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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蘇槿時狀若無意的提醒,參與這件事的人都頓悟過來。
平白無故成了被人家轉着耍的傻子,這還得了?!都統一起來把鋒芒指向蘇茂,托付相熟的人去蘇茂家搶回獵物。
至于林梅梅一家,脫身了以後有的是機會算賬!
蘇茂把東西扛回去,讓馬氏與蘇曉瑩馬上燒水給他做一頓好的來補補。
馬氏早被他哄好了,笑着答應下來,“你這是去哪裏得了這麽多好東西?”
蘇茂得意地笑了笑,“婦道人家,做好自己的事,別管!”
哼着不知從哪裏學來的不成樣的調兒去沽了半斤酒,回到家剛喝了半杯,便見一群會闖進來,不由分說地推攘他,把他扛回來的獵物都扛走了,連正準備下鍋被撥光了毛的都沒放過。
嗯……
那兇悍的蘇家長姊不是說都得還回去嗎?所以,他們連撥下來還未來得及丢棄的毛都搬走了。不能原模原樣,量總是得足的。
有些人手慢了些,沒搶到獵物,靈光一閃,便把蘇茂院子裏的活物搶了去。
馬氏母女被他們推開,驚恐地抱在一起,看着他們來去如風,等到人都離開了,才發現自己家裏一點肉星子都沒了影。
馬氏悲怆:“你又在外面做了什麽得罪了人?”
這一年來,蘇茂動不動就因為得罪人惹得了禍事,但頭一次到這麽嚴重的地步。
那些都是平日裏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熟面孔啊!
蘇茂看着東西被人搶走,自己也不知被誰推了幾下,踢了幾腳,滿肚子火氣正沒地兒出,聽到馬氏的聲音,便如同尋到了一個發洩口,拖到地上便一頓猛揍。
這一次,為了防止蘇曉瑩再去叫人,他把蘇曉瑩也拖了過去。
整整一個時辰,都是他單方面會的淩虐,母女兩個一個都沒逃過去。
……
另一邊,虎子看着堆成小山的獵物,目瞪口呆。
見大家排着隊一個一個地向他道歉,面上的神色逐漸變得麻木又茫然,扭頭看向自家阿姊,不知要如何是好。
衆人只當他不滿意,忐忑地交換着眼神。最終都看向蘇槿時。
話是她說的,條件是她提的,總不能沒完沒了了吧。
蘇槿時垂眸靜靜地看着手裏的暖爐,聽到無人再道歉,掀起眼皮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對弟弟妹妹們道:“把咱們的東西挑出來,多的,都交給村長處置。”
這是了了!
衆人大松一口氣。
到了這個時候,誰都是恨不得馬上回到家中。
林母甩開拉着她回去的林父,“這件事解決了,還有一件事沒解決!”
眼看就能散了場一家人好好吃團年飯了,結果這人又要搞事……村長恨不得直接把她丢出去。
為了他的村長形象,不能真的把她丢出去,語氣卻實在好不起來,嫌棄勁都快溢出院門了,“你還想做什麽?你不過年關,別人還要過!”
林母卻毫無察覺,“老瘋婆子一定不能留在你們家。你們必須馬上把她趕走!”
“瞧這話說得……”蘇槿時語氣平平的,可任誰都能聽出她的不高興,“我家沒有你說的什麽老瘋婆子,我家有什麽人,那也是我家的事,不曾礙着你損着你半分,你可沒資格來對我們下命令!”
她一句話比一句話冷,林母不由得打了個顫,想到自己悄悄看到的,“那個瘋婆子會打人傷人,我們不許她做我們的鄰居!”
蘇槿時冷冷掃過去,犀利的目光讓對方不由得氣短。
她知道翁婆婆到自己家來便不能日夜陪着自己的亡子,卻沒有想到還會有這樣的誅心之言。
“早在我們剛回來的時候,你們家便把牆移了一丈,你們和我們,早就不相鄰了。惹急了我,我也會打人傷人的。”她強硬地拒絕,“害怕?!你們搬走便是。”
“你以為我們不想搬嗎?但是因為有瘋婆子在,我們的房子,只賣一半的價錢都沒人買!賣不出去,怎麽搬?”林母有些得意。
兩件事,總歸是要達成一件的。
田家人聽說這裏住了個會打人的瘋婆子,不肯讓女兒嫁過來,金氏心裏着急,給了她不少好處,讓她想辦法把翁婆婆攆走。
事成之後,還會再給她一筆錢。
等田氏來了這裏,蘇老三家自然由田氏掌家,肯定少不了她的好處。
心裏正打着如意算盤,沒有聽到蘇槿時的問話。
在她問到第二遍的時候,才因為突然感覺到發冷而打了個哆嗦,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你們家的房子,你願意以一半的價格賣出去?”
林父林母遲遲沒接話,怕蘇槿時再發瘋使刀,幫腔回答:“是啊。不過一直沒人肯買。”
林母點頭,“對。從那瘋婆子搬進來的時候,我們就想賣了。賣不掉,只好你們搬了。”
蘇槿時點頭,“很好。”
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在翁婆婆剛來的時候就提這個要求,反倒在年關的口子上提。但她從心底感激他們“雪中送炭”。
第一次覺得,旁邊住着這麽一戶人家,實在太貼心了!
