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初冬的成都早上多霧,白落梅戴着防霾口罩着便衣站在一家醫院樓下,靜靜盯着其中一扇窗戶。她的身影藏在樹後,而掩在耳發之中的藍牙耳機發出嘶嘶的聲音,細聽俨然是明漪的聲音:“白隊長,我剛上任,對西南片區的事務并不熟悉。”

“別裝蒜,”白落梅見窗邊出現了人影,轉身立刻躲回樹後去,“以為我沒有調查過你嗎?二十年前就聲名鵲起的岳先生,我不是在求你幫忙,你這個爛攤子接的太是時候。”

“此話怎講?”妖監會西南分部的庭院正在重新布置,明漪握着電話,言笑晏晏地指揮紙人翻動花園中的土,“四川非常太平啊,五年之間只出現了兩起大型惡性兇殺案,而且……都是過您的手,辦案效率簡直太高了白隊長。”

“兩起案件都沒破我才找你!”白落梅快步趕回車裏咬起一支煙,她靠在車窗邊往外看了好幾眼,确認無人之後才接着說,“吳輝的倉庫鑒證分析已經完全結束,結果我發給你……你不幫忙,林秀華的案子壓不壓得住就不關我的事了!”

“太心急不是……”

“嘟嘟嘟……”

“還真是個急性子,”明漪看了一眼被挂斷的電話,揮手招來一只紙蝴蝶,“去找宗……算了,去找天狗吧。”

“再來!”

“……易東流,分散。”

寵物醫院三層小樓後院中站着兩個身影,易東流擡起下巴站着槐樹的陰影之下,板着臉解開兩顆襯衣的扣子。荀非雨斜倚在低矮的紅磚牆邊大喘氣,他一把抹去臉上的汗,伸出舌頭舔去嘴邊的血漬。

江逝水坐在後門臺階上,嘴裏含了一塊檸檬薄荷糖,她正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而宗鳴立于她的身側,冷眼旁邊院內對峙的兩人。大霧阻隔了周圍的視野,晨露沾濕橄榄形的槐樹葉,吧嗒一聲掉下兩滴水來。晶瑩的水滴墜在地面生長的草葉之上,震動一片晶瑩。霎時間,易東流的身形變為數人,溶于白霧向荀非雨襲去。

“群毆真的好嗎?”江逝水的本子上記着勝負次數,她歪歪頭咬碎嘴裏的硬糖,“昨晚到現在狗哥只贏了兩次。”

“你以為易東流很弱嗎?還是厲鬼很弱?”宗鳴低頭點了根煙,撐住江逝水的肩膀坐下來,“這是他自己要求的,何樂而不為?”

江逝水回憶起遭遇那三只冤鬼,渾身上下不寒而栗。利用丙級特遣隊秘術做出來的陸沺在群體作戰中也讨不了好,如果對上三只厲鬼……但如果每次都利用易東流,終有一天惡鬼也會壓制不住自己的兇性。

十多天前荀非雨提出需要訓練,宗鳴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自此兩人每天淩晨三點對戰持續到清晨七點半。一開始易東流只用三成力能将荀非雨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但現在荀非雨似乎找到了關竅,易東流也不得不嚴陣以待。

Advertisement

八個黑影将荀非雨團團圍住,但只要不攻擊到本體易東流,黑影就會無限制再生,這就是惡鬼的強悍之處——将自己吞噬的鬼魂用作自己的戰鬥之中。荀非雨哼笑一聲,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八股略有差異的味道恍如錯綜複雜的線條排布在自己身邊。他緩緩擡起手,猛地睜眼沖其中一個方向攻去,右手的指甲瞬間變成鋒利的獸爪:“中了……嗎?”

“不會吧……”江逝水咽了口唾沫,定定看着捂住脖子的易東流。可緊接着數十個黑影便浮現在易東流身後,将荀非雨踩在了地上。江逝水松了口氣,忙起身大喊:“停停停!死老頭收手啊!啊,有蝴蝶!”

