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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個昏君。而且眼睛有點濕呢。當歸想。
“在此,孤要下一個命令。無論今後你們誰成為君主,必須與對方結為夫婦。并保證對方一生衣錦榮華。”
當歸和柳不歸相視一愣。從此緣定。
33、太後姿态
涅槃手劄第二記:她和皇上年歲差不多,最多虛歲大上一兩歲。若是這一仗成了她和皇上,倒也算是續了你們的緣。
她水袖一揮,接過棉帛,另一只手抄起一個小瓷杯子,含了一口酒,悉數噴在了那張棉帛上,慢慢地,那張棉帛上顯出了黑色的字符,都是一些讓人費解的符號。
那個叫做青的女子,凝神看了一會兒,拿起一旁的火折子把棉帛燒的幹幹淨淨。這才轉過身來,把瓷杯裏剩的酒一飲而盡,詭異一笑:“褐,這天下就要大亂了。”
是夜,當歸一夜未眠。
當歸回想起了很多事。當歸常常在想,是不是當一個人開始懷念過去的時候,就開始老了。當歸這才發現,自己很喜歡賭,在這一點上,其實和吳氏,也就是當歸的生母有共通之處的。只不過吳氏愛賭財,當歸賭事兒而已。比如今天,不難推測,奸細一定是當歸所信任的人,而當歸信任的人也就那麽幾個而已,一一排除,再加上那一次趙随的反常,不難推測到底誰是奸細。過程很簡單,只是,當歸不喜歡這個結局。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當歸仿佛聽見了號角聲。當歸猛地一回頭,側耳凝聽,什麽也沒有。第二日,當歸收到了鬥國使者快馬加鞭送來的合約盟書。當歸一愣神。
那天,當歸破天荒的沒有去早朝。宮門外大臣們跪倒一片,求見天顏,當歸一律不予理睬。當日正午,壺國宣布借道,并準備二十萬軍隊同鬥國一同出征舒國。
大臣們随即求見柳不歸,當歸依舊不予理睬,不開宮門。當晚,浮君柳不歸在宮外私宅宴請數十位大臣。世人皆稱贊其賢。
于是市井有傳言,女帝懦弱無能,不敢抗擊鬥國,只敢卑躬屈膝,向鬥國人稱臣。
鬥國撕毀和平條約,公開向舒國宣戰,出兵八十萬,鬥皇親征。舒國人早慌了手腳,逃的逃,跑的跑。誰都知道,安定了十幾年的四國,終于又是狼煙四起,再無安定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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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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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您不能這樣啊!”一旁的十來個小宮女們急得滿頭大汗,直接把身子擺成了大字型擋在了桂宮門前。
“哼!”一個站在一身素衣的餘太後身旁的姑姑摸樣的女官冷冷一笑,上前就給領頭的小宮女幾個耳光,直接就把小宮女扇趴在了地上:“你算什麽東西,敢擋太後娘娘的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小宮女這才吓傻了,一個勁兒地磕頭:“太後娘娘饒命啊,陛下的命令奴婢千萬要攔住你。”
一身素衣的餘太後,粉黛未施,不帶任何金銀珠寶,一副素面朝天的樣子,卻難掩鬥國第一美人的風姿。顧盼之間,已是絕色。她此時突然頓住了前行的腳步,緩擡鳳眸,打量了那為首的小宮女一眼,淺淺開口:“你就是給皇帝侍過一次寝的那個石氏?”
小宮女吓得面色慘白,捂着着肚子,連忙縮回到人群中。
餘太後沒有再說話,徑直地走了。餘太後身旁的女官一揚嗓子,說出了最冷漠的話語:“以下犯上罪無可恕,這裏的所有人,杖斃。”一幹宮女吓得痛哭哀嚎,尤其是那個石氏,趕忙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女官身旁,抱着女官的大腿,一邊哭着一邊喊着:“奴婢肚子裏還有龍種啊,太後娘娘饒命啊!”
