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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若是柳不歸得勢,他們自然也沒有什麽好日子過。
當歸微笑着聽這群家夥發完了牢騷,纖纖玉手往龍案上猛地一拍,震驚四座,紫宸殿頓時鴉雀無聲。
當歸冷笑一聲,扯了嗓子喊道:“諸位愛卿,原來你們的一片忠君之心就是這樣的!雖然寡人是一代有名的女昏君,但尚且知道國為重!爾等忠臣賢士如何就不知道呢?!在這朝堂上争起了各方的勢力,寡人還活着啊!寡人倒是培養了你們這一群好臣子!想來諸位是錦衣玉食慣了,早忘了戰争的苦難了吧!”
這下,朝堂上倒是安靜了許多,只是有些不甘心的,還在小聲議論着。
當歸眼尖,随手一指,“那個,你叫什麽名字來着,反正就是你,有什麽不滿統統當着寡人的面說!”
那人倒也是一個大膽的,雙手一拱,就說了起來:“衆人皆知浮君有勇有謀,又貴為陛下的夫君,陛下有憂國之心,便當還政于浮君。”
當歸冷哼一聲,“那你是說寡人沒用了?!”
一片大臣見勢不好,馬上跪倒:“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當歸又是冷哼一聲,一甩衣袖,轉身走了。
只剩太監總管扯了嗓子,急急忙忙地喊了退朝,一場早朝不歡而散。
當歸坐在龍辇上,突然哈哈大笑了一聲,把在場的宮人都吓了一大跳。
當歸使了個眼色給良辰,良辰就湊了耳朵過來,當歸笑着說:“這個趙随今天表現的不錯,就是戲演得太過了。告訴他,晚上進宮來見我。”
良辰會意,俯身下去了。
當歸回到上安殿,發現柳不歸已經把折子送來了,依舊是上次那樣的分類,有少量的批閱痕跡。當歸随手翻翻,卻突然翻到了京九的折子。
當歸心頭一驚,随手使了個宮人去叫京九進宮了。
14、随便﹤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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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夫大計第十一記:天若有情天亦老,噢,老天~
第十一輪:鳳在上
當歸照着老辦法,取出了藏在折子裏的地圖,仔細研究。
這是鬥國的一年前的地圖,與如今的地圖已有了少許改變。
鬥國其名也不是蓋的,國如其名,偏偏是要鬥個你死我活的。
鬥國現任君主公孫引,是鬥國先帝的幼弟,其人狠辣,竟弒兄奪得皇位。其生母餘氏,也母憑子貴,坐上太後之位。其母餘氏年輕之時美豔的不可方物,但身份低微,長期不受寵愛。忽而一日,得見鬥皇,鬥皇驚豔,遂入愛河,從此寵愛之勢一發不可收拾。
不出二年,餘氏有孕,宮位一升再升,獨寵後宮。
鬥皇末年,餘氏垂簾聽政。鬥皇崩,嫡長子繼位。餘氏漸弱。餘氏自請出家,允。
三年,其子拭兄而得政。餘氏重回朝政,一攬大權。
餘氏,鬥國人也。或許她就是鬥國人的一個縮影。侵略性。
無論怎樣的場景,鬥國人總是以一個侵略者的身份出現,又以勝利者的姿态離開。即便不是如此,終有一日,他們一定會卷土重來。
當歸最怕的,也就是這種人。
都說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怕死的。當歸膽子再大,也害怕這些不要命的二傻。
鬥國強在軍事,雖然幾年來沒有與鄰邦發生大的戰争,但是以其蠻狠的手段一直在慢慢擴張着邊境線。當歸覺得,起就奇怪在這裏,當歸發現與其他國家相比,鬥國居然幾乎沒有侵略壺國。四國之中,壺國最為孱弱,柿子要撿軟的捏。
這個道理,是人都懂。
所以,奇怪就奇怪在這裏。
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京九滿頭大汗地,連滾帶爬地進宮了。
其實,京九這個人滑頭的很,見每次當歸都是悠閑地看着自己滿頭大汗地趕來,早想通了這無非是君主慣用的施壓手段。京九哪可能一路都連滾帶爬,無非也就是到了上安殿門口,勻了勻氣,假裝喘得厲害,再撒開腳丫子往裏頭奔。
“陛下!”京九一進屋子直接趴在了地上,擺了個所謂的“五體投地”大禮。
只聽得女帝冷哼一聲,已是讓京九一驚,之後的話更像是把人逼到了寒冬臘月的天氣裏:“我算過了,你再晚來一刻鐘,你那些家當就甭要了,等你下輩子再去享受吧。”
京九聽罷,只覺得脖頸那一塊空空的,軟軟的,只覺得天上就像懸了一把大刀,随時要把自己着腦袋搬了家。京九這才覺得,眼前的女帝已不是那個可以糊弄的主兒了,于是趕忙閉上了嘴,一個勁兒的磕頭。
半晌,一個本子砸在了京九的腦門上,京九哎喲一聲,仔細一瞧是自己前些日子呈上的那份地圖。京九不明所以,悄悄擡眼打量着女帝,只等着女帝發話。
“你仔細瞧瞧,這張地圖,是你呈上的那一份麽?給我瞧仔細了。”
女帝高高在上,冷冷發話,吓得京九一哆嗦。
京九趕忙趴在地上,用他那一雙小眼睛仔細地看着這地圖。京九看的仔細,女帝也不出聲。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京九這才磕了個頭向女帝禀報:“沒錯,就是這份。”
女帝揚手一拍桌子,不怒自威:“你再給我仔細看看!是還是不是?!”