跟北京本部的人不同,明漪讨厭使用現代通訊工具。他的信使總是趁着夜色或者踩着晨光趕到寵物醫院,有時候是蝴蝶,有時候是黑色的飛鳥。江逝水蹦蹦跳跳去夠那只小蝴蝶,但被水沾濕的翅膀卻最終垂落在荀非雨的臉上,他呈大字躺倒在地,看到蝴蝶也只是張了張嘴:肋骨應該被易東流打斷了兩根,頭也在發暈,根本聽不清蝴蝶傳來的訊息。

“鑒證報告會轉發到江逝水的郵箱,”宗鳴的臉突然出現在荀非雨的視野裏,男人向他伸出一只手,“起來,有活兒幹了……你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嗎?”

荀非雨往旁邊吐了口血沫,一把握住宗鳴的手站起來:“咳——我去三樓換件衣服,你們先看。”

變回人這十多天荀非雨一直接受着訓練,倒不如說是單方面的折磨。他邊上樓邊脫衣服,露出滿背的傷口:割傷、刺傷、甚至還有貫穿傷。掌握恢複速度才能清楚自己的極限在什麽地方,這話說得沒錯。但當荀非雨将刀紮入身體的時候才發現,恢複速度确實變快了,但痛覺并不會消失。

水霧蒙住了三樓淋雨間的鏡子,荀非雨走到水柱之下沖去臉上的爛泥,一碰到胸口還是會覺得痛,但肋骨上的傷似乎已經愈合了。他換上幹拖鞋走進上樓第一件屋子,沉默地拉開衣櫃翻了件白T,而視線卻飄到了窗邊那張床上。

那是宗鳴的床,整潔到甚至沒有一點壓痕。而擺在床邊的被褥就是自己睡了十多天的地方,每天他一擡頭就能看到宗鳴安靜如死人一般的睡顏。荀非雨嘆了口氣套上T恤,拉開門時差點吓一跳,易東流毫無聲息地站在門口:“江小姐要出去買早飯,宗先生問您吃什麽。”

“她想吃的買十份。”

“……”

“我看妖監會給你那點工資還不夠填飽肚子。”宗鳴看到江逝水提回來的十份小籠包,眉尾不禁一跳,他取出打印機內的文件,坐在荀非雨對面翻看起來,“你們的胃怎麽樣啊?”

江逝水可憐巴巴地咬了一口包子:“你可以不要朗誦嗎宗醫生?”

“我就說重點,”宗鳴抿了口茶,“哎呀,吳輝的腸子流了一地啊。”

荀非雨聽罷一口吞了半個包子,他無奈地瞥了眼渾身僵硬的江逝水,搖搖頭喝了口湯:“惡趣味……那腸子裏說不定還有屎。”

“你們惡心死了!”江逝水差點把包子嘔出來。

荀非雨白了她一眼:“你翻狗肚子不嫌惡心。”他拿起最後一個包子扔給宗鳴,“不吃早飯死得早,繼續說。”

肉包子抓得宗鳴一手油,他瞟一眼柔軟的外皮,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嗯……倉庫裏的血跡鑒定,你去洗個手自己看吧,太長了。”

荀非雨扯了張紙随便一擦,劈手抓過文件翻看起來。那倉庫之中的血氣過于濃重,他一早就有些懷疑,現在看到這幾行字無疑是應證了荀非雨的猜測:檢測結果顯示那裏遠不止吳輝和三個女孩兒的DNA,至少有十個人在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倉庫濺過血。

屋外的陰溝裏找到了劉心美和陳玲玉的指甲,還有一些來自于其他人的骨頭碎渣,其中三個DNA與警方檔案庫內的失蹤人口重合。但這三個失蹤者與劉心美等人不具有分毫的相似點,他們要麽是老賴,要麽是瘾君子。

“楊雪不在這裏?”荀非雨擡起眼睛看向宗鳴,“吳輝……活活被狗咬死了,誰放的狗?”

易東流聽到後半句明顯一抖,宗鳴見狀搖搖頭,又咬了口包子:“問你個問題,你打死過人嗎?”

“沒有。”荀非雨回答得極快,他皺眉喝了口水,“你懷疑什麽?”

