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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一道閃電伴照着那婦人的那張驚恐的又扭曲的臉,透着一種無處不在的詭異,終于重重宮門砰地一聲合了起來,隔絕了內外的兩個世界。

當歸還愣愣地看着那婦人離開的方向,淚水卻是爬滿了臉龐。

忽地,一道驚雷劈下。當歸瑟縮了一下。

沒有來的,柳不歸只覺得看着當歸心裏有個地方感覺到有些氣悶。

他并不知道這樣的感覺算什麽,他只是覺得這樣的當歸他很久沒有見過。他突然想起了那時的當歸,跪坐在一朵白茶花前,愣愣地看着他,淚流滿面。那樣的委屈,那樣的害怕,那樣的孤立無援。但是,那時的他轉身離開了。

十年,十年,柳不歸想,大約歲月還是在他的身上打上了烙印,打上了一個叫做當歸的女子的烙印。他伸出手去,握住了當歸的手。

伊人淚眼迷蒙,秀氣的笑臉顯得尤為蒼白,下唇已經被她咬的幾近沒了顏色。

她說,不歸,那個人,是我的生母。

柳不歸一怔。

說罷,當歸已經抽回了她的手,胡亂用袖子抹了抹臉,跑出了宮。

甚至,沒有穿鞋。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女人會是當歸的生母?母親,母親。

柳不歸深吸一口氣,多麽陌生的稱呼。

這天下人都知道,他和當歸是沒有父母的。

因為,在成為儲君的那天,他和當歸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下令賜死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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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柳不歸記得一清二楚。

昏君坐在皇位上說:“我的孩子們,你們現在既然成為了我的孩子,你們就應當懂得你們不需要別的父母了。這是我對你們的第一個考驗,如果做不到,那你們就自行了斷吧。”

昏君的口氣平淡如水,像是在敘述一件家常小事。

柳不歸當時清楚的看到昏君眼中的一絲不忍,可是他的話語卻堅定的讓人不敢抗拒。

柳不歸從小就接受了君王的教育,他自然知道,此舉對于政治來說,是一件再正确不過的決定。只要他一聲令下,就可以捍衛昏君的皇權,同時也為自己掃清了未來的道路。

畢竟,當時柳不歸已經是昏君的義子,如果他還有自己的父母,豈不是自己的父母也要稱王稱帝?就算是封了自己的父母侯爵之位,誰又能保證昏君百年之後他們不會與自己争奪皇權?

皇位面前,無父子,無兄弟。柳不歸從小就知道,為了皇位殺死自己的兒子,或者父親的人不在少數,害死了自己的兄弟的人更是數不清。這不過是一個手段,只不過是在考驗這手段使得高不高明罷了。

當時的他,看了看自己跪在地上的父母,他們都在一個勁兒的謝恩,仿佛是要接受莫大的榮譽。柳不歸記得,當時,他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的父母三叩首,再擡起頭時額頭已是血跡斑斑。

那次,母親,伸出了手拍了拍柳不歸的頭,是第一次也是最一次。

後來,昏君下旨封自己的父親為安樂侯,母親封為一品安國夫人。他的兄弟姊妹不得繼承侯爵之位,全部貶為庶人,從此下落不明。

那也是昏君給柳不歸上的第一堂課,用生命換來安寧。

後來,柳不歸聽說當歸在接到了昏君的聖旨之後,便抱着父母一陣痛哭,愣是哭昏了過去,醒來後她的父母已經自盡了。

聽說,她的父親被封為康樂侯,母親被封為一品康國夫人。

她沒有兄弟姊妹,因此無人流放。

第二日,柳不歸看到當歸的眼裏混沌一片,再看不出一個八歲女孩子應有的清澈與機靈。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再也不是柳姀,而是柳當歸。

就如同他自己,柳浮已經死了,活着的只是柳不歸。

想到這裏,柳不歸猛然擡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跟着當歸來到了宮外。

這時已經停了雷聲,只是還在飄着牛毛般的細雨。他站在陰暗處,看到當歸躲在不遠處,看着拐角處的一家賭坊。賭坊前,已經圍了不少人。

一個女子被人抓着手腕,吓得不停的尖叫。

抓着那女子手腕的野蠻漢子手裏已然舉起了一把鋒利的菜刀。

菜刀被高高舉起,陽光照射在菜刀上反射出一道陰寒的光。

11、公子無情——

誘夫大計第八記:公子無情始是計。

第八輪:勝負難定

那女子已經發髻散亂的不成樣子,衣襟也被人扯破了,臉上也有泛紅的手印。可是她再也顧不得,只在一旁驚恐的尖叫。旁觀的人撐着油紙傘小聲議論着,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