京九趕忙又低下頭去,用那兩只小眼睛使勁兒看着地圖,像是要把地圖看穿了。只可惜看了半天,那地圖就像活了似的,上面花花綠綠的跳個不停,京九哎呦一聲,自言自語道:“是也不是……這個,微臣又沒讀過書,這個微臣也看不懂啊……”
當歸一扶額,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揮了揮手讓京九下去了。
當歸一個人坐在龍椅上,嘆了口氣。
她原先用京九的打算就是京九沒有上過學,很多東西看不懂,當歸才敢放心讓他去做一些事。但是,今天,當歸剛好敗在這上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地圖丢了事小,柳不歸那邊打草驚蛇事大。
當歸就這樣默默地坐着直至夜深。
突然,眼前出現一碗稀粥。當歸擡眼看去,竟然是趙随。
當歸接過那碗粥,慢吞吞地喝了起來。喝完,當歸腆着肚子,在龍椅上翹着二郎腿,剔着牙,随口一問:“你來了啊?”
趙随由于長年練武的關系,皮膚是略深的麥色,又喜着一襲黑衣,更何況今日他還帶了個黑色的面巾,更是黑上加黑,站在那陰暗處,當歸一眼望去居然沒有找到趙随。
“喂喂,別躲着成嗎?我有話和你說。”當歸懶得找,于是就用了最懶的辦法——直接喊。
趙随又默默地出現在當歸眼前。當歸撲哧一笑:“趙随,今天你在朝堂上表現的很好啊!不僅沒有念錯我給你設計的臺詞,還加了幾個詞。雖然加起來只有一句話,但是我知道這已經是你的極限了~不錯啊,今天白天的你真看不出來是個悶葫蘆啊。”
趙随一拱手,沒有答話。
當歸早知道趙随是個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也無意逼他回話,遂另起話頭:“趙随,餘妃和羅妃的下落你找到了沒有?”趙随一點頭。
當歸喜笑顏開:“好好好。那麽那東西拿到了嗎?”
趙随沒有說話。
當歸唔了一聲:“想來這東西也不好拿,還是我自己出宮去辦。”
當歸一下收斂了笑顏,開始在房間裏踱步:“唔,對了,我需要一個三百人左右的隊伍……要精英,然後分散到全國各地,秘密征兵,開始操練。這三百人每人在全國各地培養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隊伍。一個月之後,我要見到這三百個人的名單。唔……三個月之後,我希望能夠征兵完畢并且開始訓練。”當歸走到趙随的跟前,踮着腳拍了拍趙随的肩,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這個是關系到國家的大事,趙随,我只有信你。你能做到麽?”