女官一擡頭,太後早已走遠,于是伸腳就是一踹,頭也不回地走了。
“開門,哀家要見皇帝。”餘太後走到了桂宮門前,二話不說,直奔主題。手執長矛的禦林軍,面露難色:“太後娘娘陛下正在準備親征,吩咐了任何人一律不見。”
“好,不見就不見。”餘太後冷笑一聲,“采薇,把哀家的草席鋪在這裏,哀家要跪席待罪。”
餘太後身旁的女官,深深欠身,答了一聲:“喏。”之後,就差人将席子鋪好了,餘太後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男女授受不親,禦林軍既不能扶起太後,也不能拿刀對着太後,于是一幹人等傻了眼,實在不知所措。
禦林軍們見勢不好,趕快轉身通報去了。不過多時,桂宮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鬥國小皇帝白遲穿着金色的戰袍,明黃色-的戰靴,一腳就蹋了出來。“母後,你這是做什麽?!”修長的眉飛眉入鬓,姿容尊貴傲氣天成的臉上帶着年少稚氣未脫的輕狂,還有毫不毫不掩飾的擔憂。
“子不教父之過,你父皇早去了,那就是哀家的錯。哀家要跪席待罪。”餘太後緊閉雙眼,雙手合十,說得一副淡然。
“母後……”白遲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似乎終于反應過來餘太後的意思。“母後,你這是要阻撓朕親征?”
餘太後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冷哼一聲:“如今你是翅膀長硬了,這種大事也不同我一起商量了。”
白遲索性在餘太後身旁一起跪下:“母後,朕知道您是什麽意思。朕這次打的是舒國,又不是要滅了壺國,母後何苦為難我?只要壺國不對我國先出兵,朕是不會侵犯他們的。”
餘太後這次終于睜開了眼睛,皮笑肉不笑,故意壓低了聲音:“遲兒,你少來敷衍我,你的性子哀家會不知道?你要真是那樣的人,哀家當年也不會助你逼宮。你要打壺國可以,哀家有一個條件。”
白遲不着痕跡地一皺眉:“母後請說。”
“哀家……”餘太後一頓,将聲音壓得更低,繼續說:“……要與你一同親征。”
白遲眉頭皺得厲害,左手握緊成拳:“母後,三思。”
餘太後笑得妖冶:“我意已決。皇上就告訴我,您同不同意罷。”
白遲沒有說話,只是像一旁的禦林軍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趁着餘太後分散注意力就将餘太後壓制住。
“哀家是如何教導你的?不要在哀家面前耍小聰明。”餘太後冷冷地抛出這句話,說罷鼻腔流出血來,一片殷紅霎時染滿了餘太後素白的雪緞。那殷紅,如同餘太後眉間那點朱砂餘太後雙眼一閉,就癱倒在了草席上。
白遲這時候才真急了,大喊一聲:“來人啊,送太後回宮!”
世人皆知,鬥國餘太後在鬥皇出征前一天口鼻見血,暈倒在桂宮門前,乃是大兇之兆。故,出征日期推後一旬。這也給當歸贏得了喘息的機會,積極備戰。
鬥國。太後殿。
采薇姑姑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來,見餘太後還沒有醒。轉身把盛藥用的金邊玉碗擱在了太後榻邊的矮幾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之後,采薇轉身靠在了一旁的小榻上。
“采薇,咳咳,是藥熬好了嗎?一股子藥臭味兒。”采薇才坐下,餘太後就悠悠轉醒,采薇趕忙又起身把餘太後扶起來,靠在軟榻上。之後,采薇又拿了一把銀勺舀了一勺藥湯,送到餘太後嘴邊,心疼的說:“主子,咱們已經不是那些年輕的人兒了,身子不比從前。您也要愛惜您自己才成。”
餘太後嗯了一聲,沒有接話,只是順着那銀勺抿了一口,苦的皺眉頭。采薇忙放下碗,那了兩顆蜜餞遞給餘太後,餘太後接過,一骨碌含到嘴裏了。好一會兒子,餘太後卻紅了臉說:“說起來也是臊得慌,我突然想起他為我親口哺藥的情形,那時候沒甚蜜餞,也覺得甜得很。”
采薇姑姑也紅了老臉:“還真是不嫌臊得慌,都說了咱不是那些個年輕孩子了,還提這些不害臊的故事。”餘太後淺淺一笑,笑得有些寂寥:“我只是想起他來,他走了也有二三年了吧。”
采薇姑姑也嘆了一聲:“是啊,有兩三年了。”
餘太後拉過采薇姑姑的手,說話的時候,表情有些認真:“我這次又大喝補藥搞得自己流鼻血,又演這一回跪席待罪的好戲,只不過想去看看他。”
采薇姑姑拍了拍餘太後的手,嘆氣道:“我哪能不懂你的心思,只是你也太糟踐自己了。你就是這般認死理,不然,你二人也不會分開了。”
餘太後抽出自己的手,拿着枕邊的一條巾子揩了揩嘴,長嘆一聲:“你勿需多說,我和他總歸是情深緣淺。我們都是各自有家室的人了,哪裏還會能長相思守?若說是為了我而負盡天下人,即便是我敢去當那紅顏禍水,我也不舍得他放下辛苦打下的天下。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阿霁喜歡他……”