柳不歸看見當歸倚在牆角,雙手捂着嘴,像是在小聲嗚咽着。她像是已經再站不住,順着牆角滑坐下來,渾身顫抖。屋檐上的水一滴一滴的滴在當歸的額頭上,濺起無數的小水珠。

當那人喊着三的時候,柳不歸看到當歸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吓得瑟縮了一下。

當那人喊出二的時候,柳不歸看到當歸的指頭摳進了牆縫,指甲盡斷,血流如注。

柳不歸心頭突然不忍,掏-出了身上最值錢的幾樣東西就要狂奔過去,但是他生生地止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在那人喊一的聲音還沒有落下來的時候,當歸已經赤腳跑了出去。她大聲地喊着:“母親!”

這聲音之大,回蕩在空中,久久不散。那種撕心裂肺的叫喊,扯得人心頭生疼。柳不歸突然很想念他的母親。他從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這樣思念自己的母親。

最終,刀還是沒有落下去。

只是那婦人已是被吓昏了過去。柳不歸看到當歸拿了一個裝的滿滿當當的錦囊砸在那劊子手的身上:“五百兩,一分不少!你們都給我拿着錢滾!”她幾乎是咆哮着吼完了這句話,誰又能想到一個秀氣的女子竟有如此竟能發出這樣大的聲音,那劊子手幾乎吓得往後退了一步,扔了菜刀,抱着錢袋罵罵咧咧地往賭坊裏去了。

圍觀的人見再也沒有好戲,也差不多散了。

雨還在下,當歸因為狂奔而散落下來的頭發因為被雨水打濕粘在臉頰上。她低頭看着那婦人,最終沒有扶起她,而是轉身離開了。像是用盡了力氣一般,她只能扶着牆邊行走,滿步蹒跚。

柳不歸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看着,眼裏流露出的是那種赤-裸裸的豔羨。

當歸走遠以後,他走到那婦人面前,抱起了還在昏迷中的婦人,将她送進客棧,又付了銀子,打點好了一切,轉身往回宮的那個方向走去了。

當歸只道這一覺睡得很長。

自八歲起,當歸就就很難得安睡到天亮了。

皇宮一切追求富麗堂皇,一切追求最大的舒适感。尤其是經過了昏君的主宰,皇宮簡直被打造成了最适宜人類居住的地方。

所以,昏君還是有那麽一點用的。

但畢竟是皇宮,歷史上最多人死于非命的地方,說白了就是一個光明正大的鬼城。而且這個鬼城還有繼承制,其實說白了就是類似于一個詛咒,某一家子得世世代代的守護着鬼城。

他們的使命結束于新的詛咒者出現,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改朝換代。

當歸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在這鬼城睡得像個死豬。

所以,一夕安寝,倒也是當歸求之不得的。當歸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睡竟睡了三天。

當然,這也是後來良辰告訴她的。

現在的當歸,只是緩緩轉醒,覺得眼皮還很重,怎麽也撐不起來。

口很幹,當歸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天色還很黑,也不知是幾時了。

突然覺得身上被什麽東西壓的有點難受,不禁移了移身子。

難、難道是他?當歸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燒。

當歸這一動,便驚醒了那人。那人緩緩撐起了身子,借着昏暗的光一看,原來是良辰。當歸自嘲,她以為柳不歸是誰,會是那些戲本子裏不眠不休的照顧心愛之人的男人麽。

顯然不是。

他可以溫潤的笑着向你伸來一只手,卻不會拉起泥潭中的你的那種男人。

更何況,當歸有自知之明,自己怎麽會成為他的心愛之人呢。

良辰見自家女帝終于醒了,寫滿倦意的臉上馬上綻出了笑容:“陛下!您醒了!”當歸沒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良辰。