宗鳴輕笑:“我有什麽好懷疑你的,看報告。”

那漠然的笑容讓荀非雨很不舒服,他強壓下不爽翻到最後一頁,眉頭卻越皺越深。根據血液噴濺痕跡測試,法醫推斷在這間倉庫之中僅發生了三起殺人案。牆壁上噴濺狀的血液有高低位置之分,高處的血液僅來自于三個人:劉心美,羅憶和吳輝。其餘的血液分布在桌面以下的高度,如果是殺死活人,這樣的痕跡并不合理。

那這種痕跡只有一個解釋,這間倉庫多次被用于處理屍體。

吳輝的屍檢報告也出現了疑問,荀非雨看向照片下面那一行:“血液中發現了大量的毒品?這個劑量……”

負債累累的人使用了大量的毒品,從根本上來講是不可能的。照吳輝的經濟狀況,他連運營小賣部都勉強,哪裏有錢來購入大劑量的毒品。正當荀非雨抓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地方,宗鳴卻突然笑了兩聲:“探究死因有什麽意義呢?”

宗鳴放下只咬了兩口的包子:“冤鬼說她們是被吳輝殺死的,吳輝已經死了,案件了結,不好嗎?浪費錢又浪費時間,這個白隊長在想什麽。”

“因為她是警察,這是警察的職責。”荀非雨揉了揉生痛的太陽穴,翹起腿嘆了口氣,“所以她要妖監會做什麽?”

“明先生說,倉庫中發現了一名女性的血液樣本。”易東流托起蝴蝶走到桌前,替江逝水拍了拍背,“而她現在暫時還活着。”

江逝水喉頭一哽:“什麽叫……暫時?”

“吳輝身死之日她跳樓自殺未遂。”易東流忙遞了杯水給江逝水,“現于二院接受治療,江小姐,你的臉色為什麽如此蒼白?”

“那天?跳樓自殺?!”

江逝水咬得嘴唇發白,她勉強笑了笑,拿出手機迅速翻找起娛樂新聞。荀非雨皺着眉湊過去,不解地看向渾身顫抖的江逝水:“又是你熟人?”

“不是,你平時不看新聞嗎?”江逝水一把将手機拍在桌上,“那天自殺的是個女明星啊!在成都跳樓自殺,晚上!是她嗎?!”

潘雨櫻,原南韓idol組合成員,四年前回國活動,參演綜藝《荒野的呼吸》之後小爆,之後卻屢屢傳出負面新聞,事業跳水一蹶不振。十月初于晚上10:30在天府三街金融大廈墜樓,疑似在墜樓之前吸食毒品,神智不清。

荀非雨乍一眼看到那棟三角形的建築就覺得很熟悉,他定睛一看,這棟樓背後那棟低矮的建築就是程鈞工作的證券交易所。他強壓住心裏的猶疑,捏緊拳頭舔了舔後槽牙:“又是毒品,這是警方的事情,跟妖監會無關吧。”

“沒錯,我也不想管。”宗鳴笑着鼓了鼓掌,“把蝴蝶燒了就當沒見過吧。”

“但在這之前,這棟大樓就有一個女生跳樓了。”江逝水抽了抽嘴角,“王志進醫院那一天,二院收了一個跳樓的女生,是跟潘雨櫻同公司的後輩,但她死了。也是跳樓……不對,跳樓?墜樓?”

她一陣陣地抽氣,仿佛是回憶起了前幾天墜下三樓的恐懼。江逝水緊緊抓住易東流的手,眼眶逐漸變紅,身體都因恐懼變得僵硬起來。如果那兩個人也是被這只厲鬼推下去的,那就必須要妖監會介入了。荀非雨顯然跟江逝水想到了一處,可他還有疑惑:“白落梅知道厲鬼?”

厲鬼的事本來就不用跟警察彙報,白落梅不可能知道荀非雨被厲鬼糾纏這件事。這個精明的女人荀非雨再熟悉不過,白落梅很少低頭尋求幫助,她所看到的疑點到底是什麽?

這時宗鳴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冷淡地笑着說:“啊?從26樓跳下來,怎麽可能沒摔死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