“唉,都過去了。”采薇姑姑嘆了一聲,打斷了餘太後的話。
“是啊,都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餘太後像是想起了什麽,拍了拍采薇姑姑的手:“這一次的決定,只怕是我膽子最大的一次了。也還好這些年有你幫我,我有謀無膽,也還算好是你狠得下心來。”
采薇姑姑報之以一笑:“老奴是他送給您的東西,老奴拼了命也是要保全您的。”
餘太後颔首:“采薇姐姐,這些年我早已将你當做自家姐妹看待。但願這次折騰,能讓他選的那個小女皇帝再好好準備準備,免得遲兒那逆子殺她個措手不及。”
采薇姑姑笑笑說:“那姑娘,只怕是有些能耐的,娘娘放心。她畢竟是他選出的人,差不到哪裏去的。只怕也是個女中豪傑,老奴聽說她和皇上年歲差不多,最多虛歲大上一兩歲。若是這一仗成了她和皇上,倒也算是續了你們的緣。”
“唔,我便更要去看看那姑娘去了。”餘太後思索了一番,繼續說:“若是好,我便在中間推一把。”
34、重回故地
涅槃手劄第二記:吳氏站在蒸籠前用手背抹了抹汗,笑得很溫婉。她白面紅唇,這才是真佳人。那男人站在她的身旁,拿着幹淨的帕子,自然地給吳氏一抹,二人相視一笑。
三日後。壺國。
“報——”一個小将跑了進來,不敢做絲毫的停留:“十萬大軍已經埋伏到了鬥國必經之路上!”當歸一拍龍案,喊了一聲好。“剩餘的三十萬兵馬呢?”
“回陛下,三十萬将士已經整裝待發!”當歸又是一聲好。“那征兵呢?争了多少兵馬?”
“十萬有餘。”
當歸唔了一聲,十萬确實不算多。但是當歸以戰争的挑起人的名義來征兵,依得壺國人的只願安樂性子來說,十萬倒也不算太少了。“那麽糧草呢?”
“回陛下,糧草足夠撐個一年半載。”
當歸颔首,松了一口氣。“辛苦你了,你出去吧。”當歸揮了揮手,那小将便退下了。
戰争來臨,永無寧日。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來。
“陛下,司制房的人到了。”外面的宮人通傳道。
“讓她們進來。”當歸揉了揉太-陽-穴。
“陛下請過目。這是黃緞秀平金龍雲紋大閱女式甲,是比量着陛下您的身量做的,在三天內五十個繡娘輪番上陣再加上軍中小将一同趕制的,絕對萬無一失。而且也較為輕便,适合陛下上戰場穿。可惜,有三個繡娘還瞎了眼。”說罷,司制尚宮嘆了一口氣。
當歸聽罷,也嘆了一口氣。上前伸手摩挲過堅硬的铠甲面:“國難當前,不容得退縮,只是苦了她們了。放她們出宮吧,再給他們些銀子,找個好人家。”
“喏。”司制尚宮答應着,似乎欲言又止。
當歸說着,摩挲過堅硬的甲面,撫摸過一條條精致的龍紋,頭盔上鮮亮紅色-的璎珞。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當歸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
司制尚宮年紀不小了,一骨碌就跪在了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陛下,老奴知道您是有您的抱負的。陛下請您守衛好壺國吧!壺國的百姓需要您的庇護啊!不然,那三個繡娘的眼睛也算是白瞎了……”
當歸一滞,伸手扶起司制尚宮,嘆了一口氣只說了四個字:“同生共死。”
當一切都告一段落的時候,當歸才有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感覺好像思考了很多,但好像又像在神游太虛幻境。一切模模糊糊。
當歸揉了揉眼睛,當歸的眼睛疼得發慌。三日未眠,當歸這還是第一次那麽瘋狂。
當歸坐在龍椅上打了一會兒噸,又猛然驚醒。噩夢連連,難以閉眼。
當歸往那龍椅下部隐秘-處一扣,只聽得咔的一聲。當歸起身,走到龍椅後方的一副觀音像前,随手掀開了畫。當歸伸手探到那空隙內,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了所有的卷軸。每一份卷軸都是一份地圖,當歸将每一份地圖在地上鋪好,分類。
當歸這一次之所以要借道給鬥國,不過是權宜之計。當歸不是傻子,鬥皇也不是傻子。擺在面前的壺國不取,反而舍近求遠攻打舒國,這簡直就是腦子裏進了水。
當然,鬥國的胃口可不小,鬥國原本的意思大約就是滅了壺國,在廢了舒國,這可是一箭雙雕的事,鬥皇的注意大概打的就是這個。所以,當歸一直在密切地關注鬥國的動向,若說是鬥國什麽時候會把矛頭轉向壺國,最有可能的就是墉州。墉州離鬥國近,趁着鬥軍還沒有人困馬乏的時候,一舉奪下墉州才是王道。
當歸之所以答應了鬥國的盟約,為的不過是光明正大的籌集兵馬,同時安撫人心。畢竟,要是整個壺國的人要是都反應過來,鬥國是打算滅了壺國,豈不亂成一鍋粥?