良辰不是奸細。

當歸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樣肯定,只覺得在看到了良辰的一瞬間,就這麽認定了。

這并不等同于所謂的冥冥之中的暗示,這其實就是通過眼神或者別的小動作而達成的某種因為彼此的熟悉而建立起的一種特殊信賴。

“幾時了?”當歸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如同風燭殘年的老婦。

這時良辰已經端了一碗水來,扶當歸起身喝了。

“卯時。陛下,居然病成這樣還在卯時起寝。您這幅樣子,就是想要上朝也去不了啊。陛下,您不必這樣刻意要求自己的,這早朝誤個一兩次也不會出大事兒呀。奴婢不懂那些政治的,奴婢只知道,奴婢看着您這樣心疼。”良辰皺着眉說完了這些話,又扶着當歸躺回床-上。

當歸點點頭,又啞着嗓子問道:“朝政呢,誰在主持?”

良辰嘆了一口氣,只道自家女帝脾氣倔的跟頭牛似的,自然是聽不進勸的。只好老實回答:“無人上朝,皇夫大人只收了折子。”一聽無人上朝,當歸這才放下心來。但一想到他已經開始閱折子了,當歸的手又不由得緊握成拳。而後又慢慢松開了拳頭,閉上眼貌似假寐。

不多時,宮門口微微有些響動,良辰看了看靜躺着的女帝,為她扯了扯被角,起身出去了。

良辰一出宮門就看到憑欄而立的柳不歸。良辰緩緩走過去,一福身:“殿下,奴婢為您送進去吧。”說罷,瞟了瞟柳不歸手上提着的食盒。

柳不歸這才回過頭來,嘴角淺淺的勾起一個弧度,伸手拍了拍良辰的肩:“不必,我親自來就是。”就在良辰愣神的一瞬間,柳不歸已從她身邊繞過去了,徑直走進了上安殿。

良辰一嘆,浮君果然就是浮君,一颦一笑都能讓所有女人為他情動,但任憑那些女子怎樣施展一身的妧媚,怎樣吐露一腔的柔情,他都不聞不問。

還在閉目養神的當歸完全沒看進來的人是誰,當然也懶得看,就張嘴吩咐道:“良辰,我要吃那個。”一雙手扶着當歸坐了起來,當歸閉着眼微微一皺眉。之後,嘴裏就塞進了兩顆蓮子糖。

不一樣的感覺,不是良辰。是他。

當歸含着蓮子糖含混不清地說着:“不歸,沒想到你倒是猜得出我想要什麽。”說着,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聽到柳不歸在耳旁一聲輕笑,随即又聽到他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說:“張嘴,喝點水。”當歸湊近臉就着那碗喝了幾口水。才喝完,又是一張柔軟略帶竹香的巾子覆上當歸的臉,溫柔地擦幹了唇邊的水漬。

“怎麽,這幾天你也沒睡?”當歸說着突然睜開了眼看着眼睛周圍略略有些青紫的柳不歸說。

柳不歸仿佛沒聽到當歸的問話一般,拿玉湯匙舀了一勺蓮子羹送到當歸的嘴邊,看着當歸喝了兩口才不疾不徐的說:“是。”

當歸臉上瞬間溢滿了奸計得逞般的笑容,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得意和探索的趣味:“莫不是因為擔心我?我才一醒來就送了熱羹來。這羹怕是時時煨着怕我醒來的時候涼了吧?”

柳不歸又喂了她一勺蓮子羹,表情波瀾不驚,依舊淺淺微笑着,如同暖陽:“不是。我沒睡是因為批折子。”

他一頓,掃過當歸逐漸拉下的臉,接着說:“這羹是良辰命人煨着的,我只是順便送來了,不敢居功。”

當歸微微低下頭,掩飾住眼眸裏的落寞,臉上硬扯出了笑容,仿佛玩笑般的說着:“翩翩公子偏偏不解風情,多少女子愛慕你,你卻是連句花言巧語也不會。啧啧,真真是實誠的過分了。”

柳不歸依舊笑着,沒有回話。當歸也一時無語,靜靜地坐着。

“你們都出去。”柳不歸突然開口,只等着一旁随侍的宮人們都出去了,柳不歸用兩只修長的手指敲着一旁的矮幾,用極低的聲音說:“我想聽那吳氏的故事。”

