂着眉,正想着誰家吵架吵到她家門口來了,便聽到重重的拍門聲,門外的人不善地叫了她的名字:“蘇槿時,你個不要臉的!給我出來!今天不給我個交代,我叫你好看!”

院子裏的講學聲頓時消失。屋門打開,蘇軒先一步邁出來,但見蘇槿時平靜地又剝了幾顆豆子,睇了他一眼,“爹爹猜猜,女兒做了什麽,惹得大伯母這般。”

蘇軒聽出話裏的刺,微一頓,“你做什麽,必有你的理由。”

蘇槿時看着他,微微笑了。

從她決定賣豆腐時開始,就知道會有再被他們纏過來的時候,唯一讓她擔心的,只是蘇軒的态度。

院外不善的叫門聲越來越大,她的心情卻平靜了下來。

蘇軒坐下來,“開門吧。”

蘇槿笙抓住蘇槿時的衣袖,小臉兒慘白,不許蘇槿時去開門。

蘇槿言舀了一盆水,從牆頭潑了過去,外面立馬安靜下來。緊接着,便聽到了金氏更大了嗓門:“你們看看,蘇槿時就是個潑婦!果然沒娘養的就是這麽個德行!對長輩一點也不尊敬!還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眼看蘇槿言要進廚房舀開水了。蘇槿時叫住他,“開門。”

蘇槿言道“待我先給她點教訓,燙爛她的嘴。”

“開門。”蘇槿時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她到這個時候才來,消息得得也太慢了些。”

蘇槿笙:“……”

蘇軒愕然看向女兒,随後垂眸沉默下來。

蘇槿言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眼睛發亮,精準地将瓢丢進水缸裏,把雞欄兔欄上栓,沉着臉開門。

眼睛在屋外的人身上轉了一圈,落到金氏身上,“長輩?你也配?”

留下一個不屑的眼神,便轉身回到了蘇槿時身邊,把牛皮糖一樣的蘇槿笙從蘇槿時身邊拉開,塞到蘇軒懷裏,自己則一副保護者的姿态站到蘇槿時身側。

蘇槿時把剝好的豆子放進盤裏碗裏,擡眼便見着擡起腳要踹門的蘇茂,“幸好你開門開得及時,不然咱家的門又要壞一扇,前幾次壞了,人家可沒賠過。”

掃了一眼在一旁神色讪讪的村長,笑道:“原來村長爺爺也來了,可是來幫我們做主,讓他們賠我們的門錢的?”

拿起桌上還未收起的算盤,快速地撥弄,“也不多,看在村長爺爺的話面子上,去個零頭,一兩銀子就罷。”

“一兩銀子?!”金氏尖叫出聲,“你怎麽就不去搶呢?”

蘇槿時恍然大悟般地“哦”出聲,尾音顫顫,“一兩是一扇門的錢,四次,那便該四兩,再加上你們先前搶走的東西……”

清脆快速又有節奏的算盤音,震得周圍的人一愣一愣的,“也不多,看在村長爺爺的面子上,就收你們十五兩紋銀罷!大伯,大伯母,二伯,這銀子,是你們誰來付?”

她似笑非笑地擡眼掃向他們,瞧到村長一臉尴尬的時候,笑意更盛,卻沒想到先前被她帶進林塘村的婦人也在他們之中。

頓時,唇邊的笑意冷了幾分。

而金氏這個時候已經扯着嗓子朝她撲了過來,“你個不要臉的,存心讓我們活不下去啊!二弟,快來和我一起撕了她!”

蘇茂沒想到蘇槿言也在,被他的目光鎮住,心裏打起了退堂鼓,聽到大嫂叫他,是不想上前的,但前湊巧看到了坐在院子裏的蘇軒,突然覺得腰杆子硬氣了起來,答應一聲,便朝蘇槿言的方向撲來。

有三弟在,他們家的小兔崽子們,他想怎麽揍就怎麽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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