趙随半晌無語,最終一點頭。
當歸也松了口氣,慢慢踱回自己的龍椅,一屁-股坐下,開始把玩自己手裏的幾份地圖,随手指了指自己的龍床:“去睡會兒吧,這幾日你一定累了。我在等一個消息,消息到了我再喊你。”
趙随向着當歸一欠身,自然地走到龍床前,徑直的倒了下去。
當歸搖着頭淺笑。
趙随其人可以說是當歸撿回來的阿貓阿狗,也可以說是一代名門之後。
當歸剛成為儲君沒多久的時候,【其實說白了,那時的當歸也就一孩子】一次微服私訪見到一個比自己年紀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在街頭賣藝,那孩子幾乎瘦得皮包骨頭。那年頭,街上賣藝的人倒是不少,那孩子自然不是特殊的。
但是那孩子手裏有一把寶刀,又耍得一手好功夫。只是那孩子頗為木讷,自然比不得那些會吆喝的攤子。他拿着袋子一個個的路過圍觀的人,很少有人會給錢。
等到了當歸面前的時候,當歸一下捉住了他的袋子,轉身就跑。
那孩子自然傻眼了,拔腿就去追。
只可惜當歸逃跑快那可是出了名的,又加上那天當歸出門穿的是男裝,更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那孩子抓住當歸的時候,他倆已經在一家酒樓裏了。
當歸自然是不在乎那點錢,把錢袋還給了那個孩子,又把那孩子拖到了飯桌前,準備曉之以美食奧義再乘其不備将其籠入自己的幕僚之中。那孩子卻對當歸說什麽無功不受祿,當歸當即往那孩子嘴裏塞了一肉包子,那孩子就英勇就義了。
再後來,那孩子就和當歸說了自己的生世,果然不出當歸所料,果然這孩子是落難公子一枚,他爺爺是著名的趙大将軍,他們家落難的時候,這孩子還沒出生呢。
說到這趙家,也是一悲劇。
趙家的沒落正巧和昏君的登基有關。昏君登基的時候,兩大氏族過高的權勢正巧成了昏君的絆腳石,而這兩大氏族分別就是是塞北趙家和江南白家。
昏君做事向來是快準狠,不出十年昏君就成功地搞垮了兩大氏族。
只是這趙家實誠人多,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還一心想着要重振家族,報效祖國。
當歸當時一聽就樂了,随即拍案叫絕,上門來的美人救英雄的橋段不要白不要!
當即就和那孩子說了,喂,你跟着我以後就有肉吃啦,只要跟我好好幹,遲早有一天你會光宗耀祖,重振家風的!當時當歸那番掏心掏肺,那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得涕泗橫流,總算把這落難小公子招入麾下。
這小公子出生的晚,家裏有能力的人也去了七七八八,所以也沒個正當名字,家族就沒落了。
這既然成了當歸的人自然是不能叫什麽阿貓阿狗的。當歸就問那落難小公子想要個啥名字,那小公子就說随便,于是當歸大筆一揮,趙随便。
15、冰·火之歌
誘夫大計第十二記:冰與火之歌
第十一輪:你死與我活
但思來想去,總覺得這落難小公子大約是不懂得起名字的藝術,于是就自作主張去了一個字,那是叫趙随呢還是趙便?當歸一想,有些時候呢昏君會叫自己當小歸,那麽自己長大了就叫當大歸。可趙便就不行了,小時候就叫趙小便,那長大了豈不是……?當歸搖了搖小腦袋,随即選擇了趙随這兩字兒,而這就是今日的趙随。
趙随長期以來是私下為當歸做事的,當歸幾乎都把最隐秘的任務交給趙随去做。
這個趙随雖然是木讷了些,但是辦事效率奇高。當歸也就最放心把事情交給趙随。為了保護趙随的隐秘性,甚至故意減少與他見面的次數,有些什麽任務就把暗語告訴京九,京九傳達過去之後,趙随自然知道要做什麽。當歸甚至覺得,趙随是自己下的最好的一步棋。
只是,很快就要把趙随展示到人前了,當歸一步步算計着。
按理說,這消息應該到了。
砰砰砰。突然響起了叩門聲,兩輕一重,是良辰。
“進來。”當歸的聲音幾乎顯得有些急切。
門扉一開,閃進一個人影,果然是良辰。良辰擡眼看了看當歸,又看了看門外,一俯身,小聲禀報道:“不出陛下所料,張輔政大人病危了。”當歸聽罷,終于松了一口氣,随即喜笑顏開:
“良辰,辛苦你了,去休息吧。”良辰又瞄了瞄當歸,似乎欲言又止。
當歸覺察到了良辰的小動作,不禁問:“怎麽了,良辰?”