不知怎地,當歸在柳不歸的眸子裏看到了不加掩飾的豔羨。

當歸擡眼看了看柳不歸,調笑說:“原來你倒是關心我的事的。”

柳不歸瞟了當歸一眼,沒有回答。

當歸臉上的笑容更甚,權當柳不歸不回答就是默認:“這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想知道,我自然說給你聽。這還得從我爹說起——”

當歸的老爹算是宗室裏比較窩囊的一個了。

總之,也就是宗室間相互宴請的時候出現的概率最高,反正朝堂上是見到當歸她老爹的最大可能性也只有在夢裏。

但是,當歸的老爹名聲倒是不錯的,只因與其夫人恩愛的程度那是出了名的。

當歸的老爹連個妾侍也沒有,這在宗室裏是極其罕見的。但因這罕見也鬧了個笑話,無子。

成婚十多年了,居然他的夫人連個女兒也沒生下。

這夫人倒是也是出了名的賢良淑德的,終于有一天把自己的夫君灌醉了,把自己娘家帶來的一個侍女送進了夫君的房間。

都說這酒不是什麽好東西,更何況這酒裏也不知道加了別的東西沒有,反正結果可想而知,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但奈何這夫妻情深,那個侍女也沒撈得個妾室的位子,只拿了沉甸甸的銀子出了府。

當歸是獨女,一切的答案不言而喻。

這些是當歸八歲的時候才知道的。就是昏君下令要當歸逼死自己的父母的那年。

12、色戒:劫色

誘夫大計第九記:洗澡的狐貍,偷看的獵人。

第九輪:龍鳳小鬥,平局為上

故事到這裏本該是完了,當歸卻自顧自的接着說道:“我小時候見過吳氏。那時我對她的印象就是一年裏,她總是要來府裏一兩次的。她總是遠遠地看着我,用那種不明不白的我無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直到有一年,我的養母讓我送銀子去給她。我才知道,她是來府裏要銀子的。這就是我從小給她的定位。”

柳不歸坐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的臉上的笑容泛上一絲道不明的苦意,卻又強迫着自己笑了笑:“那天,我把銀子拿給她的時候,她一把把我抱在懷裏。把我吓哭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我是被自己的母親吓哭了。”

當歸略微有些小的手掌不停地摩挲着被面,像是喃喃自語:“或許是養母待我太好,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是府裏一個下人的孩子。從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份如此卑賤。我開始害怕,我有個這樣的母親。嗜賭、俗氣、卑微……但我也知道,她是愛我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我那樣想要接受她,又那樣害怕接受她。”

柳不歸翹着二郎腿,伸手,拍了拍當歸的小爪子淺笑着說:“世人都沒有選擇父母的機會。”

當歸擡眼,小眼睛上為數不多的睫毛忽閃忽閃,看着柳不歸,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所以,我想要改變我的母親。自古來,子不教父之過。可是,我想,一個孩子,或許也是可以教育父母的。我想讓她吃次苦頭,我想看着她回歸正途。我也想真正的愛她,而不是給她銀子害她。不歸,我做錯了麽?”

柳不歸笑了笑,轉身開始收拾食盒,一邊收拾一邊說:“是非對錯,只能用時間來說明。有些東西是一輩子都無法得出結論的。”

見他要走,當歸伸手捉住了他的袖子,擡眼望着他俊朗如月仙的臉:“不歸,我很期待我和你的孩子。當然,如果他有幸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話。”

柳不歸那雙宛如深淵一般的眸子,隐隐的如同有蛟龍在翻動。柳不歸笑了笑,說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縱yu過度,遲早神衰。”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躺在病榻上的當歸,轉身出去了。

當歸一陣悶笑。

目送着柳不歸走遠,當歸躺在病榻上,喃喃自語:“不歸,不歸。只怕哪天我死在你的手裏,最放不下的,還是你。”

**************************

當歸醒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打聽了吳氏的情況,知道柳不歸已經安頓好了她,當歸才松了一口氣。

或許,人就是這樣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當歸的母親雖是嗜賭成性,但是當歸還是願意承認這個母親,還是會為她擔憂。然而,柳不歸卻已經再沒有了母親,即使他的母親再如何高貴典雅,溫婉賢淑。沒在了就是沒在了,愛也好恨也罷,什麽都晚了。