“你們的房子,按半價,我買了。”蘇槿時微微一笑,“真高興!我早就想把它買了來。只是一直沒打聽到你們要賣房子的消息。”
“噢,對了。你們恐怕還不知道,我們家人有點多,過些日子還要進新人,房子要不夠住了。既然把房子賣給我們了,你們現在就搬出去吧。”
林父林母驚疑不定,想說這正值年關,沒地兒搬。
可鄉親們都認定了今天的事情是因他們家而起,誰也不願意幫他們說話,只落井下石,逼催着他們快些簽下契書,過了屋契。
林父林母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中,才反應過來,這個家,已經不屬于他們了。他們為了讓田氏好好進門而出力,最後卻因為田氏而失了住處。
兩夫妻一合計,“不管了,他們總不好厚着臉皮大過年的把我們從家裏趕出去!反正錢拿了,屋子照住着!”
霜霜就趴在牆上聽着,轉身便把聽到的消息告訴蘇槿時。
蘇槿時不以為意,重新煮開的咕咚羹上冒起熱氣,朦胧了她的面容,“這個好辦。讓他們再住一~夜便是。”
聽到一聲輕笑她擡眼看去,對上蘇槿言看過來似笑非笑的視線,聽得他道:“嗯。讓他們再住一~夜,明日便能安靜了。”
霜霜垮了臉,“你們兩個打什麽啞謎呢?”
蘇槿時與蘇槿言相視一笑,點着霜霜的額頭讓她離火源遠一些,“既然是啞謎,當然不會告訴你。你且等着罷。”
霜霜不滿地咕哝幾聲,越發好奇起來。
其實還沒到第二天天亮……
這一天半夜,林父起床放水時,覺地面又濕又滑,還以為下了一場雨。點了燈一看,魂兒被吓掉一半。
林母和林冬冬林梅梅兄妹聽到聲音爬起來,看到家裏養的雞鴨都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丢了頭顱,不約而同地想起蘇槿時白日裏的刀刃,覺得自己脖子後面涼飕飕的。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催促,連夜收拾了細軟逃命。
蘇槿時一家人前來收拾的時候,發現他們的好鄰居給他們留下了不少年貨。
嗯……真是世間少有的貼心好鄰居。送了房子還送肉。
年節期間,肉價可是飛在天上的!
簡單收拾了一番,洗淨院裏的血跡,在兩面牆之間開了個通道相連,便暫且把房子通風晾置了。
直到年節的前一天,大壯一行人給他們送來年禮,蘇槿時讓他們留下來一起熱鬧,這套房子便派上了用場。
大壯一行人,原本只打算過來送個年禮,卻沒想到蘇槿時一家已經準備了他們的食物,激動地險些哭出來,讓人回去送信,除了留幾個人看着商家的動靜之外,餘下的都湊了過來。
蘇槿時坐在蘇軒身邊看着滿院的熱鬧,感慨道:“雖比不上在京城時,到底還是熱鬧的。”
蘇軒喜歡熱鬧,所以在京城到了過年節的時候,還會把不回家的下人都聚集起來,讓整個蘇府熱鬧一晚上。
“是啊……”蘇軒失神地想着,若是婉娘還在,一定會很歡喜,那樣就真的完美了。
被罷官,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一家人能好好地在一起,相親相愛,安妥歡快地生活就好。
什麽功名,什麽利祿,在眼前的幸福感之前,不值一提。
“父親!”
“啊?”蘇槿時喚了他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心裏還因為田氏的事而在面對女兒的時候覺得不處在,努力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什麽事?”
蘇槿時笑容淺淺,“您如今住在次間,等到田氏進門來,房間與女兒相鄰便不妥了。女兒想了想,不如您與翁婆婆換一換,翁婆婆住到我旁邊的次間來,您便與田氏住到西邊的屋子。”
蘇軒聽懂了。臉上笑也挂不住。
“我不搬。”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不是顯得那麽激動,“不是說了退親嗎?別說娶妻,便是納妾,我也不要!”
“可是婚帖是您自己簽下的。她寧願為妾也不肯退親。總要讓人住進來的。”
“那一定是有什麽人不可告人的目的!”蘇軒看到女兒無奈妥協的模樣,心裏生痛,“我再也不會信他們了,伊伊,饒了我吧。她要住,便讓她住到隔壁的房子裏去,不要讓她與我一起住。我連看也不想看到她!”
那是他的恥辱!
蘇槿時聽他說得堅定,長吐出一口氣,笑道:“既然父親對她無意,這些日子又何必躲躲閃閃的,叫我們都以為我們壞了您的好事才惹得您不高興。”
這房子,是她娘留下來的,她本也沒想安排出屋子來讓蘇軒與妾室同住。
蘇軒一噎,垮了肩,“你們不怪我?”
“自是怪的。”
蘇軒的情緒更低落了。
蘇槿時挽住他的胳膊,湊到他面前揶揄他,“我們怪的是爹爹發現了不對卻不與我們說,依舊抱着僥幸心理相信不能相信的人。爹,我們才是會與您相依相伴的人。與您同富貴,共患難。您許是和我一樣不記得當初上京之前的事了,他們覺得您考不上會回來,急着讓母親與您把田産等都分給了他們,才放我們離開。可是有人記得。”
翁婆婆把那些過往都告訴她了,林滿倉也和她說了一些。
“爹爹,時間在變,他們的貪婪卻從來沒有變過。您要的親情,一直都在,只是您貪心地希望他們也能給您親情。您答應我,別再期盼他們,期盼我們,期盼您的兒女,好嗎?”
蘇軒垂着眸,看入女兒如水洗過一般的眼裏,哽了聲,好半天才道:“我沒有兄長。可我有你們,婉娘留給我的最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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