當然,當歸答應了盟約,也有一個私人的理由。
就在前天,當歸收到一封信。瑜妃親筆絕筆書。瑜妃自盡了,吞金而死。
當歸沒有想到,瑜妃這樣一個淡然的人,會做出這樣激進的事。當歸派了人,給瑜妃好生葬了。是啊,當歸食言了,沒有把瑜妃鞭屍。當歸終歸是狠不下心去,她是可憐的,是可悲的,是可恨的。
信上的內容不多,大約就是說了瑜妃的一些往事,無非是些情情愛愛的故事,也沒甚稀奇的。當歸注意到的是,瑜妃說了一個細節,現任鬥國君主白遲,比當歸略略小上一兩歲。而在白遲出生的那段時間,恰巧就是昏君和餘太後最終分道揚镳的時間推後一年左右。話句話說,白遲很有可能就是昏君的孩子!
當歸無法确定白遲到底是不是昏君的孩子,因為現在瑜妃已經自盡,而昏君也不在人世,唯一的當事人就只剩下餘太後了。而餘太後,當歸想要會一會。
當歸一瞬間有點愣神。就情理上來說,當歸是信的,畢竟鬥國老皇帝太老了,足以當餘太後的父親,餘太後生下他的孩子情理上來說希望不大,所以更有可能是偷梁換柱。從個人情感上來說,當歸也是相信白遲就是昏君的兒子的,畢竟昏君走得太孤單太寂寞。
昏君是喜歡孩子的,如果白遲真的就是昏君的子嗣,昏君或許願意是把整個壺國交給這個孩子的。畢竟沒有哪個父親願意把自己的東西給別的孩子而不給自己的親生孩子。
那麽要不要順從昏君的心意把國家交給白遲呢?當歸在猶豫。如果要把國家還給白遲,那要用什麽方法呢?或許最好的方法就是戰敗吧。這樣就是名正言順的把國家還給白遲。但是,當歸又不甘心。沒有哪一個君主願意将自己的河山拱手相讓。而且,當歸知道,或許最能保護這個國家的人也只有自己了。當歸要做到,這樣的承諾不該食言。
一切的一切,在當歸的惱裏無限糾結。當歸皺了皺眉頭,無可解。不如不解。或許對于當歸來說,她目前要做的并不是一味的擔心餘太後和白遲。當歸要做的還有更多,誰都知道鬥國對舒國出兵,不過是個借口,為的是聲東擊西,一箭雙雕拿下壺國。當歸此時必須做好所有的準備,包括……戰敗的準備。
當歸承認自己是一個很沒有原則的人,但是再沒有原則的人也會有一個底線。當歸底線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若戰敗,必定殉國。當歸想,這就是自己最後的倔強了吧。那麽,這或許就是當歸最後幾次來看看自己的國度了吧,最後一次看看自己惦念的人吧。
當歸随手扯過一件平平凡凡的袍子披上,轉身出去了。
當歸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站在街頭不知所措。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愁眉緊鎖,誰也沒有多一分的精力來顧及一個站在路上發呆的人。路上行乞的人也多了起來,當歸一嘆,戰争,必定要經過儲備糧草一環。只是可憐了百姓。
當歸随手扯過了一個小孩,給了他兩顆糖,怕吓壞了他所以盡量親切地問道:“小屁孩,你知道吳西施包子店在哪麽?”當歸聽說,所謂吳氏,也就是自己的生母,拿了柳不歸留下的一些銀兩,開了個小店。吳氏雖已不年輕,但仍有一副好皮相,人送外號包子西施。名氣都也不小。