當歸知道,柳不歸豔羨自己還有個母親。

當歸這時,會很懷念昏君。

即使昏君在鍛煉他們時從不會心軟,甚至對他們下達了這樣殘忍的命令。

當歸還是很懷念,昏君臨死前的那晚,拍了拍當歸的頭,說的那句辛苦了,孩子。

當歸想,或許,昏君是這世上活的最通透的人,他看明白了很多事,即使作為一國之君,他也率性的活過了一生,這已是難得。

昏君再怎樣的荒淫無度,他也合格的堅守了自己的帝位,也使壺國在自己的執政下走過了和平安泰的時期,這是不可否認的。

但昏君此人,說是英雄也好,枭雄也罷,總歸和戲折子裏說的一樣,和一個女人扯上了點關系。但是,這事兒是标準的愛情悲劇,雖然當歸并不太清楚,但是猜到女子大約是早殇了。而這件事,是在昏君駕崩的那天晚上當歸才知道的。

昏君生前身邊莺莺燕燕一大群,但他死前曾下令廢止姬妾殉葬的條例,同時散盡六宮。即使真有幾個姬妾是真心的愛上了他,願意為他殉葬,昏君還是孤獨的走了。

就這樣,昏君和他來到這人世一樣寂寞、赤條條的,去了。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因此有一句話是:這世上的美麗的女人是害死男人的致命毒藥,這句話實乃真言。同理可得,有魅力的男人是迷翻某些女人的春-藥。

所以色戒,色戒,戒的不只是女色,同樣也是該戒戒男-色-的。

這個道理當歸再明白不過,但是事實上的情況卻是:

哆哆嗦嗦的良辰:“……陛下,真、真的要趁着公子洗澡的時候偷偷溜進崇陽殿麽?”

“絕對不是!”某女帝義正言辭。

某女官頓時松了一口氣,小心地扯了扯某女帝的袖子:“那咱走吧……”

某女帝轉過頭來,一臉不屑:“我是說為什麽要偷偷的,光明正大的進去不行麽?”

某女官吐血栽倒。

于是某女帝大搖大擺的來到崇陽殿,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就看到崇陽殿外值夜的宮人們紅着臉着臉拼命點頭,一副完全明白當歸的意思的樣子,甚至有一個膽大的宮女還對着當歸豎了豎大拇指。

當歸一臉黑線,她就不明白了,她不就想趁着柳不歸洗澡的時候悄悄地翻一翻這兩天的折子麽?為什麽她們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當歸輕輕地推開崇陽殿的大門的時候,小心髒還是多噗通了好幾下。要說做賊這事兒,當歸還真是第一次幹。偷這事兒要是幹的文雅那叫做竊;小偷這行幹出名了,那叫做梁上君子,幹出業績了那叫做齊天大盜。

當歸畢竟還是習了好幾年的武了,雖說沒有飛檐走壁那麽高超,但是盡量維持着正常的走路姿态同時盡量做到不發出聲音這事兒卻也是不難的。

隐約聽到有水聲傳來,當歸這才略微放了心,憑着記憶蹑手蹑腳的來到崇陽殿的書案前,果然看到了這幾天大臣們呈上的折子。

折子被分為幾疊,當歸粗略的翻了翻,大約是按照軍事、民事、星象幾類來分類的,在這幾個分類之下,又大約按照上疏的地理位置分類,在這層分類之下又按照上疏臣子的親疏關系來分類。

當歸暗嘆不如,以往當歸批折子都是按照州界來分類的,大約能夠具體知道一個地方最近發生了什麽事,很明顯就沒有按照內容來分有可比性。當歸知道柳不歸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但她也知道她和柳不歸免不了一場惡鬥。總歸,這是天命。

但是當歸要找的不是這些,當歸要找的是京九的折子。

半年前,她曾對京九下密令,要他私下搜羅這些年各國的地圖。

每一到兩年,各國皇帝總會明裏暗裏派人去重畫地圖。國家邊境的細微變動都是非常重要的。那些所謂的山水家,一方面是有游玩看擴眼界之意,另一方面就是暗地考察邊境守衛狀況,或者打探別國敵情。