良辰先是嘆一口氣,拿了帕子在臉上抹了一把:“陛下……張輔政大人為人是迂腐了些,但也……罪不至死啊。”
“良辰,你出去吧。”良辰猛地擡頭看着自家女帝,她依舊是微笑着,只是那笑容裏帶着幾分蒼涼:“這是你死我活的事,弱肉強食本就是這世間之理。你這純良的性子遲早害死你,良辰,你該打算打算。出去吧。”
良辰一愣,最終沒有說話,只是低了頭,畢恭畢敬地倒退出去,将門關上了。
當歸又坐在龍椅上愣了一會兒神,之後懶懶散散地拖着步子走到龍床前拍了拍趙随的臉:“消息到了,起來吧。”當歸兩手撐在趙随的臉旁邊,臉離他的臉不到一尺。
趙随帶着黑色的面巾,想來也定是有什麽不便之處,當歸懶得把他那面巾扯下來。雖然當歸倒是很少仔細打量趙随,不過光看他臉的輪廓,估計他這些年長得也越發清俊了。
當歸微笑着看着趙随悠悠轉醒,修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眸子裏透出一種疲倦的冷漠。當歸突然覺得心中一動,這眼神,像極了柳不歸。
趙随醒過來習慣性地雙手一撐就要起來,但是突然看到當歸近在咫尺的臉,又把手收了回去,把臉撇向了一邊。當歸哧哧一笑,只當是送上門來的小哥哪能不調戲:“喂,你害羞了?”
趙随随即轉過頭來,定定地看着當歸。當歸正要哈哈大笑,冷不防地被趙随的大掌按住了臉,一陣天翻地覆之後,當歸已經被趙随撇到一邊,而罪魁禍首趙随已經站在龍床邊整理着裝了。
“是我小看了你。”當歸揉了揉自己的臉,這家夥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罷了罷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麽纖纖弱女子,自然也沒必要被人憐惜。既然被人甩在了龍床上,索性賴在床上不起來,只躺着囑咐趙随:“明日早朝即将風雲大變,記得按時參加。對了,祝賀你,從明日開始你就可以光宗耀祖了。”趙随沒有答話,只是雙手一拱,便準備閃身離去。
“喂。”當歸又喊住了趙随:“幫我拉拉被褥,寡人要就寝了。”趙随也不多話,走回龍床前,耐心地為當歸鋪了被子,之後,細心地為她拉了拉被角。
之後,轉身,消失,再不見。
半夜,當歸還是無法入眠。一閉上眼又是萬千的鬼怪向當歸襲來。
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平時與柳不歸一同入眠,睡得都很安心。當歸想,大約是因為自然是累極,所以昏昏沉沉地一晚上就打發了。
有些時候,當歸倒是一個人在上安殿裏批折子,一批就是半夜,甚至通宵,自然也是好眠。只是,今日,柳不歸也批完了所有積累下來的折子,當歸自然是閑得厲害,難免夢魇。
當歸起身,随手扯了件外袍,赤着足就往崇陽殿趕去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在這樣最脆弱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柳不歸,就是這樣無理由的突然很想念他,想去看看着他,感覺自己就就算只看一眼,心裏也就輕松了。
柳不歸見到當歸的時候,當歸正悄悄地倚在崇陽殿的門口望着他。秋夜裏,彎月如鈎,天高露濃像是要勾走了人的魂魄。她穿的很單薄,僅僅穿了一件中衣,身上又只披了一件白色-的罩衫,發髻已全部散開,那緞子似的長發直披散到腳踝。她赤足站在門口,臉已被凍得蒼白,在皎潔的月光下,她的臉就像是透明一般,宛如那不小心闖入人間的精靈。
那小小的眸子仿佛含了水,就那樣靜靜地望着他。柳不歸突然心中一動,那手中的棋子也不知道何時掉落。
“你在與何人對弈?”柳不歸聽到當歸小聲的問他。
“無人,自弈。”柳不歸輕聲開口吐氣如蘭。“進來坐。”
當歸搖了搖頭,依舊倚在門邊,一陣夜風拂過,當歸凍得瑟瑟發抖:“張輔政是你的人?”