小孩先是一吓,小心翼翼的拿了糖指了一個方向,就跑了。不一會兒,就跑到了大人身邊,抹着眼淚的說:“爹爹,那個嬸嬸張着大口要吃人呢!”當歸無奈一笑,不就是笑得開朗了一些麽?當歸原本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善意而已,好吧,自己的嘴是咧的大了一些。不過,自己怎麽就成了嬸嬸?當歸一嘆,滿頭黑線。
當歸順着小孩指的方向,走了不久,果然就看到了吳氏開的鋪子。吳氏挽着袖子,系着圍腰,頭上綁着覆帶,正在蒸籠前忙忙活活。一個男人站在吳氏的身旁,端柴火,進進出出。那男人像是個鄉下人,仔細說來倒是長得老實巴交的。
吳氏将那蒸籠蓋子一掀,一股子熱氣升騰而上。吳氏站在蒸籠前用手背抹了抹汗,笑得很溫婉。她白面紅唇,這才是真佳人。那男人站在她的身旁,拿着幹淨的帕子,自然地給吳氏一抹,二人相視一笑。
當歸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的感情。罷了,吳氏也總算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或許在将來的某一天,如果那時候當歸還活着的話,也許能見到自己添了個弟弟妹妹。當歸突然就淺淺地笑了,笑着笑着,覺得眼眶略略的有些濕潤。當歸一吸鼻子。
之後就是故技重施。當歸照例找了一個小孩,給了幾個銅板,和一個小荷包,交代那小孩說:“小屁孩,記住啊,把這個荷包拿給包子西施,告訴他,把包子做了送給行人,一人一只。乞人一人兩只,算在我頭上。”當歸一頓,“……對了,她要是問起是誰,你就說我早走了。”這回小孩倒是聽話的很,點點頭就一溜煙跑了。
35、番外:少年游美人吟
月上西樓,風兒輕吹,溪水長流。河邊有女,月下浣紗。
浣紗的女兒微垂頭顱,眼睑半斂,修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臉頰上投下一層陰影。雪-白的腕子一動,輕紗一翻,繼續浣洗。浣的久了,那姑娘,摸了摸額間的香汗,微微擡頭,赫然亮出眉間一點朱砂。
馬蹄聲嗒嗒,越來越近。浣紗的姑娘沒有擡頭,依舊專心致志地浣紗。
“這麽晚了,還遇到佳人浣紗,不得不說是豔遇啊。”少年的聲音很好聽,在這空蕩蕩的林子裏,居然顯得有些空靈。但是這樣明顯的調戲的話語,又不禁讓姑娘臉紅。
姑娘大着膽子地擡頭瞄了一眼,那少年倒騎在馬上在對岸溜達。不,更準确的說,是倒躺在白馬上,雙手枕在腦後,翹着二郎腿,正在閉目養神。那匹白馬,通體雪-白,四肢有力,一眼就知道是上好的良駒。那少年似乎也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淡紫色的錦緞袍子,梳的整整齊齊的鬓發。那少年明明閉着雙眸,少女還是覺得那少年火熱的眼神正膠在自己的身上。
“哪裏來的登徒子?”浣紗的姑娘從水裏卷了紗,轉身就要走。
聽見少女的腳步聲,少年下意識的挽留了一句:“等等,我不打擾你,你繼續浣紗吧。”少年的聲音顯得有些急切,像是真心想要挽留這位姑娘。“再說,深夜浣紗,想必你是為了趕工,你若是此時回去了,完不成工又怎麽辦?”