京九是商人,商人之間只重利益,因此從商人口中更容易得到別國的機密,例如地圖。

但是往往要得到這地圖也是不容易的,至少短時間不可能完成。同時得到的地圖不一定是完整的,總不能今天送了一份明天又送一份來,這樣就很容易讓人看出貓膩。

因此,當歸和京九私下約定,一旦找到了地圖封在折子的紙頁中間,并用特殊材料壓實,再用兩張紙夾着地圖送到當歸的手上。

這折子只要不浸了水對着光仔細辨別,是無法分出與其他折子的區別的。

但總歸是千算萬算,人算不如天算。

當歸沒有預料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所以也沒預料到柳不歸會帶她批閱折子。

畢竟二聖臨朝是當歸親口許諾過的,當歸沒有理由阻止柳不歸。再說,當歸現在還沒有子嗣,只要當歸意外翹了辮子,這國家就是柳不歸的。

當歸怕的是,這三天裏,京九在外不知宮內事,如果呈上了折子,說不定就會被柳不歸發現了這秘密。所以,今天,當歸才冒險來查看有沒有京九的折子。

只是,柳不歸這分類的好習慣又給當歸帶來了麻煩。

京九呈上的折子主要就是用來敷衍的,所以折子表面寫什麽也是不定的。

當歸根本不知道京九到底呈上的是哪一類的,因此只能一本本翻過。真是苦命啊。

終于千辛萬苦的翻完了最後一本折子,确定沒有京九的上疏,當歸才松了一口氣。但這一口氣還沒有松完,當歸的心又再度提起來。

一雙手環過當歸的腰身,瞬間一種男人特有的氣息含混着水汽包圍了當歸。

13、花前、月下

誘夫大計第十記:天若有情天亦老,噢,老天~

第十輪:鳳勝而無懸念

一雙手環過當歸的腰身,瞬間一種男人特有的氣息含混着水汽包圍了當歸。

“在找什麽?”柳不歸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在訴說着纏綿的情話。當歸心裏一緊,居然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當歸回過頭擺了一個自以為無限嬌羞的表情,意料中的如同害羞的小姑娘一般紅了臉:“我來找你,你在洗澡……我,我……”

柳不歸扳過當歸的身子,親昵的在當歸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容溫暖的像是直暖到人的心裏:“小狐貍,來偷東西被捉到了,還和獵人撒謊。”

當歸不慌不忙的反環住柳不歸的窄腰,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貪婪的呼吸着他的氣息,媚笑着說:“被你發現了。”

柳不歸沒有接話,只是伸手摩挲過當歸緞子似的長發,在她的鬓邊印下一吻:“我喜歡你……”

當歸一愣。

柳不歸淺淺地笑着,像是在故意捉弄當歸的真心似的。

“……的誠實。”

當歸幹笑兩聲。

雖有如花美眷,美人在懷,又是花前月下,卻是同床異夢。

真真好笑。

當歸一雙玉臂攀住柳不歸的頸項,将他的頭壓低,紅唇覆上他的,伸出丁香小舌反複勾勒他的唇瓣。當歸很快就感覺到柳不歸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緊了緊。當歸輕笑一聲。

大病初愈的當歸聲音略帶沙啞,又加之故意壓低了聲音,一種別樣的妩媚迸發而出。

很明顯看到柳不歸喉結一動,當歸笑的更是魅惑。

然而,他并不想就這樣簡單的放過當歸,他順着她的耳際一路淺吻下來,他潮濕的頭發拂過當歸的臉龐,當歸只覺得一種神秘的燥熱感又漸漸地在她的心頭升騰。期待,就是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幾乎像是等不及。

“不歸……”還沒等當歸說完,柳不歸就用唇封住了當歸的唇,霸道的舌不由分說的擠進當歸的櫻唇,輕易地奪取了當歸的呼吸。

他抱着當歸坐在書案上,大掌一揮,全部折子就飛了出去,散落一地,猶如翩翩蝶舞。

當歸好不容易掙脫了他的鉗制,一只手撫過他無瑕的面龐,最後在他眉心處的傷疤上來回摩挲:“不歸,連折子都丢了,這不像你。”

柳不歸伸手拂開當歸的手,把當歸的雙手壓制在頭頂,在她的鎖骨處印下一吻,笑着回答:“政治易得,美人難得。尤其……是在這書房裏。”