柳不歸一愣,悠然一笑:“是。”
當歸輕蔑一笑:“你曾經和我說,他不是。”
柳不歸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棋子,又将棋子擺放在棋盤上,甚至沒有看當歸:“曾經不是,但不說明現在不是。我沒有騙你。”
當歸也沒有回話,只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當歸快步走着,秋風獵獵,也不知是幾時卷走了當歸身上披着的袍子,當歸甚至感覺不到冷,只覺得心裏悶得慌。當歸原本是想要來悄悄看柳不歸一眼就走的,但是就是因為一兩句話就鬧得不歡而散。
當歸突然覺得自己和柳不歸之間是有一個魔咒的,當歸像是燃着火的冰,而柳不歸像是冰封着的火,或許兩個人太過接近,就會毀掉對方精心設置的外殼。當歸一揮手,一下抹掉自己眼眶邊快要溢出的淚珠。
“柳姀!”當歸一愣,柳不歸追出來了麽。當歸無意識的越發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一陣天翻地覆,一陣暈眩。當歸回過神來,已經被柳不歸打橫抱起了。當歸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她隐約間覺得柳不歸的步子越來越近,之後就是天地颠倒。
“放我下來!柳不歸,你這是欺君罔上!”當歸不甘心地掙紮着,撲騰着。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柳不歸不管不顧,一雙鐵臂牢牢地箍着當歸,往上安殿的方向走去,那步子堅定不移。“我不會放的。柳姀,你再這樣赤腳走回去會生病的。”
柳不歸甚至沒有看當歸,只是徑直地目視前方。
我不會放的。這句話多麽像是情人間的承諾,然而她和柳不歸不是什麽情人,更別提什麽承諾。當歸只覺得,這句話是這世上最殘忍的話之一。
第二日卯時,當歸又猛然驚醒,發現自己一個人睡在上安殿的龍床上。
當歸一邊喚人為她穿戴,一邊回憶昨日的情形。當歸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更不知道柳不歸是什麽時候走的。當歸嘆了一口氣,拼命搖了搖頭,想把柳不歸從自己的思緒裏趕出去。畢竟,一場盛大的風雲變幻,天地易位就要到來了。
當歸尚未走到紫宸殿上的時候就聽到了幾乎可以說是震耳欲聾的争論聲。當歸一勾唇,昂起頭一步一步踏上王座。随着一聲皇上駕到,吵得快要掀翻了天的紫宸殿一下安靜的鴉雀無聲。
當歸端正的坐在龍椅上,那番正襟危坐的樣子和以往癱坐在龍椅上的樣子完全不同。
當歸這才剛一坐下,扯了扯明黃錦衣,那龍袍上的吐雲蟠龍傲視群雄。當歸鳳目掃過四周,淡淡诘問:“今日如何不見張輔政?”
谏議大夫就走上前來,雙膝跪下,俯身一拜,上谏道:“陛下,昨夜子時,張輔政大人舊疾複發,今日寅時在其宅邸薨了。臣以為,輔政大人為國事操勞而死,實乃忠臣,其身後之事也當風光一些,以示嘉獎其忠君為國之心。”
當歸唔了一聲,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悲傷。她與張輔政之間的争端人人可見,若是表現出極大的悲哀之情,更是給人兔死狐悲之感,所以不必欺人亦不必自欺。所以懶懶開口:“張輔政年事已高,生老病死,實乃常情。賞白銀萬兩,賞邑一千戶,務必厚葬。”賞的銀子遲早會花完,賞邑也沒規定一定要賞富庶之地,只要不賞世襲的爵位,張輔政一家遲早要沒落的。這就是當歸打的主意。當歸冷笑。
喏了一聲,禮官上前領命。
16、明争&暗鬥
誘夫大計第十三記:明騷易躲,暗賤難防。
第十三輪:暗鬥沒有,明争一堆。
“對了,寡人還有一事要宣。”當歸故意話語一滞,看了看朝廷衆臣的表情。
哼,果然張輔政一死,群龍無首自然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一個個的也無人再敢提立嗣或者二聖臨朝一事。當歸自然是算破了這一點,只是要使史官在史書上記下光彩的一筆才是當歸的最終目的。
“昨日上谏的趙随何在?”