少女腳步一頓。
“你放心,我真的不會妨礙你的。”少年又趁熱打鐵加了一句。少女乖乖地又端了盆子回來浣紗。唉,要不是明天趕着交租,誰又會浣紗直到深夜,那個少年說的沒錯。少女想到這裏,淺淺皺眉。
少年睜開雙眼開始打量這個少女的時候,第一眼就是看到少女柳眉下泛着淺淺的愁,欲語還休。一點朱砂,殷紅似血。一瞬之間,少年的眼再也移不開。
“哎喲喂!”只聽見少年的一聲驚呼,之後就是砰地一聲重物墜地。莫不是他摔下來了?少女一擡頭,看見少年在地上單手撐頭,斜倚着,一副悠閑的樣子,哪裏有摔下來的樣子。少女又低下頭去。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摔下來了。”少女再擡起頭,少年已經在對岸坐直了,一只手還在揉着頭。察覺到少女的目光,少年趕快放下了自己的手,羞澀一笑。少女忍俊不禁,撲哧一笑。這少年居然長得比女人還要美,然而又不像女人,他的眉眼之間是少年獨有的英氣勃發。
“還說你不打擾我?”少女嬌嗔的一聲,紅了臉低頭浣紗。
久久沒有聽到少年的聲音,少女下意識地擡起頭看了一眼少年。少年這時也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少女。少女臉一紅趕快低下頭去。“你、你這登徒子在做甚?”
“我、我沒有,我只是在畫畫。你看嘛。”少年的聲音也有一點羞澀。
少年試探性地擡起頭,看到這個時候少年果然又低下了頭去,左手捏着的樹枝在地上快速地劃着。
“你會畫畫?”少女起身,想是想要看看少年在畫什麽。“你在畫什麽?”
“我在畫你。要過來看看麽?”少年也放下了手中的樹枝。
少女踮了踮光-裸的玉足,夠着頭,一頭如水的長發流瀉在少女的背後。清淺的月光,幽幽地在烏發上打上一層倩碧色的光,這時的少女看起來就像誤入凡間的精靈。
“我……我還是看不到。”少女羞怯一笑。
“那我抱你過來。”少年話音剛落,足下輕點,就來到少女的身邊。“得罪了。”少年環住少女的楊柳細腰,一眨眼又來到了小溪對岸。
少女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一時間紅了芙蓉面。她悄悄擡眸,瞄了瞄少年用樹枝在地上畫的畫。
溪邊佳人,月下浣紗。柳眉帶愁,欲語還休。
“妙哉……”少女一時有些愣神,旋即贊美道:“你一定是個功夫極好的畫師吧,想必将來定能大展宏圖。”
少年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淺淺一笑。美人在懷的滋味,似乎還在少年的心頭回蕩。“今日我沒帶紙筆,若改日有機會,我再遇見你,定重畫了裱起來送給你。”
少女一愣,淺淺颔首。都說是萍水相逢,又如何容易再有相見之日?再說,自己家裏窮困潦倒,說不定什麽時候自己就要被賣了出去,想必此次一別,又将是終身難見。
“公子美意,雪兒今生不敢忘卻。不知公子姓甚名誰,也好讓雪兒今生有個念想。”少女的聲音越發憂傷,幽幽地回蕩在林子裏。
“我叫——”少年一頓繼續說:“柳尊。”少年這次沒有用化名,他只想告訴少女自己的名字。
柳尊,柳尊。少女默念兩遍,将這個名字埋在了心底。
“我抱你回去。”少年也有些傷感,然而又找不出寬慰的話。
“嗯。”少女颔首。
少年伸手,環住少女纖細的腰肢,這一次的動作極慢極慢,兩人都像是割舍不得。
“姊姊——”林子對面傳來了奶聲奶氣的女娃子的小聲呼喚。
少年下意識地将少女環的更緊,一轉身,縮進了陰暗處。
少女低聲說道:“不妨事的,是我妹子阿霁。”少女溫潤的話語,含着水汽撲在少年的頸子上,讓少年的心頭泛起陣陣漣漪。
“姊姊在這兒,阿霁怎麽了?”少女朝着樹林喊了一聲。
“阿霁擔心雪兒姊姊!”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嘟囔了一句。“姊姊你在哪?”