當歸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在拉扯中已經松開。而柳不歸更是剛剛沐浴完畢,僅着了一件中衣,同樣是在拉拉扯扯中幾乎盡褪。

當歸一擡眼就看到了他胸前的兩粒紅豆,當歸不禁面色一紅。柳不歸輕笑,在略有些昏暗的燭光下顯得尤為魅惑:“姀姀,恭喜,你的美人計成功了。”

說罷,一只手解開了當歸的腰帶。

柳不歸撥開當歸用以固發的金步搖,一霎之間,萬千青絲散落。當歸仰着頭,精致的鎖骨在柔和的燭光下顯得尤為動人。白而泛粉的肌膚在燭光下更是似乎在訴說着“任君品嘗”。柳不歸喉間一動,俯身親吻她。

柳不歸伸手一勾,輕巧地撥開自己已然散亂的中衣,随意地向後丢去。雪-白的中衣,在空中劃出一絲暧昧的弧度。

一番雲雨過後,當歸的老腰都幾乎要斷了。可惡的書桌,實在是太硬了!

當歸和柳不歸都還在略略的喘着氣,但當歸清楚地看到柳不歸眼中的情-yu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種強大到可怕的冷靜與理智。

當歸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舒服的眯上了眼睛。然而,或許是太累了,當歸就這樣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柳不歸看到小狐貍終于在自己的懷裏懶散的閉上了眼,像是撤去了所有的防備,不禁淺笑。

伸手撿過自己的那件中衣披在小狐貍的身上,打橫抱起了她,走進了卧室。

見她已經沉沉睡去,柳不歸淺淺一嘆,伸手為她輕柔的理了理略微有些淩亂的發絲。

轉身,吹滅了燭火。

第二日卯時,當歸準時拖着疲憊的身子去上早朝,愣是在龍辇上又補了一覺。

于是,皇宮裏的八卦風又轟轟烈烈地刮起來了,果然是說什麽的都有:有人說是當歸昨晚趁着柳不歸正在沐浴,遂頓時色-心大起,狼爪一伸,就把柳不歸給就地解決了;

也有人說,當歸雖然沖了進去意欲撲倒柳不歸,但柳不歸後來者居上,反撲倒當歸,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但這兩個版本當歸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因為當歸隐約覺得這兩個版本咋都對她的形象都進行了惡意損毀哩?

不過,八卦什麽的,當歸是不愛管的,畢竟這深宮沒什麽樂子,能有一兩段八卦聽聽也是好的,雖然主角就是當歸本人。

但是,有些話,當歸是不愛聽的。比如,現在。

早朝這種東西,一般說來無非有這樣幾種情況:第一,國家戰事。但問題如今是和平年代,這個話題實在是說不了多久。就像你和一群正在打麻将的人聊起了水墨丹青,沒人理你。

第二,水利水道。無非就是請示皇帝要不要修個水上樂園,外帶這水上樂園還有灌溉農田以及充當道路之用,當然最大的問題還是有沒有錢去蓋。

第三,農事,民以食為天,只有吃飽了喝足了才能堵住一些人喋喋不休的嘴。

第四,星象與災害,這個時代的人都信這個,當歸是一俗人,自然也是相信的。

第五,國庫,永遠兩字兒,虧空。

第六,懲治官吏與選拔新人。這事兒就和中獎似的,不是每天都有的。當歸雖然已經歸納完了所有的可能,然而,壺國的朝政上卻總免不了一些奇葩的現象。

那個老不死的張輔政居然像打不死的小強一般,又出現在了朝堂之上。又搞了個什麽新形式叫做什麽群臣上谏,百官聯名。

正所謂隔牆有耳,特別是像張輔政這種恨不得偷聽個壁角都能把耳朵湊到你嘴邊來聽的人,當歸不能生育一事自然是紙包不住火,柳不歸一黨自然強烈要求當歸還政于柳不歸,早日實現二聖臨朝的美好明天。

一群儒生們早看不慣了當歸獨霸天下,同時浮君溫文儒雅又是美名在外,要是那厮當了皇帝也比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好得多。

而另一方面,是以京九為首的當歸的勢力,也在據理力争,畢竟唇亡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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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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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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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