趙随從人群中走出,站在最前方。當歸緩緩開口:“昨日你的上谏,寡人很欣賞。張輔政這一去,朝堂百官少了能一位人才。今日,寡人特封你為正一品骠騎将軍,兼輔政之職。”
趙随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之色,只是雙膝下跪叩頭謝恩。
然而朝堂上卻是議論紛紛,首先不說這位青年家世如何,光看着小小年紀就讓人懷疑是否堪當大任。其次,昨日,這位青年出言勸誡當歸立嗣,分明擺明了他站在柳不歸的立場,若說這張輔政死得蹊跷,當歸定是做了什麽手腳這話也就不成立了。
當歸謀害張輔政情有可原,乃是為了堵住二聖臨朝的趨勢,但是如今又拜這位青年為此大任,豈不是白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衆人一時想不通,自然議論紛紛。
二來,柳不歸一黨雖然失去了領頭羊,但是新的領袖又出現了,自然也是一個安撫。
當歸坐在龍椅上,手指輕敲着龍椅的把手,看得十分開心。當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混亂。
只要趁着群臣迷惑之際,下一狠手,自然是什麽都手到擒來。
“諸位愛卿可還有異議?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群臣在當歸的眼皮子底下嘀嘀咕咕可是就是沒有人上前說話。當歸輕蔑一笑。
當歸給一旁随侍的良辰使了一個眼色,良辰随即高呼:“退朝!”
下了朝,當歸坐在龍辇上以手撐額,斜靠在龍辇上懶洋洋的享受着秋日暖陽,當歸眯着眼,坐在龍椅上打着哈欠,就像是一只成精的貓。
“陛下、陛下,等等微臣呀!”京九一路小跑着來,一手攥着過于長的衣擺,衣服上挂的金飾銀飾互相撞擊,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一只戴滿金戒指的手擡高了,在空中搖着,晃得當歸眼睛生疼。
“加快。”當歸懶懶開口吩咐道。
當歸早猜到京九會跟來,所以倒是不意外,只是他那金光閃閃的樣子着實閃到了當歸的眼,不過是當歸有心為難他一下罷了。
“哎呦喂,總算趕上了。我這老身子骨诶!”京九一邊用他那滿是金戒指的手不停地敲着敲着背,一路小跑着。不過他也不抱怨,反而笑臉迎向當歸,一臉的獻媚之态:“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當歸也自然樂得受他這一禮,本來就是為難他一下而已,倒也不是和他過不去,自然沒必要把臉皮都撕破。
遂使了個眼色,讓龍辇慢了下來。
京九這才慢下了步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京九啊,你是該鍛煉鍛煉了,你不過也就三十來歲的年紀,就像一老頭似的。寡人這不是為難你,只是開導開導你。”當歸依舊倚在龍椅上,不溫不火地抛出這句話。得了便宜又賣乖這事兒也是當歸最喜歡做的。
“哎哎哎,微臣一定一定……”京九慢慢跟着龍辇走着,忙不疊的點頭,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趕忙又扯了個恭維的标準笑容,又四周瞄了瞄,小聲說道:“陛下神勇,這微臣就不明白了,這張輔政大人他早不死晚不死,咋就昨個兒沒了呢?”
當歸輕嗤一聲反問道:“還記得我讓你給我找的那幾幅書法麽?”
京九一拍腦袋,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是那墨汁裏摻了毒,張輔政酷愛那書法大家的字兒,自然天天盯着瞧,久而久之毒入肺腑,自然命歸西天。而那東西是聖上您賞賜的,他人不得随意觀摩,那老東西必然一個人悄悄躲在書房裏看呢。妙啊妙啊!诶,可不對呀,陛下,那您怎麽做到的,把量控制的這樣精準?”
當歸又冷哼了一聲:“一說的一半對,一半不對。我賞給他那東西,不過是混了攪人心神的藥,越是人心煩意亂之時越是能要人命。那不是什麽毒,只不過量下的大一些,半年下來他自然吃不好睡不好,身體早吃不消了。昨日又出了這樣大的事,他本來就心神不寧,再去聞聞那東西,遲早是得舊疾複發的。我押就押在,這老東西必然會去瞧一瞧那書法。畢竟我賞給他的時候,可叫他好好鑽研。”
京九笑得臉都快皺成一團了:“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又除去一心腹大患!”