“姊姊在溪對面,姊姊沒事兒,阿霁你先回去。姊姊一會兒回來,聽話。”少女有些羞怯,這讓阿霁看到自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那還了得。思罷,紅了雙靥。
“嗯。”小女孩答應了一聲,腳步聲漸漸的遠去了。直至聽不見。
少女這才松了一口氣,回轉過臉來,卻一不小心擦到了少年的唇。少年正炯炯地看着少女,少年的手還環在少女的腰肢上。太近了,少年的臉離少女的臉不到一尺之遙,少女的心頭像是千萬頭的小鹿在撞。
不知為何,少女閉上了雙眼。旋即,少年冰涼的唇就印了上來。輾轉淺吻,輕輕觸碰。
“柳尊……”少女呢喃了一聲,這聲呢喃仿佛燎原的火,點燃了少年的心。少年終于不再之執着于淺吻,他的舌猶如靈巧的小龍,一路攻城略地。
少女腳下一軟,眼見着就要倒下去,少年一個靈巧的回轉身,就和少女一起一起跌落在滿是花瓣的林子裏。少女伏在少年的身上,紅透了臉頰。少女的秀發落了幾縷在少年的臉上,撓的少年心癢癢。月光靜靜地打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了一副人間絕美。
藏在對面林子裏的小姑娘,恰巧看到這美得令人窒息的一幕。小女孩剛才第一次沒有聽姐姐的話,而是躲到了林子裏。小女孩還太小,并不懂得這是怎樣的情況。但是一種原始的聲音告訴她,這就是幸福,那個美麗的少年就是姊姊的良人。
“我,我要回去了。”少女趕忙起身,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無意間沾上的灰。
“我,我送你過去。”少年也趕忙起身,撓了撓頭。兩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剛才一事。
“我,我自己過去就好。”少女一撩裙擺,踮着足尖,趕忙跨過了河,拾起了如水的輕紗裝進盆子裏,一溜煙的跑了。
少年一路目送。誰知行至途中,少女突然一回眸,淺淺一笑:“奴家,奴家姓餘,單名一個雪字。”說罷,轉身小碎步地跑走了。
“餘雪,餘雪……”少年心頭一陣悵然,只餘一抹楚楚背影揮之不去。
第二天清早,餘雪拿着父親給的一串銅錢忙着去交租。她急急忙忙地踏上鞋子,一推開門。門口赫然放着一荷包裝得滿滿的銀子。餘雪一愣。
天河十八年,衆人皆知,餘家有女初長成。餘氏女絕色動人,生的了一副沉魚落雁的好容貌。
天河二十年,餘家入不敷出,賣長女入鬥宮。
天河二十一年,餘氏女承寵,封為美人,封號為虞。世稱,虞美人。
“皇上,虞美人熬制了蓮子粥。可要送進來?”一旁的內侍提醒正在批折子的鬥皇。鬥皇沒有擡頭,繼續批折子:“哪個虞美人?”
一旁的內侍沒有絲毫驚詫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就是皇上您最近新納的美人餘氏。”
鬥皇也沒有探究下去,依然頭也沒擡:“讓她進來,送完了就出去。”
一旁的內侍颔首應了。
餘雪進去的時候,鬥皇正在和一個她不認識的人交談,甚至看都沒看餘雪一眼。
“皇上,最近壺國來勢洶洶,這恐怕與新登基的壺帝有關……”那個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鬥皇冷哼了一聲:“就是那個新登基的柳尊!柳尊,柳尊,除了他有誰還敢叫這樣狂妄的名字?!”
餘雪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退下的,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禮儀是否合乎規範,她只知道自己的腦子裏翻來覆去的就只有兩個字:柳尊。
除了他有誰還敢叫這樣狂妄的名字,那麽那個少年……他,他到底是誰?
36、番外:昏君遇上棄妃
天河二十四年,餘氏被打入冷宮。
天河二十六年,遣餘氏奉守鬥國始陵。
所謂始陵,就是鬥皇先人打天下時死了的當場就挖了個土墳埋了的。墳頭太多也不好得移入皇陵,只能每年派些守陵之人哭哭喪,也算是仁至義盡。
餘雪坐在一張破舊的草席上,漫無目的地發着呆。說到守陵這件事,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若說到好,終歸是不必留在宮裏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也算是留下了一條命。若說到不好,便是萬古的寂寞,猶如堕入了無形的牢獄,與外面的世界生生地隔開了。
但對于餘雪來說,也倒算件好事。餘雪在宮裏的時候,怎樣的情景沒有見過?她受寵時,宮裏的人便如衆星捧月一般巴着她;漸漸被鬥皇遺忘時,樹倒猢狲散也先不說,宮裏的人總喜歡爬高踩低,原先要好的,也向着餘雪伸出了腳,她們非要在你的頭上踏上一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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