當歸唔了一聲,沒有多說。
只是突然又想起了京九那滿身的金子,只覺得不爽,要好好讓他出出血才是。
當歸一邊把玩着塗了蔻丹的蔥指,一邊貌似不經意地說:“京九啊,寡人最近呢打算辦一個大射宴,宴請全國的有為青年一敘。只是呀,這國庫……”
當歸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瞄了瞄京九那滿身的金銀。
京九自然不傻,只道是今日剛好撞到了槍口上,只能認栽。索性陪笑道:“陛下,微臣無用,不過家裏是有兩個小錢的,只想着為陛下分憂——”
那個憂字,京九故意拖長,生怕當歸聽不見似的。
當歸這時候自然是眉開眼笑:“那好,這次大射宴的費用就由你全權負責了。愛卿果然實乃可造之材,寡人沒有看錯啊。具體的情況,寡人會再安排的。”當歸說完使了個眼色,龍辇載着當歸一溜煙的就跑了,只剩下笑的臉疼的京九。
京九本來是想說願意分擔一半的,誰知這女帝狡猾之極,搶了他的話頭,一下将所有的費用推給他,真是氣得京九肉疼。
當歸回到上安殿心裏還在為這筆劃算的買賣竊喜,不用自己出錢這事兒誰都樂呵,就像青春痘長在別人臉上你最不擔心一樣。既是如此,當歸倒是要好好圖謀圖謀。
這大射宴一事,也是當歸下朝的時候臨時想到的。目的有兩個,第一,大射宴的準備時間大約是一個月,而自己給趙随的三百精英的挑選時間也是一個月,正好趁着大射宴的機會檢驗一下這些人才的實力。
第二個目的,就是找個借口出宮,去見瑜妃和羅妃。東西就在她們其中一人手上,必須要趕在柳不歸找到之前拿到這東西。
不過,當歸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打算,何不到壺鬥邊境一探也好解了自己這個疑惑的心結。
當歸想到這裏,随即凝神細聽确定四周無人,便随手往那龍椅下部隐秘-處一扣,只聽得咔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機關啓動了。
當歸起身,走到龍椅後方的一副觀音像前,随手掀開了畫。原本好生生的一面牆,竟然陷下去一塊。當歸伸手探到那空隙內,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卷卷軸。
當歸拿出了卷軸,又順手關上了機關。只把那卷軸擱在桌上,慢慢攤開,赫然是一幅地圖。
這幅地圖雖有拼接痕跡,但是絲毫不影響觀察。
當歸仔細琢磨了半天,大約也想清楚了,于是開啓機關,把地圖放了回去。
全國行宮共有五座,分散在各地,分別是墉州、徐州、琅州、鄯州、邴州。
其中墉州離鬥國最近,徐州與舒國接壤。
而這兩地都距離瑜妃和羅妃的落腳地不遠。仔細想來,還是墉州好些。當歸仔細看了看墉州的地域,墉州四城,地方不大但人口較多,也略顯得富庶一些,只不過地處偏遠,距離執政中心的琅州相比倒是遜色不少。
墉州的富庶大約是與鬥國有關。鬥國礦多,因此兵器産量大,因此鬥國人英勇善戰。只不過鬥國人口略少,紡織一類就很薄弱。當歸作為女帝,沿用昏君的政策,并不禁止兩國通商。
三日內,當今聖上張榜以告天下,皇命曰: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秋日涉獵之季,天德二年中秋,寡人欲設大射宴禮于金銮行宮,三日大宴。凡宗室及各地府衙子弟,業已成年者,不分嫡庶,皆可參與,智勇兼備者必有宴賞,布告天下,鹹使聞曰。
張出皇榜,當歸這才松了一口氣,畢竟是件心事了了。
這皇榜上,雖然指明是宗室子弟或者官僚子弟,不過也點明了不分嫡庶,自然一些平民百姓也能随之混跡進來。當歸總覺得,這些個宗室子弟和官僚子弟從小是沒有受過自己這般的磨難,自然成才者必定不是多數。
當歸其實打心眼裏是希望有幾個平民百姓混跡進來的,一方面是人才需要,一方面是當歸也想在他們憑借自己的實力飛黃騰達的過程中幫上一把,雖然是悄悄的。
畢竟在世人眼裏,人分九等,乃是大勢所趨,當歸一個人是無力改變的。但是,她可以私下地去幫助他們。
當歸只覺得,自己一個庶出之女如今卻坐到了這個位子,其實也真是一種飛黃騰達。當歸看着他們突然就會想起自己,就覺得自己總該幫一幫的。
雖然,這世上或許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理解當歸,但這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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